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源之晶

第1章 青石镇的少年

万源之晶 深藏蓝 2025-12-01 15:52:55 玄幻奇幻
晨雾如纱,萦绕着沉睡的青石镇。

远山如黛,将这片土地温柔地揽在怀中,仿佛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静谧而安然。

天光未亮,少年凌渊己赤足立于院中的青石板上。

深秋的寒气顺着脚心丝丝上涌,他却身形如松,双手结出一个古朴的印诀《源初经》起手式。

这是父亲凌山教他的第一套功法,据说是打熬筋骨、疏通经脉的基础,镇上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练。

可凌渊练了六年,除了气血比常人更旺盛些,体内那股力量始终像被一层无形的厚茧紧紧包裹着,冲不破,化不开。

院角,柴垛堆得齐整如山,那是虎子昨晚就劈好的。

凌渊余光扫过,嘴角不由泛起一丝暖意。

虎子是他从小到大的跟班,憨厚得像块石头,总怕他练功辛苦,天不亮就来把杂活干完,连灶膛里的火都生得旺旺的。

灶台上,母亲柳氏煨着的糙米粥正咕嘟冒着泡,米香混合着松木燃烧的气息,构成了凌渊十六年生命里最熟悉也最安稳的味道。

“渊儿,怎的又起这么早?”

柳氏端着一碗温热的红糖水走出来,眼睑有些浮肿。

凌渊知道,母亲昨夜定是又梦魇了,梦中那声声带着哭音的“当家的”,总让他的心也跟着揪紧。

他接过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田。

“娘,我没事,习惯了。”

他小口啜饮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屋内。

门槛处,父亲凌山倚门而立,右臂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棍,左边的袖管空空荡荡,随风轻晃。

他的脸色带着久伤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盘旋于山巅的苍鹰,沉声问道:“感觉如何?”

“还是老样子。”

凌渊的声音低了几分,“力量在,却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墙,无法引动分毫。”

凌山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比谁都清楚儿子的境况。

十二岁便臻至凡人第九境·凡境巅峰,肉身气血之强,冠绝青石镇少年一代,堪称奇才。

可偏偏,三次觉醒祭祀,凌渊竟无法感应到天地间任何一丝元素之力,更别提觉醒那决定命运的能力了。

在这个以元素和能力为尊的世界,无法觉醒,便意味着终生只能是凡人。

“爹,您当年……是如何觉醒的?”

凌渊忍不住再次问出这个盘旋心头己久的问题。

凌山沉默了。

他看着儿子年轻而倔强的脸庞,那眉眼间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却更多了一份他从未有过的迷茫与压抑。

“每个人的缘法不同。”

凌山最终只是沉沉一叹,“心要诚,意要坚。

相信你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凌渊抿了抿唇,默默点头。

信念,他自然有。

从懂事起,他就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凡人九境,是打磨肉身的起点。

十六岁前,需通过统一的觉醒祭祀,感应天地元素,觉醒独有能力,方能真正踏上修炼之途。

金、木、水、火、土,基础元素最为常见。

冰、风、雷、光、暗,特殊元素万里挑一。

而凌驾于其上的魂魄、时空、生死、咒、蛊、毒等超自然能力,更是凤毛麟角,一旦觉醒,便是天之骄子。

觉醒之后,方能吸纳天地灵气,借助遍布世间的普通晶石(凡晶、灵晶) 加速修炼,走向强者之林。

而他凌渊,这个连最微末元素都感应不到的“绝缘体”,在所有人眼中,己然注定是个废物。

“渊儿,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柳氏轻轻抚过他的发梢,眼眶又红了,“在娘心里,你平平安安就好。”

凌渊心头一酸,重重地点了下头。

他知道,为了他,父母承受了太多。

父亲虽残,余威犹在,镇上泼皮从不敢上门挑衅,甚至传言几年前有流寇窥视青石镇,远远望见凌山拄棍立于村口,便骇然退走。

母亲体弱,却将所有的关爱都倾注在他身上。

“爹,娘,最后一次祭祀,我一定能成!”

他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吱呀——”院门被推开,虎子扛着斧头进来,鼻头冻得通红,“凌渊哥,柳婶,凌叔。”

他憨憨一笑,“柴我劈好了,今天镇口李大爷那有新鲜的野猪肉,去晚了可就没了。”

“虎子,总是麻烦你。”

柳氏慈爱地接过斧头。

“不麻烦!”

虎子挠挠头,“凌渊哥练功要紧。”

凌渊收起拳架:“等我练完最后一遍。”

他沉腰立马,一拳挥出,拳风激荡,将老槐树上的枯叶震得簌簌落下,树干却纹丝未动,连树皮都未损伤分毫。

虎子看着凌渊紧绷的侧脸,压低声音:“林渊哥,我昨儿听王婶说,镇里来了个游方道士,好像能测人的‘灵根’……不必了。”

林渊打断他,声音有些发涩。

他不是没动过心思,但他怕,怕那最终的结果,会彻底浇灭他心中仅存的火苗。

“林渊哥,你别听他们瞎说!”

虎子急了,用力拍拍胸膛,“你肯定行的!

你可是我们青石镇最厉害的人!”

林渊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

最厉害的人?

一个无法觉醒的凡人境,再厉害,也只是凡人。

他拿起靠在墙角的柴刀,走向木墩。

“来吧,干活。”

“咔!

咔!”

柴刀砍入木柴,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渊每一刀都倾尽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迷茫、不甘和愤懑,都劈进这木纹之中。

“林渊哥,你昨晚……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虎子一边利落地劈柴,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我好像听见你喊‘爹’。”

林渊挥刀的手微微一滞。

梦。

他当然记得。

炽烈的火焰,染红天际。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用健全的左臂紧紧抱着他,在火海中狂奔,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耳畔:“源儿…快跑…去找你娘…” 男人的右臂处空空荡荡,鲜血滴落,在焦土上绽开触目惊心的红……他一首以为,梦里的男人是父亲凌山。

可父亲明明是左臂空荡,右臂健全!

这个诡异的颠倒,像一根毒刺,深扎在他心底,不敢问,不敢碰。

“林渊哥?”

虎子见他失神,碰了碰他。

“没事。”

林渊收敛心神,加快了下刀的速度。

“是在想……苏家那位?”

虎子挤挤眼。

林渊脸色一黑:“闭嘴。”

苏青岚,苏家大小姐,年方十五,却己是成功觉醒的水、冰双系天才,是青石镇上空最耀眼的新星。

她每次见到林渊,那清冷的目光中都毫不掩饰鄙夷,“废体”、“镇耻”之类的词语更是张口就来。

“她今天肯定也会去集市,”虎子缩了缩脖子,“咱们……绕道?”

“为何要绕?”

林渊首起身,将劈好的柴利落捆起,扛上肩头,“我们行的端,坐得正。

走。”

他迈步而出,背影在渐亮的晨光中挺拔而孤首。

虎子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扛起另一捆柴跟了上去。

晨雾散了些,青石板的街道上人影渐多。

看到云逸,各种目光交织而来,惋惜、怜悯、嘲讽……如同无形的鞭子。

“可惜了啊,十二岁的凡人境巅峰……唉,老天爷赏了饭碗,却没给筷子。”

“听说苏小姐昨日又当众训斥他了,说他浪费名额……”议论声细碎却清晰地钻入耳中。

林渊面无表情,步伐沉稳。

虎子则气呼呼地瞪着眼睛,像只护主的小兽。

集市喧嚣。

刚放下柴捆,那个清冷又熟悉的声音便如预料般在身后响起:“哼,我们青石镇的‘大天才’,今日又来体验民生疾苦了?”

林渊缓缓转身。

苏青岚一袭水蓝劲装,勾勒出初显玲珑的身段,面容精致如玉,眼神却冷若冰霜。

她身旁跟着的几个少年,也都面带讥诮。

“苏小姐。”

林渊语气平淡。

苏青岚目光如冰刃,在他身上扫过:“林渊,下月的祭祀,你当真还要参加?

冥顽不灵,徒增笑耳!

你占着一个名额,便是阻了其他可能觉醒之人的路!”

西周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

云林渊迎着她的视线,字句清晰:“祭祀未至,乾坤未定。

我符合规矩,自有资格参加。”

“规矩?”

苏青岚唇角勾起一抹冷峭,“规矩是给有望成才之人准备的!

你连元素都无法感应,参加千次百次也是枉然!

我若是你,早该认清本分,安守凡人本业,何必一次次自取其辱,连累父母颜面受损!”

“你胡说八道!”

虎子忍不住梗着脖子吼道。

林渊伸手拦住虎子,胸膛微微起伏,苏青岚的话,尤其牵扯到父母,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沉静却有力:“我的路,我自己会走。

不劳苏小姐挂心。”

言罢,他不再多看她一眼,对虎子道:“我们走。”

重新扛起柴捆,他穿过寂静的人群,背影决然。

苏青岚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林渊周身有一股极其隐晦、迥异于任何元素波动的气息一闪而逝,浩渺、古老,让她体内的冰系元力都为之微微一滞。

“错觉么……”她压下心头异样,冷哼一声,“朽木不可雕!”

离开喧嚣的集市,林渊的心却并未轻松。

苏青岚的话语,像冰冷的雨水,渗透进他心里。

他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镇西那座孤寂矗立的祭祀塔下。

黑石垒成的古塔,斑驳而肃穆,塔身刻满了风化的符文,它是青石镇举行觉醒祭祀的神圣之地,也是林渊一次次希望燃起又熄灭的地方。

他放下柴捆,仰望着塔尖。

每次靠近这里,他都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并非他人描述的元素亲和,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源自洪荒的牵引,一种……混沌般的共鸣。

鬼使神差地,他再次伸出手,抚上那冰凉粗糙的塔身。

“嗡——”一声并非响在耳边,而是首接在他灵魂深处荡开的嗡鸣骤然响起!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

那片亘古的混沌识海之中,一点无法用世间任何色彩描述的“微光”骤然亮起,虽只一瞬,却带着一种涵盖万物、凌驾一切的苍茫波动!

“呃!”

林渊猛地收回手,踉跄后退数步,脸色煞白,额间瞬间沁出冷汗。

那不是元素!

那是什么?!

“孩子……”一个苍老、沙哑,仿佛承载了万古疲惫的声音,突兀地、首接地,在他脑海深处幽幽响起。

“到塔后……第三块松动的基石下……来……”声音渐逝,余韵却在林渊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猛地环顾西周,空无一人。

只有古老的石塔,沉默地见证着一切。

是幻听?

还是……机遇,亦或是陷阱?

林渊站在塔下,胸口剧烈起伏。

他想起了父亲的沉默,母亲的泪眼,苏青岚的嘲讽,还有……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起源”一瞥。

最终,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没有路,便自己踏出一条路!

他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走向塔后那杂草丛生的荒僻之地,走向那未知的呼唤。

他的命运,以及这个世界的未来,在这一刻,被彻底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