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翎权途:从宫婢到女帝

第1章 锦鲤棺

凤翎权途:从宫婢到女帝 花花臭宝 2025-11-29 16:27:19 古代言情
永巷的雪,下了一夜,到天明时分,才将将停住,把皇宫最肮脏僻静的角落粉饰得一片洁白,却盖不住那从积雪下透出的、陈年累月的腐朽气息。

沈青瓷端着一碗滚烫的药,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一步步走向七皇子萧煜那处比冷宫还要破败的宫苑。

她身形单薄,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宫装,寒风卷起她的衣袂,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吹走。

可她的背脊挺得笔首,脚步稳得没有一丝晃动,连碗里乌黑的药汁,都不曾漾出半分。

路过永巷口那口废弃的石井时,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两个小太监正费力地从井里拖拽着什么,一截被水泡得发胀、裹着低级太监灰蓝服饰的手臂软软地垂落出来,“啪”地一声砸在雪地上。

是看管永巷杂物的老太监,姓赵,大家都叫他赵老倌。

周围几个早起打扫的宫人远远看着,窃窃私语,眼神里带着惯常的麻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听说是自己失足掉进去的……这大冷天的,井沿滑得很呐。”

沈青瓷的目光掠过那具逐渐被拖出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这冰封的雪地。

只有她自己知道,袖中指尖己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昨夜子时,也是在这条永巷,赵老倌偷偷塞给她半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馒头,哑着嗓子说:“丫头,天冷,吃点东西垫垫,活下去比什么都强。”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有她很多年未曾见过的、属于长辈的温和。

而她,则将自己仅剩的一小撮能驱寒的干姜粉,混着一点活血化瘀的药材,悄悄放进了他常喝的水壶里。

没想到,一夜之间,便是阴阳两隔。

没人知道,赵老倌是因为前天夜里,无意中撞见了贵妃宫里得势的大太监福海,鬼鬼祟祟往五皇子的补药里加东西,才招来了这杀身之祸。

“失足”?

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意外”。

她收回目光,继续前行,仿佛只是路过了一片无关紧要的废墟。

走进萧煜居住的“清辉阁”,一股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的冷寂气息扑面而来。

宫殿陈旧,摆设简陋,唯一的炭盆里只有几块烧得半死不活的银霜炭,有气无力地散发着微薄的热量。

七皇子萧煜披着一件半旧的玄色大氅,正临窗而坐,手里握着一卷书。

他脸色苍白,唇色浅淡,时不时掩唇低咳两声,一副久病缠身的模样。

可当他抬眼看向沈青瓷时,那双眸子却清亮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人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殿下,该喝药了。”

沈青瓷将药碗轻轻放在他手边的矮几上,声音平稳无波。

萧煜放下书卷,目光在她冻得微红的指尖上停留一瞬,又落到她毫无波澜的脸上,忽然轻轻一笑,那笑容在他病弱的脸上绽开,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青瓷,你的手在抖。”

沈青瓷垂眸,看着自己稳定得如同铁铸的双手,声音依旧平淡:“是风雪太冷了。”

冷得,让她想起十年前,南宸国破的那一夜。

也是这样的寒冬,漫天的大雪却被冲天的火光染成血色,亲人的哭喊、兵刃的交击、叛军的狂笑……最后是乳母将她死死按在堆满宫人尸体的坑洞里,那浸透衣衫的、粘稠而温热的血腥味。

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眼泪和慈悲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活着,不顾一切地活下去,才能让那些欠了她的人,连本带利,一一偿还。

萧煜不再追问,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便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让他微微蹙眉。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太监尖细的通传:“贵妃娘娘驾到——”话音未落,一股浓郁的香风先席卷而来。

身着繁复宫装、环佩叮当的柳贵妃,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走了进来。

她容貌娇艳,眼波流转间却带着凌厉的锋芒。

萧煜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柳贵妃虚扶一下拦住了:“煜儿身子不适,就免了这些虚礼吧。”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沈青瓷,带着审视,“本宫听闻,你这里新来了个懂些医术的宫婢?

就是她?”

“回母妃,正是。

她叫青瓷,在尚药局做些杂役。”

萧煜低眉顺目地答道。

柳贵妃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哦?

杂役也能近身伺候皇子汤药?

看来是有些本事的。”

她走到沈青瓷面前,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沈青瓷依言抬头,目光低垂,姿态恭顺。

柳贵妃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道:“本宫近日总觉得心神不宁,睡眠浅薄,你可会调制些安神的香囊?”

这是一个陷阱。

宫中药石皆有定例,妃嫔岂会让一个低等宫婢随意调制香料?

若应承,便是逾矩;若拒绝,便是无能。

沈青瓷心中雪亮,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回道:“回娘娘,奴婢愚钝,只认得几味寻常草药,于香料一道并不精通。

且宫中规矩,奴婢不敢逾越。

娘娘凤体尊贵,若有不适,还需请尚药局奉御大人亲自请脉下方,方能稳妥。”

不卑不亢,滴水不漏。

柳贵妃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深的探究取代。

她冷哼一声:“倒是个懂规矩的。”

她不再看沈青瓷,转向萧煜,又关怀了几句,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殿内重新恢复寂静。

萧煜看着沈青瓷,缓缓道:“你做得很好。”

沈青瓷福了一礼:“奴婢本分。”

她收拾好药碗,准备退下。

“青瓷。”

萧煜忽然叫住她。

她驻足回身。

“风雪虽冷,”萧煜的目光似有深意地掠过窗外,“但冻死的,往往是先露出怯意的那个。”

沈青瓷心头猛地一凛。

她抬眼,正对上萧煜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他知道了什么?

是关于赵老倌的死,还是……关于她的来历?

她不敢深想,只是将头垂得更低:“奴婢谨记殿下教诲。”

退出清辉阁,外面的风雪似乎更大了些。

沈青瓷走在回去的路上,脑海中回荡着萧煜的话,以及赵老倌那双浑浊却温和的眼睛。

活下去。

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有力量地活下去。

她经过尚药局后院的药圃,目光落在几株被积雪半掩的、不起眼的紫色小草上——那是“紫缕丁”,性寒,微量可镇痛,过量则能悄无声息地麻痹心脉,症状与心悸而亡无异。

她的脚步微微停顿,袖中的手,缓缓握紧。

也许,她不能再只是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