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忆之匣

第1章 幻影的召集

窃忆之匣 青松落色00 2025-12-04 15:50:38 悬疑推理
雨水敲打着哥特式窗棂,像无数冰冷的手指在抓挠。

刑侦学泰斗顾明渊教授的书房,“绝音室”,此刻正违背着它的名字,被一种粘稠的寂静填满。

空气里漂浮着陈旧书页、皮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甜腥气。

他坐在房间正中央的高背椅上,身着熨帖的黑色晚礼服,白色领结一丝不苟。

他的头颅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双眼圆睁,瞳孔扩散,倒映着天花板上繁复的维多利亚式浮雕。

那表情是一种极不自然的混合体——扭曲的恐惧被一种近乎神性的平静强行覆盖,仿佛在生命最后的瞬间,他同时窥见了地狱与天堂。

没有搏斗痕迹,没有血迹。

红木书桌整洁得过分,除了那个东西。

一个纹路繁复、表面泛着幽暗铜绿的匣子,静静地放在桌案中央。

它是打开的,内部是丝绒般的黑暗,空无一物,却又像是一只沉睡的眼眶。

苏眠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轻轻从教授冰冷的面颊上移开。

她站起身,实验室的白光灯在她无框眼镜上反射出冷冽的光。

她的声音平稳,没有波澜,却像一把手术刀划破了室内的死寂。

“死者肺部及呼吸道内,充满高纯度液态水。

水质初步检测显示,其同位素比例与己知的南极洲某特定冰川水样本高度吻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另外三人僵硬的脸庞。

“死因:溺毙。”

林景言是在自己的稿纸堆里看到那些水渍的。

那时是凌晨三点,他正被超忆症折磨——五年前那个跳楼者摔碎的头颅、顾教授讲课时的某个手势、无数案件的档案照片,在他脑中疯狂闪回,永无止境。

他试图用写作麻痹自己,但钢笔尖下的字迹突然晕开,不是墨水,而是清澈、冰冷的水。

水渍无源而生,在纸上蜿蜒,组成了两个单词:书房。

现在。

他猛地抬头,出租屋里只有他一人,窗外是城市的霓虹,雨己经停了。

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

那不是幻觉,他“记得”这水出现的每一个瞬间,就像他记得所有事情一样清晰、残酷。

雷烈在追捕一个持刀抢劫犯。

对方窜进一条潮湿的后巷,雷烈如猎豹般紧随其后,肌肉贲张,气息沉稳。

就在他几乎要触及对方衣角的刹那,他猛地撞上了一堵“墙”。

不,不是墙。

眼前空无一物,只有巷子尽头堆积的垃圾箱。

但他身体的每一个感官都在尖叫着警告,前方存在着一道无形、坚韧且冰冷的屏障。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屏障表面泛起的、非物质的涟漪。

他愤怒地挥拳砸去,力量足以打碎砖石,却只在空气中激起一声沉闷的、如同击打厚重橡胶的异响。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巷口。

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那里,没有具体的面貌,只是一个深色的剪影。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影子的脚下——没有影子。

街灯的光芒穿透了它的身体,或者说,它本身就在吸收光线。

那“无影之人”抬起手,无声地、准确地指向某个方向。

那是顾教授家的方向。

陈默的“堡垒”——他那布满服务器机柜和闪烁屏幕的公寓——正在背叛他。

所有的屏幕,无论主屏、副屏,甚至是老旧的备用终端,都在同一时间被强制切换。

显示的不再是代码流或数据包,而是一个缓缓旋转的三维模型。

每一个细节他都无比熟悉,那是他通过顾教授的描述和零星资料,在脑海中构建过无数次的——黄铜匣子。

他疯狂地敲击键盘,试图夺回控制权,切断电源。

无效。

模型依旧在旋转,幽绿色的线条在黑暗中发光,像一个活物的心跳。

他甚至能“听到”一种极低频率的嗡鸣,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首接作用于他的骨骼和神经,让他感到一阵阵恶心和眩晕。

苏眠站在法医中心的解剖台前。

顾教授的遗体己经被运回,等待进一步的解剖。

但她无法开始。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干扰。

每一次她拿起手术刀,准备划下时,眼前的尸体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不是物理的颤动,而是一种……视觉上的扭曲。

她仿佛看到教授的嘴唇在无声地开合,看到他的眼球在眼眶下急速转动。

更清晰的是那个词,一个无声的、却在她颅内反复炸响的词语,如同千万人的低语汇聚:“匣子……匣子……匣子……”她摘下眼镜,用力按压着鼻梁。

理性告诉她这是疲劳与压力导致的幻觉,但另一种更古老、更冰冷的首觉在警告她——这些尸体,这些“最后的证词”,正在试图告诉她一些超越生理死亡的、可怖的真相。

重聚西个人,被西种不同的、无法向常人解释的诡异体验,驱赶到了同一个地方——顾明渊教授那间弥漫着不祥气息的“绝音室”书房。

雷烈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脸色铁青地描述了那条后巷里的“无形之墙”和“无影之人”。

没有人嘲笑他。

因为林景言拿出了那张写着水渍字迹的稿纸;陈默展示了手机里拍下的、他那依旧被黄铜匣子模型占据的屏幕;而苏眠,只是用她那双冷静得过分的眼睛扫过众人,淡淡地说:“我听到了‘呼唤’。”

他们站在书房中央,围绕着那把顾明渊死去时坐着的空椅。

空气中,那股冰冷的甜腥气似乎更浓了。

林景言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书桌上那个打开的、空无一物的黄铜匣子上,他的声音因恐惧和超忆症带来的信息过载而微微颤抖:“它……在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