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山海录
第1章 黄河悲歌
天色阴沉得要塌下来，像一块浸了水的烂布。
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噼里啪啦，吵得人心烦。
屋外，黄河的咆哮声一阵接一阵，震得门框嗡嗡作响。
空气里全是土腥味和水汽，闷得人喘不过气。
十七岁的陆野坐在门槛上，死死盯着院子里的地面。
他是个风水学徒，跟着养父学了几年皮毛。
可此刻，他能清晰地“看”到，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黑煞之气，正从黄河的方向，如墨汁滴入清水般疯狂蔓延。
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颤抖。
这不是寻常的震动。
而是一股“势”。
一股……龙翻身的死势！
地底深处，仿佛有巨兽正在苏醒，那股子不祥的气息，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野儿，快进来，外头风大雨大！”
养母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满是关切。
陆野猛地站起身，冲进屋内。
昏黄的油灯下，养母在缝补旧衣，养父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
“爹！
不对劲！”
陆野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地气乱了，水位线下的‘龙脉’在抬头！
这是决堤的大凶之兆！
我们必须马上走！”
养父磕了磕烟斗，眉头紧锁：“胡说八道！
黄河大堤是朝廷督造的，结实着呢！”
话虽如此，他捏着烟斗的指节却己发白。
“不是堤坝！”
陆野双眼布满血丝，指着村子东南方，“那边的地势最高，是唯一的生门！
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学的风水术，远不止看阴宅阳宅那么简单。
寻龙点穴，望气断生死，才是根本！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那声音不似雷鸣，更像天在哀嚎，地在悲鸣！
整座屋子剧烈摇晃，桌上的碗筷哗啦啦摔得粉碎。
养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扔掉烟斗，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决堤了！
跑！”
晚了！
养父刚抓住陆野和养母的手，一股滔天洪水己裹挟着泥沙与断木，像一头出笼的史前巨兽，撞碎了木门，张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
浪头比屋顶还高！
“啊——”周围无数的尖叫与哭喊，顷刻间被洪水的咆哮吞没。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灌满了肺腔，火辣辣地疼。
陆野像一片落叶，在巨大的旋涡里天旋地转，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抓住养父和养母的手。
三只手在洪水中紧紧相连。
耳边是人们绝望的哭喊。
邻居张大婶被一根房梁砸中，连个水花都没翻起就沉了下去。
村口的李二狗抱着木头哭喊着爹娘，一个浪头打来，人就没了。
这就是天灾。
人命，不如草芥。
突然，一股巨力袭来，一根磨盘粗的浮木，狠狠撞在养父背上。
噗！
养父的手猛然一松。
陆野惊恐回头，只看见养父喷出一口血雾，染红了浑浊的河水。
“爹！”
陆野声嘶力竭。
养父在洪水中艰难转头，没有看自己的伤，而是用尽最后的气力，将陆野和养母奋力推向旁边一棵冲倒的大树。
他的眼神里，是不舍，是慈爱，更有一种命令般的期盼。
“活下去！”
陆野撞在树干上，手忙脚乱地抓住一根粗枝。
等他稳住身形，养父的身影己被激流卷走，消失在视野尽头。
“爹——”哭喊被咆哮的洪水撕碎。
“野儿，抓紧！”
养母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也抓住了树枝，但位置更低。
一个更大的浪头扑来。
养母的手滑脱了。
“娘！”
陆野撕心裂肺地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养母被洪流卷走，在水中翻滚。
她没有惊慌呼救，只是远远地看着抱着树干的陆野，脸上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那眼神像是在说：我的野儿，长大了。
然后，她的身影消失了。
陆野眼睁睁看着双亲被洪水吞噬，心像是被万千钢针反复穿刺，疼得他无法呼吸。
家没了。
亲人没了。
什么都没了。
他就这样抱着树干，在洪水中漂流了一夜。
第二天黎明，雨停了。
陆野从树上滑下，踩在齐膝的泥泞里。
眼前，是人间地狱。
昔日的村庄，己成一片汪洋。
断壁残垣间，一具具冰冷浮肿的尸体挂在树杈上，趴在屋顶上，浸在泥水里。
乱世的残酷，血淋淋地展现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眼前。
陆野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在泽国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呼喊。
“爹……娘……”没有任何回应。
终于，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小土坡上，他看到了两个相拥的身影。
是养父和养母。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养父的后背血肉模糊，养母安静地靠在他怀里，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诡异的安详。
陆野踉跄着扑过去，跪倒在地。
他伸出颤抖的手，抚摸他们冰冷的脸颊。
“爹……娘……”他再也忍不住，趴在他们身上，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哭声嘶哑，绝望。
哭到最后，眼泪流干，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血腥味。
巨大的悲痛过后，是深入骨髓的空洞。
家园没了，亲人没了。
他一夜之间，成了孤儿。
陆野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悲伤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他没有再哭。
而是站起身，开始在泥泞中寻找工具。
他要活下去。
不光是为了爹娘用命换来的机会。
更是为了他自己。
他要看看，这操蛋的世道，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天，究竟还能把他怎么样！
他要在这乱世里，用他所学的风水秘术，挣扎出一线生机。
不，不只是一线生机。
他要……站到最高处，让这天地，再也无法淹没他的声音！
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噼里啪啦，吵得人心烦。
屋外，黄河的咆哮声一阵接一阵，震得门框嗡嗡作响。
空气里全是土腥味和水汽，闷得人喘不过气。
十七岁的陆野坐在门槛上，死死盯着院子里的地面。
他是个风水学徒，跟着养父学了几年皮毛。
可此刻，他能清晰地“看”到，一股肉眼不可见的黑煞之气，正从黄河的方向，如墨汁滴入清水般疯狂蔓延。
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颤抖。
这不是寻常的震动。
而是一股“势”。
一股……龙翻身的死势！
地底深处，仿佛有巨兽正在苏醒，那股子不祥的气息，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野儿，快进来，外头风大雨大！”
养母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满是关切。
陆野猛地站起身，冲进屋内。
昏黄的油灯下，养母在缝补旧衣，养父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
“爹！
不对劲！”
陆野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地气乱了，水位线下的‘龙脉’在抬头！
这是决堤的大凶之兆！
我们必须马上走！”
养父磕了磕烟斗，眉头紧锁：“胡说八道！
黄河大堤是朝廷督造的，结实着呢！”
话虽如此，他捏着烟斗的指节却己发白。
“不是堤坝！”
陆野双眼布满血丝，指着村子东南方，“那边的地势最高，是唯一的生门！
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学的风水术，远不止看阴宅阳宅那么简单。
寻龙点穴，望气断生死，才是根本！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那声音不似雷鸣，更像天在哀嚎，地在悲鸣！
整座屋子剧烈摇晃，桌上的碗筷哗啦啦摔得粉碎。
养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扔掉烟斗，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决堤了！
跑！”
晚了！
养父刚抓住陆野和养母的手，一股滔天洪水己裹挟着泥沙与断木，像一头出笼的史前巨兽，撞碎了木门，张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
浪头比屋顶还高！
“啊——”周围无数的尖叫与哭喊，顷刻间被洪水的咆哮吞没。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灌满了肺腔，火辣辣地疼。
陆野像一片落叶，在巨大的旋涡里天旋地转，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抓住养父和养母的手。
三只手在洪水中紧紧相连。
耳边是人们绝望的哭喊。
邻居张大婶被一根房梁砸中，连个水花都没翻起就沉了下去。
村口的李二狗抱着木头哭喊着爹娘，一个浪头打来，人就没了。
这就是天灾。
人命，不如草芥。
突然，一股巨力袭来，一根磨盘粗的浮木，狠狠撞在养父背上。
噗！
养父的手猛然一松。
陆野惊恐回头，只看见养父喷出一口血雾，染红了浑浊的河水。
“爹！”
陆野声嘶力竭。
养父在洪水中艰难转头，没有看自己的伤，而是用尽最后的气力，将陆野和养母奋力推向旁边一棵冲倒的大树。
他的眼神里，是不舍，是慈爱，更有一种命令般的期盼。
“活下去！”
陆野撞在树干上，手忙脚乱地抓住一根粗枝。
等他稳住身形，养父的身影己被激流卷走，消失在视野尽头。
“爹——”哭喊被咆哮的洪水撕碎。
“野儿，抓紧！”
养母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也抓住了树枝，但位置更低。
一个更大的浪头扑来。
养母的手滑脱了。
“娘！”
陆野撕心裂肺地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养母被洪流卷走，在水中翻滚。
她没有惊慌呼救，只是远远地看着抱着树干的陆野，脸上竟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那眼神像是在说：我的野儿，长大了。
然后，她的身影消失了。
陆野眼睁睁看着双亲被洪水吞噬，心像是被万千钢针反复穿刺，疼得他无法呼吸。
家没了。
亲人没了。
什么都没了。
他就这样抱着树干，在洪水中漂流了一夜。
第二天黎明，雨停了。
陆野从树上滑下，踩在齐膝的泥泞里。
眼前，是人间地狱。
昔日的村庄，己成一片汪洋。
断壁残垣间，一具具冰冷浮肿的尸体挂在树杈上，趴在屋顶上，浸在泥水里。
乱世的残酷，血淋淋地展现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眼前。
陆野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在泽国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呼喊。
“爹……娘……”没有任何回应。
终于，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小土坡上，他看到了两个相拥的身影。
是养父和养母。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养父的后背血肉模糊，养母安静地靠在他怀里，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诡异的安详。
陆野踉跄着扑过去，跪倒在地。
他伸出颤抖的手，抚摸他们冰冷的脸颊。
“爹……娘……”他再也忍不住，趴在他们身上，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哭声嘶哑，绝望。
哭到最后，眼泪流干，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血腥味。
巨大的悲痛过后，是深入骨髓的空洞。
家园没了，亲人没了。
他一夜之间，成了孤儿。
陆野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悲伤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他没有再哭。
而是站起身，开始在泥泞中寻找工具。
他要活下去。
不光是为了爹娘用命换来的机会。
更是为了他自己。
他要看看，这操蛋的世道，这视人命如草芥的天，究竟还能把他怎么样！
他要在这乱世里，用他所学的风水秘术，挣扎出一线生机。
不，不只是一线生机。
他要……站到最高处，让这天地，再也无法淹没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