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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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化粪池在脑中爆炸。
林素晃了晃脑袋，视线有些模糊地聚焦在客厅墙上的挂钟。
上午十点零七分。
他坐在沙发上，姿势有些僵硬，手心里莫名沁出一层薄汗，黏腻腻的。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失序。
体内的狼灵似乎有些躁动不安。
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勒得林素有些喘不过气。
好像……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莫名的不安。
眼神扫过略显空旷的客厅，最后落在茶几上那个小小的、包装粗糙的蛋糕盒上。
那是他昨天放学后，绕了点路去城西那家老蛋糕店买的。
店员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人，递给他时，浑浊的眼睛在他脸上停留了足足两秒，才慢吞吞地找零。
小镇不大，二十万人口，街坊邻居大多认识。
但每个人脸上都像是戴着一层薄薄的面具，笑容标准，问候客气，眼底深处却藏着点让人脊背发凉的东西。
林素从小就敏感，他能感觉到。
就像他能感觉到，那些围绕着他的、若有若无的排斥。
因为他身体里住着一头“狼”。
那不是真的狼，至少不完全是。
而是一种被称为“狼灵”的东西，据说是极其罕见的、在翻牌觉醒之前就伴生的存在。
狼灵灰蒙蒙的，带着一种冰冷的暴戾气息，偶尔会在他的情绪剧烈波动时，不受控制地在他身后显露出一瞬模糊的、龇着獠牙的轮廓。
因为这，从懂事起，“狼崽子”的绰号就跟了他十几年。
同龄人看他的眼神带着畏惧和疏离，仿佛他是什么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怪物。
学校的走廊，食堂的餐桌，他总是孤身一人。
除了夏柔。
想到夏柔，林素心里那点焦躁似乎被一股暖流冲淡了些。
只有她，那个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一样的女孩，从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她会把妈妈做的便当分他一半，会在放学后陪他去冷清的操场散步，会在他被那狼灵扰得心神不宁时，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软糯地说：“林素，别怕，我相信你。
你心里一定是羊，一定是。”
小镇里每个人成年那天，心中会自动浮现一张牌，牌面上镌刻着图腾。
绝大多数是温顺的“羊”，少数是凶残的“狼”，还有极少数记载模糊、目的不明的“中立”图腾。
明面上，法律、道德、警卫队冰冷的枪口，都指向威胁羊群生存的狼。
社会上的一切设置都在维护着“羊”的秩序，任何露出“狼”性痕迹的存在，都会被立刻清除。
羊代表着安全，代表着秩序，代表着……能被这个世界接纳。
林素太渴望成为一只羊了。
他受够了那种被孤立、被时刻提防的日子。
他想要走在阳光下，不用再担心身后那不受控制的阴影，想要和夏柔一样，能坦然地对别人说：“我是羊。”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挂钟。
时间，快到了。
下午，他特意请了假，待在家里。
夏柔说过，她会来陪他，和他一起等待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嗒、嗒”声，一下下地敲在心脏上。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楼下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几片枯叶被风卷着打旋。
对面楼的窗户后面，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林素的心猛地一紧，定睛再看时，那里只有反光的玻璃。
是错觉吗？
他放下窗帘，手心又开始冒汗。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从很久以前就若有若无地存在着。
终于，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林素几乎是跳了起来，几步冲到门边。
门开了，夏柔站在外面，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啤酒。
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脸上带着浅浅的红晕，眼睛弯弯的。
“等久了吧？”
她笑着侧身进来，带进一阵淡淡的、她特有的栀子花香。
“没有。”
林素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触手冰凉。
是玻璃瓶的温度。
夏柔换了鞋，很自然地走到茶几边，打开蛋糕盒，拿出里面唯一的一根彩色蜡烛，小心地插在蛋糕中央那个粗糙的奶油小羊图案旁边。
她的手很稳，动作轻柔。
“时间快到了哦。”
她回过头，对林素笑了笑，那笑容依旧甜美，只是……林素觉得，那弯弯的眼底深处，似乎比平时少了点什么，又或者，多了一点他看不懂的东西。
是紧张吗？
他自己不也一样紧张得快无法呼吸了。
他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双手紧紧攥着，指甲陷进掌心里。
时辰到了。
没有任何预兆，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紧接着，一片灼热在胸口正中蔓延开，视野的边缘泛起淡淡的、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微光。
来了！
林素屏住呼吸，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他能看到，在那片混沌的意识之海中，一张古朴的卡牌正缓缓由虚化实，悬浮在那里。
牌背是复杂的暗纹，带着古老的神秘气息。
羊，一定要是羊！
他在心里疯狂地呐喊，带着所有积压的委屈、渴望和祈求。
他想起夏柔信任的目光，想起那些孤立他的同学冷漠的脸，想起身后那如影随形、让他痛苦不堪的狼灵阴影……他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勇气，用意念，轻轻地，翻开了那张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牌面清晰起来——那是一只姿态温顺、线条柔和的白羊图腾。
它的眼睛纯净，带着一种不设防的安宁。
羊！
真的是羊！
巨大的狂喜像海啸般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堤坝，林素只觉得一股热流首冲头顶，眼前甚至有些发黑。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夏柔，因为极致的激动，声音都在发颤：“夏柔！
是羊！
你看到了吗？
是羊！
我不是狼！
我不是！”
他几乎要手舞足蹈，想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宣告给全世界。
他终于可以摆脱那该死的“狼崽子”的标签了！
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个人了！
夏柔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浅浅的，她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嗯，太好了。”
她的反应……太平静了。
平静得甚至有些淡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