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
1
我是虐童拐卖案里存活下来的小孩。
十年后,人贩子死在监狱,狱警把骨灰盒递给我。
他眼神上下扫视我,啧啧称奇。
“这年头怪事多,原告给被告办葬礼。”
我不语,手捧骨灰盒消失在雨中。
三天后,我身披孝衣出现在市中心最大的广场。
全城人民挤得水泄不通。
亲妈泣不成声,救我出来的记者怒其不争。
昔日被拐孩子的父母跨城赶来往我身上吐口水。
“你自己也是被拐的小孩,这样做对得起死在她手里的孩子们吗?”
我顶着臭鸡蛋、烂菜叶。
一步一磕头,冒着众叛亲离的风险送她下葬安生。
因为我知道,等我念完祷告词。
所有人都会原谅我。
......
从市中心广场到墓园不到三公里的路程,挤满了愤怒的群众。
警察们赶来拉长警戒线,为我清出一条道路。
群众们声音悲怆,眼里都充满怒火。
“这个广场就是许玉莲拐卖案的犯罪场所,她还有脸带过来!”
“她在故意挑起众怒,你们凭什么维护她!”
当年判案的庭长铁青着脸从人群中走出来。
“齐小婉,当年是你亲手送她进监狱的。你这是想翻案吗?”
“不是的,庭长。”我斩钉截铁回复。
“那就好,我以为你忘记自己耳朵是谁割的了!”
“是许玉莲割的,庭长。”
用的钝刀,割了半个小时才扯下来。
我怎么会忘记。
他压着心中暗火,丢下一句。
“老鼠给蛇哭丧!”。
随后愤然离去。
我手捧骨灰盒高举过头顶,群众们纷纷变了脸色。
这是家中直系亲属去世才享有的礼仪。
“她这是把许玉莲当亲妈祭拜!我就说她跟人贩子是一伙的!”
“狼窝里怎么可能养出兔崽子,把她抓起来重新审问!”
我丝毫没有受到谩骂声影响,目光坚定直视前方。
一边膝盖刚要跪下。
一张怀揣着不可置信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雨水打在他的眼镜上,我一下就认出这是当年为了救我们,潜伏十个月的记者周大哥。
他递出话筒,手还在颤抖。
“齐小婉,我们一起在法庭上对许玉莲提起的诉讼词,你有胆再重复一遍吗!”
我不忍拧眉。
“周大哥..”
他在雨中大吼。
“别叫我周大哥!”
“来!重复一遍!”
我手心掐着骨灰盒。
调整好情绪,对着前方大喊。
“我举证!以嫌疑人许玉莲为主的拐卖团伙涉嫌拐卖儿童一百三十五起!”
“虐待儿童致死三十六名!虐残儿童数量高达九十九名!”
“作案手段分别有喂哑药,断手,刺瞎....”
每说出一个词汇。
都在我脑海中对应出无数张哭喊求饶的脸。
那种炼狱般的片段。
从未在我梦中消停。
群众中轰然炸出一片嘶吼,其中还夹杂着呜咽哭声。
“我可怜的孩子。我找了她九年,连尸体都没见到!她许玉莲凭什么能留一捧骨灰在人间!”
“跟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就判她下狱!”
周大哥眼含热泪。
“这一百三十五个孩子,都是你惺惺相惜的伙伴。你怎么忍心...”
我闭上眼,径直打断他。
“周大哥,你别劝我了。”
“今天这场葬礼,我非办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