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和她都死在那个冬天

帮周望津顶罪入狱前，我意外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生下女儿的第二年，我结束了监外执行，继续执行剩余刑期。

在执行之前，我去找了周望津三次。

我先是以索要青春损失费为名，找他要了一套房子。

他丢了一套危房给我，以作施舍。

后是破坏了他的相亲，威胁他给了我一笔钱。

他当即甩了我一巴掌，“你自己过得烂，还要拉别人下水吗？”

最后只是抱着孩子，想见他最后一面。

他把我和别的男人在床上的裸照甩到我脸上，冷声说了一句滚。

“你和别人生的野种，也敢过来碰瓷？”

直到我死在监狱的第二年，检查出癌症的妈妈不得已带着女儿找上了他。

念念亮着一双眼。

“爸爸？你能不能......带念念回家？”

1

半年前，我妈身体就越来越差。

她节省惯了，不愿意去医院检查。

看着她整晚疼得睡不着，我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罐子里的钱，她算了一遍又一遍。

“这些钱是知愿留给念念的，我要省着点花。”

直到两天前，她在买菜的路上突然晕倒，被送进医院检查出了癌症晚期。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那天，她抱着念念哭了一晚上。

“我的念念，命怎么这么苦，妈妈离开了，外婆也要......”

后面的话她没说，四岁的念念也不懂。

只是抱着我妈的头哄道：

“外婆不哭哭，等念念长大了，带你去找妈妈。”

念念不知道我死了。

我妈骗她我去了很远的地方。

看见女儿如此懂事，我妈红了眼睛，我也没忍住红了眼睛。

明明已经死了两年了，我的心脏好像还是会跳动。

会感到心疼，难过，和无能为力。

“外婆不哭，我们念念还有爸爸，念念，我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进去之前，我叮嘱我妈，一定不要让周望津知道念念的存在了。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也不要去找他。

因为我知道，他肯定恨死了我。

在得到念念的点头后。

我妈带着念念在周望津公司楼上守了一天，才得知他出差的消息。

又带着念念找到了周望津家，却意外撞见了周父周母。

看见她，两人眉头紧蹙。

“望津公司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以后看见这个疯婆子，赶紧扫出去。”

妈妈被推搡出门，念念整张脸冻得通红，却没有任何不高兴。

只是不懂的问了一句：“外婆，爸爸是不是不喜欢念念？是不是念念不乖。”

“所以才把念念关在门外。”

我妈摸着念念的脸，泪水一颗一颗掉在地上。

只是回道：“不是的，爸爸妈妈，还有外婆，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念念的人，爸爸她只是太忙了。”

“念念很乖，爸爸会喜欢你的。”

“会喜欢你的......”她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小。

她其实也不能确定，但她还有什么办法呢？

我心软的不行，下意识就想说：

“妈，别去找周望津了。”

接着，我妈又开展了她的第三次计划。

她将念念放在马路边上，自己用身体阻拦了周望津的车。

“疯子！”

我妈颤着腿，拉着跟在她后面的念念，拍打着周望津的车窗。

看着车窗缓缓话落，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我已经两年没见过周望津了。

他比上一次见面，还要冷漠多了。

我担心，他会对我妈和念念做什么。

这般想着，就听见我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望津，我实在没法再照顾她，念念是你的女儿，你能不能......带她回家？”

周望津听见这话，嗤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怎么？许知愿这次又想要什么？”

“她捞了一套房，破坏我的婚事还不够，现在要把自己和别的男人生的野种也丢给我养吗？”

“我看着像冤大头吗？”

说完，不等我妈回答，他将车窗摇了上去。

妈妈拼命扒住车窗，窗户碾着她的手指，可她像是不怕疼般紧紧扯住。

她知道，这次要是不能搞定周望津就没什么机会了。

周望津把视线望向了一旁的念念。

她睁大眼睛，“爸爸？你能不能......带念念回家？”

我妈见状，赶紧抱起了念念。

对她说道：“念念，喊爸爸。”

我妈以为，周望津看见念念就会心软了。

可事实上，他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还不等念念开口喊人，他就沉着脸问道：

“好啊，回头我就把这个孽种扔到狼窝！”

念念被这话吓到，当即就红了眼睛。

我妈拍着她的背，重复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念念不是野种！是你和知愿的孩子！”

念念和我长得很像，和周望津不太像。

周望津不愿意相信，也正常。

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说：“上车！”

我妈也愣了两秒，继而松了口气。

然而，等到她们上车后。

却听见周望津对着前排的助理说了一句。

“立马联系许知愿，明天之前见不到她，就等着给她们收尸吧！”

2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

果然，我就知道他不会相信。

我妈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大概想到念念也在，最终只是说了一句。

“望津，知愿她也是有苦衷的。”

“出轨背叛是苦衷？怀上别人的孩子是苦衷？”

“那她的苦衷，算得了什么？”

周望津冷笑了一声，满眼都是讥讽。

我妈脸色白了白，突然也沉默了。

最后还是念念眨着大眼睛，乖巧的问道：

“爸爸，你在生妈妈的气吗？”

“妈妈不是故意要离开我们的，爸爸，你可以带我去找妈妈吗？外婆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爸爸，你肯定知道对不对？”

念念胆子小，只有在我妈面前的时候，才会话多一点。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她主动跟陌生人说话。

是因为爸爸这层身份吗？

血缘关系，在周望津这里，会是特别的吗？

或许，周望津能听懂话外之音吗？

我抬起头，期待的看向了他。

就见他愣了一瞬，继而扯了扯嘴角。

淡声说了一句：“她还真是无情得很！骗老子也就算了，连小孩子都骗。”

念念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大概是意识到了周望津不高兴。

乖乖闭上了嘴。

她一向乖巧懂事，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看人脸色。

正因为这样，我才感到如此心疼。

我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我还活着，如果跟在周望津身边，她会不会是另一个性格？

可是，注定要让我失望了。

车子开进别墅后，周望津连车都没有下，就离开了。

我妈将念念放在了原地，追了上去。

着急地解释了一句：“望津，我知道你恨知愿，但她已经死了。”

“我不求你原谅她，只求你愿意认下念念。”

“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周望津。

我曾经幻想，等我从里面出来，我就好好跟他解释。

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熬过去。

我最大的三个遗憾，就是不能在我妈旁边尽孝，还要她为我操心。

不能扶养我的念念长大，陪她走完最重要的人生阶段。

以及，没能好好的跟周望津说一句再见。

我们分开的时候，太难看了。

3

以至于再次见面的时候，只剩下恶语相加。

那周望津呢？他听说我去世的消息，会......感到难过吗？

这般想着，下一秒，周望津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

“她死了才好！”

“她玩弄我的感情，当真觉得我没有脾气吗！”

“你们母女真是一脉相承啊，不怕遭报应。”

听出了他话里的不相信，我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睛。

“望津，不是这样的......”

我想要开口解释，却清楚的知道，再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周望津说完这句话，就没再给我妈说话的机会，离开了。

我妈和念念就这样住进了周望津的家里。

她以为，陪着念念跟周望津相处几天，就好了。

可是，直到第二天，第三天，周望津都没有回来。

没有等到他回来，却是等到了另一个人的到来。

看见女人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当初，我破坏的正是周望津和她的相亲。

我以为，他们已经散了，没有想到......

也对，我对周望津做的那些事，他又怎么会继续爱我？

我在想什么？

“这孩子是？”她淡淡把视线挪过来，我妈察觉到危险，把念念拦在身后。

“既然望津忙，我们等他有空了再过来。”

说完这句话，她就抱着念念离开了别墅。

直到跑出去好远，我妈才停了下来。

念念疑惑的问道：“外婆，我们不找爸爸了吗？”

“爸爸，是不是要跟其他阿姨在一起了？他不爱妈妈了吗？”

我妈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只是说道：

“念念，你只要知道，不管怎样，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念念成功被转移注意力，说道：“我也最爱你们！”

我妈笑了笑，拧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如果周望津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她就不放心把念念送过去了。

和我妈的烦恼不同，我内心总有些不安。

妈妈自言自语的问我：“愿愿，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意外最终还是发生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一群黑衣人从外面冲了进来，丝毫不顾我妈的死活，带走了念念。

我妈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想也没想，就跟着追了上去。

可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哪里是那些大汉的对手。

眼看着他们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我妈两眼一闭，急晕了过去。

“妈！”

4

我着急地喊道，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时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晚了。

寂静的冬天，呆在外面的人并不多。

我蹲在她的旁边，试图用这种方式把她喊醒。

好在，没过多久，就有人下楼来丢垃圾，看见我妈后，好心的把她送进了医院。

我妈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拨打了周望津的电话号码。

那边接听的很快。

几乎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妈就哭着说道：

“望津，念念不见了！”

我看不见周望津的表情，但在听见他说等着的时候。

我的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周望津愿意管，念念肯定是没事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好在，周望津很快就把念念带了过来。

可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父母绑架了念念。

他瘫坐在沙发上，疲惫不堪。

看见我妈第一句话，就说道：

“从今天开始，她跟我住！”

“如果许知愿后悔了，就自己来跟我争抚养权。”

我妈张了张嘴，还是低声说了一句：“知愿她不会回来了。”

周望津脸色黑了一瞬，淡声说道：

“那你们这辈子都别想见她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回到了家里。

我妈看着被关上的门，红了眼睛。

“知愿，我把念念交给望津了。”

“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

她一个人回到家里，哭了好一会儿，才把念念的东西收拾好送了过去。

东西被人接走，我妈想再看念念一眼，都没能得到同意。

她只能转身离开。

看着她落寞孤寂的背影，我再一次红了眼睛，在心里怪罪自己。

没有我妈的日子，念念很难习惯。

好在，我妈把她喜欢的玩具都送了过去。

她拿着我的那台DV机，犹豫了好久。

才问道：“爸爸，你要跟我一起看妈妈吗？”

周望津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之间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

问了一句：“什么？”

她欢快的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周望津的旁边。

“外婆说，这个里面有妈妈的照片，但是外婆不会弄，我也不会弄。”

“爸爸，你会弄吗？”

周望津颤着手，在上面按了一下。

很快，DV机里就出现了我的脸，以及我的声音。

“念念，今天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100天。”

“你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