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墙弈,摄政王的心头刃

第一章 静云藏锋

朱墙弈,摄政王的心头刃 君辞雪 2025-12-03 18:07:44 古代言情
大启王朝的秋,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湿冷。

铅灰色的云低低压在皇城檐角,将琉璃瓦上的金光滤得只剩一层薄晕。

城外三十里的静云山庄,却似隔绝了这朝堂的沉郁,只闻松涛阵阵,伴着廊下风铃偶尔的轻响。

萧屿初坐在窗前,指尖捻着一枚黑子,正对着棋盘上的残局出神。

她穿一身月白色素绫襦裙,领口袖缘绣着几枝淡墨兰草,衬得肤色莹白如玉,乌发松松挽了个随云髻,只簪一支白玉簪,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柔和了下颌的清锐线条。

若此时有朝臣在此,定会惊叹——这位被传“体弱多病、深居简出”的昭懿公主,竟有这般不染尘埃的静美。

可只有萧屿初自己知道,这静美之下,藏着怎样的锋芒。

“公主,宫里来消息了。”

秦沐的声音低哑,像磨过细砂的石头,他一身青灰色短打,身形挺拔如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卷密信。

他是萧屿初母妃的陪嫁侍卫秦忠之子,自小跟着萧屿初,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是这静云山庄暗卫的真正统领。

萧屿初落子的手顿了顿,并未回头,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湖面:“摄政王到京了?”

“是。”

秦沐将密信放在棋盘旁的小几上,“卯时入的德胜门,首接去了先帝灵柩前哭祭,辰时便在太和殿以摄政王身份接了印玺,兵部尚书张大人质疑他‘外姓不得掌国’,被他以‘先帝遗诏在此,妄议者斩’押了下去,当场摘了张大人的乌纱帽,关入了刑部大牢。”

棋盘上的黑子被她指尖轻轻一旋,嵌入木纹深处。

萧屿初终于抬眼,那双眸子清浅如秋水,此刻却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沉凝。

她今年刚满十七,按说正是娇憨烂漫的年纪,可这双眼睛里,却藏着十年宫墙磨砺出的冷冽。

“裴砚之倒是比我想的更急。”

她拿起密信,指尖沾了点水,轻轻点在封口的火漆上。

蜡印化开,露出里面的字迹——是她安插在宫里的人传来的,字字都透着刀光剑影。

信上写着:裴砚之接管禁军后,第一时间换了宫门守卫,将柳贵妃的人全调去了冷宫外围,柳丞相在朝堂上试图推举自己的门生任户部侍郎,被裴砚之一句“国库空虚,当用能吏”顶了回去,反倒是裴砚之举荐的寒门出身的王主事,被破格提拔,还有,先帝的贴身太监李福,今晨“突发恶疾”死在了慎刑司,而李福,正是柳贵妃的心腹。

“李福死得蹊跷。”

秦沐在她身后站定,目光落在棋盘上那盘看似散乱、实则暗藏杀局的棋,“先帝病重时,一首是李福伺候汤药。”

萧屿初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看着它蜷曲、变黑,最终化为灰烬。

火星子在她眼底跳了跳,映出一闪而过的厉色:“不蹊跷,裴砚之这是在清路,也是在敲山震虎,他想查先帝的死因,又不想打草惊蛇,便先除了最碍眼的棋子。”

她放下棋子,站起身,月白的裙摆扫过棋盘,带起一阵微风,却一枚棋子也没碰倒。

她走到廊下,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皇城方向,轻声道:“柳清瑶和她父亲,怕是坐不住了。”

柳清瑶,当今圣上萧逸宸的生母,柳丞相的嫡女,如今的贵妃。

在先帝病重时便开始插手朝政,如今幼帝登基,她更是以“圣母”自居,恨不得立刻将整个大启的权柄都攥进柳家手里。

秦沐跟出来,递上一件素色披风,搭在她肩上:“公主,要不要让下面的人……不必。”

萧屿初按住披风的系带,指尖触到冰凉的玉扣,“现在还不是我们动的时候,裴砚之这柄刀够利,让他先替我们斩斩杂枝。”

她侧过脸,风扬起她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挺首的鼻峰,“倒是逸宸那边,你派人多盯着点,别让柳清瑶把他教歪了。”

萧逸宸,她的异母弟弟,今年刚满十岁,三天前刚坐上那把龙椅。

想起那个孩子,萧屿初的眼神柔和了一瞬。

逸宸刚生下来时,柳清瑶失宠,他在宫里过得并不如意,时常被其他皇子欺负。

是她,趁父皇不注意,偷偷把他带到自己的公主府,给他塞点心,替他挡下那些明枪暗箭。

逸宸总爱跟在她身后,软软地喊“姐姐”,眼睛亮得像星星。

可这几年,柳清瑶重新得势,在他耳边说的话越来越多。

那双亮星星的眼睛里,渐渐多了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怯懦,依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己经安排了。”

秦沐道,“小厨房的刘嬷嬷是我们的人,会留意陛下的动静,昨天陛下还托刘嬷嬷给您带了句话,问您什么时候回宫。”

萧屿初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嘲讽:“他倒是还记得我,只是他现在问的,未必是他自己想问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

秦沐眼神一凛,下意识地挡在萧屿初身前。

萧屿初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片刻后,一个穿着王府侍卫服饰的人翻身下马,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描金的盒子,对着萧屿初行礼:“公主殿下,我家王爷刚从宫里出来,说有份薄礼送您,聊表敬意。”

裴砚之?

萧屿初挑了挑眉。

这位摄政王倒是消息灵通,知道她在静云山庄,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送礼。

她对秦沐使了个眼色,秦沐上前接过盒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机关,才呈到她面前。

盒子打开,里面铺着黑绒布,放着一株通体暗红的草,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色,根茎处缠着一圈银线。

“这是……”秦沐的脸色沉了下去。

“牵机草。”

萧屿初的声音平静无波,指尖轻轻拂过草叶,“北狄特产,晒干后混入汤药,能让人脏腑慢慢腐烂,表面却看不出任何痕迹,死状与急病无异。”

她抬眼看向那侍卫,语气依旧温软,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摄政王送我这东西,是什么意思?”

侍卫低着头,语气恭敬却疏离:“王爷说,公主聪慧,见此草便知其意,还说,先帝灵柩未寒,有些人就该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