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建安十七年的天水郡,空气里凝着铁锈与焦土的味道。热门小说推荐,《姜维:薪火长明》是流云挽袖创作的一部幻想言情,讲述的是姜维郝昭之间爱恨纠缠的故事。小说精彩部分:建安十七年的天水郡,空气里凝着铁锈与焦土的味道。羌胡叛军马蹄掀起的尘埃刚刚落定,郡府内外却弥漫着另一种沉重——那是混杂了血腥气的死寂。姜维,虚岁十二,裹在一身过于宽大的素麻孝服里,像一株被风霜摧折的幼松。他跪在冰冷的石阶上,身前是父亲姜囧的灵柩。棺木尚未合拢,里面躺着的人,昨日还如山岳般挡在他身前,今日却只剩一身冰冷的铁甲,甲叶缝隙里凝固着深褐色的血块。郡守府里压抑的议论声如同蚊蚋,嗡嗡地钻进他耳...
羌胡叛军马蹄掀起的尘埃刚刚落定,郡府内外却弥漫着另一种沉重——那是混杂了血腥气的死寂。
姜维,虚岁十二,裹在一身过于宽大的素麻孝服里,像一株被风霜摧折的幼松。
他跪在冰冷的石阶上,身前是父亲姜囧的灵柩。
棺木尚未合拢,里面躺着的人,昨日还如山岳般挡在他身前,今日却只剩一身冰冷的铁甲,甲叶缝隙里凝固着深褐色的血块。
郡守府里压抑的议论声如同蚊蚋,嗡嗡地钻进他耳中。
“姜功曹殉国,忠烈可嘉!
其子姜维,按例当荫为中郎将,随军效力,以彰忠义。”
“是啊,子承父业,天经地义……”中郎将?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将军?
姜维空洞的目光掠过棺木,投向庭院外灰蒙蒙的天空。
一个庞大而纷乱的记忆库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那是属于另一个灵魂的烙印——千年后的历史系大学生,以及那纠缠了他无数夜晚的、属于“蜀汉大将军姜维”的前世幻梦。
丞相星落五丈原的悲风,剑阁道上的绝望鏖战,成都城头那声泣血的“我计不成,乃天命也!”
……还有最后背靠梁柱,长剑拄地,无数魏兵涌上时那冰冷的绝望……不!
姜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
这荫职,不是青云路,是通往那必死之局的催命符!
他猛地抬起头,原本因悲伤而黯淡的眸子深处,燃起一点近乎疯狂的、绝地求生的火焰。
“不。”
少年沙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死水,瞬间压住了所有议论,“维……愿守孝庐,读书习武,暂不入军职。”
满堂错愕。
郡守皱紧了眉头,几个军吏交换着不解的眼神。
荫职中郎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起点,这姜家小子竟弃如敝履?
然而少年眼中那份与其年龄绝不相称的、沉甸甸的决绝,竟让他们一时无言反驳。
风霜染白了陇西道旁的衰草。
通往武威的漫长官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在寒风中颠簸。
车帘低垂,隔绝了车外萧瑟的冬景。
车内,少年姜维蜷坐在角落,对面是一位身着深色布袍、面容清癯的老者,眼神深邃平静,仿佛古井无波。
他正是名动天下的毒士,贾诩。
“为何弃了中郎将?”
贾诩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姜维沉默了片刻,车厢里只有车轮碾过冻土的辘辘声。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将军者,持戈卫道,非以父血染顶戴。
小子无知,欲求先生指点,何为真正的‘道’,何为真正的‘力’。”
他没有提“天命”,没有提“丞相”,更没有提那场惊心动魄的千年大梦。
那些话,说出来便是疯子。
贾诩的眼皮微微抬了抬,那古井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涟漪荡开,随即又归于沉寂。
他不再追问,只是缓缓阖上眼,仿佛沉沉睡去。
车轮声单调地重复着,驶向未知的远方。
武威城外,贾氏一处偏僻的田庄成了姜维的天地。
日子被切割得如同田垄般整齐而枯燥。
天未亮,鸡鸣便是号角。
冰冷的井水泼面,驱散最后一丝睡意。
随即是沉重的石锁,粗糙的树干,坚硬的泥地——劈、刺、挑、砸、滚、翻……每一式都力求筋骨齐鸣,榨干最后一丝气力。
汗水浸透麻布短衣,再被晨风吹干,留下白花花的盐渍。
午后是书斋。
没有兵戈铿锵,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贾诩的书房如同一个被遗忘的战场,竹简木牍堆积如山,记载着古今兴亡,兵家诡道。
贾诩极少长篇大论,往往只抛出一个晦涩的典故,一个残局般的战例,便任由姜维独自在故纸堆里摸索、求证、苦思。
有时枯坐半日,只等来一句:“今日所见,错在何处?”
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姜维瞬间冷汗涔涔。
“兵者,诡道也。”
贾诩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斋里响起,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然诡非诈,诈易破。
诡在形,在势,在人心之所必趋,所必避。
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又处处皆是痕迹。
看这长平……”他枯瘦的手指划过一幅巨大的、画满山川河流符号的牛皮地图,指尖停在赵国那一片,“秦赵对峙,粮道漫长,僵持则秦危。
武安君白起如何破局?”
姜维盯着那地图,山川形势在脑中急速变幻。
他想起前世所知的每一个细节:“示弱?
佯退诱敌?”
“流于表象。”
贾诩摇头,“诱敌深入,赵括亦非全然庸才,岂无防范?
白起之诡,在于‘势’。
他令一支奇兵,轻装疾进,绕行百里绝险,非为攻赵,而为断其粮道消息。
赵军粮道未断,然粮道消息断绝数日。
这数日之‘未知’,便是悬在赵括头顶的利剑。
他不知粮道安危,不知秦军主力何在,只觉西面皆敌,处处陷阱。
这惶惑之心,迫使他不得不动,不得不仓促寻求决战,一头撞入白起预设的壁垒口袋。
此乃攻心为诡,不战而屈人之兵。”
姜维如遭雷击。
地图上那些冰冷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滚滚烟尘与士卒的呐喊。
他看到的不仅是战术,更是一种操控人心的无形之刃。
前世读史,只觉白起善围歼,此刻方知那围歼背后,是精准刺入敌人心理最脆弱缝隙的致命一击。
贾诩的“毒”,非在狠辣,而在洞悉人心至深,能借人性之必然,布下看似平常却步步杀机的死局。
“学生……明白了。”
姜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窥见真正力量门径的激动与敬畏。
贾诩不再言语,目光投向窗外,庭院中几株老梅在寒风中虬枝盘结,苍劲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