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郎封天

第1章 猩红豆腐

豆腐郎封天 骨瘦如柴的王昭君 2025-12-02 15:48:33 玄幻奇幻
晨雾尚未散尽,青阳城南市的豆腐香己经飘过了三条街。

阿九推着老榆木车,车轮吱呀作响,像年迈的更夫敲着破锣。

他腰间系着褪了蓝的围裙,前襟沾着星点豆渣,随着吆喝声微微颤动:"豆腐——刚出锅的热豆腐——"声音不高,却像筷子戳进热油,瞬间炸开了早市。

卖油郎的独轮车吱溜溜从他身旁掠过,留下一线芝麻香;卖菜婶的扁担横过来,青椒与黄瓜在竹筐里打滚。

阿九的摊位永远固定在老槐树底下,树洞里有他藏了五年的铜钥匙,磨盘主轴缺了角,像老头子笑时漏风的牙。

今天却有些不同。

第一块豆腐揭布时,阿九听见了"嗤"的一声。

不是蒸汽,倒像腊月里滚油泼在雪上。

白生生的豆腐表面浮起细若发丝的纹路,初看像叶脉,再看又像蜈蚣爬过的血痕。

阿九眨了眨眼,那纹路竟顺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仿佛豆腐长出了心脏。

"怪事......"他用铜刀轻触,刀尖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戳在绷紧的鼓面上。

昨夜磨豆时分明无异,此刻却见猩红纹路越来越清晰,在豆腐内部蜿蜒成一枚扭曲的符篆。

阿九胸口突然发烫,他猛地扯开衣襟:胎记的位置,同样的符纹正从皮肉下浮出,像被唤醒的刺青。

"豆腐郎!

发什么愣?

"卖油郎用扁担戳他后腰,"再不开张,我可去胡家摊了!

"阿九慌忙盖布,却听见"啪嗒"一声。

不是豆汁滴落,是血。

他低头看自己的指尖——刚才碰过豆腐的食指,指甲缝里渗出一粒血珠,圆润如红豆,在晨曦里泛着金粉似的光。

血珠滚落,砸在豆腐上,符纹瞬间暴涨,整板豆腐"咔嚓"裂成十二块,裂口处露出蜂窝状的空洞,像被蛀空的神像。

人群突然安静。

卖菜婶的黄瓜掉在地上,滚到阿九脚边,沾了豆渣,像条披着白衣的死蛇。

远处传来马蹄声,三匹玄色骏马穿过晨雾,马鬃里编着银丝,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阿九注意到,马脖子下悬着的不是铜铃,是缩小版的磨盘,每转一圈就滴下一滴黑水,落地便化作细小的蚂蚁,排着队钻进了他的磨盘底下。

"天阙司办案!

"为首者掀斗篷,露出腰间白玉牌,上面刻着"禁"字,笔画里流动着暗红。

他抓起一块带符纹的豆腐,轻轻一捏——豆腐碎了,符纹却浮在空中,像被钉住的飞蛾,"上古封魔印?

有趣。

"阿九的喉咙发紧。

他认得这个声音,昨夜梦里,铜门后那声温柔的"乖儿子"与此人声线重叠,只是此刻多了金属般的冷意。

他下意识去摸磨盘,却摸到一手冰凉的黏液。

老槐树树洞正在渗出暗红色树脂,缓慢地,坚定地,封住了他藏钥匙的孔洞。

"带走。

"白玉牌微微发亮,阿九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成长条,正被吸进牌面里。

突然有狗吠声炸响,乌云——那条总来捡豆渣的野狗——从人群腿间窜出,叼起地上那截沾血的黄瓜,转身跃过马背。

玄马受惊,蹄子踏翻了油桶,琥珀色的菜籽油漫过符纹,空气中顿时充满诡异的豆香与油腥混合味。

"且慢。

"人群后传来清朗声音,白衣书生摇着折扇走近,扇面上画着无脸仕女,随着扇动,仕女的五官时隐时现。

他弯腰拾起一块碎豆腐,符纹竟顺着他的指尖爬上了扇面,仕女突然有了五官——与阿九一模一样,只是双目泣血。

书生合拢折扇,对天阙司拱手:"此人我要了。

"白玉牌骤然暗淡。

玄马后退三步,马腿颤抖如筛糠。

阿九注意到,书生袖口沾着星点豆花,正随着他说话簌簌掉落——每掉一粒,就在地上开出一朵小小的红花,花蕊是缩小的磨盘。

更诡异的是,那些花的花茎,分明是人的手指骨。

"他欠我......一碗豆腐钱。

"书生笑,露出两颗比常人尖锐的犬齿,"利滚利,得用命偿。

"天阙司首领的斗篷无风自动,露出腰间第二块玉牌,这次是黑色,刻着"赦"字。

两块玉牌相撞,发出类似磨盘启动的"咯吱"声。

阿九突然感到胸口剧痛——胎记处的符纹正在发烫,像被烙铁抵着。

他低头看自己的影子,此刻正被拉成长条,一端连在白玉牌上,另一端,竟握在书生手里的折扇中。

"三日后,血月升。

"书生用扇柄轻点阿九眉心,"记得带磨盘。

"话音未落,人与花俱散。

只剩满地豆腐渣,慢慢渗出淡金色液体,像融化的夕阳。

阿九弯腰去捡铜刀,发现刀身布满细裂纹,拼起来正是梦里那道铜门的形状。

而刀柄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豆为骨,磨为魂,血月照,铜门开。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阿九抬头,看见晨雾里浮着一轮淡红色的月亮,像被谁咬了一口的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