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秘史:太平公主的大周帝国

第1章 玉碎凰啼

武则天秘史:太平公主的大周帝国 舞三九九入梦音 2025-11-29 14:22:42 古代言情
龙朔元年冬的长安城,积雪将朱雀大街的槐树枝压出凄厉的弧度。

宰相上官府邸的飞檐下,冰棱如悬剑般垂落,在月色中泛着青芒。

六十岁的上官仪正在书房踱步,狼毫笔在黄麻纸上洇出“谏废武后疏”五字,墨迹似凝未凝。

“少夫人要临盆了!”

侍女的声音穿过三重门廊。

上官仪笔锋未停,雪光透过棂纸照见他袖口磨损的云纹。

上官仪在奏疏末尾添上“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八字。

更鼓敲过三更时,书房门被猛力撞开,老仆扑跪在地:“大人,禁军把府围了!”

话音未落,鎏金门环己遭刀鞘重击。

羽林卫统领程务挺踏雪而入,铁甲凝结的冰霜在烛火下闪烁如鳞:“奉诏,上官仪接旨!”

此刻东厢房内,郑氏正咬住麻布挣扎。

产婆突然惊呼:“看见头了,是观音面相!”

恰在此时,惊雷劈开夜幕,震得梁上《女则》竹简簌簌坠落。

婴儿啼哭响彻庭院的同时,书房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上官仪摔碎了御赐的白玉镇纸。

初生的上官婉儿在乳母怀中睁开眼。

上官仪整了整紫袍玉带,将腰间银鱼袋轻轻放在案几,像放下最后的风骨。

程务挺展开黄绫诏书,“奉天后诏,上官仪勾结废逆党,即刻处斩!”

郑氏挣扎着爬下产床,血污在青砖上拖出蜿蜒痕迹。

她扒着门框看见,丈夫上官廷芝的银冠滚落雪地,发丝缠绕着父亲官袍的织金云纹。

禁军拖着两具躯体经过回廊时,上官廷芝突然挣脱束缚,将染血的玉簪塞进妻子手中:“护好婉儿……”他唇间溢出的血沫滴在婴儿眉心,像点下朱砂。

“阿郎!”

郑氏的哀鸣被风雪吞没。

她看见公公回头望了最后一眼,目光穿过漫天飞雪,落在孙女额间那点嫣红上。

当掖庭局的粗使宫女来提人时,郑氏正用雪水擦拭女儿额间血痕。

监工宦官尖笑着扯开襁褓:“罪奴也配用锦缎?”

冰冷的官婢麻衣贴上肌肤刹那,上官婉儿突然止住啼哭,漆黑瞳仁倒映着府门封条,像淬火的墨玉。

……龙朔二年春,突厥踏破云州的战报与太平公主的初啼,同时撞进大明宫的黎明。

武则天斜倚在金丝楠木产床上,九枝灯的火苗在她瞳孔里跳动。

当剧痛袭来时,她攥碎玉如意,断刃割破掌心,血珠溅上悬垂的《秦府十八学士图》。

“娘娘,捷报!

薛将军三箭定天山!”

宦官连滚爬入殿门,八百里加急文书与女婴啼哭同时炸响。

李治颤抖着抱起浑身胎脂的女儿。

婴儿突然抓住父亲胡须,武则天苍白的脸浮起笑纹:“瞧这力道,倒像要掐断突厥可汗的喉咙。”

帝后相视而笑时,谁也没注意乳母怀中的太平公主,正盯着窗外北落的星辰。

薛婕妤手中的《金刚经》突然落地,经卷散开处恰是“天女降世”篇目。

掖庭局的西厢房终年不见日光。

郑氏就着天光穿针,三寸长的玉簪藏在墙缝,她改制的宫装虽褪了色,领口木兰花仍挺着脊梁。

上官婉儿在霉米堆里学会翻身时,太平公主正用镶金象牙磨牙棒敲打着谏议大夫的奏疏。

“郑十三娘!”

典正太监踹开门,“尚宫局要挑个识字的罪奴。”

郑氏跪地叩首,散落的《千字文》残页被寒风卷起。

上官婉儿突然伸出小手,精准抓住飘落的“仪”字纸片,惊得太监连退两步:“这娃娃莫非认得字?”

同一时刻在大明宫,太平公主抓着李治的鎏金香囊猛掷。

银球滚过青玉砖,停在武则天脚下。

天后弯腰拾起时,听见女儿含糊吐出:“阿……娘……”当陛下的宫娥全都僵住,唯有薛婕妤手中的茶盏发出轻响:“公主开口的时辰,与当年文德皇后降世时一般无二。”

当第一枝杏花探出宫墙时,两个女婴在截然不同的命运里,听见了历史转折的风声。

上官婉儿学会爬行的午后,正逢各国使臣朝贡。

吐蕃进献的雪豹在铁笼里咆哮,惊得乳母失手打翻羊奶。

太平公主却挣脱束缚,摇摇晃晃扑向兽笼,金铃鞋踩碎满地阳光。

“猞猁狲!”

她拍着栏杆咯咯笑,雪豹竟收起利爪,鼻尖轻触她指尖。

禄东赞手中的青稞酒微微荡漾:“大唐凤凰,果真百兽辟易。

赞普若得见,定要遣百头牦牛来求亲。”

李治闻言蹙眉,武则天却轻笑:“怕是用整个逻些城也换不走我的太平。”

她目光扫过兽笼阴影,那里藏着个戴镣铐的吐蕃巫师——方才雪豹温驯,原是因他袖中飘出的迷香。

此刻掖庭局内,上官婉儿正爬向漏窗。

郑氏追出来时,看见女儿扒着窗棂,瞳仁里映出太极殿顶的鸱吻,远处传来太平公主清脆的笑声。

“那是太平公主。”

郑氏慌忙抱走女儿。

上官婉儿攥紧拳头,一片粉瓣粘在胎发间。

暮鼓声中,武则天抚摸着女儿抓破的奏疏。

薛婕妤跪坐理政,香炉升起的烟雾里,上官仪临刑前的绝命诗与薛仁贵的箭啸交织成网。

程务挺佩剑入殿复命时,看见天后正将撕碎的《女诫》投入火盆。

“上官家那个孙女……”武则天突然开口,火星溅上她袖口金线绣的翟鸟,“听说今日抓了《千字文》?”

程务挺躬身:“是个机灵孩子,可惜……可惜什么?”

天后打断他,“掖庭局既缺掌籍女官,让郑氏明日去应选。”

更漏滴到子时,郑氏在油灯下拆解旧宫装。

上官婉儿突然咿呀伸手,线团滚落处,玉簪折射出凄冷月光。

窗外飘起春雪,覆盖了上官府门前的血痕,也覆盖了大明宫新栽的牡丹幼苗。

双生花的藤蔓,正悄悄缠上龙椅的鎏金扶手。

在大明宫深处,太平公主抓着李治的十二章纹龙袍流涎。

皇帝轻拍女儿后背,对武则天叹道:“日程务挺说,那孩子抓着‘仪’字不放。”

武则天拨弄着香炉灰烬:“上官仪的绝命诗里写牝鸡司晨,他孙女倒认得天家仪轨。”

她突然轻笑,“太平今日抓周,一手抓取玉玺一手抓取弓矢。”

殿外忽起喧嚣,薛仁贵带着天山风雪闯入:“臣幸不辱命!”

老将军卸甲时,锁骨处狰狞箭伤引得太平公主伸手欲摸。

武则天握住女儿小手:“这道伤疤,比任何《孝经》都教你何为忠勇。”

同一时刻的掖庭局,郑氏正对着尚宫局送来的《女则》叩首。

上官婉儿爬向案几,沾着梨浆的手指在青砖划出弯折痕迹。

前来巡查的薛婕妤顿足俯身:“这笔画……竟是‘太’太字起笔?”

夜风卷着太平公主的啼哭掠过宫墙,上官婉儿突然仰头。

母女俩都不知,明日诏书将令郑氏掌掖庭文书,而武则天己在《臣轨》添上新章——“才者不拘出身”。

当北斗七星转入紫微垣,两个女婴在长安城两端沉入梦乡。

她们不知自己将共同书写的历史,正随着更漏一滴一滴,渗入大唐的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