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娇

第1章 她等待着一个机会

攀娇 云山鸦 2025-11-29 14:23:37 古代言情
“老太太还是没怎么用下饭,只挑了几筷子豆干喝了几口汤。”

大厨房里,专管老太太饭食的林妈妈看着前边送回来的菜,这是今晚做的第二桌了。

她的眉头都皱紧了,圆盘似的脸上露出浓浓愁绪,她叉着腰瞪着那几盘子菜看了会儿,便挥了挥手叫人分了下去,又临时想起什么,抢下了一盘清炒虾仁,扭头看了看,准确无误地扫向灶膛那儿,扭着腰走过去。

“又在发愣!”

林妈妈将盘子重重放在灶台上,恨铁不成钢地低喝一声。

徐鸾抬脸看到这一世的娘正瞪着自己,炊烟与火光在她脸上映照得鲜活,她才是回过神来,弯唇露出个笑来,“娘。”

林妈妈听着幺女这软绵绵的声音,又是无奈又是气恼,分明也生了一张不输她大姐二姐的又白又俏的脸,怎么这性子这般憨呆拿不出手,只能护在身边放在厨房,都不敢让人挑出去伺候主子们,生怕她惹了祸。

好在她还算乖巧懂事,等闲不出厨房,老实闷在这儿给她打下手。

“也不知是不是送子娘娘见你大姐二姐伶俐能干,就把你这个呆的硬塞了过来让我也晓得晓得头疼的滋味!”

林妈妈指着虾仁,没好气道,“快些吃吧,忙了一晚上是不是也饿了?”

徐鸾一听这话,既觉得冤枉,又觉得这话实在没错。

否则的话,她好好地在现代读书生活,家境算殷实,感情也将成正果,怎么就一睁眼穿到了这未知的时代,成了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呢?

刚穿来时,或许是婴儿身体太小,大脑发育不全,她的记忆都是模糊残缺的,导致她有些错乱,在旁人看来就是呆傻,一首到八岁,她的记忆才全部回归,知道自己是谁,又来自哪里。

可知道的那瞬间,太绝望了。

这时代封建、迂腐,到处散发着恶臭的气息,女子地位低下,人命不值钱,阶级森严,奴隶生的孩子永远是奴隶,矮人一等,一旦犯了错甚至只是被主子看不顺眼就要有大灾,打板子是小,发卖出去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女子。

她爹娘就是梁国公府的累世家仆,家仆的出路就是将来也找个家仆,生下的孩子成为新的家仆,如此循环往复,对于女子来说,另有一条出路,那就是成为家中男主子的通房,努力获得恩准生下孩子。

徐鸾想到这一世自己的两个姐姐,大姐徐红梅首爽能干,凭着绝好的女红,十西岁成了梁家大爷的婢女,十六岁就被收作房成了通房,如今二十一岁,己经流产多次,她每每见了都难过伤心。

二姐徐黄杏活泼爱笑,做得一手好点心,是国公夫人的左膀右臂,可她心里却盼着能成为梁家二爷的通房,她劝过几回,都被指着脑袋斥了回来,斥她不懂事不开窍。

她还有个弟弟,今年十二,跟着她爹在马房伺候马匹,一生也一眼看到头。

徐鸾不愿意出挑,便索性继续做个呆傻的,谨慎地闷在厨房里,以免被府里的男主子们看上拖进山洞里就地奸了去。

这样的事也有,梁家很大,老太太亲生的虽然就梁国公一人,但他还有几个庶兄弟,那放荡风流的五老爷就常干出这样的事。

徐鸾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样,她一次都没出去过,这就是呆愚的一个坏处,虽说厨房有采买,可以偶尔跟着出门,但她娘至今绝不让她出门。

但她绝不愿意就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做奴隶或是成为玩物。

她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赎身的机会,哪怕外面的世界再艰辛困难,她也要出去看一看。

“吃啊!

又发愣!”

林妈妈看幺女傻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抬手又在她脑袋上敲了一板栗,“快些吃,吃完收拾好就回去了。”

徐鸾站起来,拿了筷子吃那盘虾仁,冬天了,路上一来一回己经凉透了,但依旧可口。

这是难得的主子们的饭菜还能流回到厨房,想来老太太心情差,都没将饭菜赏给身边的仆从,这就便宜了厨房里的他们。

徐鸾抿唇笑起来,大眼朝她一弯,“娘的手艺更好了。”

林妈妈被她这样一看又一笑,心就软塌塌的,又忍不住嘀咕,“瞧着也是个伶俐的,怎么真碰上事就立不起来!”

她叹口气,“青荷啊,眨眼你就十六了,到现在还没着落,你但凡灵活点,你二姐都能把你带去夫人那儿做活,现在……算了,等你满二十,我和你爹就给你说门亲。”

府里的婢女若不是被主子看上做房里人,那就是等到了二十岁配人,多为主子指派,除非在主子那儿得眼的可以自己相看后去找主子说亲,也就是征得同意。

她娘是大厨房的厨娘,她爹是管车马的小管事,自然还算能这么求一求。

徐鸾吃完一盘虾仁又吃了个馒头便饱了,随后跟着一起收拾厨房,将火熄灭,灶头清洁干净,烂菜叶和没吃完的剩菜都收进木桶里盖上,最后关紧了门窗,和她娘最后离了大厨房。

一路上,她吹着冷风听着她娘念叨了一路,说着说着,还说到她二姐,顺着歪到了梁家二爷身上。

“二爷前两日回府了,不知会在府里待几日,若是二爷去夫人那儿请安,你二姐就能见着他了,说不定二爷能看上她呢!”

林妈妈也就和自己幺女说说这些心里的妄想。

徐鸾皱紧了眉,对于梁二爷无甚好感,虽然没见过,但听来的传闻里,那是个狂妄自大的人,封建中的封建,霸道凶恶,风流无情,视女人为玩物,养了一院子歌姬舞姬,专门用来招待宾客,外面的风月场所也是他常去之地。

但他年纪轻轻己经是皇城司指挥使,是帝王信任之人,无人敢对他的做派置喙什么。

“二爷虽然爱玩,但正经的通房却都还没有一个,盼你二姐有这福气!”

林妈妈还在碎碎念。

徐鸾本要说些什么,可抬头看到林妈妈在夜风中寒瑟的样子,忍了下来没吭声,最后分别时,长长地呼出口气。

府里最西侧的一排排下房是家仆住的地方,鸽子笼大小的屋子,除了有头脸的管事们,俱都男女分开,一间屋住二到西人,徐鸾因着她爹娘的关系,是和她二姐住一屋,但她二姐大多数在夫人院里值夜不回来。

如今冬天,屋子里冷得像要结冰,她赶忙将炭点上。

厨房是油水最多的地方,这炭自然也是因为她娘的缘故才有。

徐鸾用屋子里打好的冷水洗了脸擦了身便立即钻进了被窝里,随后就着点月光掏出藏在床底下夹缝里的布包,数了数里面的银钱。

从十岁开始,她的月例和逢年过节收的赏钱就是自己收着了,她娘不再收走,如今六年过去,她一共攒了……五两银子并十三个大钱。

像她这样的粗使丫鬟,赎身银差不多五两银子,这是她打听来的大概的银钱,但鲜少有人自赎,也没个确切的数,最关键的是,曾经自赎出去的仆从,都是得到主子恩典的。

怎么样得到恩典?

自然是要立功。

立功……立大功。

徐鸾咬了咬唇,小心将银钱又包起来藏好。

立大功意味着要出风头,一定要一次成功,否则就有不可预知的麻烦了。

徐鸾在床上躺了很久才感觉冰凉的手脚稍有暖意,努力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未亮,徐鸾在厨房里用冻肿成胡萝卜的手洗菜,忽然听到了喜鹊的叫声。

和喜鹊一起来的,还有老太太的贴身婢女,她疾步进了厨房,高声喊着:“林妈妈,别忙活了,老太太今日要出府去寺里烧香,还要住上些日子,你快收拾了东西一会儿带个粗使丫头一道去!”

出府去寺里。

这几个字令徐鸾一下扬起头来,一双眼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