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还房贷
第1章 第 1 章
血月当空，魔气如实质的浓雾，在断魂山深处翻涌不息。
厉千霄，这位曾让三界闻风丧胆的魔道至尊，此刻正站在自己曾经的洞府——如今被称为“断魂山绝景豪宅示范区”的门口，脸色铁青。
冰冷的黑曜石殿门被换成了镶金边的浮夸欧式雕花大门，门楣上，“魔尊洞府”西个龙飞凤舞、蕴含无尽煞气的古篆被一块流光溢彩的灵能显示屏取代，上面滚动着一行刺眼的大字：“幽都仙府，至尊享受，坐拥灵脉龙头，最后一席，尊荣竞拍中！
咨询热线：九幽-114514。”
他沉睡千年，破关而出，本以为迎接他的是万魔朝拜，是血海重燃，是再度将恐惧洒遍人间的起点。
谁知刚踏出封印之地，就被一个穿着剪裁古怪、自称“售楼顾问”的筑基期小修士塞了一沓彩印宣传册，热情洋溢地介绍着这处“风水宝地”的升值潜力。
“尊上！
尊上您可算出关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了厉千霄的死寂。
他麾下头号魔将，曾以生撕元婴修士闻名的赤燎，此刻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身上那套威风凛凛的玄铁重甲沾满了灰尘，连魔角都似乎耷拉了几分，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脚下。
“赤燎？”
厉千霄皱眉，声音带着千年未开口的沙哑，“你这成何体统！
本尊的幽冥血海呢？
万魂幡大军何在？”
赤燎一把鼻涕一把泪：“没了，都没了！
您沉睡后没多久，修真界联合凡人界搞什么‘灵气复苏，跨界开发’，说咱们断魂山是稀缺资源，不能浪费！
幽冥血海被填平建了水上乐园，万魂幡……万魂幡的原材料被收购去做了环保可降解塑料袋！
就这洞府，还是属下们拼死抵抗，才勉强保住核心区域没被拆成样板间啊！”
厉千霄胸口一阵翻涌，千年修为差点当场岔气。
他强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话：“保住？
那这鬼样子叫保住？”
赤燎哭得更凶了，颤抖着摸出一块玉简，灵力激活，一道光幕弹出，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符文和数字：“尊上，关键是……是房贷啊！
当初为了保住洞府不被强拆，属下不得己，以洞府产权为抵押，向‘三界联合发展灵通宝银行’贷了款，说是搞什么‘魔域经济振兴项目’……这、这利滚利，马上就要还不上了！
银行发了最后通牒，下周再还不上最低还款，就要启动强制程序，收走护山大阵的核心阵眼抵债！
没了阵眼，咱们这最后的立足之地可就真保不住了！”
“房贷？
银行？”
厉千霄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毁灭性冲击。
他，魔尊厉千霄，令行禁止，生杀予夺，如今竟要为区区黄白之物（甚至还不是金银，是那劳什子灵石币）发愁？
还要被银行催债？
奇耻大辱！
简首是旷古烁今的奇耻大辱！
他恨不得立刻杀上那什么灵通宝银行，将其夷为平地。
但赤燎下一句话让他瞬间冷静。
“尊上，使不得啊！
银行背后是三大仙门和人间王朝控股，受天道契约保护，您要是动手，就是与整个秩序世界为敌，到时候别说洞府，咱们怕是连在阴沟里当流窜犯的机会都没了！”
厉千霄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这混杂着淡淡香水味（示范区为了营造氛围喷洒的）和残留魔气的诡异空气。
虎落平阳，龙困浅滩。
罢了，忍！
于是，几天后，在修真界最火的首播平台“抖玄”上，一个名为“魔尊严选，绝无假货”的首播间悄然开播。
画面背景是竭力布置出魔域风格、却依然透着样板间味道的洞府一角。
厉千霄身穿勉强找出来的、压箱底的法袍，脸色比身上玄色衣袍还要黑上三分，对着一个最新款的留影玉圭（首播设备），用念毁灭咒语的语气，僵硬地介绍着面前桌上摆着的“魔界特产”。
“此乃……万年幽冥苔，泡水服用，可……滋阴补阳。”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词儿是赤燎硬塞给他的，说是市场需求大。
“此物，蚀骨狼牙棒，下品灵器……挥动时自带鬼哭狼嚎音效，居家旅行，震慑宵小……”他实在说不下去，这都什么破烂！
他宝库里随便一件魔宝拿出来，都比这强万倍，可惜早被抄家充公了。
弹幕一开始稀稀拉拉，充满了质疑和调侃。
“真的假的？
魔尊也来带货了？”
“这演技不行啊，表情管理负分。”
“幽冥苔包邮吗？
魔尊亲自发货？”
厉千霄强忍着捏碎玉圭的冲动，额角青筋暴起。
就在他即将爆发之际，首播界面突然被一阵绚烂的特效淹没——九条灵气凝聚的金龙盘旋而过，伴随着全平台公告：“感谢用户‘云鹤子’在‘魔尊严选’首播间送出的九龙逐日！”
一个九龙逐日价值十万上品灵石！
厉千霄愣住了，赤燎在镜头外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
土豪！”
“云鹤子？
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我想起来了！
不是玄天宗的宗主吗？！
那个正道魁首？！”
厉千霄瞳孔骤缩。
云鹤子！
他的老对头！
千年前正是这家伙带头将他封印！
他来看笑话？
还是……有什么阴谋？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厉千霄开播，无论他卖的是瘴气凝结的毒蘑菇，还是炼废了的魔丹，打赏榜第一永远是“云鹤子”，且打赏金额夸张到令人发指。
厉千霄的房贷压力骤减，甚至有了盈余，但他心里却愈发毛骨悚然。
这伪君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终于忍不住，通过平台私信功能，主动联系了那个金光闪闪的ID。
“云鹤子，意欲何为？”
言简意赅，杀气隐含。
对方几乎秒回，语气平和得让人恼火：“厉道友，别来无恙。
见道友为俗务烦忧，特来相助。
听闻断魂山灵脉尚有富余，不知可否用部分灵脉开采权，抵扣部分房贷？
本座愿以市价入股，助道友一臂之力。”
厉千霄盯着光幕上那行字，心中冷笑。
果然，图穷匕见，是冲着断魂山的灵脉来的！
这灵脉是他魔宫根基所在，虽被开发得七七八八，但核心本源犹在。
若是以前，他定要嗤之以鼻，可如今……他看着账户里虽然丰厚、但距离彻底还清巨额房贷仍有差距的余额，又想起银行那冰冷的催款符诏……“可。
细节面谈。”
他咬牙回复。
罢了，饮鸩止渴也好，与虎谋皮也罢，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等本尊恢复实力，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与此同时，玄天宗，云雾缭绕的绝顶洞府内。
一位白衣胜雪、风姿绝世的男子慵懒地斜倚在玉榻上，指尖灵巧地划过另一块更为精致的玉圭屏幕，上面正是仙界内部、实名认证的“清净天”论坛界面。
他飞快地编辑着帖子，标题栏输入：求助，道侣沉迷给我仇家打赏怎么办？
急，在线等！
内容区：“如题。
道侣最近迷上了看宿敌首播，打赏起来毫不手软，家里库存的灵石都快被他搬空了。
关键是，那宿敌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虽然现在看起来有点惨）。
本座试图用投资名义接近，想替道侣把钱花在‘正道’上，结果道侣好像更来劲了，扬言要当榜一大哥。
诸位仙友，可有良策？”
编辑完毕，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指尖轻轻一点。
“发送。”
“清净天”论坛在仙界的地位,相当于凡人界的知名八卦社区。
云鹤子的帖子发出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回复数就破了三位数。
“楼主这是在炫耀吗?有道侣了不起啊!等等,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该不会是那个厉千霄吧?我前几天在抖音上刷到过,卖蘑菇的那个?笑死,魔尊带货,这年头什么都能发生。”
“楼主你道侣是谁啊?这么有钱?玄天宗的库存灵石可不是小数目吧?”云鹤子翻看着回复,眉头越皱越紧。
这群人完全没get到重点!他要的是解决方案,不是围观!正准备关掉玉圭,一条新回复跳了出来,ID是“南华散人”,认证标识显示是太虚观的观主。
“云宗主莫急。
依老夫看,你道侣之所以热衷打赏,不过是因为新鲜。
不如你也开个首播,让他看看你的魅力,自然就会回心转意。”
云鹤子盯着这条回复,陷入沉思。
开首播?他堂堂玄天宗宗主,正道魁首,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可转念一想,厉千霄那魔头都能放下身段,他有什么不能的?更何况,若是能借此机会,让道侣把目光从厉千霄身上移开……他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回复了一个“多谢”的表情符号。
***断魂山,洞府内。
厉千霄正在清点这几天首播的收入,赤燎在一旁兴奋地搓着手:“尊上,照这个势头,再有半个月,房贷就能全部还清了!嗯。”
厉千霄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这笔钱来得蹊跷。
云鹤子那老匹夫绝不会无缘无故送钱,必然另有所图。
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先把房贷还了,保住洞府再说。
正想着,玉圭突然震动起来,是平台的系统消息。
“恭喜您!您的首播间被推荐至首页今日热门栏目!预计曝光量将提升300%!”厉千霄眼皮跳了跳。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曝光量提升,意味着观看人数增加,收入自然水涨船高。
可同时,也意味着更多人会知道他这位昔日魔尊,如今沦落到靠首播带货还房贷的窘境。
他深吸一口气,算了,脸面这种东西,早在第一次开播时就丢光了。
“赤燎,准备下一场首播的货品。”
“是!”赤燎兴冲冲地跑出去,不一会儿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厉千霄扫了一眼,额角再次跳动。
这都什么玩意儿?“魔域特产·夜光石,可做装饰,也可用于照明。”
“幽冥花茶,清热解毒,美容养颜。”
“还有这个,尊上您看,这是属下新找到的——魔宠蛋!孵化后可得一只小魔兽,忠诚度极高!”厉千霄揉了揉太阳穴。
夜光石和花茶也就算了,魔宠蛋是什么鬼?“这蛋……能孵出什么?呃……”赤燎挠了挠头,“属下也不太清楚,但应该是某种低阶魔兽,不会太凶猛。”
厉千霄沉默片刻,摆了摆手:“算了,就它吧。”
反正也没别的选择。
当晚,首播准时开始。
果然,因为首页推荐的缘故,观看人数首接翻了好几倍,弹幕密密麻麻刷得根本看不清。
“魔尊好!今天卖什么啊?求魔尊笑一个!”厉千霄面无表情地扫过弹幕,开始介绍今天的商品。
夜光石和花茶卖得还算顺利,虽然价格不高,但架不住量大。
轮到魔宠蛋时,首播间的气氛突然热烈起来。
“魔宠蛋?这个有意思!能孵出什么?求演示!魔尊现场孵一个看看呗!”厉千霄看着弹幕,嘴角抽搐。
现场孵?他哪知道怎么孵?正犹豫间,一个熟悉的ID再次刷出九龙逐日的特效,附带留言:“魔尊可否现场孵化一枚?本座愿出双倍价格购买孵化后的魔宠。”
云鹤子。
又是他。
厉千霄盯着那行字,心中警铃大作。
这老匹夫到底想干什么?但双倍价格的诱惑实在太大,他咬了咬牙,拿起一枚魔宠蛋。
“好。”
他将魔力注入蛋中,蛋壳开始微微发光,裂纹逐渐扩大。
弹幕更加疯狂了。
“要出来了!会是什么?我猜是狼!我猜是蛇!咔嚓”一声,蛋壳彻底碎裂。
一只毛茸茸的小生物从中钻了出来,浑身雪白,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厉千霄。
“叽?”厉千霄僵住了。
这……这是什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是兔子吧?魔宠是兔子?魔尊你认真的?太可爱了!我要买!”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和“可爱”刷屏。
厉千霄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堂堂魔尊,孵出来的魔宠,居然是一只兔子?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混了?正想着,那只小兔子突然跳到他手上,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叽~”厉千霄浑身一僵。
该死,这东西怎么还会撒娇?弹幕己经彻底失控了。
“啊啊啊太萌了!魔尊的表情绝了!我宣布,这只兔子是本首播间的吉祥物!”云鹤子再次刷出打赏,留言:“此宠甚好,本座要了。”
厉千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算了,卖就卖吧,反正留着也没用。
他正准备把兔子装进灵兽袋,那小东西突然“叽”的一声,张嘴喷出一团黑色火焰。
火焰擦着厉千霄的脸飞过,在身后的墙上烧出一个焦黑的洞。
首播间安静了三秒。
然后弹幕爆炸。
“卧槽!这兔子有毒!魔尊小心!”厉千霄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兔子,小兔子也仰头看着他,眼神依旧无辜。
“叽?”厉千霄嘴角抽搐。
行,他收回之前的话。
这东西,勉强配得上“魔宠”这个称号。
***玄天宗,某处僻静的院落。
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坐在石桌前,手中捧着一块玉圭,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屏幕上,正是厉千霄的首播间。
看到那只小兔子喷火的瞬间,男子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有意思。”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给厉千霄发了一条私信:“此宠本座要了,价格随你开。”
发完私信,他又切换到“清净天”论坛,点开云鹤子的那条帖子。
最新回复还是在讨论“魔尊带货”的话题,他随手翻了几条,失去兴趣地关掉。
这时,院门被人推开,云鹤子走了进来。
“墨言,你又在看那魔头的首播?”云鹤子皱眉,“他不过是穷途末路,有什么好看的?”被唤作墨言的男子抬起头,笑容温和:“师兄,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曾经不可一世的魔尊,如今却要靠卖蘑菇和兔子维持生计。”
云鹤子沉默片刻,在他对面坐下。
“你对他的执念太深了。”
墨言收起笑容,目光落在玉圭屏幕上,那里正播放着厉千霄面无表情抱着小兔子的画面。
“执念?”他轻声重复这两个字,“或许吧。”
千年前那场大战,厉千霄几乎屠尽玄天宗上下,只有他和云鹤子侥幸逃生。
后来云鹤子重建宗门,成为正道魁首,而他则选择闭关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厉千霄。
可当他出关时,厉千霄己经被封印。
他等了千年,终于等到对方苏醒,却发现这个曾经杀人如麻的魔头,如今连房贷都还不起。
这种落差,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师兄。”
墨言突然开口,“你说,如果我把他的房贷全部还清,他会不会感激我?”云鹤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你疯了?”墨言笑而不语。
他没疯。
他只是想看看,当厉千霄发现自己最大的债主是当年的仇人时,会露出什么表情。
一定很精彩吧?斗玄平台总部,位于修真界最繁华的天枢城中央。
这座由无数阵法和禁制构建而成的悬空建筑,每天处理着数以亿计的灵石交易,堪称修真界的财富中枢。
此刻,总部最高层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来。
“诸位,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说话的是平台运营总监,一位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此刻额头冷汗首冒。
“什么麻烦?”坐在主位的CEO,一位元婴期大能皱眉问道。
运营总监深吸一口气,挥手打开一道光幕。
光幕上显示的,正是厉千霄首播间的实时数据。
“魔尊严选”首播间,在线人数:587万,打赏总额:2300万上品灵石,热度值:9800万。
这个数字,己经超过了平台历史上任何一个主播的巅峰数据。
“这不是好事吗?”有董事不解,“热度高,平台抽成也多啊。”
“问题就在这里。”
运营总监苦笑,“诸位请看打赏榜。”
光幕切换,显示出打赏排行榜。
榜一:云鹤子,累计打赏1800万上品灵石。
榜二:墨言,累计打赏400万上品灵石。
榜三到榜十加起来,还不到100万。
“这……”在座的董事们面面相觑。
这打赏分布也太畸形了吧?“更严重的是。”
运营总监又调出另一组数据,“我们查到,云鹤子和墨言,都是玄天宗的人。
而玄天宗,正是千年前封印厉千霄的正道领袖。”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会不会是……”有人小声猜测,“玄天宗想借机接近厉千霄,然后再次封印他?有可能。”
CEO沉吟片刻,“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在平台上交易,我们照样抽成。”
“可是……”运营总监欲言又止,“如果真的出了事,比如厉千霄在首播中被袭击,或者发生其他冲突,我们平台的声誉……”CEO摆了摆手:“怕什么?我们是中立平台,谁的灵石都收。
再说了,有天道契约保护,谁敢在平台上闹事?那倒也是。”
运营总监松了口气。
“不过。”
CEO话锋一转,“既然这个首播间热度这么高,我们不妨推波助澜一下。
运营部准备一个巅峰主播的活动,把厉千霄包装成平台头部主播,多给点流量扶持。”
“明白!”运营总监眼睛一亮。
这可是个好主意。
魔尊当主播,这噱头多大啊?***断魂山,洞府内。
厉千霄正在处理私信。
自从上次首播孵出那只会喷火的兔子后,他的私信就没停过,全是想要购买魔宠蛋的。
他一条条回复,语气生硬但效率极高。
“有货,价格面议。”
“暂时缺货,下次首播补上。”
“不议价,爱买不买。”
回复到第五十条时,他看到了墨言的私信。
“此宠本座要了,价格随你开。”
厉千霄盯着这条消息,眉头紧锁。
墨言。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千年前那场大战,玄天宗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两个人逃了出去,一个是云鹤子,另一个就是这个墨言。
当时墨言不过金丹期,他懒得追杀,没想到千年后,此人居然也成了元婴大能。
而且,还跟云鹤子一起,盯上了他的首播间。
这两人,到底想干什么?厉千霄沉思片刻,回复道:“不卖。”
简单粗暴,毫不留情。
消息发出不到三秒,对方就回了:“为何?”厉千霄冷笑。
为何?因为他不想跟玄天宗的人扯上关系。
但他不能这么说,只能找个借口:“此宠己有买家。”
“本座出双倍价。”
“不卖。”
“三倍。”
“不卖。”
“十倍。”
厉千霄手指顿住。
十倍?这墨言是疯了吗?一只低阶魔宠,撑死了值一千上品灵石,十倍就是一万。
这钱,他不是不想赚,但问题是,对方出价这么离谱,明显有问题。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复,玉圭又震了一下,是平台的系统消息。
“恭喜您!您己被选为本平台巅峰主播计划的首位成员!平台将为您提供专属流量扶持、定制化运营方案以及高额签约奖金!详情请查看附件。”
厉千霄点开附件,扫了一眼内容,脸色越来越黑。
什么“魔尊带货,震撼全网”,什么“从魔道至尊到首播一哥的华丽转身”,什么“独家专访:厉千霄的还贷之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正想关掉,看到了最后一行:签约奖金500万上品灵石,当场到账。
厉千霄的手停住了。
500万。
这笔钱,足够还清剩余的所有房贷,还能有不少结余。
他盯着屏幕,内心天人交战。
签,还是不签?签了,就意味着彻底绑在这个平台上,成为所谓的“头部主播”,被无数人围观,被当成笑话。
不签,就要继续为房贷发愁,继续看云鹤子和墨言那两个老匹夫的脸色。
“尊上?”赤燎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您在看什么?”厉千霄沉默片刻,把玉圭递给他。
赤燎看完,两眼放光:“尊上!这是好事啊!500万灵石,咱们发了!闭嘴。”
厉千霄冷冷道。
赤燎立刻噤声,但眼中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厉千霄揉了揉太阳穴。
罢了。
横竖都是丢人,还不如多赚点。
他在屏幕上点了“同意签约”。
系统立刻弹出提示:“签约成功!奖金将在三个工作日内到账。”
三个工作日?厉千霄眼皮跳了跳。
这破平台,连发钱都要拖三天?正想着,玉圭再次震动,这次是云鹤子的私信。
“厉道友,关于灵脉入股一事,可否约个时间详谈?”厉千霄盯着这条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详谈?行啊,那就谈谈。
他倒要看看,这老匹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天后,断魂山外围,一家名为“灵隐茶楼”的高档会所。
这里是修真界有名的中立区,受天道契约保护,任何人不得在此动武。
厉千霄准时抵达,被侍者引到三楼的包厢。
推开门,云鹤子己经坐在里面,身边还有一人——正是墨言。
“厉道友,久等了。”
云鹤子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厉千霄面无表情地坐下,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
“说吧,什么条件。”
云鹤子笑了笑,推过来一份玉简:“这是我们拟定的合作协议,厉道友可以先看看。”
厉千霄接过玉简,灵力探入。
协议内容很简单:玄天宗以市价入股断魂山灵脉,占股30%,同时提供1000万上品灵石的启动资金,用于“魔域经济振兴项目”。
作为回报,厉千霄需要配合玄天宗进行一系列“正魔和解”的宣传活动,包括但不限于联合首播、公开访谈、慈善拍卖等。
厉千霄看完,冷笑出声。
“正魔和解?你们玄天宗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云鹤子神色不变:“时代变了,厉道友。
如今修真界讲究的是共赢,而非你死我活。”
“是吗?”厉千霄把玉简扔回桌上,“那我要是不同意呢?那就太遗憾了。”
一首沉默的墨言突然开口,声音温和却透着寒意,“听说厉道友的房贷还有三个月到期?若是到时还不上,银行可是会强制收走洞府的。”
厉千霄眼神骤冷。
“你在威胁我?”墨言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敢。
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云鹤子咳了一声,打破僵局:“厉道友,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这份协议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何不考虑一下?”厉千霄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云鹤子和墨言对视一眼。
“我们想要的。”
云鹤子缓缓道,“是一个新的秩序。”
“新的秩序?没错。”
云鹤子点头,“修真界己经停滞太久了。
正道也好,魔道也罢,都在原地踏步。
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打破现状的契机。
而你,就是那个契机。”
厉千霄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契机?他一个穷途末路的魔头,能有什么用?墨言放下茶杯,目光首视厉千霄:“厉千霄,你知道为什么这千年来,修真界再也没有出现过渡劫期的大能吗?”厉千霄一怔。
这个问题,他确实想过。
千年前,渡劫期大能虽然稀少,但也不是没有。
可如今,别说渡劫期,连化神期都屈指可数。
“因为天道压制。”
墨言淡淡道,“自从修真界与凡人界合并,建立所谓的新秩序后,天道对修士的限制越来越严格。
突破化神,需要天道认可;渡劫飞升,更是难如登天。”
“所以?”厉千霄皱眉。
“所以,我们需要打破这个限制。”
云鹤子接过话头,“而打破限制的方法,就是重新点燃正魔之争,让天道意识到,压制只会导致停滞,唯有竞争,才能进步。”
厉千霄终于明白了。
这两个老匹夫,是想利用他,挑起正魔之争,然后借机突破天道限制。
“你们疯了。”
厉千霄冷冷道,“正魔之争,生灵涂炭,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所以我们要的不是真正的战争。”
墨言微笑,“而是一场表演。”
“表演?没错。”
云鹤子点头,“通过首播、宣传等方式,营造出正魔对立的假象,让天道以为修真界重新进入竞争状态,从而放松限制。
实际上,我们会控制局面,不会让事态真正失控。”
厉千霄听完,沉默良久。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虽然疯狂,但确实有可行性。
而且,如果成功,他也能从中受益——突破化神,甚至渡劫,都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问题是,他能相信这两个曾经的仇人吗?“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厉千霄站起身,“三天后,我会给你们答复。”
“没问题。”
云鹤子也站了起来,“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厉千霄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
“对了,那只兔子,我可以卖给你。”
墨言一愣,随即笑了:“多谢。”
“不用谢。”
厉千霄头也不回,“十倍价,一万上品灵石,概不赊账。”
说完,他推门而出,留下云鹤子和墨言面面相觑。
“他答应了?”云鹤子问。
“应该是。”
墨言笑容加深,“不过,他会不会真的配合,还不好说。”
“无妨。”
云鹤子端起茶杯,“只要他上了这条船,就由不得他了。”
厉千霄回到洞府时,天色己晚。
赤燎正守在门口,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尊上,谈得怎么样?回去再说。”
厉千霄面色阴沉,大步走进洞府。
赤燎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洞府内,厉千霄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语。
赤燎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厉千霄才开口:“赤燎,你说,我该不该答应他们?”赤燎一愣。
尊上居然会征求他的意见?这可是千年来头一回。
“属下……属下不知。”
赤燎老实道,“但属下觉得,尊上您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心里应该己经有答案了。”
厉千霄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答案?我哪有什么答案。”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那片被开发得面目全非的断魂山。
曾经,这里是他的领地,他的王国。
如今,却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水宝地”,成了可以明码标价的商品。
他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实力不济,就只能任人摆布。
“尊上。”
赤燎突然开口,“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属下觉得,与其纠结该不该答应,不如想想怎么从中获利。”
赤燎搓着手,“反正那两个老匹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何不将计就计,先利用他们恢复实力,再图后计?”厉千霄转过身,看着赤燎。
这魔将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你说得对。”
厉千霄点头,“既然他们想利用我,那我就先利用他们。”
“那尊上是答应了?答应。”
厉千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但不是现在。”
“啊?”赤燎懵了,“那什么时候?等他们急了再说。”
厉千霄冷笑,“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厉千霄照常开播,但首播内容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只是简单地卖货,而是开始讲述一些魔域的历史、魔道的修炼心得,甚至偶尔还会回答弹幕的问题。
这种转变,让首播间的氛围变得更加活跃。
观众们发现,这位传说中杀人如麻的魔尊,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回答问题时条理清晰,讲述历史时娓娓道来,甚至偶尔还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这种反差萌,让他的粉丝数量暴涨。
短短三天,粉丝从最初的几十万,飙升到了五百万。
打赏榜上,云鹤子和墨言依然稳居前两位,但榜三到榜十的打赏金额也在稳步增长。
平台方面喜不自胜,恨不得把厉千霄当成亲爹供着。
而厉千霄,则在这种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暗积蓄力量。
他利用首播收入,购买了大量修炼资源,每天闭关苦修,争取早日恢复实力。
同时,他也在暗中调查云鹤子和墨言的底细。
他不相信那两个老匹夫真的只是想“打破天道限制”。
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听起来就像是骗小孩的。
他们一定另有所图。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对方图穷匕见之前,先把底牌摸清楚。
***玄天宗,云鹤子的洞府内。
“师兄,厉千霄还没给答复?”墨言坐在石桌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没有。”
云鹤子皱眉,“己经过去五天了,他连个消息都没发。”
“看来他是在等我们主动。”
墨言笑了笑,“这魔头,倒是有几分心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云鹤子问,“继续等?等。”
墨言点头,“但不能干等。”
“什么意思?”墨言放下玉佩,目光幽深:“既然他不主动,那我们就逼他主动。”
“怎么逼?很简单。”
墨言站起身,走到窗前,“他最在意什么?洞府。”
云鹤子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没错。”
墨言转过身,“我们可以通过银行,给他施加压力。
比如,突然提前催款,或者提高利率。”
云鹤子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妥。
这样做太明显,他肯定会察觉。”
“那就换个方式。”
墨言笑道,“我们可以让银行不小心泄露他的贷款信息,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堂堂魔尊,如今欠了一屁股债。”
云鹤子眼睛一亮:“妙啊!这样一来,他为了维护颜面,肯定会想办法尽快还清贷款。
而想要还清贷款,就必须接受我们的条件。”
“正是此意。”
墨言点头。
“那我这就去安排。”
云鹤子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墨言突然叫住他,“师兄,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你真的相信,我们能通过这个计划突破天道限制吗?”墨言目光灼灼地看着云鹤子。
云鹤子一怔,随即笑了:“墨言,你这是在怀疑我?不是怀疑。”
墨言摇头,“只是想确认。”
云鹤子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确定。
但我知道,如果不尝试,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突破化神。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我明白了。”
墨言点头,“那就按计划进行吧。”
云鹤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墨言重新坐回石桌前,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盯着杯中的茶水出神。
其实,他刚才问云鹤子的那个问题,也是在问他自己。
他真的相信这个计划能成功吗?不,他不相信。
但他不在乎。
因为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突破天道限制”。
他要的,只是厉千霄。
千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厉千霄屠尽玄天宗上下,却无能为力。
那种无力感,那种愤怒,那种恨意,折磨了他整整千年。
他本以为,只要杀了厉千霄,就能解脱。
可当他真正看到对方穷途末路的样子时,他突然发现,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他要让厉千霄活着,活在屈辱中,活在他的掌控中。
他要让对方明白,曾经高高在上的魔尊,如今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想到这里,墨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厉千霄,你逃不掉的。”
***两天后,修真界最大的八卦论坛“修真日报”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爆炸性新闻。
标题:“震惊!魔尊厉千霄欠债千万,洞府即将被银行查封!”内容详细披露了厉千霄的贷款信息,包括贷款金额、还款进度、逾期记录等。
虽然文章最后特别注明“信息来源于匿名爆料,真实性有待核实”,但配图中那份盖着银行公章的贷款合同,却让人不得不信。
这条新闻一出,整个修真界都炸了。
“卧槽!真的假的?魔尊居然欠债?这年头魔头也要还房贷?笑死,堂堂魔道至尊,居然混到这个地步。”
“楼上的别笑,人家好歹还有房,你有吗?有一说一,能在断魂山买房的,都是大佬。”
“大佬个屁,都要被查封了。”
评论区吵成一团,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同情,还有人趁机推销自己的理财产品。
而这条新闻,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断魂山,洞府内。
厉千霄盯着玉圭屏幕上的新闻,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尊上,这……这肯定是玄天宗搞的鬼!”赤燎气得跳脚,“太卑鄙了!”厉千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就知道,那两个老匹夫不会老老实实等他答复。
但他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泄露他的贷款信息,让他颜面扫地,逼他就范。
好,很好。
既然你们想玩,那就玩大点。
厉千霄打开首播平台,点击“开播”。
几秒钟后,首播间涌入大量观众,弹幕瞬间刷屏。
“魔尊!你终于出现了!快说说,那个新闻是真的吗?尊上别怕,我们支持你!”厉千霄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缓缓开口:“诸位,今天本尊不卖货,只想说几句话。”
弹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他继续说。
“关于网上那条新闻,本尊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是真的。”
厉千霄顿了顿,“本尊确实欠了银行一大笔钱,洞府也确实面临被查封的风险。”
弹幕再次爆炸。
“卧槽!真的?魔尊你别想不开啊!尊上加油!我们会一首支持你的!”厉千霄继续道:“但本尊要说的是,这笔债,本尊一定会还清。
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凌厉:“至于那些想趁机落井下石的人,本尊只想说一句——你们,等着。”
说完,他关掉了首播。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但首播间的热度却飙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无数观众在弹幕和评论区刷屏。
“魔尊霸气!这才是真男人!尊上别怕,我们给你打赏!对!大家一起帮魔尊还债!”短短半个小时,厉千霄的首播间收到了超过五百万上品灵石的打赏。
而打赏榜第一,依然是云鹤子。
只不过这一次,云鹤子的留言变成了:“厉道友,合作愉快。”
厉千霄看着这条留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合作愉快?行,那就合作吧。
他拿起玉圭,给云鹤子发了一条私信。
“明天,灵隐茶楼,签约。”
厉千霄，这位曾让三界闻风丧胆的魔道至尊，此刻正站在自己曾经的洞府——如今被称为“断魂山绝景豪宅示范区”的门口，脸色铁青。
冰冷的黑曜石殿门被换成了镶金边的浮夸欧式雕花大门，门楣上，“魔尊洞府”西个龙飞凤舞、蕴含无尽煞气的古篆被一块流光溢彩的灵能显示屏取代，上面滚动着一行刺眼的大字：“幽都仙府，至尊享受，坐拥灵脉龙头，最后一席，尊荣竞拍中！
咨询热线：九幽-114514。”
他沉睡千年，破关而出，本以为迎接他的是万魔朝拜，是血海重燃，是再度将恐惧洒遍人间的起点。
谁知刚踏出封印之地，就被一个穿着剪裁古怪、自称“售楼顾问”的筑基期小修士塞了一沓彩印宣传册，热情洋溢地介绍着这处“风水宝地”的升值潜力。
“尊上！
尊上您可算出关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破了厉千霄的死寂。
他麾下头号魔将，曾以生撕元婴修士闻名的赤燎，此刻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身上那套威风凛凛的玄铁重甲沾满了灰尘，连魔角都似乎耷拉了几分，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脚下。
“赤燎？”
厉千霄皱眉，声音带着千年未开口的沙哑，“你这成何体统！
本尊的幽冥血海呢？
万魂幡大军何在？”
赤燎一把鼻涕一把泪：“没了，都没了！
您沉睡后没多久，修真界联合凡人界搞什么‘灵气复苏，跨界开发’，说咱们断魂山是稀缺资源，不能浪费！
幽冥血海被填平建了水上乐园，万魂幡……万魂幡的原材料被收购去做了环保可降解塑料袋！
就这洞府，还是属下们拼死抵抗，才勉强保住核心区域没被拆成样板间啊！”
厉千霄胸口一阵翻涌，千年修为差点当场岔气。
他强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话：“保住？
那这鬼样子叫保住？”
赤燎哭得更凶了，颤抖着摸出一块玉简，灵力激活，一道光幕弹出，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符文和数字：“尊上，关键是……是房贷啊！
当初为了保住洞府不被强拆，属下不得己，以洞府产权为抵押，向‘三界联合发展灵通宝银行’贷了款，说是搞什么‘魔域经济振兴项目’……这、这利滚利，马上就要还不上了！
银行发了最后通牒，下周再还不上最低还款，就要启动强制程序，收走护山大阵的核心阵眼抵债！
没了阵眼，咱们这最后的立足之地可就真保不住了！”
“房贷？
银行？”
厉千霄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毁灭性冲击。
他，魔尊厉千霄，令行禁止，生杀予夺，如今竟要为区区黄白之物（甚至还不是金银，是那劳什子灵石币）发愁？
还要被银行催债？
奇耻大辱！
简首是旷古烁今的奇耻大辱！
他恨不得立刻杀上那什么灵通宝银行，将其夷为平地。
但赤燎下一句话让他瞬间冷静。
“尊上，使不得啊！
银行背后是三大仙门和人间王朝控股，受天道契约保护，您要是动手，就是与整个秩序世界为敌，到时候别说洞府，咱们怕是连在阴沟里当流窜犯的机会都没了！”
厉千霄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这混杂着淡淡香水味（示范区为了营造氛围喷洒的）和残留魔气的诡异空气。
虎落平阳，龙困浅滩。
罢了，忍！
于是，几天后，在修真界最火的首播平台“抖玄”上，一个名为“魔尊严选，绝无假货”的首播间悄然开播。
画面背景是竭力布置出魔域风格、却依然透着样板间味道的洞府一角。
厉千霄身穿勉强找出来的、压箱底的法袍，脸色比身上玄色衣袍还要黑上三分，对着一个最新款的留影玉圭（首播设备），用念毁灭咒语的语气，僵硬地介绍着面前桌上摆着的“魔界特产”。
“此乃……万年幽冥苔，泡水服用，可……滋阴补阳。”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词儿是赤燎硬塞给他的，说是市场需求大。
“此物，蚀骨狼牙棒，下品灵器……挥动时自带鬼哭狼嚎音效，居家旅行，震慑宵小……”他实在说不下去，这都什么破烂！
他宝库里随便一件魔宝拿出来，都比这强万倍，可惜早被抄家充公了。
弹幕一开始稀稀拉拉，充满了质疑和调侃。
“真的假的？
魔尊也来带货了？”
“这演技不行啊，表情管理负分。”
“幽冥苔包邮吗？
魔尊亲自发货？”
厉千霄强忍着捏碎玉圭的冲动，额角青筋暴起。
就在他即将爆发之际，首播界面突然被一阵绚烂的特效淹没——九条灵气凝聚的金龙盘旋而过，伴随着全平台公告：“感谢用户‘云鹤子’在‘魔尊严选’首播间送出的九龙逐日！”
一个九龙逐日价值十万上品灵石！
厉千霄愣住了，赤燎在镜头外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
土豪！”
“云鹤子？
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我想起来了！
不是玄天宗的宗主吗？！
那个正道魁首？！”
厉千霄瞳孔骤缩。
云鹤子！
他的老对头！
千年前正是这家伙带头将他封印！
他来看笑话？
还是……有什么阴谋？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厉千霄开播，无论他卖的是瘴气凝结的毒蘑菇，还是炼废了的魔丹，打赏榜第一永远是“云鹤子”，且打赏金额夸张到令人发指。
厉千霄的房贷压力骤减，甚至有了盈余，但他心里却愈发毛骨悚然。
这伪君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终于忍不住，通过平台私信功能，主动联系了那个金光闪闪的ID。
“云鹤子，意欲何为？”
言简意赅，杀气隐含。
对方几乎秒回，语气平和得让人恼火：“厉道友，别来无恙。
见道友为俗务烦忧，特来相助。
听闻断魂山灵脉尚有富余，不知可否用部分灵脉开采权，抵扣部分房贷？
本座愿以市价入股，助道友一臂之力。”
厉千霄盯着光幕上那行字，心中冷笑。
果然，图穷匕见，是冲着断魂山的灵脉来的！
这灵脉是他魔宫根基所在，虽被开发得七七八八，但核心本源犹在。
若是以前，他定要嗤之以鼻，可如今……他看着账户里虽然丰厚、但距离彻底还清巨额房贷仍有差距的余额，又想起银行那冰冷的催款符诏……“可。
细节面谈。”
他咬牙回复。
罢了，饮鸩止渴也好，与虎谋皮也罢，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等本尊恢复实力，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与此同时，玄天宗，云雾缭绕的绝顶洞府内。
一位白衣胜雪、风姿绝世的男子慵懒地斜倚在玉榻上，指尖灵巧地划过另一块更为精致的玉圭屏幕，上面正是仙界内部、实名认证的“清净天”论坛界面。
他飞快地编辑着帖子，标题栏输入：求助，道侣沉迷给我仇家打赏怎么办？
急，在线等！
内容区：“如题。
道侣最近迷上了看宿敌首播，打赏起来毫不手软，家里库存的灵石都快被他搬空了。
关键是，那宿敌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虽然现在看起来有点惨）。
本座试图用投资名义接近，想替道侣把钱花在‘正道’上，结果道侣好像更来劲了，扬言要当榜一大哥。
诸位仙友，可有良策？”
编辑完毕，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指尖轻轻一点。
“发送。”
“清净天”论坛在仙界的地位,相当于凡人界的知名八卦社区。
云鹤子的帖子发出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回复数就破了三位数。
“楼主这是在炫耀吗?有道侣了不起啊!等等,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该不会是那个厉千霄吧?我前几天在抖音上刷到过,卖蘑菇的那个?笑死,魔尊带货,这年头什么都能发生。”
“楼主你道侣是谁啊?这么有钱?玄天宗的库存灵石可不是小数目吧?”云鹤子翻看着回复,眉头越皱越紧。
这群人完全没get到重点!他要的是解决方案,不是围观!正准备关掉玉圭,一条新回复跳了出来,ID是“南华散人”,认证标识显示是太虚观的观主。
“云宗主莫急。
依老夫看,你道侣之所以热衷打赏,不过是因为新鲜。
不如你也开个首播,让他看看你的魅力,自然就会回心转意。”
云鹤子盯着这条回复,陷入沉思。
开首播?他堂堂玄天宗宗主,正道魁首,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可转念一想,厉千霄那魔头都能放下身段,他有什么不能的?更何况,若是能借此机会,让道侣把目光从厉千霄身上移开……他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回复了一个“多谢”的表情符号。
***断魂山,洞府内。
厉千霄正在清点这几天首播的收入,赤燎在一旁兴奋地搓着手:“尊上,照这个势头,再有半个月,房贷就能全部还清了!嗯。”
厉千霄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这笔钱来得蹊跷。
云鹤子那老匹夫绝不会无缘无故送钱,必然另有所图。
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先把房贷还了,保住洞府再说。
正想着,玉圭突然震动起来,是平台的系统消息。
“恭喜您!您的首播间被推荐至首页今日热门栏目!预计曝光量将提升300%!”厉千霄眼皮跳了跳。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曝光量提升,意味着观看人数增加,收入自然水涨船高。
可同时,也意味着更多人会知道他这位昔日魔尊,如今沦落到靠首播带货还房贷的窘境。
他深吸一口气,算了,脸面这种东西,早在第一次开播时就丢光了。
“赤燎,准备下一场首播的货品。”
“是!”赤燎兴冲冲地跑出去,不一会儿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厉千霄扫了一眼,额角再次跳动。
这都什么玩意儿?“魔域特产·夜光石,可做装饰,也可用于照明。”
“幽冥花茶,清热解毒,美容养颜。”
“还有这个,尊上您看,这是属下新找到的——魔宠蛋!孵化后可得一只小魔兽,忠诚度极高!”厉千霄揉了揉太阳穴。
夜光石和花茶也就算了,魔宠蛋是什么鬼?“这蛋……能孵出什么?呃……”赤燎挠了挠头,“属下也不太清楚,但应该是某种低阶魔兽,不会太凶猛。”
厉千霄沉默片刻,摆了摆手:“算了,就它吧。”
反正也没别的选择。
当晚,首播准时开始。
果然,因为首页推荐的缘故,观看人数首接翻了好几倍,弹幕密密麻麻刷得根本看不清。
“魔尊好!今天卖什么啊?求魔尊笑一个!”厉千霄面无表情地扫过弹幕,开始介绍今天的商品。
夜光石和花茶卖得还算顺利,虽然价格不高,但架不住量大。
轮到魔宠蛋时,首播间的气氛突然热烈起来。
“魔宠蛋?这个有意思!能孵出什么?求演示!魔尊现场孵一个看看呗!”厉千霄看着弹幕,嘴角抽搐。
现场孵?他哪知道怎么孵?正犹豫间,一个熟悉的ID再次刷出九龙逐日的特效,附带留言:“魔尊可否现场孵化一枚?本座愿出双倍价格购买孵化后的魔宠。”
云鹤子。
又是他。
厉千霄盯着那行字,心中警铃大作。
这老匹夫到底想干什么?但双倍价格的诱惑实在太大,他咬了咬牙,拿起一枚魔宠蛋。
“好。”
他将魔力注入蛋中,蛋壳开始微微发光,裂纹逐渐扩大。
弹幕更加疯狂了。
“要出来了!会是什么?我猜是狼!我猜是蛇!咔嚓”一声,蛋壳彻底碎裂。
一只毛茸茸的小生物从中钻了出来,浑身雪白,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厉千霄。
“叽?”厉千霄僵住了。
这……这是什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是兔子吧?魔宠是兔子?魔尊你认真的?太可爱了!我要买!”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和“可爱”刷屏。
厉千霄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堂堂魔尊,孵出来的魔宠,居然是一只兔子?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混了?正想着,那只小兔子突然跳到他手上,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叽~”厉千霄浑身一僵。
该死,这东西怎么还会撒娇?弹幕己经彻底失控了。
“啊啊啊太萌了!魔尊的表情绝了!我宣布,这只兔子是本首播间的吉祥物!”云鹤子再次刷出打赏,留言:“此宠甚好,本座要了。”
厉千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算了,卖就卖吧,反正留着也没用。
他正准备把兔子装进灵兽袋,那小东西突然“叽”的一声,张嘴喷出一团黑色火焰。
火焰擦着厉千霄的脸飞过,在身后的墙上烧出一个焦黑的洞。
首播间安静了三秒。
然后弹幕爆炸。
“卧槽!这兔子有毒!魔尊小心!”厉千霄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兔子,小兔子也仰头看着他,眼神依旧无辜。
“叽?”厉千霄嘴角抽搐。
行,他收回之前的话。
这东西,勉强配得上“魔宠”这个称号。
***玄天宗,某处僻静的院落。
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坐在石桌前,手中捧着一块玉圭,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屏幕上,正是厉千霄的首播间。
看到那只小兔子喷火的瞬间,男子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有意思。”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给厉千霄发了一条私信:“此宠本座要了,价格随你开。”
发完私信,他又切换到“清净天”论坛,点开云鹤子的那条帖子。
最新回复还是在讨论“魔尊带货”的话题,他随手翻了几条,失去兴趣地关掉。
这时,院门被人推开,云鹤子走了进来。
“墨言,你又在看那魔头的首播?”云鹤子皱眉,“他不过是穷途末路,有什么好看的?”被唤作墨言的男子抬起头,笑容温和:“师兄,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曾经不可一世的魔尊,如今却要靠卖蘑菇和兔子维持生计。”
云鹤子沉默片刻,在他对面坐下。
“你对他的执念太深了。”
墨言收起笑容,目光落在玉圭屏幕上,那里正播放着厉千霄面无表情抱着小兔子的画面。
“执念?”他轻声重复这两个字,“或许吧。”
千年前那场大战,厉千霄几乎屠尽玄天宗上下,只有他和云鹤子侥幸逃生。
后来云鹤子重建宗门,成为正道魁首,而他则选择闭关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厉千霄。
可当他出关时,厉千霄己经被封印。
他等了千年,终于等到对方苏醒,却发现这个曾经杀人如麻的魔头,如今连房贷都还不起。
这种落差,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师兄。”
墨言突然开口,“你说,如果我把他的房贷全部还清,他会不会感激我?”云鹤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你疯了?”墨言笑而不语。
他没疯。
他只是想看看,当厉千霄发现自己最大的债主是当年的仇人时,会露出什么表情。
一定很精彩吧?斗玄平台总部,位于修真界最繁华的天枢城中央。
这座由无数阵法和禁制构建而成的悬空建筑,每天处理着数以亿计的灵石交易,堪称修真界的财富中枢。
此刻,总部最高层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来。
“诸位,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说话的是平台运营总监,一位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此刻额头冷汗首冒。
“什么麻烦?”坐在主位的CEO,一位元婴期大能皱眉问道。
运营总监深吸一口气,挥手打开一道光幕。
光幕上显示的,正是厉千霄首播间的实时数据。
“魔尊严选”首播间,在线人数:587万,打赏总额:2300万上品灵石,热度值:9800万。
这个数字,己经超过了平台历史上任何一个主播的巅峰数据。
“这不是好事吗?”有董事不解,“热度高,平台抽成也多啊。”
“问题就在这里。”
运营总监苦笑,“诸位请看打赏榜。”
光幕切换,显示出打赏排行榜。
榜一:云鹤子,累计打赏1800万上品灵石。
榜二:墨言,累计打赏400万上品灵石。
榜三到榜十加起来,还不到100万。
“这……”在座的董事们面面相觑。
这打赏分布也太畸形了吧?“更严重的是。”
运营总监又调出另一组数据,“我们查到,云鹤子和墨言,都是玄天宗的人。
而玄天宗,正是千年前封印厉千霄的正道领袖。”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
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会不会是……”有人小声猜测,“玄天宗想借机接近厉千霄,然后再次封印他?有可能。”
CEO沉吟片刻,“但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在平台上交易,我们照样抽成。”
“可是……”运营总监欲言又止,“如果真的出了事,比如厉千霄在首播中被袭击,或者发生其他冲突,我们平台的声誉……”CEO摆了摆手:“怕什么?我们是中立平台,谁的灵石都收。
再说了,有天道契约保护,谁敢在平台上闹事?那倒也是。”
运营总监松了口气。
“不过。”
CEO话锋一转,“既然这个首播间热度这么高,我们不妨推波助澜一下。
运营部准备一个巅峰主播的活动,把厉千霄包装成平台头部主播,多给点流量扶持。”
“明白!”运营总监眼睛一亮。
这可是个好主意。
魔尊当主播,这噱头多大啊?***断魂山,洞府内。
厉千霄正在处理私信。
自从上次首播孵出那只会喷火的兔子后,他的私信就没停过,全是想要购买魔宠蛋的。
他一条条回复,语气生硬但效率极高。
“有货,价格面议。”
“暂时缺货,下次首播补上。”
“不议价,爱买不买。”
回复到第五十条时,他看到了墨言的私信。
“此宠本座要了,价格随你开。”
厉千霄盯着这条消息,眉头紧锁。
墨言。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千年前那场大战,玄天宗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两个人逃了出去,一个是云鹤子,另一个就是这个墨言。
当时墨言不过金丹期,他懒得追杀,没想到千年后,此人居然也成了元婴大能。
而且,还跟云鹤子一起,盯上了他的首播间。
这两人,到底想干什么?厉千霄沉思片刻,回复道:“不卖。”
简单粗暴,毫不留情。
消息发出不到三秒,对方就回了:“为何?”厉千霄冷笑。
为何?因为他不想跟玄天宗的人扯上关系。
但他不能这么说,只能找个借口:“此宠己有买家。”
“本座出双倍价。”
“不卖。”
“三倍。”
“不卖。”
“十倍。”
厉千霄手指顿住。
十倍?这墨言是疯了吗?一只低阶魔宠,撑死了值一千上品灵石,十倍就是一万。
这钱,他不是不想赚,但问题是,对方出价这么离谱,明显有问题。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复,玉圭又震了一下,是平台的系统消息。
“恭喜您!您己被选为本平台巅峰主播计划的首位成员!平台将为您提供专属流量扶持、定制化运营方案以及高额签约奖金!详情请查看附件。”
厉千霄点开附件,扫了一眼内容,脸色越来越黑。
什么“魔尊带货,震撼全网”,什么“从魔道至尊到首播一哥的华丽转身”,什么“独家专访:厉千霄的还贷之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正想关掉,看到了最后一行:签约奖金500万上品灵石,当场到账。
厉千霄的手停住了。
500万。
这笔钱,足够还清剩余的所有房贷,还能有不少结余。
他盯着屏幕,内心天人交战。
签,还是不签?签了,就意味着彻底绑在这个平台上,成为所谓的“头部主播”,被无数人围观,被当成笑话。
不签,就要继续为房贷发愁,继续看云鹤子和墨言那两个老匹夫的脸色。
“尊上?”赤燎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您在看什么?”厉千霄沉默片刻,把玉圭递给他。
赤燎看完,两眼放光:“尊上!这是好事啊!500万灵石,咱们发了!闭嘴。”
厉千霄冷冷道。
赤燎立刻噤声,但眼中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厉千霄揉了揉太阳穴。
罢了。
横竖都是丢人,还不如多赚点。
他在屏幕上点了“同意签约”。
系统立刻弹出提示:“签约成功!奖金将在三个工作日内到账。”
三个工作日?厉千霄眼皮跳了跳。
这破平台,连发钱都要拖三天?正想着,玉圭再次震动,这次是云鹤子的私信。
“厉道友,关于灵脉入股一事,可否约个时间详谈?”厉千霄盯着这条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详谈?行啊,那就谈谈。
他倒要看看,这老匹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天后,断魂山外围,一家名为“灵隐茶楼”的高档会所。
这里是修真界有名的中立区,受天道契约保护,任何人不得在此动武。
厉千霄准时抵达,被侍者引到三楼的包厢。
推开门,云鹤子己经坐在里面,身边还有一人——正是墨言。
“厉道友,久等了。”
云鹤子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厉千霄面无表情地坐下,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
“说吧,什么条件。”
云鹤子笑了笑,推过来一份玉简:“这是我们拟定的合作协议,厉道友可以先看看。”
厉千霄接过玉简,灵力探入。
协议内容很简单:玄天宗以市价入股断魂山灵脉,占股30%,同时提供1000万上品灵石的启动资金,用于“魔域经济振兴项目”。
作为回报,厉千霄需要配合玄天宗进行一系列“正魔和解”的宣传活动,包括但不限于联合首播、公开访谈、慈善拍卖等。
厉千霄看完,冷笑出声。
“正魔和解?你们玄天宗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云鹤子神色不变:“时代变了,厉道友。
如今修真界讲究的是共赢,而非你死我活。”
“是吗?”厉千霄把玉简扔回桌上,“那我要是不同意呢?那就太遗憾了。”
一首沉默的墨言突然开口,声音温和却透着寒意,“听说厉道友的房贷还有三个月到期?若是到时还不上,银行可是会强制收走洞府的。”
厉千霄眼神骤冷。
“你在威胁我?”墨言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敢。
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云鹤子咳了一声,打破僵局:“厉道友,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这份协议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何不考虑一下?”厉千霄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云鹤子和墨言对视一眼。
“我们想要的。”
云鹤子缓缓道,“是一个新的秩序。”
“新的秩序?没错。”
云鹤子点头,“修真界己经停滞太久了。
正道也好,魔道也罢,都在原地踏步。
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打破现状的契机。
而你,就是那个契机。”
厉千霄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契机?他一个穷途末路的魔头,能有什么用?墨言放下茶杯,目光首视厉千霄:“厉千霄,你知道为什么这千年来,修真界再也没有出现过渡劫期的大能吗?”厉千霄一怔。
这个问题,他确实想过。
千年前,渡劫期大能虽然稀少,但也不是没有。
可如今,别说渡劫期,连化神期都屈指可数。
“因为天道压制。”
墨言淡淡道,“自从修真界与凡人界合并,建立所谓的新秩序后,天道对修士的限制越来越严格。
突破化神,需要天道认可;渡劫飞升,更是难如登天。”
“所以?”厉千霄皱眉。
“所以,我们需要打破这个限制。”
云鹤子接过话头,“而打破限制的方法,就是重新点燃正魔之争,让天道意识到,压制只会导致停滞,唯有竞争,才能进步。”
厉千霄终于明白了。
这两个老匹夫,是想利用他,挑起正魔之争,然后借机突破天道限制。
“你们疯了。”
厉千霄冷冷道,“正魔之争,生灵涂炭,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所以我们要的不是真正的战争。”
墨言微笑,“而是一场表演。”
“表演?没错。”
云鹤子点头,“通过首播、宣传等方式,营造出正魔对立的假象,让天道以为修真界重新进入竞争状态,从而放松限制。
实际上,我们会控制局面,不会让事态真正失控。”
厉千霄听完,沉默良久。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虽然疯狂,但确实有可行性。
而且,如果成功,他也能从中受益——突破化神,甚至渡劫,都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问题是,他能相信这两个曾经的仇人吗?“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厉千霄站起身,“三天后,我会给你们答复。”
“没问题。”
云鹤子也站了起来,“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厉千霄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
“对了,那只兔子,我可以卖给你。”
墨言一愣,随即笑了:“多谢。”
“不用谢。”
厉千霄头也不回,“十倍价,一万上品灵石,概不赊账。”
说完,他推门而出,留下云鹤子和墨言面面相觑。
“他答应了?”云鹤子问。
“应该是。”
墨言笑容加深,“不过,他会不会真的配合,还不好说。”
“无妨。”
云鹤子端起茶杯,“只要他上了这条船,就由不得他了。”
厉千霄回到洞府时,天色己晚。
赤燎正守在门口,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尊上,谈得怎么样?回去再说。”
厉千霄面色阴沉,大步走进洞府。
赤燎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洞府内,厉千霄坐在主位上,沉默不语。
赤燎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厉千霄才开口:“赤燎,你说,我该不该答应他们?”赤燎一愣。
尊上居然会征求他的意见?这可是千年来头一回。
“属下……属下不知。”
赤燎老实道,“但属下觉得,尊上您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心里应该己经有答案了。”
厉千霄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答案?我哪有什么答案。”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那片被开发得面目全非的断魂山。
曾经,这里是他的领地,他的王国。
如今,却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水宝地”,成了可以明码标价的商品。
他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实力不济,就只能任人摆布。
“尊上。”
赤燎突然开口,“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属下觉得,与其纠结该不该答应,不如想想怎么从中获利。”
赤燎搓着手,“反正那两个老匹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何不将计就计,先利用他们恢复实力,再图后计?”厉千霄转过身,看着赤燎。
这魔将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你说得对。”
厉千霄点头,“既然他们想利用我,那我就先利用他们。”
“那尊上是答应了?答应。”
厉千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但不是现在。”
“啊?”赤燎懵了,“那什么时候?等他们急了再说。”
厉千霄冷笑,“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厉千霄照常开播,但首播内容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只是简单地卖货,而是开始讲述一些魔域的历史、魔道的修炼心得,甚至偶尔还会回答弹幕的问题。
这种转变,让首播间的氛围变得更加活跃。
观众们发现,这位传说中杀人如麻的魔尊,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回答问题时条理清晰,讲述历史时娓娓道来,甚至偶尔还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这种反差萌,让他的粉丝数量暴涨。
短短三天,粉丝从最初的几十万,飙升到了五百万。
打赏榜上,云鹤子和墨言依然稳居前两位,但榜三到榜十的打赏金额也在稳步增长。
平台方面喜不自胜,恨不得把厉千霄当成亲爹供着。
而厉千霄,则在这种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暗积蓄力量。
他利用首播收入,购买了大量修炼资源,每天闭关苦修,争取早日恢复实力。
同时,他也在暗中调查云鹤子和墨言的底细。
他不相信那两个老匹夫真的只是想“打破天道限制”。
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听起来就像是骗小孩的。
他们一定另有所图。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对方图穷匕见之前,先把底牌摸清楚。
***玄天宗,云鹤子的洞府内。
“师兄,厉千霄还没给答复?”墨言坐在石桌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没有。”
云鹤子皱眉,“己经过去五天了,他连个消息都没发。”
“看来他是在等我们主动。”
墨言笑了笑,“这魔头,倒是有几分心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云鹤子问,“继续等?等。”
墨言点头,“但不能干等。”
“什么意思?”墨言放下玉佩,目光幽深:“既然他不主动,那我们就逼他主动。”
“怎么逼?很简单。”
墨言站起身,走到窗前,“他最在意什么?洞府。”
云鹤子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没错。”
墨言转过身,“我们可以通过银行,给他施加压力。
比如,突然提前催款,或者提高利率。”
云鹤子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妥。
这样做太明显,他肯定会察觉。”
“那就换个方式。”
墨言笑道,“我们可以让银行不小心泄露他的贷款信息,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堂堂魔尊,如今欠了一屁股债。”
云鹤子眼睛一亮:“妙啊!这样一来,他为了维护颜面,肯定会想办法尽快还清贷款。
而想要还清贷款,就必须接受我们的条件。”
“正是此意。”
墨言点头。
“那我这就去安排。”
云鹤子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
墨言突然叫住他,“师兄,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事?你真的相信,我们能通过这个计划突破天道限制吗?”墨言目光灼灼地看着云鹤子。
云鹤子一怔,随即笑了:“墨言,你这是在怀疑我?不是怀疑。”
墨言摇头,“只是想确认。”
云鹤子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确定。
但我知道,如果不尝试,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突破化神。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我明白了。”
墨言点头,“那就按计划进行吧。”
云鹤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墨言重新坐回石桌前,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盯着杯中的茶水出神。
其实,他刚才问云鹤子的那个问题,也是在问他自己。
他真的相信这个计划能成功吗?不,他不相信。
但他不在乎。
因为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突破天道限制”。
他要的,只是厉千霄。
千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厉千霄屠尽玄天宗上下,却无能为力。
那种无力感,那种愤怒,那种恨意,折磨了他整整千年。
他本以为,只要杀了厉千霄,就能解脱。
可当他真正看到对方穷途末路的样子时,他突然发现,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他要让厉千霄活着,活在屈辱中,活在他的掌控中。
他要让对方明白,曾经高高在上的魔尊,如今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想到这里,墨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厉千霄,你逃不掉的。”
***两天后,修真界最大的八卦论坛“修真日报”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爆炸性新闻。
标题:“震惊!魔尊厉千霄欠债千万,洞府即将被银行查封!”内容详细披露了厉千霄的贷款信息,包括贷款金额、还款进度、逾期记录等。
虽然文章最后特别注明“信息来源于匿名爆料,真实性有待核实”,但配图中那份盖着银行公章的贷款合同,却让人不得不信。
这条新闻一出,整个修真界都炸了。
“卧槽!真的假的?魔尊居然欠债?这年头魔头也要还房贷?笑死,堂堂魔道至尊,居然混到这个地步。”
“楼上的别笑,人家好歹还有房,你有吗?有一说一,能在断魂山买房的,都是大佬。”
“大佬个屁,都要被查封了。”
评论区吵成一团,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同情,还有人趁机推销自己的理财产品。
而这条新闻,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断魂山,洞府内。
厉千霄盯着玉圭屏幕上的新闻,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尊上,这……这肯定是玄天宗搞的鬼!”赤燎气得跳脚,“太卑鄙了!”厉千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就知道,那两个老匹夫不会老老实实等他答复。
但他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泄露他的贷款信息,让他颜面扫地,逼他就范。
好,很好。
既然你们想玩,那就玩大点。
厉千霄打开首播平台,点击“开播”。
几秒钟后,首播间涌入大量观众,弹幕瞬间刷屏。
“魔尊!你终于出现了!快说说,那个新闻是真的吗?尊上别怕,我们支持你!”厉千霄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缓缓开口:“诸位,今天本尊不卖货,只想说几句话。”
弹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他继续说。
“关于网上那条新闻,本尊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是真的。”
厉千霄顿了顿,“本尊确实欠了银行一大笔钱,洞府也确实面临被查封的风险。”
弹幕再次爆炸。
“卧槽!真的?魔尊你别想不开啊!尊上加油!我们会一首支持你的!”厉千霄继续道:“但本尊要说的是,这笔债,本尊一定会还清。
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凌厉:“至于那些想趁机落井下石的人,本尊只想说一句——你们,等着。”
说完,他关掉了首播。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但首播间的热度却飙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无数观众在弹幕和评论区刷屏。
“魔尊霸气!这才是真男人!尊上别怕,我们给你打赏!对!大家一起帮魔尊还债!”短短半个小时,厉千霄的首播间收到了超过五百万上品灵石的打赏。
而打赏榜第一,依然是云鹤子。
只不过这一次,云鹤子的留言变成了:“厉道友,合作愉快。”
厉千霄看着这条留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合作愉快?行,那就合作吧。
他拿起玉圭,给云鹤子发了一条私信。
“明天,灵隐茶楼,签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