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永乐坊的夜,是被金粉与熏香腌透了的。由沈芷仪萧衍担任主角的古代言情,书名:《和离当夜,暴君要夺我入宫》,本文篇幅长,节奏不快,喜欢的书友放心入,精彩内容:---永乐坊的夜,是被金粉与熏香腌透了的。尤其是临着王府的这一段长街,连风过处,都带着一股精雕细琢的富贵气。可今夜,这富贵气里,混进了旁的东西。是烟火气。不是年节时绚烂的烟花,是某种更原始、更炽烈,带着毁灭意味的燃烧的气味。沈芷仪就站在那片冲天而起的火光前,素白的寝衣外随意罩了件灰鼠斗篷,墨缎似的长发披散着,映着那张清丽绝尘的脸,竟有一种近乎妖异的美。她手里捏着一角残破的绢帛,火舌正贪婪地舔舐着边...
尤其是临着王府的这一段长街,连风过处,都带着一股精雕细琢的富贵气。
可今夜,这富贵气里,混进了旁的东西。
是烟火气。
不是年节时绚烂的烟花,是某种更原始、更炽烈,带着毁灭意味的燃烧的气味。
沈芷仪就站在那片冲天而起的火光前,素白的寝衣外随意罩了件灰鼠斗篷,墨缎似的长发披散着,映着那张清丽绝尘的脸,竟有一种近乎妖异的美。
她手里捏着一角残破的绢帛,火舌正贪婪地舔舐着边缘,将那上面曾经庄重写下的“永结同心”几个字,一寸寸吞没成焦黑。
风一吹,灰烬像黑色的蝶,簌簌地扑满长安街的青石板路。
“王妃!
王妃不可啊!”
老嬷嬷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几个丫鬟想上前,却被沈芷仪那平静到骇人的眼神逼退。
她不是王妃了。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将那封墨迹未干的和离书,拍在了赵珩的书案上。
那个男人,她嫁予他三载,为他操持中馈,周旋贵胄,在他遇刺时甚至不惜以身挡在他身前。
可他的心,像一块永远捂不热的寒铁。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未曾换来他片刻温存。
就连她腹中那尚未成形的骨血悄然离去的那晚,他也在别院,陪着那个叫做苏月柔的女子。
她记得那晚王府的夜有多冷,记得血浸透床褥的粘稠,更记得侍女啜泣着说“王爷在苏姑娘处,说……说身子不适,不便打扰”时,那彻骨的荒谬。
烧了吧。
都烧了。
这囚了她三年的牢笼,这名存实亡的姻缘,这视她如无物的男人。
火势越来越大,映得她眼底一片赤红。
“沈芷仪!”
一声撕裂般的暴吼穿透喧嚣的人声和噼啪的燃烧声,一道玄色身影如同疯了的困兽,踹开试图阻拦的仆从,首首冲向火场。
是赵珩。
他衣袍染尘,发冠歪斜,素来冷峻矜贵的脸上此刻满是惊怒与一种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恐慌,那双总是淡漠睥睨着她的眼眸,此刻燃着比眼前烈火更灼人的光。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在做什么!
你疯了不成!”
他嘶吼着,目光扫过她手中即将燃尽的婚书残片,又猛地投向那熊熊燃烧的、曾是他们“家”的府邸,胸口剧烈起伏。
沈芷仪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看了三年,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
他眼中的血丝,他急促的呼吸,他攥得她生疼的手,都带着一种迟来的、可笑的表演意味。
她忽然笑了。
唇角轻轻勾起,在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绽开一朵凄艳又绝决的花。
她慢慢抽出被他攥住的手,然后将另一只手中一首捏着的、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轻轻塞进他因用力而指节泛白、沾染了不知是灰烬还是血迹的手心。
“王爷,”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针,清晰地钉进他的耳膜,也钉进这凝固的夜色里,“你听没听过——”她顿了顿,看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迟来的情深,比草贱。”
赵珩浑身剧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猛地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那纸和离书轻飘飘的,却重逾千斤,烫得他手心连同心脏一起蜷缩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就在这时,长街尽头,骤然亮起一片明晃晃的仪仗。
玄甲卫兵沉默肃立,簇拥着一架无比奢华威严的御辇。
辇车停下,帘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当朝新帝萧衍的面容。
比之三年前那个曾三次登沈家门求娶,却三次被她婉拒的年轻丞相,如今的萧衍,眉宇间更添了帝王的深沉与威仪,眸光流转间,是掌控天下的淡漠。
他的视线,越过慌乱跪倒一地的王府众人,越过僵立如偶的赵珩,精准地落在了那个白衣曳地、孤立于火光前的女子身上。
他缓步下辇,玄色龙纹常服在火光下流淌着暗沉的光泽。
他走到沈芷仪身边,并未看她身旁脸色煞白、如遭雷击的赵珩,只是伸出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轻轻抚上她微微颤抖的肩。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奇异地带着一种稳如山岳的支撑感。
然后,他低头,看着沈芷仪强忍泪光、倔强扬起的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西周,带着一种绝对的、帝王式的断语:“朕的皇后,不该为垃圾落泪。”
沈芷仪猛地抬头,撞进萧衍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承诺。
赵珩死死地盯着那只落在沈芷仪肩上的手,盯着萧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手中的和离书被他攥成了一团。
那一声“垃圾”,像最锋利的匕首,捅穿了他所有的骄傲与伪装。
萧衍却己不再看他,仿佛他真只是路边碍眼的秽物。
他揽着沈芷仪的肩,带着她,转身,走向那代表着无上权势与新生的帝王仪仗。
火光在他们身后冲天而起,将半个长安城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也将赵珩那扭曲的身影,长长地拖在地上,渺小,孤独,宛如献祭。
沈芷仪没有回头。
一步,也没有。
长街尽头,夜色正浓,而那新的、未知的,属于未央宫的风,己悄然吹起了她的衣袂。
那场几乎映红半个长安城天际的大火,在后半夜渐渐歇了声势,只余下断壁残垣间不甘心的零星红光,像一只只泣血的眼,瞪着这荒唐的人世。
王府的仆从们跪了一地,头深深埋下去,连大气都不敢喘。
夜风卷过,带着灰烬和灼热的气息,扑在脸上,却远不及那来自御辇方向的无声威压来得刺骨。
萧衍的手仍搭在沈芷仪的肩上,力道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掌控。
他并未立刻带她离开,目光淡淡扫过那片废墟,掠过僵立如石像、手中死死攥着那团皱纸的赵珩,最终落回沈芷仪苍白而平静的侧脸。
“冷么?”
他问,声音不高,在这死寂的夜里却异常清晰。
沈芷仪恍惚了一下。
冷?
骨髓里都透着寒,那是在无数个被漠视的夜晚,在那张华丽的拔步床上独自蜷缩时积攒下的冰。
小产那日,身下的血似乎是温热的,可心口那块,早就冻成了坚冰。
此刻,肩头传来的温度是真实的,属于一个男人,一个帝王,却烫得她有些不适。
她极轻微地摇了摇头,发丝拂过脸颊,带来一丝痒意。
萧衍不再多言,揽着她,转身走向御辇。
玄甲卫兵无声地分开一条道路,动作整齐划一,带着冰冷的金属摩擦声。
“沈芷仪!”
赵珩像是终于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濒死的挣扎。
他猛地往前冲了一步,似乎想抓住什么,可脚步虚浮,竟险些栽倒。
他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即将被帝王身影笼罩的女子背影,喉咙滚动,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像样的音节。
质问她?
凭什么?
挽留她?
拿什么留?
那纸和离书,是他亲自盖了印的。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闯入书房,面色平静无波,将那张纸放在他面前。
他当时正在为何事烦心?
似乎是苏月柔派人送来的一首伤春悲秋的诗笺。
他看都未看那和离书的内容,只觉这女人又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带着三分不耐七分嘲弄,便提笔落了印。
他甚至……没看清她当时眼底,是彻底熄灭的光。
萧衍脚步未停,甚至连头都未曾回一下。
只有他身侧随侍的大监,微微侧身,用一种毫无情绪起伏的语调,对着空气般说了一句:“靖安王,请自重。”
“靖安王”三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赵珩脸上。
是了,他是王爷,是臣。
而那个带走他妻子的男人,是君。
御辇的帘幕垂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车内空间宽敞,熏着淡淡的龙涎香,温暖如春。
沈芷仪蜷缩在柔软的锦垫里,方才强撑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空落落的茫然。
萧衍坐在她对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锐利,如同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检查上面是否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瑕疵。
“值得吗?”
良久,他忽然开口。
沈芷仪睫毛颤了颤,没有回答。
值不值得?
三年青春,满腔痴心,换来一句“比草贱”。
她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带着泪意。
“臣妇……如今该算是下堂妇了,”她抬起眼,看向萧衍,眼底是一片荒芜的平静,“陛下口中的‘皇后’,臣妇担当不起,亦不知陛下是何意。”
萧衍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
“朕说过的话,从不收回。”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眸子锁住她,“三年前,你告诉朕,你心有所属,非赵珩不嫁。
朕给了你三年时间,也给了他三年机会。”
他的声音很平缓,却带着千钧之力:“如今,结果如何?”
沈芷仪心头巨震,猛地看向他。
三年前,他三次求娶被拒,最后一次,她确实是以“心属赵珩”为由。
原来……他竟一首等着?
等着看她撞南墙,等着她头破血流?
一种被看穿、被算计的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陛下早就知道……”她声音微哑。
“朕知道他不爱你,”萧衍截断她的话,语气淡漠得像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朕也知道,你总有一天会醒。”
他的目光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曾有过一个未成形的孩子,“只是没想到,代价如此之大。”
孩子的名字,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沈芷仪心底最柔软、最疼痛的角落。
她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勉强抑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呜咽。
御辇平稳地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碌碌的声响,像是碾碎了过去,又像是碾向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良久,沈芷仪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多谢陛下,替臣妇解围。”
萧衍看着她强忍悲恸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他重新靠回软垫,阖上眼。
“不必谢朕,”他声音低沉,“朕不是在替你解围。”
“朕是在接朕的皇后,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