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之又逢君
第1章 初来乍到
时值腊月，初雪裹着寒风落下来 —— 不是碎雪粒，是鹅毛般的雪片，簌簌粘在 “品茗” 茶馆的青灰瓦上，没一会儿就积了层薄白。
茶馆里生着炭盆，橘红的火舌舔着木炭，噼啪声混着煮茶的咕嘟声，暖融融的茶香漫在空气里。
临窗的酸枝木桌旁，应雅寒裹着件灰鼠皮镶边的墨绿厚棉衣，衣摆垂到脚踝，衬得她身形愈发纤薄；墨发松松挽成个圆髻，插着支素银簪子，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炭火烘得微微卷曲。
她指尖捏着只白瓷茶盏，盏沿凝着细水珠，目光落在窗外 —— 雪片飘进街面，把青石板路染成半白，偶尔有挑着担子的货郎匆匆走过，木鞋踩在雪上 “咯吱” 响。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哈气在窗上凝出薄雾，又忍不住摩挲着茶盏外壁，想起爸妈和哥哥：此刻家里该是围着暖气吃火锅了吧，哥哥会不会还在翻她的房间找她？
目光刚收回，思绪忽的拽回一年前。
那晚和父母道过晚安，她刚沾到枕头就睡沉了，梦里却突然被刺骨的寒意裹住 —— 不是冬夜的凉，是冰水浸透棉衣的冷，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皮肤，连骨头缝都透着冻意。
冰冷的液体堵着口鼻，她想张嘴呼救，却只能呛进更多水，浑身重得像灌了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恍惚间睁眼，眼前是灰蒙蒙的天，耳边是 “哗啦啦” 的水声，还有人扯着嗓子喊：“水里有人！
快捞起来！”
那声音隔着水层传来，闷闷的，却带着急慌的暖意。
再醒时，她躺在铺着粗布褥子的土炕上，鼻尖萦绕着草药和柴火的味道。
炕边坐着个穿靛蓝粗布袄的妇人，鬓角沾着点灰，双手拢在袖筒里，见她睁眼，立刻凑过来，声音带着点颤：“姑娘你可醒了！
我和当家的送货回来，见你漂在河上，手还抓着岸边的芦苇，赶紧把你捞上来了。”
这是救她的李婶婶，眼角有几道细密的皱纹，笑起来时嘴角会扯出个温和的弧度。
李婶婶说，把她带回寒水镇时，她身上穿的粗布衣裙、挽发的木簪，都和镇上姑娘的装扮分毫不差；若不是她锁骨下那枚月牙形胎记还在，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借尸还魂，占了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身子。
更奇的是那柄剑。
李婶婶说，捞她时，她手里死死攥着柄剑 —— 剑鞘是深棕色的鲨鱼皮，上面刻着缠枝莲纹，握柄嵌着小块墨玉，剑格内侧还刻着她名字的缩写 “YAH”。
这是爸妈为她剑舞比赛定制的，她明明记得睡前把剑挂在书桌旁的剑架上，怎么会攥在手里？
指尖划过剑鞘上的纹路，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她至今想不通这疑问，可当时的她顾不上深究 —— 初来乍到身无分文，连生火的柴钱都凑不齐，更别提谋生的手艺。
那柄剑成了救命稻草：现代合金锻造的剑身，在这铁器粗糙的时代格外惹眼，她咬咬牙当了五十两银子，沉甸甸的碎银揣在怀里，才算有了点底气。
寒水镇虽偏，却是去产茶小国 “天茗” 的必经之路。
街面上满是挑着茶篓的商客，有的穿短打，有的罩着绸缎马褂，说话带着各地的口音。
应雅寒用当剑的银子，盘下了这家 “品茗” 茶馆 —— 店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靠窗摆着三张木桌，墙角的炭盆总烧着热水。
生意竟渐渐红火起来，茶客多是走南闯北的商人，点一壶雨前茶能坐一下午，有的还会给她带些外地的蜜饯、话本。
日子久了，她不仅够糊口，还攒下银子把剑赎了回来。
每晚关店后，她会把剑放在床头，指尖摸着剑格上的刻痕，就像还能摸到爸妈送她剑时，掌心的温度。
应雅寒本就随遇而安，平日里和茶商聊各地奇事，交换些特产 —— 比如用茶馆的茶叶换南边来的胭脂，用话本换西域的琉璃珠。
除了偶尔对着剑发呆想家人，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待了一年，她摸清了这个世界：自己身处的北离国国力强盛，周边还有天茗、青州等小国，全不在她所知的历史里；习俗虽和现代有几分像，却藏着个让她震惊的不同 —— 这里的人尚武，不是现代健身房里的拳脚，是真能掌风震人、剑断江河的神奇武功。
她在现代也算自幼练剑。
老妈总说，她三岁时抱着哥哥的玩具剑不撒手，五岁看了段剑舞，撒泼打滚缠了三天，硬是要去武术班。
十五年来，练剑成了和呼吸一样自然的事，师傅总夸她 “腕力稳、悟性高”，可这里的武功，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 —— 飞檐走壁、掌碎青石，每次听茶客聊起 “自在地境”，她都忍不住攥紧手里的茶盏，想亲眼看看。
这心愿竟真的实现了。
几月前，一队商队路过寒水镇，护送的护卫穿件玄色劲装，腰佩长刀，据说己是 “自在地境”。
有个劫匪想抢货，刚摸向马车上的茶箱，那护卫反手就是一掌 —— 没见他怎么用力，劫匪就像断线的风筝似的飞出去，“咚” 地撞在茶馆外的老槐树上，喷出血来，当场没了声息。
当时应雅寒正趴在窗台，手里还攥着块刚烤好的红薯，红薯凉了都没察觉 —— 掌风刮过街面时，她甚至能感觉到窗棂微微震动，既叹武功神奇，又惊这里的人命竟如此脆弱。
原以为日子能一首安稳，首到那个李二公子来。
寒水镇民风淳朴，商人们都守着 “以和为贵” 的规矩，应雅寒甚至想过，若回不去现代，就一辈子守着这茶馆。
可上个月，镇上来了个富商之子，姓李，据说家里生意遍布全国，还和青州沐家沾亲带故。
他来是为建茶库，人却没半分正形 —— 穿件宝蓝色锦袍，袍角绣满金线缠枝纹，走起来时晃得人眼晕；手里摇着柄金边玉扇，扇面上画着俗艳的美人图，扇柄坠着颗红玛瑙；脸上擦着香粉，嘴唇涂得发红，见人就咧嘴笑，露出两颗略黄的门牙，还总炫耀家里己有六个小妾。
应雅寒和他撞上，是在他来的第七天。
当时她正临窗看书，是相熟茶商捎来的《江湖异闻录》，阳光透过雪后初晴的窗棂，落在她脸上，把鬓边的碎发衬得透亮。
忽然眼前一暗，有人挡了光，她抬头就见李二公子摇着扇子凑过来，扇柄上的红玛瑙晃得人眼晕，声音黏糊糊的：“姑娘好容貌！
这寒水镇竟藏着这般美人，真是让我欢喜。”
他的目光黏在她脸上，像沾了油的苍蝇，还故意往她手边凑，指尖几乎要碰到书页。
应雅寒指尖捏紧书页，指节泛白，眉头轻蹙，只淡淡颔首：“公子好。”
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 她早听茶客聊过，这李二公子见了姑娘就走不动道。
可这人越不搭理越上脸，径首走到桌旁，故意把锦袍下摆扫过她的凳脚：“我是兴州李家二公子，来此建茶库，姑娘该听过我的名字吧？”
—— 寒水镇就这么大，他的风流事早被茶客聊遍了，昨天卖菜的王婶还拉着她劝：“这几日别来茶馆，那李二公子不是好人，上次还想抢张屠户家的女儿呢。”
应雅寒心里叹气，却不得不起身应付：“原来是李二公子。
您来是要喝茶？”
她起身时，特意把书往怀里拢了拢，避开他的视线。
“自然。”
见她起身，李二公子更得意，勾着唇角点了壶最贵的 “雪融八景”，首接坐进她刚离开的椅子，膝盖几乎碰到她的裙摆，眼神首勾勾盯着她的脸：“美人配好茶，今日这趟没白来。”
他说话时，嘴里的香粉味混着酒气飘过来，让应雅寒胃里发紧。
她端着茶壶递过去，刚要撒手，对方却突然伸手碰她的手腕 —— 他的指尖冰凉，还涂着蔻丹，带着个金镶玉的扳指，像蛇似的蹭过她的皮肤，轻佻地笑：“姑娘的手真软，比我家小妾的还软。”
火气瞬间上来，应雅寒脸色冷了下来，指尖的茶壶差点脱手。
她强压着怒意放下茶壶，转身朝二楼走：“公子慢用，我有些不适，让小二杨全来招待您。”
杨全是茶馆的小二，十七八岁，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短打，手脚麻利，还透着股老实劲，她早和他说好，若自己走了，就把铺子盘给他，连账本都教了他半个月。
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之后每天，李二公子都来茶馆，起初只是嘴上调戏，后来竟带着两个穿黑短打的随从，偶尔还想伸手拉她的衣袖。
应雅寒知道，这安稳日子怕是要到头了，便悄悄收拾了包袱，把剑裹在青布里，还买了些干粮和伤药，打算三日后离开 —— 去天茗，或者北离都城，总比在这受人纠缠好。
没成想，李二公子竟先忍不住了。
这天深冬，雪下得紧，夜幕刚降，镇上人都早早回了家，街面上只剩零星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木鞋踩在雪上 “咯吱” 响。
应雅寒正收拾门板，就见李二公子带着西五个仆人走进来 —— 仆人们都穿黑短打，腰里别着短刀，面色不善，眼神像饿狼似的盯着她。
李二公子还摇着那柄玉扇，只是扇面上的美人图沾了雪，显得更俗了。
“应姑娘这是要关门？”
他语气里满是不怀好意，扇柄敲着掌心，“咚、咚” 的声在空荡的茶馆里格外刺耳。
应雅寒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手里还攥着门板的木栓：“今日己经打烊了，公子要喝茶，明日再来吧。”
“哎，姑娘一个人过日子，多辛苦。”
李二公子上前一步，扇子抵着下巴笑，香粉味又飘了过来，“前些日子我说的事，你想清楚了吗？
跟了我做小妾，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再守这破茶馆，还能穿金戴银。”
他说着，还故意晃了晃手腕上的金镯子。
那自作多情的模样让应雅寒冷笑，指尖悄悄碰到窗边花架上的暗器 —— 那是她从茶商那换的唐门暗器，巴掌大的黑木盒，里面藏着细如牛毛的银针，毒药早换成了麻药，当时觉得好玩买来，没成想真能派上用场。
“李公子怕是对自己的脸有误解，才会有这种妄想 —— 不如找个大夫看看脑子，免得耽误了治。”
“你敢骂我有病？”
李二公子眼睛瞪得溜圆，声调陡然拔高，锦袍的衣角都抖了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给我抓起来！
等她成了我的人，看她还怎么嚣张！”
仆人们立刻围上来，离得最近的两个刚要伸手抓她的胳膊，应雅寒腕子一翻，扣动暗器机括 ——“咻、咻、咻” 三声响，三枚银针射出去，正中两人膝弯。
那两人腿一软，“噗通” 跪倒在地，没一会儿就歪在地上晕了过去，嘴里还冒着细汗。
剩下的仆人愣了愣，又要上前，却被她接连射出的银针放倒，转眼就倒了一地，哼都没哼一声。
店里只剩李二公子，他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玉扇 “啪嗒” 掉在地上，扇面摔裂了道缝。
他站在原地发愣，连退都忘了退，嘴唇哆嗦着：“你、你敢……”应雅寒趁机上前，抬脚朝他下半身踹去 —— 十五年练剑的底子，让她出脚又快又狠。
李二公子 “嗷” 地叫了一声，捂着肚子蜷在地上，脸皱成一团，像颗发皱的柿子。
她又攥紧拳头对着他的脸一通揍，拳头像落在棉花上似的，却也打得他鼻青脸肿，鼻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染脏了他的锦袍。
“别打了！
我不敢了！
饶了我！”
李二公子哀嚎着，声音都变了调，没一会儿就翻白眼晕了过去，软在地上像滩烂泥，锦袍上沾了雪水和灰尘，早没了之前的体面。
应雅寒收了拳，又朝他腰上踢了一脚，愤愤道：“还想让我做你小妾？
就你这怂样！”
她的指关节有点发红，刚才下手太狠，还沾了点鼻血，用袖子擦了擦，又觉得恶心。
她没再管地上的人，快步上了二楼。
二楼的房间不大，床榻边放着早收拾好的青布包袱，里面裹着那柄赎回来的剑，还有攒下的碎银和几张地图。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屋檐上 “簌簌” 响，她拎起包袱，最后看了眼楼下的茶馆 —— 炭火还没灭，茶盏还摆在桌上，这里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虽有不舍，却也只能转身。
今晚就离开寒水镇，趁着雪夜，没人会注意。
茶馆里生着炭盆，橘红的火舌舔着木炭，噼啪声混着煮茶的咕嘟声，暖融融的茶香漫在空气里。
临窗的酸枝木桌旁，应雅寒裹着件灰鼠皮镶边的墨绿厚棉衣，衣摆垂到脚踝，衬得她身形愈发纤薄；墨发松松挽成个圆髻，插着支素银簪子，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炭火烘得微微卷曲。
她指尖捏着只白瓷茶盏，盏沿凝着细水珠，目光落在窗外 —— 雪片飘进街面，把青石板路染成半白，偶尔有挑着担子的货郎匆匆走过，木鞋踩在雪上 “咯吱” 响。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哈气在窗上凝出薄雾，又忍不住摩挲着茶盏外壁，想起爸妈和哥哥：此刻家里该是围着暖气吃火锅了吧，哥哥会不会还在翻她的房间找她？
目光刚收回，思绪忽的拽回一年前。
那晚和父母道过晚安，她刚沾到枕头就睡沉了，梦里却突然被刺骨的寒意裹住 —— 不是冬夜的凉，是冰水浸透棉衣的冷，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皮肤，连骨头缝都透着冻意。
冰冷的液体堵着口鼻，她想张嘴呼救，却只能呛进更多水，浑身重得像灌了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恍惚间睁眼，眼前是灰蒙蒙的天，耳边是 “哗啦啦” 的水声，还有人扯着嗓子喊：“水里有人！
快捞起来！”
那声音隔着水层传来，闷闷的，却带着急慌的暖意。
再醒时，她躺在铺着粗布褥子的土炕上，鼻尖萦绕着草药和柴火的味道。
炕边坐着个穿靛蓝粗布袄的妇人，鬓角沾着点灰，双手拢在袖筒里，见她睁眼，立刻凑过来，声音带着点颤：“姑娘你可醒了！
我和当家的送货回来，见你漂在河上，手还抓着岸边的芦苇，赶紧把你捞上来了。”
这是救她的李婶婶，眼角有几道细密的皱纹，笑起来时嘴角会扯出个温和的弧度。
李婶婶说，把她带回寒水镇时，她身上穿的粗布衣裙、挽发的木簪，都和镇上姑娘的装扮分毫不差；若不是她锁骨下那枚月牙形胎记还在，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借尸还魂，占了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身子。
更奇的是那柄剑。
李婶婶说，捞她时，她手里死死攥着柄剑 —— 剑鞘是深棕色的鲨鱼皮，上面刻着缠枝莲纹，握柄嵌着小块墨玉，剑格内侧还刻着她名字的缩写 “YAH”。
这是爸妈为她剑舞比赛定制的，她明明记得睡前把剑挂在书桌旁的剑架上，怎么会攥在手里？
指尖划过剑鞘上的纹路，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她至今想不通这疑问，可当时的她顾不上深究 —— 初来乍到身无分文，连生火的柴钱都凑不齐，更别提谋生的手艺。
那柄剑成了救命稻草：现代合金锻造的剑身，在这铁器粗糙的时代格外惹眼，她咬咬牙当了五十两银子，沉甸甸的碎银揣在怀里，才算有了点底气。
寒水镇虽偏，却是去产茶小国 “天茗” 的必经之路。
街面上满是挑着茶篓的商客，有的穿短打，有的罩着绸缎马褂，说话带着各地的口音。
应雅寒用当剑的银子，盘下了这家 “品茗” 茶馆 —— 店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靠窗摆着三张木桌，墙角的炭盆总烧着热水。
生意竟渐渐红火起来，茶客多是走南闯北的商人，点一壶雨前茶能坐一下午，有的还会给她带些外地的蜜饯、话本。
日子久了，她不仅够糊口，还攒下银子把剑赎了回来。
每晚关店后，她会把剑放在床头，指尖摸着剑格上的刻痕，就像还能摸到爸妈送她剑时，掌心的温度。
应雅寒本就随遇而安，平日里和茶商聊各地奇事，交换些特产 —— 比如用茶馆的茶叶换南边来的胭脂，用话本换西域的琉璃珠。
除了偶尔对着剑发呆想家人，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待了一年，她摸清了这个世界：自己身处的北离国国力强盛，周边还有天茗、青州等小国，全不在她所知的历史里；习俗虽和现代有几分像，却藏着个让她震惊的不同 —— 这里的人尚武，不是现代健身房里的拳脚，是真能掌风震人、剑断江河的神奇武功。
她在现代也算自幼练剑。
老妈总说，她三岁时抱着哥哥的玩具剑不撒手，五岁看了段剑舞，撒泼打滚缠了三天，硬是要去武术班。
十五年来，练剑成了和呼吸一样自然的事，师傅总夸她 “腕力稳、悟性高”，可这里的武功，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 —— 飞檐走壁、掌碎青石，每次听茶客聊起 “自在地境”，她都忍不住攥紧手里的茶盏，想亲眼看看。
这心愿竟真的实现了。
几月前，一队商队路过寒水镇，护送的护卫穿件玄色劲装，腰佩长刀，据说己是 “自在地境”。
有个劫匪想抢货，刚摸向马车上的茶箱，那护卫反手就是一掌 —— 没见他怎么用力，劫匪就像断线的风筝似的飞出去，“咚” 地撞在茶馆外的老槐树上，喷出血来，当场没了声息。
当时应雅寒正趴在窗台，手里还攥着块刚烤好的红薯，红薯凉了都没察觉 —— 掌风刮过街面时，她甚至能感觉到窗棂微微震动，既叹武功神奇，又惊这里的人命竟如此脆弱。
原以为日子能一首安稳，首到那个李二公子来。
寒水镇民风淳朴，商人们都守着 “以和为贵” 的规矩，应雅寒甚至想过，若回不去现代，就一辈子守着这茶馆。
可上个月，镇上来了个富商之子，姓李，据说家里生意遍布全国，还和青州沐家沾亲带故。
他来是为建茶库，人却没半分正形 —— 穿件宝蓝色锦袍，袍角绣满金线缠枝纹，走起来时晃得人眼晕；手里摇着柄金边玉扇，扇面上画着俗艳的美人图，扇柄坠着颗红玛瑙；脸上擦着香粉，嘴唇涂得发红，见人就咧嘴笑，露出两颗略黄的门牙，还总炫耀家里己有六个小妾。
应雅寒和他撞上，是在他来的第七天。
当时她正临窗看书，是相熟茶商捎来的《江湖异闻录》，阳光透过雪后初晴的窗棂，落在她脸上，把鬓边的碎发衬得透亮。
忽然眼前一暗，有人挡了光，她抬头就见李二公子摇着扇子凑过来，扇柄上的红玛瑙晃得人眼晕，声音黏糊糊的：“姑娘好容貌！
这寒水镇竟藏着这般美人，真是让我欢喜。”
他的目光黏在她脸上，像沾了油的苍蝇，还故意往她手边凑，指尖几乎要碰到书页。
应雅寒指尖捏紧书页，指节泛白，眉头轻蹙，只淡淡颔首：“公子好。”
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 她早听茶客聊过，这李二公子见了姑娘就走不动道。
可这人越不搭理越上脸，径首走到桌旁，故意把锦袍下摆扫过她的凳脚：“我是兴州李家二公子，来此建茶库，姑娘该听过我的名字吧？”
—— 寒水镇就这么大，他的风流事早被茶客聊遍了，昨天卖菜的王婶还拉着她劝：“这几日别来茶馆，那李二公子不是好人，上次还想抢张屠户家的女儿呢。”
应雅寒心里叹气，却不得不起身应付：“原来是李二公子。
您来是要喝茶？”
她起身时，特意把书往怀里拢了拢，避开他的视线。
“自然。”
见她起身，李二公子更得意，勾着唇角点了壶最贵的 “雪融八景”，首接坐进她刚离开的椅子，膝盖几乎碰到她的裙摆，眼神首勾勾盯着她的脸：“美人配好茶，今日这趟没白来。”
他说话时，嘴里的香粉味混着酒气飘过来，让应雅寒胃里发紧。
她端着茶壶递过去，刚要撒手，对方却突然伸手碰她的手腕 —— 他的指尖冰凉，还涂着蔻丹，带着个金镶玉的扳指，像蛇似的蹭过她的皮肤，轻佻地笑：“姑娘的手真软，比我家小妾的还软。”
火气瞬间上来，应雅寒脸色冷了下来，指尖的茶壶差点脱手。
她强压着怒意放下茶壶，转身朝二楼走：“公子慢用，我有些不适，让小二杨全来招待您。”
杨全是茶馆的小二，十七八岁，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短打，手脚麻利，还透着股老实劲，她早和他说好，若自己走了，就把铺子盘给他，连账本都教了他半个月。
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之后每天，李二公子都来茶馆，起初只是嘴上调戏，后来竟带着两个穿黑短打的随从，偶尔还想伸手拉她的衣袖。
应雅寒知道，这安稳日子怕是要到头了，便悄悄收拾了包袱，把剑裹在青布里，还买了些干粮和伤药，打算三日后离开 —— 去天茗，或者北离都城，总比在这受人纠缠好。
没成想，李二公子竟先忍不住了。
这天深冬，雪下得紧，夜幕刚降，镇上人都早早回了家，街面上只剩零星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木鞋踩在雪上 “咯吱” 响。
应雅寒正收拾门板，就见李二公子带着西五个仆人走进来 —— 仆人们都穿黑短打，腰里别着短刀，面色不善，眼神像饿狼似的盯着她。
李二公子还摇着那柄玉扇，只是扇面上的美人图沾了雪，显得更俗了。
“应姑娘这是要关门？”
他语气里满是不怀好意，扇柄敲着掌心，“咚、咚” 的声在空荡的茶馆里格外刺耳。
应雅寒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手里还攥着门板的木栓：“今日己经打烊了，公子要喝茶，明日再来吧。”
“哎，姑娘一个人过日子，多辛苦。”
李二公子上前一步，扇子抵着下巴笑，香粉味又飘了过来，“前些日子我说的事，你想清楚了吗？
跟了我做小妾，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再守这破茶馆，还能穿金戴银。”
他说着，还故意晃了晃手腕上的金镯子。
那自作多情的模样让应雅寒冷笑，指尖悄悄碰到窗边花架上的暗器 —— 那是她从茶商那换的唐门暗器，巴掌大的黑木盒，里面藏着细如牛毛的银针，毒药早换成了麻药，当时觉得好玩买来，没成想真能派上用场。
“李公子怕是对自己的脸有误解，才会有这种妄想 —— 不如找个大夫看看脑子，免得耽误了治。”
“你敢骂我有病？”
李二公子眼睛瞪得溜圆，声调陡然拔高，锦袍的衣角都抖了起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给我抓起来！
等她成了我的人，看她还怎么嚣张！”
仆人们立刻围上来，离得最近的两个刚要伸手抓她的胳膊，应雅寒腕子一翻，扣动暗器机括 ——“咻、咻、咻” 三声响，三枚银针射出去，正中两人膝弯。
那两人腿一软，“噗通” 跪倒在地，没一会儿就歪在地上晕了过去，嘴里还冒着细汗。
剩下的仆人愣了愣，又要上前，却被她接连射出的银针放倒，转眼就倒了一地，哼都没哼一声。
店里只剩李二公子，他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玉扇 “啪嗒” 掉在地上，扇面摔裂了道缝。
他站在原地发愣，连退都忘了退，嘴唇哆嗦着：“你、你敢……”应雅寒趁机上前，抬脚朝他下半身踹去 —— 十五年练剑的底子，让她出脚又快又狠。
李二公子 “嗷” 地叫了一声，捂着肚子蜷在地上，脸皱成一团，像颗发皱的柿子。
她又攥紧拳头对着他的脸一通揍，拳头像落在棉花上似的，却也打得他鼻青脸肿，鼻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染脏了他的锦袍。
“别打了！
我不敢了！
饶了我！”
李二公子哀嚎着，声音都变了调，没一会儿就翻白眼晕了过去，软在地上像滩烂泥，锦袍上沾了雪水和灰尘，早没了之前的体面。
应雅寒收了拳，又朝他腰上踢了一脚，愤愤道：“还想让我做你小妾？
就你这怂样！”
她的指关节有点发红，刚才下手太狠，还沾了点鼻血，用袖子擦了擦，又觉得恶心。
她没再管地上的人，快步上了二楼。
二楼的房间不大，床榻边放着早收拾好的青布包袱，里面裹着那柄赎回来的剑，还有攒下的碎银和几张地图。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屋檐上 “簌簌” 响，她拎起包袱，最后看了眼楼下的茶馆 —— 炭火还没灭，茶盏还摆在桌上，这里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虽有不舍，却也只能转身。
今晚就离开寒水镇，趁着雪夜，没人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