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骨殊途，向死而生

姜禾是蒙城最有名的产科圣手。

从业十年，将数百名婴儿平安带到这个世界上，被无数家庭亲切称为“天使妈妈”。

可此刻，她却被关在尊享vip手术室里，正准备为丈夫苏明允的十八个孩子接生。

十八个孕妇，怀的都是苏明允的种。

镶有铁栏杆的手术室门，十八个容貌各异却与她莫名相像的女孩。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起初姜禾难以置信，朝苏明允嘶声吼着。

可苏明允却坐在真皮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脸漫不经心。

“你可以选择拒绝。”

他摆摆手，两名黑衣保镖上前开锁。

将已经破了羊水，惨叫连连的孕妇扔进了手术室。

“她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你不救，她就会死一尸两命。”

“你自己看着办。”

丢下这句话，苏明允点了根烟。

饶有兴致地等待姜禾的答复。

医者仁心，她没办法看两条人命在眼前流逝。

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颤抖着拿起了手术刀。

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十八......

三年来姜禾没再回过家，连儿子熙熙......苏明允都很少让她见。

她不是没想过报警，可所有通信设备被收走，除去每日送饭来的人外，她跟外界没有任何接触。

苏明允时不时会开车带她出门兜风，但绝不允许她单独行动。

而这一切的缘由，姜禾心知肚明。

自打苏明允带回那份无血缘的亲子鉴定报告后，他便认定姜禾生了个和他没关系的孽种。

“你和别人能生，怎么就不能给我生？”

“我可以把熙熙当自己亲生的孩子养大，但我也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不管他如何软磨硬泡，姜禾都不肯为他再怀一个。

自此，为期三年的闹剧拉开序幕。

“姜禾，你不生，我自然会让别人给我生。”

直到如今，十八个孩子接连出世。

“好了。”

当姜禾剪短新生儿脐带，疲惫布满汗水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欣慰。

熟练到麻木的动作。

她边缝合刀口，边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交代苏明允。

“术后六小时禁食禁水，去枕平躺。如果下床记得戴收腹带......”

没等她说完，两名黑衣保镖就冲进手术室，将产妇和婴儿推了出去。

破天荒地穿上了无菌服。

接下来的流程，依旧和前十七次一样。

“选吧！“

隔着铁栏杆，苏明允指了指门上的两个按钮。

一红一蓝。

红色代表产妇，蓝色代表新生儿。

初次手术后，苏明允就让姜禾做了选择。

她不明就里，“什么意思？”

“选红色，孩子就会被处理掉。”苏明允眼都未抬，“选蓝色，这女的......”

“处理掉？”

姜禾怀疑自己听错，又反问了一遍。

可苏明允冷寂的目光让她的心骤然跌进谷底。

这种眼神她太熟悉。

又或者说，她熟悉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苏明允，蒙城最有权势的商人，做起事来不择手段只问结果。

他说处理，就会真的处理。

虽不至于触犯法律底线，但想惩罚人他有的是办法。

“你疯了？这可是两条人命！”

姜禾红着眼眶，趴在铁栏杆上撕心裂肺，“你的女人和你的孩子，凭什么要让我来做选择？”

“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他们，为什么要把人带到这里来让我接生！”

“苏明允！”

男人吐烟圈的动作让她莫名火大。

“别以为沉默就能解决问题，你把话说清楚！”

“很简单。”

苏明允摆摆手，身后的黑衣男子迅速接话，“太太选红色，孩子就会被留在苏家养大，孩子妈妈也会被处理掉。”

“相反，这女的就会接替您照顾苏总，孩子会被处理掉。”

“接替我？”

姜禾怔愣，张了张嘴却发现嗓音哑了。

“苏明允，你真的疯了。”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一股子无名火涌上心头，姜禾重重拍打着铁门。

“我不会选，红色蓝色都不会选！”

“行。”

苏明允答得爽快，将烟头碾灭在随从手背上。

“母子俩都拖出去处理掉吧！做干净一点别给我惹麻烦。”

黑衣保镖得令，推起昏迷的女人和哇哇大哭的婴儿就要离去。

姜禾心胆俱裂。

“等等！”

她几乎是咆哮出声的，喉咙都染上了铁锈味。

指甲死死抠着按钮边缘，双眼猩红。

“我选。”

那一次，姜禾出于私心，颤抖着按下红色按钮。

可没想到却被苏明允钻了空子。

他将那孩子送去了名为“苏家”的福利院，而非真正的苏家。

后来，姜禾试过换种选择。

结果是新生儿被处理，孩子妈则被送往国外，苏氏集团的分公司当打杂。

当姜禾同时按下红蓝两色按钮。

手术室便会想起“嘟嘟嘟”的警报声，苏明允命人将小十三母子打包带走。

平静得仿佛在处理两件不要的垃圾。

无论姜禾选什么，都是罪孽深重。

苏明允就想看她纠结痛苦，看她身负“天使妈妈”的圣名却手染鲜血。

短短三年，姜禾两鬓已经长出白发。

“选吧。”

苏明允冰冷的催促声将她扯回现实。

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五年的男人，姜禾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这次她没有选。

而是抓起刚用过的手术刀，迅速抵在脖颈动脉处。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苏明允瞳孔骤缩。

“姜禾，你干什么！”

“用我的命换他俩活着，行吗？”

姜禾累得心悸，连牵动嘴角都勉强，“我死后，这女孩就是苏家的新太太。”

说着便将左手按到了蓝色按钮上。

“你让孩子和妈妈都留在苏家吧......”

没等她哽咽完，苏明允便不要命地冲过来，一把夺下了她的手术刀。

利刃划破手背，他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死死将崩溃瘫软的姜禾箍进怀里。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宁可让别的女人做苏太太？”

苏明允贴着她耳畔，声音微颤，“之前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累了。”

姜禾用指甲深深掐进他皮肉，

“我不想再看任何无辜女孩......”

“能终止这场闹剧的只有你！”

姜禾的话没说完，就被苏明允嘶声打断。

男人罕见地红了眼眶，双肩也因为过于激动而颤抖。

神情激愤，尾音却流露出哀求。

“只要你肯为我怀个孩子......”

姜禾脑子里嗡地一声。

不是不想，是她真的，怀不了了。

那场意外后她气血虚亏，年寿不永。

别说撑到临盆，能捱过孕早期都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