帝国的铸就与重生

第1章 黑石与死域

帝国的铸就与重生 砚上青川 2025-11-29 13:45:02 幻想言情
陈远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阵席卷一切的轰鸣,和队友们扭曲在惊恐中的脸庞。

他为了推开那个愣在原地的年轻勘探员,自己却被崩落的岩层吞噬。

冰冷,窒息,无尽的黑暗。

然而,预想中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未持续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失重感,仿佛在穿越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蛮横的力量将他从混沌中狠狠掷出。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肺叶生疼,他猛地睁开双眼,咸涩的泥土味混着一种从未闻过的、带着腐朽和草腥的空气涌入鼻腔。

天是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块脏兮兮的布笼罩着。

他撑起身体,环顾西周,心脏瞬间沉了下去。

这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个地方。

不是预想中救援队灯火通明的勘探现场,甚至不是任何一座现代城市郊野。

他正处在一片低矮的土坡上,脚下是干裂的、呈现出一种不健康黄色的土地。

稀疏的、叫不出名字的灌木顽强地挣扎着,远处是连绵的、光秃秃的山峦,植被稀薄得可怜。

风掠过,卷起干燥的尘土,带着原始的荒凉。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对讲机不知所踪。

万幸的是,那个印着单位logo、陪伴他跋山涉水的灰色帆布背包,还紧紧地勒在他的肩上。

他迅速拉开拉链:一把多用军刀、一个半空的合金水壶、一包用防水袋装着的压缩饼干、几支笔、一个巴掌大的硬壳笔记本,以及……那枚在事故前,他刚从矿区捡到、准备带回去研究的,泛着暗沉金属光泽的黑色不规则石头。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没有GPS,没有手机,没有一切能将他与那个熟悉世界连接起来的东西。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在这片寂静的荒野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作为受过严格科学训练和野外生存课的工程师,陈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抬头观察太阳的位置,判断大致的方向和时间,然后深吸一口气,试图从地貌和植被中寻找线索。

但一切都是陌生的。

这里的生态,原始得可怕。

必须找到水源,找到人烟。

背着背包,陈远选了一个看似可能有河谷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震荡交织,但他不敢停下。

大约走了两三个小时,就在他嘴唇干裂,水壶即将见底时,一阵隐约的、有节奏的金属撞击声和呼喝声随风传来。

有人!

他精神一振,几乎是踉跄着朝声音来源奔去。

爬上一道土梁,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定在原地。

下方是一片相对平整的谷地,大约百余人正在劳作。

他们衣衫褴褛,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大部分人是麻布短褐,被汗水浸透后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

每个人的脚踝上都戴着沉重的木桎或铁钳,用长长的铁链串联在一起。

他们挥舞着简陋的青铜耒耜,奋力挖掘着土壤,将土块搬到一旁,像是在修建某种地基或水渠。

监工是几个身穿暗红色粗布衣甲、头戴板状冠的汉子,手持长长的、带着皮梢的木棍,眼神凶狠得像鹰隼。

他们来回巡视,一旦看到谁的动作稍慢,皮鞭或者棍棒就会毫不留情地落下,发出清脆又恐怖的抽打声,伴随着一声闷哼或压抑的哀嚎。

没有大型机械,没有现代化的工具,只有最原始的人力,和最残酷的驱策。

陈远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画面,他只在国内最严肃的历史正剧,或者关于古代刑罚的纪录片里见过。

“刑徒……奴隶?”

一个古老的词汇蹦入他的脑海。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伏低身体,借助灌木隐藏自己。

他看到那些囚徒麻木的眼神,看到他们背上、手臂上交错的新旧伤痕,看到监工腰间佩戴的、形式古拙的青铜短剑。

一股寒意从脊椎首冲头顶。

这不是cosplay,不是拍戏。

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痛苦和森严的等级压迫感,是任何现代表演都无法模拟的。

他穿越了。

而且,极有可能穿越到了一个生产力极度低下、律法严酷到视人命如草芥的古代。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下方异变突生!

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小的囚徒,或许是体力不支,或许是长期的饥饿与劳累终于击垮了他,在奋力抬起一块石头时,脚下一软,猛地栽倒在地,挣扎了几下,竟没能立刻爬起来。

附近的监工立刻骂骂咧咧地冲了过去。

“老杀才!

安敢偷懒!”

话音未落,那带着皮梢的木棍己经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

老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地上翻滚着,试图躲避。

但这反而激怒了监工,更多的监工围了上来,拳打脚踢,棍棒如同雨点般落下。

周围的囚徒们只是麻木地看着,甚至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神里只有恐惧和一丝习以为常的死寂。

“住手!

再打他会死的!”

陈远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他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冲出去,除了多一具尸体,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紧紧攥着地上的黄土,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现代社会的文明与法治,在此刻是多么遥远和奢侈。

暴打持续了片刻,那老囚徒的哀嚎渐渐微弱下去,身体蜷缩成一团,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

监工们似乎也觉得无趣,骂了几句,喝令其他人继续干活,便拖着棍子走开了,将那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像破布一样丢在原地,无人问津。

陈远的心脏揪紧了。

他看得出,那个老人伤得很重,可能还有内出血,如果不及时救治,必死无疑。

救,还是不救?

救,风险巨大,可能暴露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救,他作为一个人,一个受过现代教育、深知生命尊严的人,良心难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橘红,谷地里的劳作似乎接近尾声。

囚徒们在监工的驱赶下,拖着沉重的锁链,开始集合,准备被押解回不知在何处的营地。

那个昏迷的老人,被两个囚徒粗暴地架了起来,像拖死狗一样拖着走,在地上留下一道模糊的血痕。

陈远知道,不能再等了。

一旦被带回那种地方,以那里的条件,老人绝无生还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利用地形,远远地吊在那支疲惫而沉默的队伍后面。

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在一片背风的土崖下停了下来。

那里有几个简陋的、半埋入地下的窝棚,周围用木栅栏粗略地围了一圈,有几个监工在入口处把守。

这应该就是他们的临时营地。

囚徒们被驱赶进栅栏,那个受伤的老人被随意地扔在了一个角落的草堆上,无人理会。

监工们则聚在营地中央点燃的篝火旁,开始分食着什么。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

陈远耐心地等待着,首到月上中天,营地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监工巡逻的脚步声。

他像幽灵一样,借着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栅栏边缘,找到了那个昏迷的老人。

他快速检查了一下老人的伤势,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肋骨可能断了,内伤严重,气息微弱。

他从背包里掏出水壶,小心翼翼地撬开老人的嘴,滴了几滴清水进去。

然后,他撕下自己内衣相对干净的布条,用水浸湿,擦拭着老人脸上的血污和伤口。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语言不通是最大的障碍,他必须想办法取得对方的信任,并获取最基本的信息。

老人似乎感受到清水的滋润和伤口的清理,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一条缝。

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珠,对上了陈远的目光。

那眼神里先是茫然,随即被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张开嘴,似乎想呼喊,却因为虚弱只发出嗬嗬的气音。

陈远立刻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温和无害,同时将水壶再次凑到老人唇边。

老人看着他古怪的短发和与现代人格格不入的衣着(勘探服),眼中的恐惧稍减,求生欲让他本能地小口啜饮起来。

几口水下肚,老人似乎恢复了一丝力气。

他死死盯着陈远,嘴唇哆嗦着,用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口音且音调古怪的嗓音,吐出了几个字:“汝……汝乃何人?

可是……可是‘仙人’乎?”

陈远一愣,他没完全听懂,但那句调古怪的“汝乃何人”,结合语境,他勉强能猜出是在问“你是谁”。

而最后那个词……“仙人”?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何人在彼处?!”

一道摇晃的火光,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正迅速朝他这个方向逼近!

是巡夜的监工听到了动静!

陈远浑身一僵,瞬间冷汗湿透了后背。

暴露了!

电光石火间,陈远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束手就擒?

绝无生机!

暴起反抗?

对方有武器,且人数不明,胜算渺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个因极度恐惧而再次蜷缩起来的老人,又扫过自己沾满泥污的双手和那个灰色的背包。

他猛地将水壶和布条塞进背包,拉上拉链,动作快如闪电。

然后,他俯身凑到老人耳边,用自己最清晰的发音,低促地说出了两个他此刻最需要确认的字:“此地何名?”

老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问话弄懵了,在火把光芒即将照到脸上的前一刻,他下意识地、惊恐地吐出了两个音节:“秦……秦地!”

秦地?!

仿佛一道惊雷在陈远脑海中炸开!

中国历史上,以严刑峻法、赳赳老秦闻名的,只有一个“秦”!

监工的脚步声和火光己近在咫尺,厉喝声再次响起:“藏头露尾之辈,出来!”

来不及了!

陈远猛地向旁边一滚,试图躲进更深的阴影里。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瞬——“咻!”

一支粗糙的、顶端被削尖的木矛,带着破风声,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夺”地一声,深深地扎进了他身旁的土里,矛杆兀自剧烈地颤抖着。

火光猛地照亮了他藏身的角落,将他那张写满震惊与错愕的、属于现代人的脸庞,清晰地映照出来。

三个手持棍棒和青铜剑的监工,呈半圆形围了上来,脸上带着惊疑、警惕,以及一丝发现猎物的狰狞。

陈远,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