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已成灰,何必再重逢
1
除夕夜,我在小吃摊遇到了失踪十年的前夫。
现在的他早已今非昔比,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的年货都是友谊商店的高档货。
他死死盯着我,惊愕出声。
“沈禾,真的是你?”
我压低帽檐,把围巾往上裹了裹,语气冷漠。
“两块五一碗,同志你到底吃不吃?”
顾明川却一步跨进了我的棚子,诧异地盯着我发颤的手。
“你当年不是跟知青跑了,为什么落魄成这样?”
他咬牙,压下眼底的猩红。
“这些年,你就没想过回来找我认个错吗?”
我没说话,只是解开了脖子上厚重的围巾。
狰狞的刀疤贯穿了我的喉咙,那是当年为了护住他留下的旧伤。
过往不能言说的苦难,早就把我对他那点念想磨成灰了。
······
顾明川目光如刀,死死瞪在我的脖颈上。
冷风把塑料棚吹得哗哗作响,昏黄的灯泡照亮他身上高档的呢子大衣。
他想伸手触碰我的疤,却在半空中僵住,最终只是攥紧了拳头。
“谁弄的?那个带你私奔的赵知青?”
他声音发狠,带着上位者质问的语气。
“当年你为了他抛夫弃家,连夜卷着家里的钱跑路,现在怎么被人家玩腻了扔在路边了?”
我低头看着锅里翻滚的馄饨,水汽熏得眼睛有些发酸。
十年了。
在他心里,我依然是不知廉耻跟人私奔的荡妇。
我不想解释,嗓子里的旧伤也让我无法大声辩驳。
我只是机械地用漏勺捞起馄饨,盛进粗瓷碗里,推到他面前。
“趁热吃,吃完走吧,我要收摊了。”
我的声音沙哑难听。
顾明川眉头皱了皱,似乎被我的嗓子吓了一跳。
他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大团结,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不用找了。”
就在这时,棚子的门帘被掀开,一股雪花膏味混着冷风灌了进来。
“明川,怎么买个夜宵这么久?小宝在车里都等急了。”
女人穿着时髦的红色羽绒服,烫着卷发,脸上画着精致的妆。
林月看到我的瞬间,脸上的笑僵住了。
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高傲掩盖。
“哟,这不是沈禾姐吗?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呢。”
她亲昵地挽住顾明川的胳膊,目光在我满是冻疮的手和脖子的伤疤上打量,最后响起轻蔑的嗤笑。
“怎么混成这副模样了?当年你不是心气儿挺高,看不上我们家明川穷吗?”
一个小男孩突然钻了进来,手里拿着进口巧克力。
他嫌弃地捂住鼻子:
“爸爸,妈妈,这里好臭啊,像猪圈一样,我们快走吧。”
顾明川弯腰抱起孩子,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背。
“好,爸爸这就带你回家。”
这一幕刺得我心口生疼。
这孩子看着十岁,而我离开顾明川,刚好十年。
原来我还没离开,他们就在一起了。
林月从包里掏出一把零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扔在我的馄饨摊上。
“沈禾姐,大过年的也不容易,拿着给孩子买点炮仗放吧。”
“哦对了,你那个知青相好呢?不会连个种都没给你留下吧?”
我平静地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钱。
“滚。”
我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顾明川脸色一沉,似乎觉得我驳了他的面子。
“沈禾,你别不识好歹!月儿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可怜你!”
“情分?”
我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林月。
她心虚地往顾明川身后缩了缩。
当年若不是她给我下药,又找人模仿我的笔迹写了那封私奔信。
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顾明川冷哼一声,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就烂一辈子吧!”
黑色桑塔纳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中。
我慢慢蹲下身,收拾被风吹翻的凳子。
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砸在了雪地上。
十年前那个夜晚,顾明川得罪了街上的混混,被人堵在巷子里要卸掉一条腿。
是我冲上去,替他挡了致命的一刀。
刀锋割破了喉咙,我差点没命,在黑诊所里躺了半个月。
等我醒来,嗓子毁了,家也没了。
只有满大街关于我卷款私奔的流言蜚语,和顾明川即将迎娶厂长千金的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