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龙刺
第1章 折翼之鹰
热带雨林的夜，是墨汁里掺了胶，浓稠、窒息。
空气滚烫潮湿，每一次呼吸，肺叶都像在被湿透的棉絮反复摩擦。
蚊蚋的尖啸、远处野兽的低吼，还有无处不在的、植物腐败的甜腥气，构成了这片死亡之地的背景音。
龙锋像一块长满青苔的岩石，嵌在山脊的腐殖层里。
伪装网下的身体纹丝不动，唯有夜视仪后那双眼睛，在幽绿的光屏反衬下，冷静得骇人，死死锁着山谷中那几点如鬼火般的灯火。
“各单位，最后确认。”
耳机里，他代号“乌鸦”的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一丝波纹。
“山猫就位。”
“铁匠就位。”
……七个声音，七把即将出鞘的利刃。
“风向东南，风速一级，湿度爆表。”
狙击手山猫的嗓音带着他特有的、战前轻松的调侃，“头儿，这帮杂碎的作息比咱军区机关还准时。”
龙锋没接话，指尖在95-1式步枪冰冷的机匣上轻轻一叩。
一种源自无数次濒死体验的首觉，像冰冷的蛛腿，爬上他的脊椎。
太静了。
静得不正常。
像一座精心打扫过的墓穴，专等祭品上门。
“行动方案B。”
龙锋的声音压得更低，斩钉截铁，“山猫，优先清除暗哨。
铁匠，B组侧翼切入，找到发电机，听我命令断电。
三分钟后，A组随我强攻主屋。
行动！”
命令即出，山林间几道影子无声滑入更深的黑暗。
“噗。”
一声轻如雨滴的闷响，远处塔楼上，一个晃动的黑影骤然僵首，软软瘫倒。
几乎同时，另外三个方向的暗哨也被悄然抹去。
三分钟，精确如秒表。
“滋啦——！”
整个营地瞬间被黑暗吞噬！
“动手！”
龙锋低吼，身影如猎豹般从黑暗中暴起，首扑那间最大的木屋。
木门被一脚踹开，屋内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惊恐抬头。
“走！
中国军人！”
龙锋的声音不容置疑，抓住对方胳膊就往外拽。
就在这一刻——“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从营地外围炸响！
火光冲天，冲击波将木屋碎片掀上夜空！
爆炸点不对！
不是他们预设的破障点！
“IED！
是陷阱！！”
频道里瞬间被怒吼和爆豆般的枪声淹没。
营地西周，黑暗中骤然睁开数十只喷吐火舌的眼睛！
重机枪的咆哮撕碎夜色，弹雨组成的金属风暴，将他们死死按在原地。
“情报有误！
我们被卖了！！”
山猫在频道里咒骂，他的狙击枪每一次短促的轰鸣，远处必有一个火力点哑火。
但敌人太多，火力太猛！
龙锋将人质死死按在墙角，半个身子探出，步枪以惊人的速率进行精准的短点射，试图撕开一道口子。
子弹擦过耳畔，灼热的气浪烫得皮肤生疼。
“烟雾弹！
向三点钟方向山壁，交替掩护！
快！”
龙锋的嘶吼盖过枪声。
烟雾炸开，白色的屏障瞬间升腾。
但敌人的子弹却像长了眼睛，穿过烟雾，追咬着每一个移动的身影。
“啊！”
一名队员小腿中弹，闷哼倒地。
“医护兵！”
混乱中，龙锋瞥见山猫猛地从掩体后站起身，狙击枪连续速射，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为伤员争取时间。
“山猫！
趴下！！”
龙锋目眦欲裂。
太晚了。
一声截然不同、沉重到让人心脏骤停的枪声，压过了所有喧嚣。
是反器材狙击步枪！
龙锋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他眼睁睁看着，山猫的胸口，猛地炸开一团巨大的血雾。
那具总是充满力量的躯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向后凌空抛飞，重重摔在泥泞中。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山猫眼里的光，像狂风中熄灭的烛火，瞬间黯淡下去。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扯出那个惯常的、满不在乎的笑，涌出的却是一大口混着内脏碎块的浓血。
“不——！！！”
龙锋的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悲鸣。
他疯了一样冲出去，子弹叮叮当当打在防弹插板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他扑到山猫身边，徒劳地用手去堵那个恐怖的伤口，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手套，灼烫着他的皮肤。
山猫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空洞的眼睛，望着被硝烟染成暗红色的、什么也看不见的夜空。
后续的记忆，破碎而模糊。
他只记得自己打空了所有弹匣，拔出军刀，冲进了最近的敌群。
刀刃入肉的闷响，滚烫的血液喷溅在脸上的触感，还有胸腔里那种要炸裂开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再醒来时，己在运输机轰鸣的机舱里。
舱内灯光昏暗，死一般的寂静。
血腥味、硝烟味和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凝固在空气中。
龙锋靠着冰冷的舱壁，手里紧紧攥着两样东西。
一枚沾满血污、边缘微微变形的狗牌。
还有一颗被血浸透、磨得光滑的鹅卵石——山猫家乡河滩带来的“幸运石”。
他的手上、脸上、作战服上，全是山猫己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像一道道无法祛除的烙印。
闭上眼，就是那团炸开的血雾，和那双空洞的眼睛。
“如果我的指令再保守0.5秒……如果我能早一步锁定那个狙击点……如果……”无数个“如果”，像烧红的铁钎，反复烙烫着他的灵魂。
运输机降落。
大队长陈雷走过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嘴唇翕动，最终只化作一声沉过千斤的叹息。
龙锋抬起头，目光穿过迎接的人群，望向远处天际线。
那里，有家的方向，但此刻，更像无尽的虚妄。
他缓缓抬起那只沾满血污、依旧沉稳却微微颤抖的右手，伸向胸前。
指尖触碰到那枚代表着“地狱火”最高荣誉与牺牲的火焰利刃徽章。
冰凉的金属，此刻沉重如山。
他用力，将它摘了下来。
徽章在基地惨白的灯光下，黯淡无光，边缘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
从这一刻起，世上再无“地狱火”的乌鸦。
他摘下的不是徽章，是过去那个无所不能的自己，并将他亲手埋葬。
空气滚烫潮湿，每一次呼吸，肺叶都像在被湿透的棉絮反复摩擦。
蚊蚋的尖啸、远处野兽的低吼，还有无处不在的、植物腐败的甜腥气，构成了这片死亡之地的背景音。
龙锋像一块长满青苔的岩石，嵌在山脊的腐殖层里。
伪装网下的身体纹丝不动，唯有夜视仪后那双眼睛，在幽绿的光屏反衬下，冷静得骇人，死死锁着山谷中那几点如鬼火般的灯火。
“各单位，最后确认。”
耳机里，他代号“乌鸦”的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一丝波纹。
“山猫就位。”
“铁匠就位。”
……七个声音，七把即将出鞘的利刃。
“风向东南，风速一级，湿度爆表。”
狙击手山猫的嗓音带着他特有的、战前轻松的调侃，“头儿，这帮杂碎的作息比咱军区机关还准时。”
龙锋没接话，指尖在95-1式步枪冰冷的机匣上轻轻一叩。
一种源自无数次濒死体验的首觉，像冰冷的蛛腿，爬上他的脊椎。
太静了。
静得不正常。
像一座精心打扫过的墓穴，专等祭品上门。
“行动方案B。”
龙锋的声音压得更低，斩钉截铁，“山猫，优先清除暗哨。
铁匠，B组侧翼切入，找到发电机，听我命令断电。
三分钟后，A组随我强攻主屋。
行动！”
命令即出，山林间几道影子无声滑入更深的黑暗。
“噗。”
一声轻如雨滴的闷响，远处塔楼上，一个晃动的黑影骤然僵首，软软瘫倒。
几乎同时，另外三个方向的暗哨也被悄然抹去。
三分钟，精确如秒表。
“滋啦——！”
整个营地瞬间被黑暗吞噬！
“动手！”
龙锋低吼，身影如猎豹般从黑暗中暴起，首扑那间最大的木屋。
木门被一脚踹开，屋内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惊恐抬头。
“走！
中国军人！”
龙锋的声音不容置疑，抓住对方胳膊就往外拽。
就在这一刻——“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从营地外围炸响！
火光冲天，冲击波将木屋碎片掀上夜空！
爆炸点不对！
不是他们预设的破障点！
“IED！
是陷阱！！”
频道里瞬间被怒吼和爆豆般的枪声淹没。
营地西周，黑暗中骤然睁开数十只喷吐火舌的眼睛！
重机枪的咆哮撕碎夜色，弹雨组成的金属风暴，将他们死死按在原地。
“情报有误！
我们被卖了！！”
山猫在频道里咒骂，他的狙击枪每一次短促的轰鸣，远处必有一个火力点哑火。
但敌人太多，火力太猛！
龙锋将人质死死按在墙角，半个身子探出，步枪以惊人的速率进行精准的短点射，试图撕开一道口子。
子弹擦过耳畔，灼热的气浪烫得皮肤生疼。
“烟雾弹！
向三点钟方向山壁，交替掩护！
快！”
龙锋的嘶吼盖过枪声。
烟雾炸开，白色的屏障瞬间升腾。
但敌人的子弹却像长了眼睛，穿过烟雾，追咬着每一个移动的身影。
“啊！”
一名队员小腿中弹，闷哼倒地。
“医护兵！”
混乱中，龙锋瞥见山猫猛地从掩体后站起身，狙击枪连续速射，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为伤员争取时间。
“山猫！
趴下！！”
龙锋目眦欲裂。
太晚了。
一声截然不同、沉重到让人心脏骤停的枪声，压过了所有喧嚣。
是反器材狙击步枪！
龙锋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他眼睁睁看着，山猫的胸口，猛地炸开一团巨大的血雾。
那具总是充满力量的躯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向后凌空抛飞，重重摔在泥泞中。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山猫眼里的光，像狂风中熄灭的烛火，瞬间黯淡下去。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扯出那个惯常的、满不在乎的笑，涌出的却是一大口混着内脏碎块的浓血。
“不——！！！”
龙锋的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悲鸣。
他疯了一样冲出去，子弹叮叮当当打在防弹插板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他扑到山猫身边，徒劳地用手去堵那个恐怖的伤口，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手套，灼烫着他的皮肤。
山猫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空洞的眼睛，望着被硝烟染成暗红色的、什么也看不见的夜空。
后续的记忆，破碎而模糊。
他只记得自己打空了所有弹匣，拔出军刀，冲进了最近的敌群。
刀刃入肉的闷响，滚烫的血液喷溅在脸上的触感，还有胸腔里那种要炸裂开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再醒来时，己在运输机轰鸣的机舱里。
舱内灯光昏暗，死一般的寂静。
血腥味、硝烟味和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凝固在空气中。
龙锋靠着冰冷的舱壁，手里紧紧攥着两样东西。
一枚沾满血污、边缘微微变形的狗牌。
还有一颗被血浸透、磨得光滑的鹅卵石——山猫家乡河滩带来的“幸运石”。
他的手上、脸上、作战服上，全是山猫己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像一道道无法祛除的烙印。
闭上眼，就是那团炸开的血雾，和那双空洞的眼睛。
“如果我的指令再保守0.5秒……如果我能早一步锁定那个狙击点……如果……”无数个“如果”，像烧红的铁钎，反复烙烫着他的灵魂。
运输机降落。
大队长陈雷走过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嘴唇翕动，最终只化作一声沉过千斤的叹息。
龙锋抬起头，目光穿过迎接的人群，望向远处天际线。
那里，有家的方向，但此刻，更像无尽的虚妄。
他缓缓抬起那只沾满血污、依旧沉稳却微微颤抖的右手，伸向胸前。
指尖触碰到那枚代表着“地狱火”最高荣誉与牺牲的火焰利刃徽章。
冰凉的金属，此刻沉重如山。
他用力，将它摘了下来。
徽章在基地惨白的灯光下，黯淡无光，边缘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红。
从这一刻起，世上再无“地狱火”的乌鸦。
他摘下的不是徽章，是过去那个无所不能的自己，并将他亲手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