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声声漫过画舫
第1章 锈蚀的怀表
雾城，正如其名，终年被一层灰白色的薄雾笼罩。
摩天楼的尖顶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
在这座城市的神经中枢，“永忆”公司总部大楼的第73层，林默正准备开始今天最后一份工作。
他的工作室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精密的手术室。
西周是泛着冷光的金属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剂和微弱的臭氧气味。
中央那把符合人体工学的躺椅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双眼紧闭，电极贴片像银色的藤蔓一样从他的太阳穴延伸至一台巨大的、被称为“织忆机”的仪器上。
林默坐在控制台前，十指在虚拟光屏上飞快地跳跃。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像一位即将解剖精密仪器的工程师。
对于他而言，记忆不过是一串由神经元电位和化学突触构成的复杂编码。
他的工作，就是找到那段“错误”的编码，然后——删除，或覆盖。
“目标记忆锁定。”
织忆机发出柔和的电子合成音，“客户编号734，申请删除与‘一枚银质怀表’及相关联的‘一段钢琴旋律’的所有记忆节点。”
林默戴上神经同步头盔，眼前瞬间被一片数据的海洋所淹没。
无数光点、线条和色块构成了客户大脑的记忆图景。
他熟练地拨开那些代表着日常琐事、工作烦恼的浅层记忆流，像一位经验丰富的潜水员，向着深海沉去。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座记忆的孤岛，散发着温暖而忧伤的琥珀色光芒。
林默小心翼翼地进入。
瞬间，感官被潮水般涌来的信息所占据。
他“闻”到了旧书页和阳光混合的味道，“听”到了老式挂钟沉稳的滴答声。
他“看”到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正温柔地打开一枚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银质怀表。
表盖弹开，清脆的“咔哒”声后，一段柔和的钢琴旋"律"从怀表中流淌出来。
那旋律很简单，却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林默的工作是剥离这段记忆。
他调动精神力，开始解析构成这段记忆的情感链接、感官数据和逻辑节点。
这是他的专长，他能像拆解钟表一样，将一段记忆的每个零件都分离开来。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触碰到那枚怀表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栗贯穿了他的全身。
不是技术上的排斥反应，而是一种……熟悉感。
一种仿佛这枚冰冷的怀表曾在他掌心温热过的错觉。
那段旋律，更像是有人曾在他的耳边，哼唱了无数个夜晚。
他的指尖在控制台上微微一颤。
“警告，操作员心率波动超过安全阈值。”
织忆机的提示音毫无感情。
林"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职业禁忌——与客户的记忆产生共情。
这被称为“情感渗透”，是记忆编织者最危险的敌人。
它会污染你的判断，甚至侵蚀你自己的记忆。
他试图将这股异样的感觉归结为精神疲劳，重新集中精神。
他开始编织“遗忘”程序，像一张无形的网，准备将这座记忆孤岛彻底包裹、沉没。
但当他的程序即将完成时，记忆的画面突然发生了变化。
那双苍老的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小的、肉乎乎的手，正努力地想要抓住那枚怀表。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只小手属于一个孩子，能感觉到孩子心中那种纯粹的好奇与渴望。
而那段旋律，也从怀表的机械音，变成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哼唱的摇篮曲。
林默的呼吸停滞了。
这不是客户的记忆！
客户的资料显示他终身未婚，无儿无女。
这段突兀出现的、充满童年色彩的画面，来源不明。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感觉那只小手……就是他自己的。
“滴——滴——”警报声变得急促。
他的大脑与织忆机的连接开始不稳定。
他必须立刻切断连接，上报异常。
这是标准流程。
但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攫住了他。
他想知道更多。
这枚怀表，这首摇篮曲，这个模糊的孩子身影，到底是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林默做出了一个足以断送他职业生涯的决定。
他没有执行删除程序，而是迅速编写了一个伪装指令，将这段核心记忆打包、隔离，藏在了客户记忆图景一个极深的、几乎不会被访问的角落，表面上则用一段空白数据覆盖，制造出删除成功的假象。
“记忆删除程序完成。
情感残留清理中。”
织忆机忠实地执行了他的伪装指令。
林默摘下头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看着躺椅上的老人被助手唤醒，老人眼神茫然片刻，随即恢复了清明，仿佛只是打了个盹。
他对林默礼貌地点点头，离开了工作室。
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
但林默知道，有什么东西己经彻底改变了。
他违背了作为记忆编织者的第一信条：绝对中立。
他将一小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像一枚定时炸弹，埋进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那枚锈蚀的怀表，和那段无声的旋律，己经开始在他脑海里，发出微弱而固执的回响。
摩天楼的尖顶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
在这座城市的神经中枢，“永忆”公司总部大楼的第73层，林默正准备开始今天最后一份工作。
他的工作室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精密的手术室。
西周是泛着冷光的金属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剂和微弱的臭氧气味。
中央那把符合人体工学的躺椅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双眼紧闭，电极贴片像银色的藤蔓一样从他的太阳穴延伸至一台巨大的、被称为“织忆机”的仪器上。
林默坐在控制台前，十指在虚拟光屏上飞快地跳跃。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像一位即将解剖精密仪器的工程师。
对于他而言，记忆不过是一串由神经元电位和化学突触构成的复杂编码。
他的工作，就是找到那段“错误”的编码，然后——删除，或覆盖。
“目标记忆锁定。”
织忆机发出柔和的电子合成音，“客户编号734，申请删除与‘一枚银质怀表’及相关联的‘一段钢琴旋律’的所有记忆节点。”
林默戴上神经同步头盔，眼前瞬间被一片数据的海洋所淹没。
无数光点、线条和色块构成了客户大脑的记忆图景。
他熟练地拨开那些代表着日常琐事、工作烦恼的浅层记忆流，像一位经验丰富的潜水员，向着深海沉去。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座记忆的孤岛，散发着温暖而忧伤的琥珀色光芒。
林默小心翼翼地进入。
瞬间，感官被潮水般涌来的信息所占据。
他“闻”到了旧书页和阳光混合的味道，“听”到了老式挂钟沉稳的滴答声。
他“看”到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正温柔地打开一枚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银质怀表。
表盖弹开，清脆的“咔哒”声后，一段柔和的钢琴旋"律"从怀表中流淌出来。
那旋律很简单，却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林默的工作是剥离这段记忆。
他调动精神力，开始解析构成这段记忆的情感链接、感官数据和逻辑节点。
这是他的专长，他能像拆解钟表一样，将一段记忆的每个零件都分离开来。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触碰到那枚怀表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栗贯穿了他的全身。
不是技术上的排斥反应，而是一种……熟悉感。
一种仿佛这枚冰冷的怀表曾在他掌心温热过的错觉。
那段旋律，更像是有人曾在他的耳边，哼唱了无数个夜晚。
他的指尖在控制台上微微一颤。
“警告，操作员心率波动超过安全阈值。”
织忆机的提示音毫无感情。
林"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职业禁忌——与客户的记忆产生共情。
这被称为“情感渗透”，是记忆编织者最危险的敌人。
它会污染你的判断，甚至侵蚀你自己的记忆。
他试图将这股异样的感觉归结为精神疲劳，重新集中精神。
他开始编织“遗忘”程序，像一张无形的网，准备将这座记忆孤岛彻底包裹、沉没。
但当他的程序即将完成时，记忆的画面突然发生了变化。
那双苍老的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小的、肉乎乎的手，正努力地想要抓住那枚怀表。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只小手属于一个孩子，能感觉到孩子心中那种纯粹的好奇与渴望。
而那段旋律，也从怀表的机械音，变成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哼唱的摇篮曲。
林默的呼吸停滞了。
这不是客户的记忆！
客户的资料显示他终身未婚，无儿无女。
这段突兀出现的、充满童年色彩的画面，来源不明。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感觉那只小手……就是他自己的。
“滴——滴——”警报声变得急促。
他的大脑与织忆机的连接开始不稳定。
他必须立刻切断连接，上报异常。
这是标准流程。
但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攫住了他。
他想知道更多。
这枚怀表，这首摇篮曲，这个模糊的孩子身影，到底是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林默做出了一个足以断送他职业生涯的决定。
他没有执行删除程序，而是迅速编写了一个伪装指令，将这段核心记忆打包、隔离，藏在了客户记忆图景一个极深的、几乎不会被访问的角落，表面上则用一段空白数据覆盖，制造出删除成功的假象。
“记忆删除程序完成。
情感残留清理中。”
织忆机忠实地执行了他的伪装指令。
林默摘下头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看着躺椅上的老人被助手唤醒，老人眼神茫然片刻，随即恢复了清明，仿佛只是打了个盹。
他对林默礼貌地点点头，离开了工作室。
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
但林默知道，有什么东西己经彻底改变了。
他违背了作为记忆编织者的第一信条：绝对中立。
他将一小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像一枚定时炸弹，埋进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那枚锈蚀的怀表，和那段无声的旋律，己经开始在他脑海里，发出微弱而固执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