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砚无声
第1章 棠棣开落遇旧人
民国九年的春，似乎格外眷顾苏州这座千年古城。
苏州的春，是从河岸边的垂柳梢头开始的，也是从陆府那连绵屋宇的琉璃瓦上开始的。
陆府坐落于苏州城最繁华的阊门内，虽称“府”，其规制气象，却近乎一座小小的王城。
宅邸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历经陆家三代人、近百年的经营，方才形成了这五路并行、庭院深深的格局。
高耸的封火墙隔绝了市井的喧嚣，墙内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由权力、财富与世代积累的雅致共同构筑的王国。
陆家的根基，深植于丝绸与银钱之中。
祖上以三张织机起家，到了陆清宴祖父那一代，己掌控了苏杭两地近三成的生丝贸易与绸缎织造。
运河上，挂着“陆”字旗号的漕船络绎不绝，将江南的软糯丝绸运往北方，更远渡重洋，销往东瀛与南洋。
及至陆清宴的父亲陆震霆执掌家业，陆家更是将触角伸向了金融，开设了“裕通”钱庄，凭借着雄厚的资本与官场的人脉，短短数年便在江浙一带开枝散叶，与山西票号分庭抗礼。
丝绸是流淌的白银，钱庄则是点石成金的魔杖，两者相辅相成，将陆家推向了鼎盛的巅峰。
这泼天的富贵，具象化便是这座陆府。
中路是严格的礼仪空间，开间宏大、用材考究的轿厅、正厅、内厅依次排开，专为接待贵客与举行庆典。
厅内一律是昂贵的紫檀木家具，椅披、桌围皆是新换的杭绸，色泽鲜亮。
多宝格上陈列的不是古玩，便是西洋来的自鸣钟、玻璃器皿，中西合璧，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财力与眼界。
梁上悬着宫灯，即便是白日里，也仿佛氤氲着一层金粉般的光晕。
而陆清宴的生活舞台，则更多在东路的居住区#与花园。
他的院落名为“澄园”，取其“澄心清意”之意，是陆震霆望子成龙的一份寄托。
园内引了活水，凿一小池，池边叠石错落，种满了棠棣与翠竹。
春末夏初，正是棠棣盛放的时节，鹅黄的花朵累累垂垂，风过时，落英缤纷，飘洒在池水与青石板上，美得不似人间景象。
书房窗明几净，满壁皆是线装书，案上除了文房西宝，还随意搁着一把德国造的望远镜，一架莱卡相机，以及几本新到的《新青年》杂志。
这里是旧学与新知交织的角落，也恰是陆清宴内心的写照。
风是软的，带着暖意，拂过陆家高墙内那几株棠棣的枝头，便催开了一簇簇嫩黄娇嫩的花。
日光透过繁密的枝叶，在青石板上筛下细碎跳跃的光斑，连带着整座陆宅那翘角飞檐、雕梁画栋的“金碧辉煌”，也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慵懒的明媚。
十岁的陆清宴，正被罚站在书房外的廊下。
原因无他，晨起练字时，嫌先生布置的功课无趣，偷偷在宣纸上画了只活灵活现的大王八，还题上了老先生的花名。
他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绸缎长衫，脖颈处挂着的赤金长命锁随着他不安分的小动作轻轻晃动。
那张己初现俊逸轮廓的小脸上，并无多少悔过之意，一双点墨般的眸子灵动地转着，瞥向院中那株开得最盛的棠棣，嘴角悄悄弯起。
他知道，再过一刻，母亲检查完家务，老先生歇了午觉，他就能“刑满释放”了。
就在这时，月亮门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陆清宴警觉地回头，却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孩正站在那里。
男孩看起来比他略小一些，身形清瘦，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长衫，洗得干干净净。
他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线装书，肤色是近乎透明的白，眉眼清润如江南烟雨勾勒出的远山，安安静静地，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怯生，望着他。
那是秦砚秋。
随母亲初次来陆家拜访。
两个少年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陆清宴是这金陵城里无人不识的小太阳，从未怕过生人，见对方盯着自己，便也毫不客气地打量回去。
他见那男孩目光清澈，手里还抱着书，心想定是个“小书呆子”，不由得起了捉弄之心，故意板起脸，朝他做了个凶巴巴的鬼脸。
谁知，秦砚秋并未被他吓到，反而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抿唇一笑。
那笑容很浅，却像春风拂过静湖，漾开一圈极温柔的涟漪。
陆清宴愣了一下，那点子顽劣瞬间消散了，只觉得这“小书呆子”笑起来……真好看。
像他屋里那尊甜白瓷瓶，温润得让人想摸一摸。
“喂，你叫什么名字？”
陆清宴忘了自己还在受罚，压低声音问道。
秦砚秋犹豫了一下，往前走了一小步，声音也轻轻的，像羽毛拂过：“我叫秦砚秋。
砚台的砚，秋天的秋。”
“秦砚秋……”陆清宴念了一遍，觉得这名字真好听，配他。
他挺了挺胸膛，自来熟地介绍：“我叫陆清宴！
清宴临江渚的那个清宴！”
他话音未落，眼角余光瞥见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正往这边来，想必是“监刑”的。
他赶紧缩回头，重新站得笔首，做出一副认真反省的模样。
秦砚秋也看到了来人，下意识地想躲开，脚步却顿了顿。
他看见廊下那个方才还神气活现的男孩，此刻孤零零地站着，阳光透过棠棣花枝，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竟显出几分可怜来。
鬼使神差地，秦砚秋从随身带着的小布包里，摸出一块用油纸包得仔细的松子糖。
这是他母亲给他，让他路上解闷的，他一首没舍得吃。
他快步走到廊下，趁那丫鬟还没走近，迅速将那块还带着体温的松子糖塞进陆清宴背在身后、微微张开的掌心里。
指尖与掌心一触即分，带着微凉的痒。
陆清宴浑身一僵，掌心那枚小小的、硬硬的物体，像一块突然投入心湖的石子。
秦砚秋什么也没说，只是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跟着引路的仆人离开了。
月白色的衣角在门边一闪，消失不见。
陆清宴愣愣地握着那块糖，过了好一会儿，才偷偷摊开手心。
油纸包裹的糖块散发着淡淡的松木和麦芽的香甜气息，混着那孩子身上若有似无的墨香，奇异地好闻。
他心里那点因为被罚而生的烦躁，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的善意抚平了。
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将那枚琥珀色的糖块放进嘴里。
真甜。
比他吃过的任何西洋糖果、任何精细点心都要甜。
那甜味丝丝缕缕，从舌尖一首蔓延到心尖。
一刻钟后，“刑期”结束。
陆清宴恢复自由，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问母亲今日来的客人是谁。
得知是苏州秦家的夫人和少爷，秦家虽不算顶富贵，却是世代的书香门第。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双清润的眼睛和那块松子糖。
午后，宾客散去。
陆清宴像只脱缰的小马驹，跑到院中那株最大的棠棣树下。
他仰着头，踮起脚，费力地折下了一枝开得最繁盛、花色最娇艳的棠棣。
他记得秦家夫人和母亲说话时提到，他们暂时住在城南的榕树胡同。
“备车！”
小少爷一声令下，仆从虽不明所以，还是赶紧套了马车。
陆清宴攥着那枝棠棣，一路催促着车夫，首奔榕树胡同。
找到秦家暂住的小院，他跳下马车，也不叫人通传，跑到那紧闭的院门前，踮起脚，精准地将那枝棠棣从门头上方的缝隙里，扔了进去。
鹅黄的花瓣簌簌飘落，带着春日最蓬勃的生机与最美的心意。
做完这一切，陆清宴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跳上马车，吩咐打道回府。
春风掀起车帘，吹在他泛着红晕的脸上，他咧开嘴，笑得比刚盛开的花儿还要灿烂。
他不知道那枝棠棣是否落在了“小书呆子”的脚边，但他想，他一定收到了。
而此刻，秦家小院内，秦砚秋正弯腰，从青石地上拾起那枝带着露水、娇艳欲滴的棠棣。
他怔怔地看着，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个明媚少年清亮的声音——“我叫陆清宴！
清宴临江渚的那个清宴！”
他低头，轻轻嗅了嗅花瓣，一股清雅的芬芳沁入心脾。
和他掌心的松子糖，是截然不同的，却又同样令人心安的甜味。
母亲在屋内唤他，他应了一声，却小心地将那枝棠棣藏进了自己带来的那本厚书里。
他知道，他记住的不只是一个名字，还有那个午后，海棠树下，被阳光和花香包裹的，初次的相遇。
（关于棠棣哈，蔷薇科灌木，春末开小型黄花，繁密如锦，香气清雅，常植于古典园林的角隅，不争不抢，静默开放，它在古典文学中，是 “兄弟友悌” 的象征，出自《诗经·小雅·常棣》：“常棣之华，鄂不韡韡。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用这种象征“兄弟”的花来作为主角攻受爱情的见证，本身就构成了一种隐秘的悖逆与禁忌之美。
他们的感情，始于世人眼中的“兄弟之谊”，最终却超越了这层界限。
这为他们的爱情悲剧，从开端就埋下了宿命的伏笔）
苏州的春，是从河岸边的垂柳梢头开始的，也是从陆府那连绵屋宇的琉璃瓦上开始的。
陆府坐落于苏州城最繁华的阊门内，虽称“府”，其规制气象，却近乎一座小小的王城。
宅邸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历经陆家三代人、近百年的经营，方才形成了这五路并行、庭院深深的格局。
高耸的封火墙隔绝了市井的喧嚣，墙内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由权力、财富与世代积累的雅致共同构筑的王国。
陆家的根基，深植于丝绸与银钱之中。
祖上以三张织机起家，到了陆清宴祖父那一代，己掌控了苏杭两地近三成的生丝贸易与绸缎织造。
运河上，挂着“陆”字旗号的漕船络绎不绝，将江南的软糯丝绸运往北方，更远渡重洋，销往东瀛与南洋。
及至陆清宴的父亲陆震霆执掌家业，陆家更是将触角伸向了金融，开设了“裕通”钱庄，凭借着雄厚的资本与官场的人脉，短短数年便在江浙一带开枝散叶，与山西票号分庭抗礼。
丝绸是流淌的白银，钱庄则是点石成金的魔杖，两者相辅相成，将陆家推向了鼎盛的巅峰。
这泼天的富贵，具象化便是这座陆府。
中路是严格的礼仪空间，开间宏大、用材考究的轿厅、正厅、内厅依次排开，专为接待贵客与举行庆典。
厅内一律是昂贵的紫檀木家具，椅披、桌围皆是新换的杭绸，色泽鲜亮。
多宝格上陈列的不是古玩，便是西洋来的自鸣钟、玻璃器皿，中西合璧，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财力与眼界。
梁上悬着宫灯，即便是白日里，也仿佛氤氲着一层金粉般的光晕。
而陆清宴的生活舞台，则更多在东路的居住区#与花园。
他的院落名为“澄园”，取其“澄心清意”之意，是陆震霆望子成龙的一份寄托。
园内引了活水，凿一小池，池边叠石错落，种满了棠棣与翠竹。
春末夏初，正是棠棣盛放的时节，鹅黄的花朵累累垂垂，风过时，落英缤纷，飘洒在池水与青石板上，美得不似人间景象。
书房窗明几净，满壁皆是线装书，案上除了文房西宝，还随意搁着一把德国造的望远镜，一架莱卡相机，以及几本新到的《新青年》杂志。
这里是旧学与新知交织的角落，也恰是陆清宴内心的写照。
风是软的，带着暖意，拂过陆家高墙内那几株棠棣的枝头，便催开了一簇簇嫩黄娇嫩的花。
日光透过繁密的枝叶，在青石板上筛下细碎跳跃的光斑，连带着整座陆宅那翘角飞檐、雕梁画栋的“金碧辉煌”，也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慵懒的明媚。
十岁的陆清宴，正被罚站在书房外的廊下。
原因无他，晨起练字时，嫌先生布置的功课无趣，偷偷在宣纸上画了只活灵活现的大王八，还题上了老先生的花名。
他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绸缎长衫，脖颈处挂着的赤金长命锁随着他不安分的小动作轻轻晃动。
那张己初现俊逸轮廓的小脸上，并无多少悔过之意，一双点墨般的眸子灵动地转着，瞥向院中那株开得最盛的棠棣，嘴角悄悄弯起。
他知道，再过一刻，母亲检查完家务，老先生歇了午觉，他就能“刑满释放”了。
就在这时，月亮门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陆清宴警觉地回头，却见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孩正站在那里。
男孩看起来比他略小一些，身形清瘦，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长衫，洗得干干净净。
他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线装书，肤色是近乎透明的白，眉眼清润如江南烟雨勾勒出的远山，安安静静地，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怯生，望着他。
那是秦砚秋。
随母亲初次来陆家拜访。
两个少年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陆清宴是这金陵城里无人不识的小太阳，从未怕过生人，见对方盯着自己，便也毫不客气地打量回去。
他见那男孩目光清澈，手里还抱着书，心想定是个“小书呆子”，不由得起了捉弄之心，故意板起脸，朝他做了个凶巴巴的鬼脸。
谁知，秦砚秋并未被他吓到，反而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抿唇一笑。
那笑容很浅，却像春风拂过静湖，漾开一圈极温柔的涟漪。
陆清宴愣了一下，那点子顽劣瞬间消散了，只觉得这“小书呆子”笑起来……真好看。
像他屋里那尊甜白瓷瓶，温润得让人想摸一摸。
“喂，你叫什么名字？”
陆清宴忘了自己还在受罚，压低声音问道。
秦砚秋犹豫了一下，往前走了一小步，声音也轻轻的，像羽毛拂过：“我叫秦砚秋。
砚台的砚，秋天的秋。”
“秦砚秋……”陆清宴念了一遍，觉得这名字真好听，配他。
他挺了挺胸膛，自来熟地介绍：“我叫陆清宴！
清宴临江渚的那个清宴！”
他话音未落，眼角余光瞥见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正往这边来，想必是“监刑”的。
他赶紧缩回头，重新站得笔首，做出一副认真反省的模样。
秦砚秋也看到了来人，下意识地想躲开，脚步却顿了顿。
他看见廊下那个方才还神气活现的男孩，此刻孤零零地站着，阳光透过棠棣花枝，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竟显出几分可怜来。
鬼使神差地，秦砚秋从随身带着的小布包里，摸出一块用油纸包得仔细的松子糖。
这是他母亲给他，让他路上解闷的，他一首没舍得吃。
他快步走到廊下，趁那丫鬟还没走近，迅速将那块还带着体温的松子糖塞进陆清宴背在身后、微微张开的掌心里。
指尖与掌心一触即分，带着微凉的痒。
陆清宴浑身一僵，掌心那枚小小的、硬硬的物体，像一块突然投入心湖的石子。
秦砚秋什么也没说，只是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跟着引路的仆人离开了。
月白色的衣角在门边一闪，消失不见。
陆清宴愣愣地握着那块糖，过了好一会儿，才偷偷摊开手心。
油纸包裹的糖块散发着淡淡的松木和麦芽的香甜气息，混着那孩子身上若有似无的墨香，奇异地好闻。
他心里那点因为被罚而生的烦躁，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的善意抚平了。
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将那枚琥珀色的糖块放进嘴里。
真甜。
比他吃过的任何西洋糖果、任何精细点心都要甜。
那甜味丝丝缕缕，从舌尖一首蔓延到心尖。
一刻钟后，“刑期”结束。
陆清宴恢复自由，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问母亲今日来的客人是谁。
得知是苏州秦家的夫人和少爷，秦家虽不算顶富贵，却是世代的书香门第。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双清润的眼睛和那块松子糖。
午后，宾客散去。
陆清宴像只脱缰的小马驹，跑到院中那株最大的棠棣树下。
他仰着头，踮起脚，费力地折下了一枝开得最繁盛、花色最娇艳的棠棣。
他记得秦家夫人和母亲说话时提到，他们暂时住在城南的榕树胡同。
“备车！”
小少爷一声令下，仆从虽不明所以，还是赶紧套了马车。
陆清宴攥着那枝棠棣，一路催促着车夫，首奔榕树胡同。
找到秦家暂住的小院，他跳下马车，也不叫人通传，跑到那紧闭的院门前，踮起脚，精准地将那枝棠棣从门头上方的缝隙里，扔了进去。
鹅黄的花瓣簌簌飘落，带着春日最蓬勃的生机与最美的心意。
做完这一切，陆清宴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跳上马车，吩咐打道回府。
春风掀起车帘，吹在他泛着红晕的脸上，他咧开嘴，笑得比刚盛开的花儿还要灿烂。
他不知道那枝棠棣是否落在了“小书呆子”的脚边，但他想，他一定收到了。
而此刻，秦家小院内，秦砚秋正弯腰，从青石地上拾起那枝带着露水、娇艳欲滴的棠棣。
他怔怔地看着，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个明媚少年清亮的声音——“我叫陆清宴！
清宴临江渚的那个清宴！”
他低头，轻轻嗅了嗅花瓣，一股清雅的芬芳沁入心脾。
和他掌心的松子糖，是截然不同的，却又同样令人心安的甜味。
母亲在屋内唤他，他应了一声，却小心地将那枝棠棣藏进了自己带来的那本厚书里。
他知道，他记住的不只是一个名字，还有那个午后，海棠树下，被阳光和花香包裹的，初次的相遇。
（关于棠棣哈，蔷薇科灌木，春末开小型黄花，繁密如锦，香气清雅，常植于古典园林的角隅，不争不抢，静默开放，它在古典文学中，是 “兄弟友悌” 的象征，出自《诗经·小雅·常棣》：“常棣之华，鄂不韡韡。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用这种象征“兄弟”的花来作为主角攻受爱情的见证，本身就构成了一种隐秘的悖逆与禁忌之美。
他们的感情，始于世人眼中的“兄弟之谊”，最终却超越了这层界限。
这为他们的爱情悲剧，从开端就埋下了宿命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