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血是烫的。《以为我怂?我只是不打没准备的仗》是网络作者“秋日之葵”创作的都市小说,这部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王厉王厉,详情概述:血是烫的。五岁的余烬蜷在母亲怀里,眼睛瞪得很大。他看见父亲喉咙里喷出的血雾,在月光下绽开暗红的花。父亲的手还握着那截断掉的柴刀,指节捏得发白。然后缓缓松开。像秋末最后一片叶子飘落在地。母亲的手臂箍得很紧,紧得他肋骨发疼。他能感觉到母亲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咚。咚。咚。像要撞碎什么。然后那心跳慢慢缓下来。一下。又一下。间隔越来越长。最后停在某个很深的夜里。温热的身躯一点点变冷,变僵。余烬没动。他透过母亲...
五岁的余烬蜷在母亲怀里,眼睛瞪得很大。
他看见父亲喉咙里喷出的血雾,在月光下绽开暗红的花。
父亲的手还握着那截断掉的柴刀,指节捏得发白。
然后缓缓松开。
像秋末最后一片叶子飘落在地。
母亲的手臂箍得很紧,紧得他肋骨发疼。
他能感觉到母亲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咚。
咚。
咚。
像要撞碎什么。
然后那心跳慢慢缓下来。
一下。
又一下。
间隔越来越长。
最后停在某个很深的夜里。
温热的身躯一点点变冷,变僵。
余烬没动。
他透过母亲臂弯的缝隙,看见一双沾着泥的皂靴走近,停在三步外。
靴帮上绣着云纹,针脚很密。
“都处理干净。”
靴子的主人说,声音像磨钝的刀。
“这孩子……根骨似乎还行,带回去充个数,正好山门缺杂役。”
另一双靴子跟过来,粗鲁地掰开母亲的手臂。
冷空气灌进来,余烬打了个哆嗦。
他抬起眼,看见一张瘦长的脸,颧骨很高,眼窝深陷。
眼神像井。
那人腰间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缠绕的雾纹。
余烬想喊,喉咙里堵着棉花似的。
他想记住那张脸。
可月光太暗。
只记得那双眼井般的眼睛,和木牌上雾气的纹路。
瘦脸男人拎起他的后领,像拎一只待宰的鸡崽。
余烬悬在半空。
看见自家院子的石板地上,血正慢慢洇开,顺着缝隙流成奇怪的形状。
父亲、母亲、姐姐、还有总是偷偷塞给他糖饼的老仆福伯,都躺在那些形状里。
一动不动。
他最后看了一眼堂屋门楣上挂着的“余”字木匾。
漆有些剥落了,父亲总说要重新刷一遍。
然后整个世界颠倒旋转,被塞进一个黑暗的布袋里。
---颠簸。
漫长的颠簸。
布袋里有股霉味,混着血腥和另一种说不清的草药气。
余烬吐了几次,胃里空得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停了。
布袋被解开。
刺眼的光让他眯起眼。
等视线清晰,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宏伟得不可思议的大殿里。
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无数星星点点的光。
那些光不是烛火,是嵌在头顶石头里的珠子,自行发着冷白的光。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和他记忆里正月跟母亲去城外寺庙上香时闻到的很像。
但又不太一样。
更清。
也更冷。
大殿两侧立着几个穿青色袍子的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轻。
脸上没什么表情。
高处坐着个中年男人,面容清癯,三缕长须。
正垂眼看着手里一卷竹简。
带他来的瘦脸男人——余烬现在知道了他叫王厉——躬身上前。
声音恭敬:“吴执事,人带到了。”
吴执事抬眼。
目光落在余烬身上,像用尺子量一件器物。
余烬穿着粗布衣裳,上面沾着干涸的血渍和路上的尘土。
站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显得格格不入。
“测过了?”
吴执事问。
“路上粗略探过,骨龄五岁,经脉未开,但灵气感应力尚可,强过寻常稚童。”
王厉回道。
“想来……做个杂役是够的。”
吴执事不置可否,抬手示意。
一个年轻弟子捧着个黑色石球走到余烬面前。
石球拳头大小,表面光滑,隐隐有流光转动。
“手放上去。”
弟子说,声音平淡。
余烬茫然伸手。
石球冰凉。
片刻后,球内亮起光。
先是浑浊的灰白。
随即分化出极淡的五种颜色:金、绿、蓝、红、黄。
它们交替闪烁,混杂在一起。
像打翻的颜料盘被水冲过,每种颜色都黯淡得随时会熄灭。
大殿里响起极轻的嗤笑声,来自某个角落。
吴执事的眉头皱起来。
“五灵杂根。”
他声音里透出明显的失望。
“品相……下下。
灵根斑驳,属性冲克,皆是微末之象。”
他看向王厉:“这就是你说的‘尚可’?”
王厉面色不变:“属下眼拙。
既如此,按宗门规矩,该发配杂役处。”
“嗯。”
吴执事挥挥手,像拂去一粒尘埃。
“既是废灵根,便去腐灵池那边。
周管事前几日还说缺人手。”
“腐灵池”三个字一出,殿内几名弟子眼中掠过毫不掩饰的嫌恶。
余烬听不懂那些词。
但他听懂了“废灵根”。
听懂了那语气里的鄙夷。
也看懂了王厉眼中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沉默着。
任由另一个弟子拽着他的胳膊,拖出大殿。
殿外是长长的白石阶梯,蜿蜒向下。
山风很大,吹得他单薄的衣裳紧贴在身上。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大殿。
高台上,吴执事重新低头看竹简。
王厉垂手立在阶下,嘴角有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穹顶的灵石光芒依旧璀璨。
却照不到他站立的这片阴影。
---腐灵池不是池。
它是山坳里一片洼地,被高墙围着。
还没走近,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就扑过来。
像腐烂的菜叶混着粪水,再掺进熬糊的草药,经年累月发酵出的、首冲脑门的恶臭。
领路的弟子在入口处就停了,捂着鼻子,把余烬往前一推。
“进去,找刘管事。”
墙内景象让余烬胃里翻腾。
墨绿色的污水在几个大池子里缓慢流动,表面浮着泡沫和不明块状物。
沟渠里淌着黏稠的液体,颜色可疑。
空地上堆着成山的黑渣,像是烧过什么。
穿着灰扑扑破衣裳的人佝偻着背,在池边、沟旁、渣堆间缓慢移动。
像一群灰色的鬼影。
一个胖男人从旁边的木屋里走出来,圆脸,蒜头鼻,手里拎着根油亮的短鞭。
他上下打量余烬,目光在他脸上的血污处停了停。
露出嫌恶的表情。
“又来一个吃白食的。”
他哼了一声,短鞭指向角落一堆破烂扫帚和木桶。
“那边三个池子,加那条引污渠,归你。”
“每日辰时上工,子时收工。”
“干不完,或没弄干净,”他掂了掂鞭子,“就别想吃饭。”
没有多余的话。
第二天天没亮,余烬就被鞭子抽醒,赶到池边。
恶臭凝成实质,像拳头砸在脸上。
他弯下腰剧烈干呕,却只吐出酸水。
“磨蹭什么!”
刘管事的呵斥在背后炸开,鞭梢破空声尖锐。
余烬用袖子死死捂住口鼻,抓起比他高半头的扫帚,伸向池边凝结的黑色污垢。
扫帚很沉。
污垢粘腻。
他用尽力气才刮下一层。
动作间,池水溅起,几点墨绿的水珠落在他赤着的脚踝上。
立刻传来刺痛和麻痒。
他咬着牙,继续。
扫。
刮。
提。
倒。
时间被拉长成黏稠的泥浆。
太阳升到头顶,又慢慢西斜。
手掌先是磨出水泡。
水泡破了,流血,和扫帚柄上的木刺黏在一起。
脚踝被溅到的地方起了细密红疹,又痒又痛。
后背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因为他动作太慢,刘管事说。
黄昏时,他分到的活只干了一半。
晚饭时间。
空地上摆出两口大锅,一口是看不清内容的糊粥,一口是黑面馍。
杂役们排着队,沉默地领自己的那份。
轮到余烬时,他刚伸出手,盛粥的木勺就收了回去。
刘管事站在锅边,胖脸上挤出冷笑。
“活没干完,还想吃饭?”
他劈手夺过余烬手里的破碗,把里面刚舀的半勺粥倒进旁边的泔水桶。
然后将一个硬得像石头的黑馍扔在余烬脚边。
滚了两圈,沾满泥土。
“这个,赏你了。”
周围的杂役沉默地领着自己的食物,走到远处蹲下吃。
没有人看余烬。
没有人说话。
他们的眼神像这里的池水。
浑浊。
麻木。
余烬蹲下身,捡起那个馍。
土沾在表面,擦不干净。
他低下头,小小咬了一口。
粗砺的碎屑混着沙土刮过喉咙,带着土腥味。
他用力咀嚼,吞咽。
眼眶干涩得发疼。
但一滴眼泪也没有。
夜里,他躺在窝棚角落。
说是窝棚,其实就是几根木头撑起的草顶,西面漏风。
地上铺着潮湿发霉的稻草,挤了十几个人。
鼾声、梦呓、还有病痛的呻吟混在一起。
脚踝的刺痛一阵阵传来。
手掌更是火辣辣地疼。
他睁着眼,望着棚顶破洞外漏进来的一小片夜空。
没有星星。
只有沉厚的黑。
血是烫的。
母亲渐渐冷下去的怀抱。
大殿里漠然的眼神。
池边蚀骨的恶臭和刺痛。
脚边沾满泥土的半个硬馍。
这些画面在他脑子里反复闪回。
最后停在那块木牌上。
刻着雾气的纹路。
玄雾宗。
他慢慢蜷缩起身体,把脸埋进带着霉味的稻草里。
没有哭声。
只有身体极其轻微的颤抖。
像寒夜里最后一片叶子。
过了很久,颤抖停了。
他重新睁眼。
那双属于五岁孩童的眼睛里,沉淀着一种近乎死寂的黑。
深处,一点冰冷的光,像灰烬里埋着的火星。
微弱。
但顽固地亮着。
他还不太懂什么是“废灵根”,什么是“修炼”。
但他记住了灭门的血。
记住了那声“处理干净”。
记住了这里的污秽、鞭子和饥饿。
记住了“玄雾宗”三个字。
恨的种子埋进污土,不会立刻发芽。
它需要时间。
需要在这片秽土之下,汲取旁人无法想象、也不屑一顾的养分。
余烬翻了个身,面朝窝棚粗糙的泥墙。
他伸出疼痛的手,指尖在冰冷潮湿的墙面上,无意识地划动。
一下。
又一下。
没有章法,不成字形。
但那动作本身,透着一股执拗的、想要抓住什么或刻下什么的狠劲。
远处腐灵池方向,传来池沼气泡破裂的细响。
噗。
噗。
像黑暗在吞咽什么。
夜还很长。
新的一天很快就会来。
同样的污秽。
同样的劳作。
同样的鞭挞。
但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从这一刻起,扫帚刮过池边的每一下,木桶提起污水的每一回,甚至每一次因疲惫疼痛几乎倒下时的颤抖,都将不再是单纯的忍受。
它们会成为养分。
滋养那颗深埋的种子。
首到它破土而出,长成足以焚尽这一切的——燎原之火。
余烬闭上眼。
呼吸,渐渐平稳。
夜色吞没了最后一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