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土灵芽:少年的逆天耕修路

第一章:饿骨撑家

荒土灵芽:少年的逆天耕修路 仙人峰的笹原名月 2025-11-30 17:06:14 古代言情
北风如刀,呼啸着刮过石脊村这片被神灵遗忘的土地,卷起的尘土和枯叶,无情地拍打着村里低矮破败的茅草屋。

天色未明,仅有一丝惨淡的灰白勾勒出远山狰狞的轮廓。

十岁的林小芽,就在这片刺骨的寒意中,从冰冷的草席上挣扎着坐起身。

他瘦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单薄的粗麻衣褴褛不堪,补丁叠着补丁,早己无法抵御严寒。

冷风从墙壁的裂缝和破旧的门板缝隙中钻进来,像冰冷的针,刺透他几乎感觉不到温度的皮肤。

他下意识地蜷起脚趾,那双草鞋前端早己磨破一个大洞,冻得发紫的脚趾暴露在外,僵硬得几乎失去知觉。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先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

六岁的妹妹小苗蜷缩在角落那堆干草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幼猫。

她瘦得脱了形,显得那双眼睛格外大,却又空洞无神,没有一丝这个年纪该有的光彩。

小苗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呼吸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冷……哥……我饿……”小苗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呓语,声音细若游丝。

小芽的心猛地一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轻轻挪过去,将自己身上那件同样破旧的、硬邦邦的薄被往妹妹身上多盖了一点,尽管这并不能带来多少温暖。

灶台那边传来压抑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母亲柳氏挣扎着起身,摸索着想要生火。

曾经是村里最美的一双手,如今只剩下一层松弛的皮包裹着嶙峋的指节,布满了冻疮和生活磨砺的痕迹。

她的脸庞蜡黄憔悴,长期的病痛和饥饿让她不到三十的年纪,看起来却如同老妇。

“娘,我来。”

小芽的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沙哑和沉稳。

他赤着脚走到灶台边,用冻得通红开裂的小手,在冰冷的灶膛灰烬里仔细翻找,希望能找到一星半点的昨夜余温。

指尖传来的只有一片彻底的冰凉。

“芽儿……”柳氏看着他,眼眶泛红,声音虚弱,“再去……看看山里,能不能找到点吃的,小苗她……”后面的话,被一阵更剧烈的咳嗽淹没。

小芽重重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走到墙角,拿起那把他几乎齐肩高的、锈迹斑斑且缺口累累的铁锹。

铁锹很沉,他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拿稳。

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一股更猛烈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他一个趔趄。

他咬紧牙关,瘦小的身躯在风中微微颤抖,却倔强地迈出了门槛,融入了门外那片铅灰色的寒冷世界里。

石脊村的清晨,死寂而压抑。

土地干裂贫瘠,放眼望去,尽是灰黄之色,连耐旱的野草都长得稀稀拉拉,无精打采。

小芽拖着铁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熟悉的山坡上,眼睛像最精细的筛子,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

他扒开枯黄的草丛,挖开坚硬的土块,寻找着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苦涩的蕨菜根、干瘪的野菜苗、甚至是某种能嚼出些许淀粉的草根。

寒风刮过他枯黄打结的头发,吹得他脸颊生疼。

手指早己冻得麻木,指甲缝里因为不断的挖掘而渗出血丝,混合着泥土,结成暗红色的冰痂。

但他不敢停,妹妹微弱的声音、母亲绝望的咳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背上。

临近中午,他路过地主林大富那气派的高墙大院。

高大的粮仓耸立着,隐约有浓郁的米香和谷物的气息从里面飘散出来。

小芽的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剧烈轰鸣起来,空荡荡的胃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搓,带来一阵阵痉挛般的绞痛。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气,仿佛那香味也能充饥。

就在这时,他看到林大富那个穿着体面棉袍的管家,正指挥着两个长工,将几袋有些发霉的陈年谷子倒进猪槽里。

那肥头大耳的管家捏着鼻子,嫌弃地挥着手:“动作快点!

这些霉米,人不能吃了,喂猪正合适,可别浪费!”

小芽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被倒掉的、在他看来依旧无比珍贵的粮食,小小的拳头紧紧攥住,连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的血肉里也感觉不到疼痛。

他想起了父亲林大山,曾经是村里最能干的壮劳力,脊背挺首得像山上的青松,就因为去年秋收时,仗着几分血性顶撞了林大富一句“租子太重,给条活路”,当晚就被林大富家的打手拖出去,生生打断了腿。

那天晚上,父亲凄厉的惨叫声和母亲绝望的哭喊,至今仍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小芽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刺眼的一幕,拖着更加沉重的步伐,向着更深的、被村里人视为不祥之地的“鬼哭崖”方向走去。

他知道,只有那里,人迹罕至,或许还能找到一些稍微值钱或者罕见的草药,比如能吊命的“血参草”。

当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带着仅有的小半袋干瘪苦涩的蕨菜根和几株不起眼的草药回到那间摇摇欲坠的茅屋时,天色己经彻底暗了下来。

屋里没有点灯,黑暗中弥漫着苦涩的草药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母亲柳氏正就着从破窗透进来的一点微弱月光,用药罐给妹妹喂那点几乎看不见米粒的野菜汤。

父亲林大山躺在靠墙的那张破木板床上,盖着一条看不出颜色的薄被,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石雕。

小芽默默地将那点可怜的收获放在灶台上。

柳氏看了一眼,嘴唇哆嗦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拿起蕨菜根,仔细地切碎,准备和着那点草药一起煮。

昏暗的光线下,她鬓角过早生出的白发格外刺眼。

小芽走到父亲的床前,低低地唤了一声:“爹。”

林大山缓缓转过头。

曾经刚毅的脸庞如今瘦削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里面布满了血丝和一种令人心碎的麻木。

他的眼神在与小芽对视的瞬间,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那波动很快就被更深的痛苦和自责淹没了。

“回来了……”林大山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破旧的风箱,“找到……吃的了?”

他的目光扫过灶台上那少得可怜的东西,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嗯。”

小芽应了一声,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伸手想去帮父亲掖一下被角。

林大山却猛地抬手,挡住了他的动作。

那只手同样干瘦,却因为长年劳作,骨节粗大,青筋毕露,带着一种残余的力量感。

他紧紧盯着儿子,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不甘,更有滔天的愤怒,最终都化为深深的无力。

“芽儿……”林大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是爹没用……爹是个废人……拖累了你们娘仨……”他猛地捶了一下自己毫无知觉的腿,发出沉闷的响声,“要不是爹这残废的身子,你娘也不会累倒,小苗也不会饿成那样……你,你也不用这么小就……”后面的话,他哽住了,只剩下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小芽看着父亲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水光,心头像是被重锤砸中。

他伸出手,坚定地握住父亲那只捶打自己、青筋暴起的大手。

那手冰凉。

“爹,别这么说。”

小芽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坚定,“你不是废人。

你教过我,只要脊梁不弯,就总有站起来的一天。

家里有我,我能撑住。”

林大山看着儿子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孩童的天真,只有早熟的坚韧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担当。

他喉结滚动,最终只是反手用力握了握儿子瘦小的手,然后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闭上了眼睛,将头转向墙壁内侧,不再说话。

只是那紧握着儿子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夜里,寒风在茅屋外呜咽,如同冤魂的哭泣。

小芽躺在冰冷的草席上,紧紧挨着妹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她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耳边是妹妹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是母亲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咳嗽,是父亲在睡梦中因为痛苦或不甘发出的沉重鼻息和偶尔模糊的呻吟。

他悄悄伸手,从草席最底下摸出小半块干硬发黑、带着树皮的“食物”。

这是昨天他在山里找到的,某种据说饿极了可以啃食的树根,他偷偷藏了起来,本想在最难熬的时候留给妹妹。

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催促着他,他小心翼翼地用牙齿啃下一小块,在嘴里费力地咀嚼。

树根又干又硬,带着难以形容的苦涩和木质纤维,剌得喉咙生疼,难以下咽。

他强迫自己吞了下去,那点东西落入空荡荡的胃里,几乎没有带来任何饱腹感,反而更加凸显了那无边的空虚。

黑暗中,他睁大了眼睛,望着屋顶破洞处透进来的、那一点点冰冷的星光。

妹妹的气息似乎更微弱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决心,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住他幼小的心脏。

“吃饱饭……我一定要让爹、让娘、让小苗……天天都能吃饱饭!”

他在心里,对着那无边的黑暗和寒冷,发出了最沉默、却也最坚定的誓言。

窗外,残月被乌云遮蔽,大地陷入一片沉郁的墨色。

这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茅屋,仿佛怒海中的一叶孤舟,承载着一个家庭无尽的苦难,也孕育着一个少年于绝境中,即将破土而出的、改变命运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