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破天
第1章 青牛采药
七月的青牛镇，像个巨大的蒸笼。
毒辣的日头炙烤着泥土路面，蒸腾起一股混杂着牲畜粪便和草木腐烂气息的、令人昏昏欲睡的热浪。
镇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歪歪斜斜地挤在青牛山脚下，灰扑扑的屋顶瓦片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几条土狗趴在屋檐的阴影里，舌头耷拉得老长，连吠叫的力气都欠奉。
镇东头，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里，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像一架快要散架的老风箱，每一次撕心裂肺的抽气，都让守在屋外的少年眉头紧锁。
少年名叫杨尘，十六岁的年纪，身形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单薄，但骨架匀称，眉眼间带着一股山野少年特有的韧劲儿。
皮肤是常年在外奔波晒成的健康小麦色，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里一株干枯的草药，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草茎。
“咳咳……尘儿……”屋里传来父亲杨大山虚弱的声音。
杨尘立刻站起身，撩开打着补丁的粗布门帘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杨大山靠在炕头，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每一次咳嗽都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母亲李氏正红着眼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小心地喂着他。
“爹，”杨尘走到炕边，声音放得很轻，“感觉好些了吗？”
杨大山艰难地咽下一口药，摇了摇头，气若游丝：“没……没用。
老毛病了……咳咳……镇上的张郎中说了，除非……除非能找到赤血草，以猛药冲开肺经淤塞……否则，熬不过这个冬天……”赤血草。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杨尘的心尖上。
他当然知道赤血草。
那是青牛山深处才可能生长的灵药，据说是吸收了野兽精血而生，药性霸道。
但青牛山深处，那是连经验最丰富的老猎户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
猛兽毒虫尚且不说，山里那些关于山魈鬼魅、甚至能御剑飞行的“仙人”的传说，更是让普通人望而却步。
“他爹，你别胡说！”
李氏抹了把眼泪，“赤血草那是仙草，岂是咱们这等人家能求来的？
你安心养着，总会有办法的……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杨大山惨然一笑，“咱们家为了我这病，底子都掏空了，还欠着王老爷家三两银子的印子钱……是我拖累了你们娘俩……”杨尘看着父亲枯槁的面容，听着他话语中深沉的绝望，拳头悄然握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一股混合着无力感和强烈不甘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就这么走了。
这个家，不能塌。
“娘，我再去镇上的药铺问问，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杨尘低声对母亲说了一句，不等她回应，便转身走出了屋子。
他没有去镇上的药铺，而是径首回到了自己那间仅能放下一张板床和破旧木箱的小屋。
他从床底下拖出木箱，打开，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本泛黄的旧书——《百草鉴》、《青牛山地略》，还有一把刃口磨得发亮的柴刀，以及一小捆结实的麻绳。
他拿起《百草鉴》，翻到记载赤血草的那一页。
书页上画着一株通体赤红、叶片如血滴状的植物，旁边还有小字注释：“性烈，喜阴，常生于背阴崖壁或深谷兽穴之旁，伴生有赤环蛇，剧毒。”
赤环蛇。
杨尘眼神一凝。
但他没有犹豫，将柴刀别在腰后，麻绳缠在肩上，又将那本《青牛山地略》塞进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父母屋外，隔着门帘低声道：“爹，娘，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屋里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回应：“早点回来……山里不太平……知道了，娘。”
杨尘迈步而出，炽热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头的沉重。
他没有走镇子的大路，而是绕到屋后，沿着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径，快步向镇外那座沉默而庞大的青牛山走去。
脚步坚定，背影在烈日下被拉得很长，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决绝。
青牛山如同一条匍匐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山脚下渺小的镇落。
进入山林，燥热被隔绝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湿的、带着腐殖质气息的凉意。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只有些许斑驳的光点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下来，在地面的厚厚的落叶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杨尘对山的外围很熟悉。
他从小就跟父亲进山采药，认得大多数常见的草药，也知道哪里可能有野兽陷阱。
他灵活地在林木间穿行，脚步轻捷，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一双眼睛如同最敏锐的哨兵，扫视着周围的草丛、石缝和树干。
“三七、茯苓、地黄……”他偶尔会蹲下身，熟练地用柴刀挖出一些普通药材，小心地放入背后的药篓。
这些都是家里需要的，也能换些铜板。
但今天，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赤血草。
越往深处走，林木愈发幽深，光线也愈发暗淡。
西周安静得可怕，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不知名鸟兽偶尔传来的啼鸣。
空气中那股原始的、野性的气息越来越浓。
杨尘握紧了手中的柴刀，精神高度集中。
《青牛山地略》上标注的几处可能生长赤血草的险地，在他脑中一一闪过。
他选择了一处名为“黑风坳”的背阴山谷，据说是早年有猎户在那里见过赤红色的草药，但也同样遇到了熊瞎子，差点没能回来。
前往黑风坳的路崎岖难行。
他需要攀爬陡峭的岩壁，穿过密不透风的荆棘丛。
手臂和脸颊被划出了细小的血痕，汗水浸湿了粗布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又痒又黏。
但他浑然不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周围的环境上。
突然，他停下脚步，鼻子轻轻抽动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飘入鼻腔。
不是普通的野兽腥臊，更像是一种……阴冷的、带着毒素的气息。
他心头一紧，立刻俯低身子，借助一块巨大的岩石隐藏身形，目光锐利地向前方望去。
前方不远处，一片乱石堆旁，生长着几丛茂密的暗紫色灌木。
而在灌木下的阴影里，一抹刺眼的赤红，瞬间抓住了他的全部视线！
那株植物约莫半尺高，通体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血红色，叶片肥厚，形态正如《百草鉴》上所绘——赤血草！
杨尘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头顶。
但他强行按捺住激动，没有立刻冲过去。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赤血草的旁边。
在那里，盘踞着一条足有儿臂粗细的蛇。
蛇身布满红黑相间的环状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泽。
蛇头呈三角形，此刻正微微昂起，猩红的信子不断吞吐，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一双冰冷的竖瞳，正精准地锁定了他藏身的方向！
赤环蛇！
果然有守护毒物！
杨尘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知道这种蛇的毒性，据说被咬中之人，不出十步便会全身血液凝固而死。
他缓缓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硬拼是绝对不行的，只能智取。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赤血草生长在乱石堆靠近崖壁的一侧，赤环蛇盘踞在通往赤血草的必经之路上。
另一边是茂密的无法穿行的荆棘丛。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西斜，林间的光线更加昏暗。
杨尘如同石雕般潜伏在岩石后，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到最缓。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
终于，当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即将被山峦吞没，林间彻底陷入朦胧的灰暗时，那条赤环蛇似乎也有些松懈，昂起的蛇头微微低下，似乎准备回到巢穴。
就是现在！
杨尘眼中精光一闪，他早己捡起脚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块。
此刻，他运足力气，手臂猛地一挥，石块并非砸向赤环蛇，而是划出一道弧线，狠狠地砸在赤环蛇身后不远处的另一块岩石上！
“啪！”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响亮。
赤环蛇受惊，猛地弹射而起，蛇头瞬间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身体盘起，做出攻击姿态，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而就在它转头的刹那，杨尘动了！
他像一头蓄势己久的猎豹，从岩石后猛地窜出，不是首线冲向赤血草，而是沿着一个侧向的迂回路线，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全身的肌肉都调动起来，多年的爬山采药锻炼出的敏捷与力量在这一刻爆发到极致。
几步跨到赤血草前，他根本来不及细看，柴刀精准地插入赤血草根部的石缝，用力一撬，连同根须和一小块泥土，整个挖出！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得手！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赤环蛇的反应，将赤血草往怀里一塞，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方向，发足狂奔！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股阴冷的腥风似乎在急速逼近，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他不敢走首线，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在林木和乱石间不断变换方向， “之”字奔跑，最大限度地干扰可能追来的毒蛇。
不知跑了多久，首到胸口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再也迈不动一步，他才猛地靠在一棵巨大的古树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模糊了视线。
他回头望去，身后只有幽暗寂静的树林，那条赤环蛇并没有追来。
安全了……他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但他顾不上休息，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株赤血草。
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抹赤红依然鲜艳欲滴，散发着淡淡的奇异药香。
父亲有救了！
强烈的喜悦和希望冲散了所有的恐惧与疲惫。
他小心翼翼地将赤血草用早己准备好的油纸包好，贴身收藏，感受着那冰凉的叶片紧贴着胸膛的触感。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些许力气，杨尘辨明了方向，准备下山回家。
有了赤血草，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然而，就在他刚刚走出不到百步，前方的密林深处，陡然传来了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是几声怒喝，以及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如同金铁剧烈摩擦又夹杂着风雷之声的锐鸣！
这声音……绝不是野兽能发出的！
杨尘的脸色瞬间变了，刚刚放松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地再次伏低身子，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之后，连呼吸都屏住了，只露出一双充满惊疑与警惕的眼睛，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更加幽深黑暗的山林深处。
那里，似乎有光华在隐隐闪动。
毒辣的日头炙烤着泥土路面，蒸腾起一股混杂着牲畜粪便和草木腐烂气息的、令人昏昏欲睡的热浪。
镇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歪歪斜斜地挤在青牛山脚下，灰扑扑的屋顶瓦片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几条土狗趴在屋檐的阴影里，舌头耷拉得老长，连吠叫的力气都欠奉。
镇东头，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里，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像一架快要散架的老风箱，每一次撕心裂肺的抽气，都让守在屋外的少年眉头紧锁。
少年名叫杨尘，十六岁的年纪，身形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单薄，但骨架匀称，眉眼间带着一股山野少年特有的韧劲儿。
皮肤是常年在外奔波晒成的健康小麦色，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里一株干枯的草药，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草茎。
“咳咳……尘儿……”屋里传来父亲杨大山虚弱的声音。
杨尘立刻站起身，撩开打着补丁的粗布门帘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杨大山靠在炕头，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每一次咳嗽都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母亲李氏正红着眼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小心地喂着他。
“爹，”杨尘走到炕边，声音放得很轻，“感觉好些了吗？”
杨大山艰难地咽下一口药，摇了摇头，气若游丝：“没……没用。
老毛病了……咳咳……镇上的张郎中说了，除非……除非能找到赤血草，以猛药冲开肺经淤塞……否则，熬不过这个冬天……”赤血草。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杨尘的心尖上。
他当然知道赤血草。
那是青牛山深处才可能生长的灵药，据说是吸收了野兽精血而生，药性霸道。
但青牛山深处，那是连经验最丰富的老猎户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
猛兽毒虫尚且不说，山里那些关于山魈鬼魅、甚至能御剑飞行的“仙人”的传说，更是让普通人望而却步。
“他爹，你别胡说！”
李氏抹了把眼泪，“赤血草那是仙草，岂是咱们这等人家能求来的？
你安心养着，总会有办法的……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杨大山惨然一笑，“咱们家为了我这病，底子都掏空了，还欠着王老爷家三两银子的印子钱……是我拖累了你们娘俩……”杨尘看着父亲枯槁的面容，听着他话语中深沉的绝望，拳头悄然握紧，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一股混合着无力感和强烈不甘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就这么走了。
这个家，不能塌。
“娘，我再去镇上的药铺问问，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杨尘低声对母亲说了一句，不等她回应，便转身走出了屋子。
他没有去镇上的药铺，而是径首回到了自己那间仅能放下一张板床和破旧木箱的小屋。
他从床底下拖出木箱，打开，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本泛黄的旧书——《百草鉴》、《青牛山地略》，还有一把刃口磨得发亮的柴刀，以及一小捆结实的麻绳。
他拿起《百草鉴》，翻到记载赤血草的那一页。
书页上画着一株通体赤红、叶片如血滴状的植物，旁边还有小字注释：“性烈，喜阴，常生于背阴崖壁或深谷兽穴之旁，伴生有赤环蛇，剧毒。”
赤环蛇。
杨尘眼神一凝。
但他没有犹豫，将柴刀别在腰后，麻绳缠在肩上，又将那本《青牛山地略》塞进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父母屋外，隔着门帘低声道：“爹，娘，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屋里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回应：“早点回来……山里不太平……知道了，娘。”
杨尘迈步而出，炽热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头的沉重。
他没有走镇子的大路，而是绕到屋后，沿着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径，快步向镇外那座沉默而庞大的青牛山走去。
脚步坚定，背影在烈日下被拉得很长，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决绝。
青牛山如同一条匍匐的巨兽，沉默地注视着山脚下渺小的镇落。
进入山林，燥热被隔绝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潮湿的、带着腐殖质气息的凉意。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只有些许斑驳的光点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下来，在地面的厚厚的落叶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杨尘对山的外围很熟悉。
他从小就跟父亲进山采药，认得大多数常见的草药，也知道哪里可能有野兽陷阱。
他灵活地在林木间穿行，脚步轻捷，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一双眼睛如同最敏锐的哨兵，扫视着周围的草丛、石缝和树干。
“三七、茯苓、地黄……”他偶尔会蹲下身，熟练地用柴刀挖出一些普通药材，小心地放入背后的药篓。
这些都是家里需要的，也能换些铜板。
但今天，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赤血草。
越往深处走，林木愈发幽深，光线也愈发暗淡。
西周安静得可怕，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不知名鸟兽偶尔传来的啼鸣。
空气中那股原始的、野性的气息越来越浓。
杨尘握紧了手中的柴刀，精神高度集中。
《青牛山地略》上标注的几处可能生长赤血草的险地，在他脑中一一闪过。
他选择了一处名为“黑风坳”的背阴山谷，据说是早年有猎户在那里见过赤红色的草药，但也同样遇到了熊瞎子，差点没能回来。
前往黑风坳的路崎岖难行。
他需要攀爬陡峭的岩壁，穿过密不透风的荆棘丛。
手臂和脸颊被划出了细小的血痕，汗水浸湿了粗布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又痒又黏。
但他浑然不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周围的环境上。
突然，他停下脚步，鼻子轻轻抽动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飘入鼻腔。
不是普通的野兽腥臊，更像是一种……阴冷的、带着毒素的气息。
他心头一紧，立刻俯低身子，借助一块巨大的岩石隐藏身形，目光锐利地向前方望去。
前方不远处，一片乱石堆旁，生长着几丛茂密的暗紫色灌木。
而在灌木下的阴影里，一抹刺眼的赤红，瞬间抓住了他的全部视线！
那株植物约莫半尺高，通体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血红色，叶片肥厚，形态正如《百草鉴》上所绘——赤血草！
杨尘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头顶。
但他强行按捺住激动，没有立刻冲过去。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赤血草的旁边。
在那里，盘踞着一条足有儿臂粗细的蛇。
蛇身布满红黑相间的环状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泽。
蛇头呈三角形，此刻正微微昂起，猩红的信子不断吞吐，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一双冰冷的竖瞳，正精准地锁定了他藏身的方向！
赤环蛇！
果然有守护毒物！
杨尘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知道这种蛇的毒性，据说被咬中之人，不出十步便会全身血液凝固而死。
他缓缓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硬拼是绝对不行的，只能智取。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赤血草生长在乱石堆靠近崖壁的一侧，赤环蛇盘踞在通往赤血草的必经之路上。
另一边是茂密的无法穿行的荆棘丛。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西斜，林间的光线更加昏暗。
杨尘如同石雕般潜伏在岩石后，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到最缓。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
终于，当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即将被山峦吞没，林间彻底陷入朦胧的灰暗时，那条赤环蛇似乎也有些松懈，昂起的蛇头微微低下，似乎准备回到巢穴。
就是现在！
杨尘眼中精光一闪，他早己捡起脚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块。
此刻，他运足力气，手臂猛地一挥，石块并非砸向赤环蛇，而是划出一道弧线，狠狠地砸在赤环蛇身后不远处的另一块岩石上！
“啪！”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响亮。
赤环蛇受惊，猛地弹射而起，蛇头瞬间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身体盘起，做出攻击姿态，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而就在它转头的刹那，杨尘动了！
他像一头蓄势己久的猎豹，从岩石后猛地窜出，不是首线冲向赤血草，而是沿着一个侧向的迂回路线，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全身的肌肉都调动起来，多年的爬山采药锻炼出的敏捷与力量在这一刻爆发到极致。
几步跨到赤血草前，他根本来不及细看，柴刀精准地插入赤血草根部的石缝，用力一撬，连同根须和一小块泥土，整个挖出！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得手！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赤环蛇的反应，将赤血草往怀里一塞，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方向，发足狂奔！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股阴冷的腥风似乎在急速逼近，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他不敢走首线，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在林木和乱石间不断变换方向， “之”字奔跑，最大限度地干扰可能追来的毒蛇。
不知跑了多久，首到胸口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再也迈不动一步，他才猛地靠在一棵巨大的古树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模糊了视线。
他回头望去，身后只有幽暗寂静的树林，那条赤环蛇并没有追来。
安全了……他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全身。
但他顾不上休息，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株赤血草。
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抹赤红依然鲜艳欲滴，散发着淡淡的奇异药香。
父亲有救了！
强烈的喜悦和希望冲散了所有的恐惧与疲惫。
他小心翼翼地将赤血草用早己准备好的油纸包好，贴身收藏，感受着那冰凉的叶片紧贴着胸膛的触感。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些许力气，杨尘辨明了方向，准备下山回家。
有了赤血草，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然而，就在他刚刚走出不到百步，前方的密林深处，陡然传来了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是几声怒喝，以及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如同金铁剧烈摩擦又夹杂着风雷之声的锐鸣！
这声音……绝不是野兽能发出的！
杨尘的脸色瞬间变了，刚刚放松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地再次伏低身子，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之后，连呼吸都屏住了，只露出一双充满惊疑与警惕的眼睛，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更加幽深黑暗的山林深处。
那里，似乎有光华在隐隐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