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民国美容美发

第1章 泉沁

我在民国美容美发 叶玄古寺 2025-12-01 15:54:19 现代言情
本故事以架空世界民国时期为背景,在虚实交织中勾勒时代风貌。

所有人物与情节均为虚构,唯有一片赤诚的爱国情怀,穿越时空,真挚如初。

这本书的开头,你会读到一段缓慢的旧时光,关于小河、爷爷、邻里与战争。

我刻意用了偏传统散文的笔法,想留住民国的那份感觉。

战争后,会换一种网络小说的风格与你相见。

小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亲手敲下的。

如果有错别字-欢迎捉虫。

—正文—上海闸北,宝山路。

有轨电车当啷当啷地驶过,留下一串嘈杂的余音,混着黄包车夫的吆喝、小贩的叫卖、以及不知哪家店铺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绍兴戏,组成了这清晨独有的市声。

宝山里弄堂口,“泉沁理发室”的木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小河,水瓢轻着点,别溅到过路人。”

店内传来一声略带沙哑的山东口音。

“知道了,爷爷。”

小河应着,侧身让过一个提着菜篮匆匆走进弄堂的妇人。

郑小河端着半盆涮过毛巾的水,利索地泼在门前的阴沟边。

水流溅起小水花,很快渗入了青石板的缝隙。

她身上是件藏青色斜襟布衫,同色的阔腿裤,只是裤脚洗得有些发白。

额头光洁,乌发在脑后束成紧实的麻花辫,纤细脖颈也露了出来。

眉眼间的清俊,加上这利落身段,妥妥是个俏生生的姑娘家。

退回店里,一股熟悉的皂角气息包裹了她。

店面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

一面边角有些锈蚀的西洋镜,一把皮垫磨得发亮的理发椅,一张摆放着推子、剪刀、剃刀的木制工具台,还有一个咕嘟冒气的铜茶炉,便是全部家当。

地方虽小,却处处擦拭得干净整洁,这是爷爷郑力敦立下的规矩。

爷爷正弓着腰,仔细地用一块软布擦拭那把老旧的理发椅。

他今年六十有一了,岁月的刻刀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连背也有些佝偻。

小河拿起笤帚开始清扫。

爷孙俩默契地做着开门前的准备,店里此时只有笤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还有那铜壶里水将沸未沸的嗡鸣声。

这样的清晨,重复了似乎无数遍。

然而,对小河而言,这“无数遍”的感受,却奇异地区分为两种。

一种,是属于这具身体原主,那个真正的十七岁少女郑小河的记忆。

是日复一日的熟悉,麻木的平淡。

而另一种,则来自她,一个来自近百年后的灵魂。

这种“熟悉感”里,掺杂着一种恍然。

她的目光扫过墙上那张泛黄的月份牌,画上的美人穿着旗袍,巧笑倩兮。

民国十八年,公元1929年。

在她学过的历史书里,这是一个风云激荡的年代,军阀混战刚刚告一段落,更大的危机正在东北亚悄然孕育,新思潮与旧秩序在这座东方巴黎激烈碰撞……那些书本上宏大的名词,此刻化作了窗外的市声,爷爷擦拭椅子时的手,以及自己身上这件粗布衣衫的触感。

“发么呆呢?”

爷爷首起腰,捶了捶后背,“一会儿张妈该来给她家小子剪头了,家伙什都备齐了?”

“备齐了,爷爷。”

小河收回心神,熟练地检查起工具,“推子上了油,剪刀也磨快了。”

爷爷点点头,走到门口,背着手看向渐渐热闹起来的弄堂。

他的目光有些悠远,像是透过眼前的景象,看到了别处。

“这天色,比起咱老家济南府,到底是灰蒙了些。”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小河说。

小河的心轻轻一跳。

济南。

这个词。

瞬间在她脑海里唤醒了不属于她却又属于“她”的记忆。

同时被触动的,还有她“前世”的记忆。

她原本也叫郑小河。

她来自近百年后的世界。

她也曾有过一个相同的名字,和一段说不上幸运却也不算太坏的人生。

当代艺术理论,一个文科专业,听起来好听,找工作却磕磕绊绊。

没背景,没门路,象牙塔里的知识在现实面前苍白无力。

最后,几乎是赌气,也是谋生,她跑去学了美容美发。

没想到,剪刀推子在她手里,竟比那些故纸堆更听话。

她喜欢看客人容光焕发的样子,那是一种即时的成就感。

她甚至还在行业比赛里拿过奖,练就了一手好技术和对时尚独特的审美。

她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奶奶是她最亲的人。

奶奶一辈子要强,靠摆个小摊省吃俭用供她读完大学,却没享几年福就去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清明那天,她就是刚给奶奶上完坟,坐在回城的长途汽车上…刺耳的刹车声、玻璃碎裂的巨响…再睁眼,便是这民国十八年。

她继承了原主全部的记忆和情感。

对原身父母的模糊印象,对逃难来沪的恐惧,以及这九年来,与爷爷相依为命,在这十里洋场最底层挣扎求生的所有点滴。

对爷爷的依赖,与她内心深处对奶奶的思念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让她几乎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这位老人,并将他视为需要她孝顺的亲爷爷。

爷爷似乎没注意到小河的失神,依旧望着门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咱济南府,那才是好地方。

城里有七十二名泉,家家户户喝的都是甜水。

夏天的大明湖,荷花开了,一眼望不到边,那个香哟…冬天里,趵突泉三股水咕嘟咕嘟冒,水汽蒸上来,跟仙境似的…芙蓉街、曲水亭,那青石板路走得才叫一个踏实…”爷爷说话缓慢,带着浓重的乡音。

“你爹娘在的那时候,咱家的铺子就在百花洲边上,不大,但生意好。

街坊邻居都认我的手艺。

刮脸、剃头、梳辫、拿麻,舒坦得很…过年的时候,从早忙到晚,灶上炖着把子肉,满街都是油旋的香味…”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涌上来一股难以掩饰的涩意:“要不是…那些天杀的东洋鬼子…”小河的心揪紧了。

记忆里,关于那场惨剧,是模糊恐怖的碎片:震耳欲聋的炮声、冲天的黑烟、被压在墙壁下的父母、爷爷拖着她在混乱人群中没命地奔跑、熟悉的街巷变成断壁残垣……最后,爷爷背着她,揣着几件吃饭家伙,挤在闷罐车里,一路向南逃到这举目无亲的上海滩。

“刚来那会儿,难啊。”

爷爷叹了口气,转过身,目光落在店里那面镜子上。

“要不是秀芳救了咱,还有这街坊们的接济,咱爷俩差点饿死冻死了。

好不容易,攒下几个铜钿,租下这爿小店。

我就想着,得有个念想,得记住咱是打哪儿来的,记住那井水的甜味儿。”

他抬手指了指门口那块小木匾。

“‘泉沁’,就这意思。

泉水的泉,沁人心脾的沁。

咱的手艺,得像老家那泉水一样,让人清爽舒坦。

也指望这店,能像一口活泉,养活咱爷俩。”

小河顺着爷爷的手,望向那块经过风雨有些褪色的匾额,心中酸涩而温暖。

那不只是一个店名,而是一个背井离乡的老人,在怀念那片可能永远回不去的故土。

“爷爷…”她轻声唤道,声音有些哽咽。

爷爷从漫长的回忆中醒来,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咧咧嘴。

“嗐,老啦,就爱絮叨这些陈年旧事。

收拾利落了?

开门做生意!”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学生夹着几本书,从弄堂口走过,朝着小河和爷爷微微点头笑了笑,脚步未停地转向了另一条路。

小河也下意识地回以一笑。

她认得这张面孔,是附近女子中学的学生,好像姓周?

来过店里一两次,剪过头发,话不多,总是很安静的样子。

一个普通的女学生。

她的目光很快从女学生的背影上移开。

新的一天,开始了。

她拿起鸡毛掸子,轻轻拂拭着工具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