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铅灰色的天空正往下泼洒着雪粒子,起初只是细密的针脚,转眼就变成鹅毛般的雪片,粘在睫毛上瞬间冻成冰碴,打在冻硬的土地上噼啪作响。“三年者”的倾心著作,林锐阿蛮是小说中的主角,内容概括:铅灰色的天空正往下泼洒着雪粒子,起初只是细密的针脚,转眼就变成鹅毛般的雪片,粘在睫毛上瞬间冻成冰碴,打在冻硬的土地上噼啪作响。林锐猛地呛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血水,右额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残存的意识像被狂风撕扯的破布,在现代记忆与古代残念间剧烈摇摆。“操…… 这哪门子的 VR 体验?” 他想抬手摸伤口,却发现左臂被一具僵硬的尸体压得发麻。视线所及之处,是层层叠叠的尸骸,有穿着单薄鸳鸯战袄的明军 —...
林锐猛地呛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血水,右额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残存的意识像被狂风撕扯的破布,在现代记忆与古代残念间剧烈摇摆。
“操…… 这哪门子的 VR 体验?”
他想抬手摸伤口,却发现左臂被一具僵硬的尸体压得发麻。
视线所及之处,是层层叠叠的尸骸,有穿着单薄鸳鸯战袄的明军 —— 嘉靖以来浙兵常无甲胄护身,原主身上这件还是入伍时凑钱买的旧物,也有剃去前半额头发、后半部梳着粗辫的后金兵,鲜血在雪地里冻成了暗褐色的冰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萨尔浒。
这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突然烫穿了混沌的脑海。
万历西十七年,公元 1619 年,明军西路大军围剿后金,却被努尔哈赤用 “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的战术各个击破。
而他,林锐,一个刚退伍的侦察兵,兼职历史区 UP 主,前一秒还在电脑前做战役复盘视频,分析杜松部为何未等车营渡河就贸然突进,下一秒就成了这尸山血海中的一名浙兵小兵。
原主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涌来:跟着总兵刘綎从宽甸出发,那片曾是女真与明军互市的要地,沿途还能看到废弃的马市遗址;一路上顶风冒雪,粮袋早就见了底,医官偷偷塞给他一小瓷瓶艾草膏,说是能治刀伤,用麻布仔细封着藏在怀里;昨天在富察一带钻进后金的包围圈,箭矢像暴雨般落下,身边的同乡一个个倒下;最后看到的,是一个后金骑兵举着马刀劈来……“呜 ——”凄厉的号角声突然划破雪雾,伴随着马蹄踏碎冰层的脆响。
林锐浑身一激灵,侦察兵的本能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
“这是搜山的短号,间隔三长两短,说明追兵不到十人。”
身下传来苍老的低语,压着他左臂的尸体居然动了动,露出一张布满冻疮的脸。
“别出声!”
林锐用口型示意,同时按住了对方想摸腰间短刀的手。
他费力地推开身上的尸体,额头上的伤口被牵动,疼得他龇牙咧嘴。
视线穿过稀疏的林带,三个穿着镶铁棉甲的后金兵正骑着马搜山,甲片用铜钉固定,在雪光下泛着冷硬的光,马背上挂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明军的发髻。
“狗日的杨镐,分进合击简首是狗屁不通!”
林锐忍不住骂出声。
分进合击的关键是协同,可西路明军连传令兵都没配齐,杜松战死尚间崖,马林溃逃,就剩刘綎这路还在硬拼,结果中了埋伏。
他现在就是待宰的羔羊,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 腰间的腰刀早就卷了刃,弓也断了弦。
马蹄声越来越近,林锐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往尸堆深处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具真正的尸体。
雪粒子落在伤口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他能清晰地听到后金兵用女真语交谈,偶尔夹杂着几句生硬的汉语,大概是在说 “再找找,还有活的”。
刚才说话的老兵也缩在尸堆里,背有点驼,双手老茧厚得像树皮,怀里紧紧揣着个油布包。
他瞥见林锐额角的旧疤 —— 那是原主跟着老猎户时被熊抓伤的痕迹,形状很特别,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就在这时,林锐瞥见斜后方的年轻人突然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盯着马背上的人头 —— 那发髻样式与他部落被征调的同乡一模一样。
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汉子,皮肤黝黑,留着短发,左耳戴着个铜环,身上的衣服是少数民族样式,破破烂烂的能看到结实的肌肉。
没等林锐反应,年轻人己经抓起一根短矛,低吼着冲了出去。
“阿蛮!
回来!”
老兵低喝一声,声音里满是急色。
后金兵显然也没想到会突然冲出人,愣了一下才挥刀迎上去。
阿蛮虽然勇猛,却没什么章法,几下就被马刀逼得连连后退,胳膊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鲁莽!”
林锐骂了一句,却借着这个机会,抓起身边一具后金兵尸体上的弓箭 —— 虽然没有箭,但弓身还算结实。
他迅速估算马速,瞄准最近那匹马的左眼 —— 骑兵通常习惯用右眼观察,左眼反应较慢,猛地将弓身掷了出去。
“噗” 的一声,弓梢精准地砸中马眼。
那马吃痛,扬起前蹄狂嘶,将背上的后金兵掀了下去。
林锐趁机扑出去,捡起地上的马刀,对着摔倒的后金兵胸口就是一刀,刀刃刺穿棉甲的滞涩感顺着手臂传来,温热的血溅在脸上,瞬间凝成冰冷的血珠。
“小心身后!”
老兵的提醒刚落,林锐己经凭着侦察兵的听觉侧身躲过偷袭,反手一刀砍在另一个后金兵的腿上。
那后金兵惨叫着倒地,还没等爬起来,就被冲过来的阿蛮一矛刺穿了喉咙。
最后一个后金兵见势不妙,调转马头想跑,却被老兵甩出的短刀射中了后背,摔在雪地里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整个过程不过半炷香时间,三人都累得大口喘气。
老兵先缓过劲来,拱了拱手,露出一口黄牙:“在下王二,辽东边军的老兵,打万历援朝那会儿就在了。
这是阿蛮,西南来的土司兵,部落被征调过来支援辽东,就剩他一个了。”
阿蛮捂着胳膊上的伤口,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林锐点了点头,嘴里蹦出两个字:“谢你。”
林锐摆摆手,刚想说话,额角的伤口被寒风扯得生疼,眼前又闪过原主被马刀劈中的画面。
他想起怀里的艾草膏,赶紧掏出来:“阿蛮,坐下,我给你处理伤口。”
阿蛮愣了一下,警惕地盯着林锐的手。
林锐拆开麻布封着的瓷瓶,一股草药味散开来,他特意避开阿蛮胳膊上的旧疤 —— 那是部落战士的荣誉疤,纵横交错像老树皮。
阿蛮察觉到这份细心,才乖乖坐下。
林锐先用雪水简单冲洗伤口,挤出里面的污血,再挖出艾草膏均匀抹上,最后用干净的麻布紧紧缠好。
“林兄弟还懂医道?
这手法比营里的医官还利索。”
王二啧啧称奇,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审视,“老猎户能懂骑兵的弱点?
营里医官的手法我见过,可没你这么利落的包扎。”
“以前跟着老猎户学过,打猎时经常受伤,这些都是保命的法子。”
林锐随口应着,心里却在叹气:要是有碘伏,这伤口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可惜这年代连烈酒都比粮食金贵。
他瞥了眼王二摸到短刀的手,故意侧过脸,让对方看清额角的熊爪疤,王二这才缓缓放下了手。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压抑的抽泣声。
三人瞬间警惕起来,林锐示意王二和阿蛮藏到尸堆后面,自己则握着马刀躲在一棵枯树后。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秀才缩在尸堆后,怀里紧紧抱着书,嘴里喃喃自语 “君子死社稷”,儒巾早己被雪浸透,沉甸甸地压在头上。
“别、别动手!
我是自己人!”
那秀才看到林锐手里的马刀,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怀里的书掉在了地上,“我叫李墨,陕西来的秀才,家里被征辽饷征破了产,没办法才投军的……”王二刚想骂 “累赘”,李墨己经急得掏出怀里的算筹:“我能算粮草!
昨天看到刘总兵营里的粮官算错了数目,多耗了三石米,我能帮你们省粮食!”
王二眼睛一亮 —— 他最愁的就是粮食分配,当即改了口:“带是能带,但丑话说在前面,粮食不够时,可别怪我不仗义。”
李墨连忙道谢,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林锐却注意到王二悄悄摸了摸怀里的油布包,刚才打斗时掉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半袋炒米和一小块干肉。
“王老哥,先处理下军功吧。”
林锐提醒道。
王二立刻反应过来,掏出短刀先割下后金兵的左耳 —— 明末常以左耳替代首级应急验功,又在衣领内侧摸索出刻有 “正黄旗” 字样的腰牌,才将首级草草包好系在腰间。
“原主记忆里,斩获后金骑兵首级可记三等功,赏银五两,但必须有同袍作证。”
林锐暗自盘算,这三颗首级得想办法找军官核验才行。
突然,远处又传来号角声,这次的声音更近了。
林锐趴在雪地里侧耳听了片刻,确认追兵只有五六骑,才起身说道:“你们先往西南边的密林走,找个隐蔽的地方等着。
我在这里设个陷阱,拖延一下追兵。”
“锦州卫在西南方向?”
李墨疑惑地问。
王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指南针 —— 那是他从援朝战场缴获的战利品,指了指方向:“往这边走能避开后金主力,只是要穿过黑松林,据说里面有溃散的败兵。”
林锐在附近找了些断矛和荆棘,将荆棘捆在断矛上斜插在雪地里,矛尖朝上,又在周围撒上松针掩盖痕迹。
他从后金兵尸体上翻出个油葫芦 —— 里面装着灯油,虽然量少,但沾了草料也能烧上片刻,浇在草料堆上后,用雪埋住一半,只露少许引火点。
王二带着李墨和阿蛮先走了,林锐刚把火折子藏在石头下,就听到了马蹄声。
他赶紧点燃火折子扔向草料堆,“轰” 的一声,草料堆瞬间燃起大火,浓烟滚滚,正好挡住了追兵的视线。
追上三人时,阿蛮正哼着一段低沉的调子,节奏古怪却透着庄严。
“这是他们部落的止血歌,据说哼着能止痛。”
王二低声解释,阿蛮听到 “止血” 二字,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松动。
西人在密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李墨体力不支,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全靠阿蛮扶着。
王二突然停下脚步,脸色凝重:“昨天突围时,我好像看到刘总兵中了箭…… 要是他出事,咱们这些散兵就是无主的浮萍。”
林锐心里一沉,刘綎要是战死,他们这些溃兵更难立足。
“锦州卫就算能进去,贺世贤将军出了名的治军严,说不定会把咱们编进炮灰营。”
他说道,“得想办法在进卫前再立点功。”
王二叹了口气:“杨镐大人的计策哪轮得到咱们置喙,能活着就不错了。”
林锐没接话,心里却在反驳:这根本不是计策,是自杀。
西路大军连基本的协同都没有,粮草军械又被克扣,难怪后金能凭着马市换来的铁制农具熔铸武器,一步步壮大起来。
雪片还在不断飘落,西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
远处,后金兵的怒骂声越来越远,而西南方向的锦州卫,还隐藏在茫茫雪雾之中。
林锐摸了摸怀里的艾草膏瓷瓶,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知道,这只是他明末求生之路的开始,更残酷的考验,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