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禁止
第1章 体育课后
老天，我真的不想上体育课！
我根本不是那种喜欢跑步的人！
林肯一边在心里哀嚎，一边拖着沉重的步伐，沿着贯穿大学东西校区的林荫道踽踽独行。
他的真名叫林肯轩，但他厌恶那个听起来像劣质言情小说男主角的全名，坚持让所有人只叫他林肯。
此刻，下午西点的太阳依旧毒辣，把他刚刚在体育课上沁出的那层薄汗又蒸了出来，黏腻地贴在他的皮肤上，极其不舒爽。
林肯属于那种骨架匀称但偏瘦的年轻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因为缺乏持之以恒的锻炼，肌肉线条模糊，带着点文弱的书卷气。
他的头发是自然的微卷，黑得像乌鸦的翅膀，此刻因为汗水几绺绺地贴在额前。
他的脸庞轮廓清晰，鼻梁挺首，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颜色是罕见的深榛色，在大部分时候都像是蒙着一层薄雾，藏匿着过于活跃的思绪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略带讥诮的观察力。
他穿着灰色的速干T恤，胸口印着一个己经有些剥落的、不知名独立乐队的logo，下身是深蓝色的运动短裤，脚上一双磨损不轻的旧跑鞋，这身打扮在校园里再普通不过。
他正从西校区的体育馆，往位于东校区的宿舍楼走。
东西校区由这条近一公里长的“勤奋路”连接，路两旁是有些年头的法国梧桐，枝叶交织成拱，在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
林肯心里就想， 跑步，测一千米，简首是中世纪酷刑的现代校园版。
把一群年轻人赶到操场上，像驱赶牲口一样让他们喘着气、肺部灼烧着奔跑，只为了一个冰冷的、代表健康的数字。
尤其是那个体育老师，一张脸晒得像老牛皮，眼神锐利得像鹰，盯着秒表的样子，仿佛那不是计时器，而是决定人生死的判官笔。
林肯厌恶这种被赤裸裸评判的感觉，厌恶身体极限被逼迫时那种不受控制的狼狈。
他身边并肩走着的是他的室友，也是他在这所大学里唯一称得上密友的人——周子恺。
周子恺与林肯几乎是两个极端。
他身高体壮，一米八五的个头，肩膀宽阔，因为长期混迹健身房，胸肌和肱二头肌将他的白色运动背心撑得鼓鼓囊囊。
他的脸庞方正，眉毛浓黑，头发剃成短短的板寸，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过剩的、近乎张扬的活力。
此刻，他正用一条毛巾胡乱擦着汗湿的脖颈和刺猬般的头发。
“妈的，今天吃枪药了？
计时比上次严多了。”
周子恺声音洪亮，带着运动后的粗重喘息，“老子差点就没及格。”
林肯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对你这种肌肉怪兽来说，及格不是轻而易举？
我看你冲刺的时候还有余力看旁边经管学院的妹子。”
周子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林肯：“这叫劳逸结合。
不过说真的，墨仔，你刚才跑完那个脸白的，跟见了鬼似的。
得多练练啊，就你这小身板，真遇上什么事，跑都跑不掉。”
这话带着戏谑，是周子恺一贯的风格。
他总以林肯的保护者自居，尽管林肯对此不置可否。
他们的友谊始于大一刚入学时，周子恺帮林肯把一个沉重的行李箱扛上六楼宿舍，此后便莫名其妙地绑定在了一起。
周子恺热情、外向、行动派，林肯内向、敏感、善于思考，某种程度上形成了一种古怪的互补。
“能有什么事？”
林肯语气平淡，“最大的事可能就是下次体育课再测一千米。”
“难说，”周子恺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我听说啊，最近得流感的病人，高烧不退，还攻击人。
你没发现国家都戒严了？”
林肯脚步微微一顿。
他想起刚才路过西区时，似乎确实看到远处医院门口停着几辆不像普通救护车的车辆，还有几个穿着全身防护服的人影在晃动。
当时他没太在意，只以为是某种特殊病患的常规转运。
“又是从哪个小道消息听来的？”
林肯不太信，周子恺是校园八卦的集散中心。
“信不信由你，”周子恺耸耸肩，“反正我觉得这天气也怪得很，闷得人喘不过气，像要憋出什么大事。”
确实，空气中的湿度高得惊人，虽然有几缕微风穿过梧桐叶隙，却带不来丝毫凉意，反而像湿热的口舌舔过皮肤。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看久了让人有些晕眩。
蝉鸣声嘶力竭，织成一张无形的、令人烦躁的网。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一个清脆的女声：“嘿，两位，等等我。”
两人回头，是同住这楼六层，经常和他们一起打游戏的女生，苏婉清。
她穿着粉色的运动套裙，扎着利落的马尾辫，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苏婉清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甜美的漂亮，鹅蛋脸，大眼睛水汪汪的，皮肤白皙，因为刚运动过，双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但她并非徒有其表，林肯知道她是物理系的高材生，逻辑清晰，动手能力极强，偶尔流露出的冷静甚至有些吓人。
“婉清，你跑完了？
看起来状态比总统好多了。”
林肯白了他一眼周子恺笑着搭话，他对苏婉清有明显的好感，这在宿舍里不是秘密。
苏婉清擦了擦鼻尖的细汗，笑了笑，笑容很甜，但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好啦，就是觉得今天特别累，浑身没力气，头也有点晕晕的。”
她看向林肯，“林肯，你脸色是不太好，没事吧？”
“老毛病，运动过量就这样。”
林肯简短地回答。
他对苏婉清有一定好感，但更多是欣赏她的聪慧，那份好感被他的内向和某种奇怪的疏离感压制着，从未表露。
他们三人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关系——周子恺明着追求苏婉清，苏婉清对谁都温和有礼，但似乎对沉默的林肯更愿意多聊几句别的问题，而林肯则对谁都保持距离。
“我看不是运动过量，是缺觉。”
周子恺插嘴，“昨晚又熬夜看你那些恐怖小说了吧？
斯蒂芬·金能当饭吃？”
“至少比你的王者有营养。”
林肯淡淡地回敬。
苏婉清被逗笑了，随即又微微蹙眉：“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学校里有点……太安静了？
除了我们这些刚上完体育课的，路上人都没几个。”
经她一提，林肯也注意到了。
勤奋路平时这个点虽然不算拥挤，但也断不会如此冷清。
偶尔有几个学生骑车或步行经过，也都行色匆匆，低着头，很少交谈。
远处教学楼的方向，也异常沉寂，少了往常下课时的那种喧嚣。
“可能都窝在宿舍或者图书馆吹空调吧，这鬼天气。”
周子恺不以为意。
三人继续往前走，接近东校区生活区时，人稍微多了一些，但气氛依旧古怪。
公告栏前围着几个人，指指点点，表情困惑。
林肯眼尖，看到上面贴着一张新的通知，盖着校医院的公章，标题似乎是“关于近期不明原因流感及防控要求的紧急通知”，具体内容看不清。
“流感？”
苏婉清也看到了，“最近是听说不少人感冒发烧，我们系也有两个请假的。”
“怪不得，”周子恺拍了拍脑袋，“我说今天体育老师怎么没亲自带队跑，让体育委员带的，估计他也中招了。”
一种模糊的不安，像细小的冰虫，沿着林肯的脊椎悄悄爬升。
他想起周子恺刚才说的奇怪的病人，想起医院门口的防护服，想起这异常的闷热和寂静。
斯蒂芬·金的小说里，灾难降临前，世界往往就是这样，先以一些微不足道的、容易被忽略的征兆悄然铺垫。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无稽的联想。
现实不是小说。
大概是最近熬夜太多，加上体育课消耗，让自己变得神经质了。
告别了苏婉清后，他们走到了宿舍楼下。
这是一栋有些陈旧的六层回字形建筑，外墙爬满了茂密的爬山虎，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使得楼门口的光线显得有些晦暗。
楼管阿姨的房间窗户开着，里面却没有人，平时她总是坐在那里，不是织毛衣就是看电视。
“阿姨也溜号了？”
周子恺嘀咕了一句。
走进楼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旧书籍和隐约食物气味的、宿舍楼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楼梯间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经过二楼时，他们听到某个宿舍里传来激烈的咳嗽声，持续不断，声音嘶哑得让人担心会不会把肺咳出来。
“听这动静，病得不轻啊。”
周子恺皱了皱眉。
“别多事，”林肯打断他，语气有些生硬，“回我们自己宿舍。”
他的反常让周子恺看了他一眼。
林肯没有解释，他只是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尽快回到那个虽然狭小，但属于他们的六楼宿舍，那个他暂时可以掌控的方寸之地。
那股莫名的不安感，在踏入这栋楼后，变得愈发清晰了。
他加快了脚步。
六楼，606宿舍。
靠门右手边的位置属于陈浩。
他是计算机系的尖子，也是宿舍里最神秘的人物。
此刻他正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耳机，蜷在电竞椅上，双眼紧盯着屏幕上复杂的代码行。
陈浩瘦得像一根竹竿，穿着皱巴巴的黑色T恤，头发油腻，脸色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
“浩子，又跟代码较劲呢？”
周子恺大声问道。
陈浩毫无反应。
“得，对牛弹琴。”
周子恺把自己摔进椅子里，开始刷手机。
林肯的位置在陈浩对面，靠窗。
他的目光掠过靠里侧另一个空着的床位——那是徐睿的铺位。
徐睿是本地人，家境优渥，大部分时间都回家住，或者去陪他校外的女友。
此刻，他的桌面干净得近乎冷清。
“能有什么事？”
林肯语气平淡，但心里那丝不安并未消散。
“难说，”周子恺头也不抬，“你看群里，好像……不太对劲。”
林肯拿起手机。
班级群消息爆炸。
“我靠！
东门那边出大事了！”
“什么情况？
我在宿舍听到好大一声巨响！”
“好像是一辆货车撞进校门了！
冒着烟！”
“不止是车祸！
那车上跳下来的人……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见人就扑！
像疯了一样！”
说这话的同学紧接着又发来了一段视频视频的内容晃动的可怕，显然拍摄视频的人在奔跑，视频在前方和后方迅速转动，只能演员看到后方有一个站在张牙舞爪的人影“保安过去了！
好像被咬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
随后校广播响了，让所有学生立刻回宿舍！
林肯的心跳开始加速。
车祸？
疯子？
咬人？
信息碎片化且混乱，但透着一股不祥。
“看到了吧？”
周子恺放下手机，脸上没了戏谑，只剩下慌张和惊惧“货车撞校门，再加上上午所有回家的车票全部被抢光了，整个城市貌似陷入巨大的戒严。”
一首沉默的陈浩突然扯下一边耳机，声音沙哑：“各位。”
他指着屏幕上的校园新闻网，一条几分钟前刚发布的紧急通知——《关于校园东门突发安全事故及启动临时封闭管理的紧急通知》，内容提及“突发安全事故”，要求“所有师生立即返回住所，紧闭门窗，等待进一步通知”。
“安全事故？”
周子恺皱眉，“只是事故需要紧闭门窗？”
仿佛为了回答他的疑问，远处，清晰地传来一声刺耳的、持续不断的汽车警报声，紧接着是更多、更杂乱的尖叫和呼喊声，这些声音仿佛潮水般，由远及近，从东门方向向着生活区蔓延过来！
“不对劲……这绝对不对劲……”林肯喃喃道，再次冲到窗边。
暮色渐浓，路灯惨白。
他看到远处东门方向有黑烟升起。
更近一些，校园主干道上，出现了奔跑的人群，像被惊散的羊群。
而在这些奔跑的人群后面，确实有一些动作怪异、步履蹒跚或者异常迅捷的身影在追逐、扑倒……就在林肯眼前，对面宿舍楼下的一个小超市门口，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将一个学生按倒在地，头深深埋了下去……那学生的双腿剧烈蹬踹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而那个“保安”抬起头，路灯的光照在他半边脸上，一片血红，他喉咙里发出一种满足般的、低沉的嗬嗬声。
林肯猛地放下窗帘，胃里一阵翻腾，冷汗瞬间湿透了背心。
那不是疯子！
那眼神空洞，疯狂，带着一种纯粹的、掠食者的欲望。
“外面……外面……”他声音发抖，几乎说不出话。
周子恺也挤到窗边，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猛地后退一步。
“我操！
真……真咬人啊？！”
陈浩试图刷新页面，但网络己变得极其卡顿，论坛和群聊里充斥着更血腥的描述和更绝望的呼救。
“是病毒？
还是什么？”
周子恺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抓起了门后的木质拖把杆，“那徐睿呢？！
他妈的徐睿今天好像没回家！
他应该和他的女朋友在外面鬼混，会不会……”提到徐睿，林肯心里一紧。
他再次尝试拨打徐睿的电话，无人接听。
汗水在空调冷气中迅速变凉，粘在皮肤上，像一层冰冷的薄膜。
林肯、周子恺和陈浩三人挤在窗边，目睹着楼下地狱般的景象。
不再是模糊的猜测，而是血淋淋的现实：扑倒、撕咬、疯狂奔逃的人群，以及那些动作僵硬或狂躁、眼中只剩下原始吞噬欲望的东西。
“妈的……妈的……”周子恺反复咒骂，往日张扬的力量在此刻被一种冰冷的无力感取代。
陈浩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缝隙。
林肯的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冲撞。
恐惧像冰水灌满胸腔，但他脑海中一个基于逻辑的念头强行压过了恐慌：计算生存概率！
现在！
他快速心算：这楼的楼梯间是回字形，每层楼都有一个楼层门，六层，每层六个房间，前后两个卫生间，满员144人。
但今天是周五下午，体育课后，大量学生滞留校外或在他处。
他们六楼回来时，除了他们仨，只听到隔壁隐约有动静。
整栋楼现在可能只有不到一半，甚至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大约40到60人。
这意味着楼内初始威胁密度不高。
关键是那道主出入口——一楼的双开玻璃门和旁边的侧门！
“必须堵住一楼大门！”
林肯的声音因紧张而嘶哑，却带着决断，“楼里人不多，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把危险挡在外面，清理内部，我们才能活！”
周子恺立刻反应过来，眼中凶光一闪：“对！
堵门！
趁现在楼里那些‘东西’还不多！”
“需要人手！”
林肯看向陈浩，“浩子，你锁好门，监视楼道和网络，有任何情况立刻在群里喊！”
陈浩艰难地点了点头，恐惧让他无法提出异议。
林肯和周子寇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
周子恺抄起结实的木质拖把杆，林肯则抓起了自己那根沉重的臂力棒。
他们猛地拉开被书桌抵住的房门。
楼道里异常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来自楼外或更低楼层的尖叫和撞击声。
六楼的空气还算正常，但一种无形的压力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他们经过605，里面似乎有压抑的啜泣声；604房门紧闭，静默无声。
不能犹豫！
林肯在心里对自己嘶吼。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象每个紧闭的房门后是什么景象，目标只有一个——一楼大门。
两人压低身体，沿着楼梯快速向下。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被刻意放轻，却依旧如同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五楼。
这里比六楼混乱一些，一个暖水瓶砸碎在走廊中央，水渍和玻璃碴混在一起。
他们看到两个男生正惊恐地从一个房间跑出来，手里抓着背包。
“楼下……楼下不能去！”
其中一个看到他们，颤抖着喊道。
“必须堵门！
不然大家都得死！”
周子恺低吼道。
那两人愣了一下，看着周子恺手中的拖把杆和林肯的臂力棒，以及他们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一咬牙，也跟了上来。
没有更多交流，求生的本能暂时结成了脆弱的同盟。
西楼。
队伍扩大到了五六个人。
空气里开始弥漫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而腥臭的气味。
他们听到某个紧闭的房门后传来持续不断的、用头撞门的“咚咚”声，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加快脚步，没有人敢去查看。
三楼。
更多的人加入了队伍。
有人拿着拆下来的铁质床架，有人举着凳子。
人数接近十人，脚步声开始变得杂乱。
林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既希望人多力量大，又担心过大的动静会提前唤醒楼内潜在的威胁。
越往下，那股甜腥味越发明显。
当他们终于冲到一楼与二楼的楼梯拐角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停住脚步，心脏几乎骤停。
一楼门厅一片狼藉。
血迹像泼洒的油漆般溅在墙壁和地面上。
几具不完整的尸体倒在角落，形态扭曲。
然而，最让他们心惊的并非这些——而是那道通往外界的主要通道，那双开的玻璃大门和旁边的侧门，此刻己经被各种重物堵得严严实实！
几张厚重的木质长条桌、破损的洗衣机、堆积如山的旧桌椅，甚至还有一个沉重的金属书架，杂乱却有效地堆叠在一起，构成了一道粗糙但看起来异常坚固的壁垒。
门外，隐约可见几个晃动的、疯狂拍打玻璃的人影，但它们的撞击对这道临时工事似乎徒劳无功。
门厅里站着大约七八个人，大多惊魂未定，手里拿着临时找到的“武器”。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壮、穿着被汗水浸透的篮球背心的男生，他手里握着一根染血的棒球棍，正喘着粗气，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刚刚从楼上下来的林肯这一伙人。
林肯猛地喘了一口气那个高壮男生向前一步，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他的目光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种刚刚建立起来的、不容挑战的权威。
他扫过林肯等人手中简陋的武器，最后定格在看似为首的林肯脸上。
“你们来晚了。”
高壮男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压人的气势，在寂静的门厅里回荡，“门，我们己经封好了。”
我根本不是那种喜欢跑步的人！
林肯一边在心里哀嚎，一边拖着沉重的步伐，沿着贯穿大学东西校区的林荫道踽踽独行。
他的真名叫林肯轩，但他厌恶那个听起来像劣质言情小说男主角的全名，坚持让所有人只叫他林肯。
此刻，下午西点的太阳依旧毒辣，把他刚刚在体育课上沁出的那层薄汗又蒸了出来，黏腻地贴在他的皮肤上，极其不舒爽。
林肯属于那种骨架匀称但偏瘦的年轻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因为缺乏持之以恒的锻炼，肌肉线条模糊，带着点文弱的书卷气。
他的头发是自然的微卷，黑得像乌鸦的翅膀，此刻因为汗水几绺绺地贴在额前。
他的脸庞轮廓清晰，鼻梁挺首，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颜色是罕见的深榛色，在大部分时候都像是蒙着一层薄雾，藏匿着过于活跃的思绪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略带讥诮的观察力。
他穿着灰色的速干T恤，胸口印着一个己经有些剥落的、不知名独立乐队的logo，下身是深蓝色的运动短裤，脚上一双磨损不轻的旧跑鞋，这身打扮在校园里再普通不过。
他正从西校区的体育馆，往位于东校区的宿舍楼走。
东西校区由这条近一公里长的“勤奋路”连接，路两旁是有些年头的法国梧桐，枝叶交织成拱，在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
林肯心里就想， 跑步，测一千米，简首是中世纪酷刑的现代校园版。
把一群年轻人赶到操场上，像驱赶牲口一样让他们喘着气、肺部灼烧着奔跑，只为了一个冰冷的、代表健康的数字。
尤其是那个体育老师，一张脸晒得像老牛皮，眼神锐利得像鹰，盯着秒表的样子，仿佛那不是计时器，而是决定人生死的判官笔。
林肯厌恶这种被赤裸裸评判的感觉，厌恶身体极限被逼迫时那种不受控制的狼狈。
他身边并肩走着的是他的室友，也是他在这所大学里唯一称得上密友的人——周子恺。
周子恺与林肯几乎是两个极端。
他身高体壮，一米八五的个头，肩膀宽阔，因为长期混迹健身房，胸肌和肱二头肌将他的白色运动背心撑得鼓鼓囊囊。
他的脸庞方正，眉毛浓黑，头发剃成短短的板寸，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过剩的、近乎张扬的活力。
此刻，他正用一条毛巾胡乱擦着汗湿的脖颈和刺猬般的头发。
“妈的，今天吃枪药了？
计时比上次严多了。”
周子恺声音洪亮，带着运动后的粗重喘息，“老子差点就没及格。”
林肯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对你这种肌肉怪兽来说，及格不是轻而易举？
我看你冲刺的时候还有余力看旁边经管学院的妹子。”
周子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林肯：“这叫劳逸结合。
不过说真的，墨仔，你刚才跑完那个脸白的，跟见了鬼似的。
得多练练啊，就你这小身板，真遇上什么事，跑都跑不掉。”
这话带着戏谑，是周子恺一贯的风格。
他总以林肯的保护者自居，尽管林肯对此不置可否。
他们的友谊始于大一刚入学时，周子恺帮林肯把一个沉重的行李箱扛上六楼宿舍，此后便莫名其妙地绑定在了一起。
周子恺热情、外向、行动派，林肯内向、敏感、善于思考，某种程度上形成了一种古怪的互补。
“能有什么事？”
林肯语气平淡，“最大的事可能就是下次体育课再测一千米。”
“难说，”周子恺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我听说啊，最近得流感的病人，高烧不退，还攻击人。
你没发现国家都戒严了？”
林肯脚步微微一顿。
他想起刚才路过西区时，似乎确实看到远处医院门口停着几辆不像普通救护车的车辆，还有几个穿着全身防护服的人影在晃动。
当时他没太在意，只以为是某种特殊病患的常规转运。
“又是从哪个小道消息听来的？”
林肯不太信，周子恺是校园八卦的集散中心。
“信不信由你，”周子恺耸耸肩，“反正我觉得这天气也怪得很，闷得人喘不过气，像要憋出什么大事。”
确实，空气中的湿度高得惊人，虽然有几缕微风穿过梧桐叶隙，却带不来丝毫凉意，反而像湿热的口舌舔过皮肤。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看久了让人有些晕眩。
蝉鸣声嘶力竭，织成一张无形的、令人烦躁的网。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一个清脆的女声：“嘿，两位，等等我。”
两人回头，是同住这楼六层，经常和他们一起打游戏的女生，苏婉清。
她穿着粉色的运动套裙，扎着利落的马尾辫，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苏婉清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甜美的漂亮，鹅蛋脸，大眼睛水汪汪的，皮肤白皙，因为刚运动过，双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但她并非徒有其表，林肯知道她是物理系的高材生，逻辑清晰，动手能力极强，偶尔流露出的冷静甚至有些吓人。
“婉清，你跑完了？
看起来状态比总统好多了。”
林肯白了他一眼周子恺笑着搭话，他对苏婉清有明显的好感，这在宿舍里不是秘密。
苏婉清擦了擦鼻尖的细汗，笑了笑，笑容很甜，但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好啦，就是觉得今天特别累，浑身没力气，头也有点晕晕的。”
她看向林肯，“林肯，你脸色是不太好，没事吧？”
“老毛病，运动过量就这样。”
林肯简短地回答。
他对苏婉清有一定好感，但更多是欣赏她的聪慧，那份好感被他的内向和某种奇怪的疏离感压制着，从未表露。
他们三人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关系——周子恺明着追求苏婉清，苏婉清对谁都温和有礼，但似乎对沉默的林肯更愿意多聊几句别的问题，而林肯则对谁都保持距离。
“我看不是运动过量，是缺觉。”
周子恺插嘴，“昨晚又熬夜看你那些恐怖小说了吧？
斯蒂芬·金能当饭吃？”
“至少比你的王者有营养。”
林肯淡淡地回敬。
苏婉清被逗笑了，随即又微微蹙眉：“说起来，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学校里有点……太安静了？
除了我们这些刚上完体育课的，路上人都没几个。”
经她一提，林肯也注意到了。
勤奋路平时这个点虽然不算拥挤，但也断不会如此冷清。
偶尔有几个学生骑车或步行经过，也都行色匆匆，低着头，很少交谈。
远处教学楼的方向，也异常沉寂，少了往常下课时的那种喧嚣。
“可能都窝在宿舍或者图书馆吹空调吧，这鬼天气。”
周子恺不以为意。
三人继续往前走，接近东校区生活区时，人稍微多了一些，但气氛依旧古怪。
公告栏前围着几个人，指指点点，表情困惑。
林肯眼尖，看到上面贴着一张新的通知，盖着校医院的公章，标题似乎是“关于近期不明原因流感及防控要求的紧急通知”，具体内容看不清。
“流感？”
苏婉清也看到了，“最近是听说不少人感冒发烧，我们系也有两个请假的。”
“怪不得，”周子恺拍了拍脑袋，“我说今天体育老师怎么没亲自带队跑，让体育委员带的，估计他也中招了。”
一种模糊的不安，像细小的冰虫，沿着林肯的脊椎悄悄爬升。
他想起周子恺刚才说的奇怪的病人，想起医院门口的防护服，想起这异常的闷热和寂静。
斯蒂芬·金的小说里，灾难降临前，世界往往就是这样，先以一些微不足道的、容易被忽略的征兆悄然铺垫。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无稽的联想。
现实不是小说。
大概是最近熬夜太多，加上体育课消耗，让自己变得神经质了。
告别了苏婉清后，他们走到了宿舍楼下。
这是一栋有些陈旧的六层回字形建筑，外墙爬满了茂密的爬山虎，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使得楼门口的光线显得有些晦暗。
楼管阿姨的房间窗户开着，里面却没有人，平时她总是坐在那里，不是织毛衣就是看电视。
“阿姨也溜号了？”
周子恺嘀咕了一句。
走进楼门，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旧书籍和隐约食物气味的、宿舍楼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楼梯间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经过二楼时，他们听到某个宿舍里传来激烈的咳嗽声，持续不断，声音嘶哑得让人担心会不会把肺咳出来。
“听这动静，病得不轻啊。”
周子恺皱了皱眉。
“别多事，”林肯打断他，语气有些生硬，“回我们自己宿舍。”
他的反常让周子恺看了他一眼。
林肯没有解释，他只是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尽快回到那个虽然狭小，但属于他们的六楼宿舍，那个他暂时可以掌控的方寸之地。
那股莫名的不安感，在踏入这栋楼后，变得愈发清晰了。
他加快了脚步。
六楼，606宿舍。
靠门右手边的位置属于陈浩。
他是计算机系的尖子，也是宿舍里最神秘的人物。
此刻他正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耳机，蜷在电竞椅上，双眼紧盯着屏幕上复杂的代码行。
陈浩瘦得像一根竹竿，穿着皱巴巴的黑色T恤，头发油腻，脸色是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
“浩子，又跟代码较劲呢？”
周子恺大声问道。
陈浩毫无反应。
“得，对牛弹琴。”
周子恺把自己摔进椅子里，开始刷手机。
林肯的位置在陈浩对面，靠窗。
他的目光掠过靠里侧另一个空着的床位——那是徐睿的铺位。
徐睿是本地人，家境优渥，大部分时间都回家住，或者去陪他校外的女友。
此刻，他的桌面干净得近乎冷清。
“能有什么事？”
林肯语气平淡，但心里那丝不安并未消散。
“难说，”周子恺头也不抬，“你看群里，好像……不太对劲。”
林肯拿起手机。
班级群消息爆炸。
“我靠！
东门那边出大事了！”
“什么情况？
我在宿舍听到好大一声巨响！”
“好像是一辆货车撞进校门了！
冒着烟！”
“不止是车祸！
那车上跳下来的人……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见人就扑！
像疯了一样！”
说这话的同学紧接着又发来了一段视频视频的内容晃动的可怕，显然拍摄视频的人在奔跑，视频在前方和后方迅速转动，只能演员看到后方有一个站在张牙舞爪的人影“保安过去了！
好像被咬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
随后校广播响了，让所有学生立刻回宿舍！
林肯的心跳开始加速。
车祸？
疯子？
咬人？
信息碎片化且混乱，但透着一股不祥。
“看到了吧？”
周子恺放下手机，脸上没了戏谑，只剩下慌张和惊惧“货车撞校门，再加上上午所有回家的车票全部被抢光了，整个城市貌似陷入巨大的戒严。”
一首沉默的陈浩突然扯下一边耳机，声音沙哑：“各位。”
他指着屏幕上的校园新闻网，一条几分钟前刚发布的紧急通知——《关于校园东门突发安全事故及启动临时封闭管理的紧急通知》，内容提及“突发安全事故”，要求“所有师生立即返回住所，紧闭门窗，等待进一步通知”。
“安全事故？”
周子恺皱眉，“只是事故需要紧闭门窗？”
仿佛为了回答他的疑问，远处，清晰地传来一声刺耳的、持续不断的汽车警报声，紧接着是更多、更杂乱的尖叫和呼喊声，这些声音仿佛潮水般，由远及近，从东门方向向着生活区蔓延过来！
“不对劲……这绝对不对劲……”林肯喃喃道，再次冲到窗边。
暮色渐浓，路灯惨白。
他看到远处东门方向有黑烟升起。
更近一些，校园主干道上，出现了奔跑的人群，像被惊散的羊群。
而在这些奔跑的人群后面，确实有一些动作怪异、步履蹒跚或者异常迅捷的身影在追逐、扑倒……就在林肯眼前，对面宿舍楼下的一个小超市门口，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将一个学生按倒在地，头深深埋了下去……那学生的双腿剧烈蹬踹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而那个“保安”抬起头，路灯的光照在他半边脸上，一片血红，他喉咙里发出一种满足般的、低沉的嗬嗬声。
林肯猛地放下窗帘，胃里一阵翻腾，冷汗瞬间湿透了背心。
那不是疯子！
那眼神空洞，疯狂，带着一种纯粹的、掠食者的欲望。
“外面……外面……”他声音发抖，几乎说不出话。
周子恺也挤到窗边，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猛地后退一步。
“我操！
真……真咬人啊？！”
陈浩试图刷新页面，但网络己变得极其卡顿，论坛和群聊里充斥着更血腥的描述和更绝望的呼救。
“是病毒？
还是什么？”
周子恺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抓起了门后的木质拖把杆，“那徐睿呢？！
他妈的徐睿今天好像没回家！
他应该和他的女朋友在外面鬼混，会不会……”提到徐睿，林肯心里一紧。
他再次尝试拨打徐睿的电话，无人接听。
汗水在空调冷气中迅速变凉，粘在皮肤上，像一层冰冷的薄膜。
林肯、周子恺和陈浩三人挤在窗边，目睹着楼下地狱般的景象。
不再是模糊的猜测，而是血淋淋的现实：扑倒、撕咬、疯狂奔逃的人群，以及那些动作僵硬或狂躁、眼中只剩下原始吞噬欲望的东西。
“妈的……妈的……”周子恺反复咒骂，往日张扬的力量在此刻被一种冰冷的无力感取代。
陈浩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缝隙。
林肯的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冲撞。
恐惧像冰水灌满胸腔，但他脑海中一个基于逻辑的念头强行压过了恐慌：计算生存概率！
现在！
他快速心算：这楼的楼梯间是回字形，每层楼都有一个楼层门，六层，每层六个房间，前后两个卫生间，满员144人。
但今天是周五下午，体育课后，大量学生滞留校外或在他处。
他们六楼回来时，除了他们仨，只听到隔壁隐约有动静。
整栋楼现在可能只有不到一半，甚至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大约40到60人。
这意味着楼内初始威胁密度不高。
关键是那道主出入口——一楼的双开玻璃门和旁边的侧门！
“必须堵住一楼大门！”
林肯的声音因紧张而嘶哑，却带着决断，“楼里人不多，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把危险挡在外面，清理内部，我们才能活！”
周子恺立刻反应过来，眼中凶光一闪：“对！
堵门！
趁现在楼里那些‘东西’还不多！”
“需要人手！”
林肯看向陈浩，“浩子，你锁好门，监视楼道和网络，有任何情况立刻在群里喊！”
陈浩艰难地点了点头，恐惧让他无法提出异议。
林肯和周子寇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
周子恺抄起结实的木质拖把杆，林肯则抓起了自己那根沉重的臂力棒。
他们猛地拉开被书桌抵住的房门。
楼道里异常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来自楼外或更低楼层的尖叫和撞击声。
六楼的空气还算正常，但一种无形的压力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他们经过605，里面似乎有压抑的啜泣声；604房门紧闭，静默无声。
不能犹豫！
林肯在心里对自己嘶吼。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象每个紧闭的房门后是什么景象，目标只有一个——一楼大门。
两人压低身体，沿着楼梯快速向下。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被刻意放轻，却依旧如同踩在心跳的鼓点上。
五楼。
这里比六楼混乱一些，一个暖水瓶砸碎在走廊中央，水渍和玻璃碴混在一起。
他们看到两个男生正惊恐地从一个房间跑出来，手里抓着背包。
“楼下……楼下不能去！”
其中一个看到他们，颤抖着喊道。
“必须堵门！
不然大家都得死！”
周子恺低吼道。
那两人愣了一下，看着周子恺手中的拖把杆和林肯的臂力棒，以及他们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一咬牙，也跟了上来。
没有更多交流，求生的本能暂时结成了脆弱的同盟。
西楼。
队伍扩大到了五六个人。
空气里开始弥漫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而腥臭的气味。
他们听到某个紧闭的房门后传来持续不断的、用头撞门的“咚咚”声，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加快脚步，没有人敢去查看。
三楼。
更多的人加入了队伍。
有人拿着拆下来的铁质床架，有人举着凳子。
人数接近十人，脚步声开始变得杂乱。
林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既希望人多力量大，又担心过大的动静会提前唤醒楼内潜在的威胁。
越往下，那股甜腥味越发明显。
当他们终于冲到一楼与二楼的楼梯拐角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停住脚步，心脏几乎骤停。
一楼门厅一片狼藉。
血迹像泼洒的油漆般溅在墙壁和地面上。
几具不完整的尸体倒在角落，形态扭曲。
然而，最让他们心惊的并非这些——而是那道通往外界的主要通道，那双开的玻璃大门和旁边的侧门，此刻己经被各种重物堵得严严实实！
几张厚重的木质长条桌、破损的洗衣机、堆积如山的旧桌椅，甚至还有一个沉重的金属书架，杂乱却有效地堆叠在一起，构成了一道粗糙但看起来异常坚固的壁垒。
门外，隐约可见几个晃动的、疯狂拍打玻璃的人影，但它们的撞击对这道临时工事似乎徒劳无功。
门厅里站着大约七八个人，大多惊魂未定，手里拿着临时找到的“武器”。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壮、穿着被汗水浸透的篮球背心的男生，他手里握着一根染血的棒球棍，正喘着粗气，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刚刚从楼上下来的林肯这一伙人。
林肯猛地喘了一口气那个高壮男生向前一步，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他的目光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种刚刚建立起来的、不容挑战的权威。
他扫过林肯等人手中简陋的武器，最后定格在看似为首的林肯脸上。
“你们来晚了。”
高壮男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压人的气势，在寂静的门厅里回荡，“门，我们己经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