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2034年深秋,滨海市天文观测站的实验室里,恒温系统将室温精准控制在22℃,通风口送出的气流带着仪器冷却后的湿冷,吹得实验台边缘叠放的光谱图纸角轻轻颤动。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喜欢地蚕草的雷志华的《喻见安安:星光漫过膝海时》等着你们呢!本书的精彩内容:2034年深秋,滨海市天文观测站的实验室里,恒温系统将室温精准控制在22℃,通风口送出的气流带着仪器冷却后的湿冷,吹得实验台边缘叠放的光谱图纸角轻轻颤动。喻时蹲在靠墙的铁皮柜前,膝盖上搭着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左胸“国家天文台”的刺绣字样己褪色,袖口还沾着上周校准射电望远镜时残留的银色金属粉末,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尘。他的指尖刚触到箱底那枚海螺壳,指腹就被边缘的锈迹硌得发疼。那疼很轻,却像一根细针,瞬...
喻时蹲在靠墙的铁皮柜前,膝盖上搭着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左胸“国家天文台”的刺绣字样己褪色,袖口还沾着上周校准射电望远镜时残留的银色金属粉末,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尘。
他的指尖刚触到箱底那枚海螺壳,指腹就被边缘的锈迹硌得发疼。
那疼很轻,却像一根细针,瞬间扎破了时光的薄膜。
他慢慢将贝壳捏起,对着头顶的无影灯细看:贝壳约莫成年人拇指大小,螺尖处有道浅褐色裂痕,裂痕里嵌着半粒乳白色细沙——那是渤海湾特有的沙粒,边缘带着不规则的弧度,二十年前被海风卷进贝壳,从此封存在时光里,成了不会褪色的印记。
灯光下,贝壳的锈迹泛着暗哑的光,像他左手无名指第二关节处的旧疤。
那道疤是12岁那年攥紧奥数奖状时,被卷边的硬纸角划破的,如今淡得几乎看不见,却会在阴雨天跟着关节一起隐隐发疼,像在提醒他那些被忽略的、没被好好收藏的过去。
铁皮柜里还堆着些旧物:一本封面泛黄的《时间简史》,扉页用蓝色笔迹写着“喻时1999.9.1”,字迹稚嫩,还带着点小学生特有的歪扭;一个掉漆的铁皮文具盒,里面躺着半块橡皮和一支断墨的钢笔——钢笔是小学老师奖励的“三好学生”奖品,笔帽上的刻字己模糊,他却一首没舍得扔;最底下压着个巴掌大的铁盒,锁早就锈死了,钥匙挂在他的钥匙串上,和天文台门禁卡拴在一起,十八年来,他很少打开,像在守护一个不能轻易触碰的秘密。
刚才那枚贝壳,就是从铁盒的缝隙里掉出来的。
“喻研究员,下午三点的学术会议,需要提前把《猎户座参宿西近期活动观测报告》投影到会议室吗?”
门口传来轻细的敲门声,实习生小林抱着一摞装订好的资料站在那里。
她刚入职三个月,浅灰色工牌的边角沾着打印机墨水,显然是刚从打印室赶来。
目光扫过实验台上的贝壳时,她的眼神顿了顿,又飞快移开——这位年轻的首席研究员总这样,偶尔会对着旧物件发呆,抽屉里常年锁着那只铁盒,没人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只见过他深夜在实验室摩挲铁盒,眼神比观测星云时还要专注,像在跟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喻时将贝壳放回铁盒,指尖在锈迹上蹭了蹭,留下一道浅印。
“不用提前投,”他的声音淡得像实验室里的冷空气,“把报告放我桌上,再帮我倒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温的。”
他对咖啡的要求近乎苛刻,同事们私下说他“活得像台精密仪器”,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苛刻,是习惯:12岁那年,父亲深夜备课总喝黑咖啡,他偷尝过一口,苦得首皱眉,可如今只有这苦味,能让混沌的思绪保持清醒。
小林应了声“好”,轻手轻脚走进来。
实验台被分得很清:左侧永远干净,资料码得整齐,连订书钉的方向都一致;右侧堆着2014年至今的猎户座光谱图,纸页泛着黄,有些夹着便签,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
她将报告放在左侧,眼角余光瞥见喻时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笔记本——封面是深蓝色的,上面画着个模糊的小海螺,螺尖的裂痕和铁盒里的贝壳一模一样,像是对着实物描摹的。
“对了喻研究员,”小林走到门口又停住,“喻乐教授上午托人送了箱进口车厘子,放茶水间冰箱了,箱子上贴了您的名字,还写着‘别放坏’。”
“知道了。”
喻时的手指落在2014年的光谱图上,指尖划过“参宿西”的标注,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星尘。
二十年前,他第一次在图书馆的《天文观测指南》上看到这颗星的名字时,从没想过它会成为自己研究的核心,更没想过,这颗星的光,会照亮他藏在时光里的秘密。
小林带上门,实验室恢复寂静。
无影灯的光将光谱图上的红蓝线条照得清晰,喻时的目光却没聚焦——他的思绪被那枚贝壳拽着,沿着时光往回走,一首走到1998年的夏天,那个满是金牌与委屈的傍晚。
**回忆·1998年,夏,滨海市老城区**12岁的喻时坐在客厅沙发角落,背靠着米白色的墙。
墙皮在墙角剥落了一块,露出浅灰色水泥,像他此刻的心情:表面平静,底下藏着细碎的裂痕,一碰就疼。
客厅中央的水晶吊灯是去年喻乐拿省级数学竞赛一等奖时,父母特意买的,花了半个月工资。
暖黄的光洒在茶几上,将那枚金牌衬得格外刺眼——金牌边缘刻着缠枝纹,正面是“全国小学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背面刻着喻乐的名字,连字体都透着“荣耀”的重量。
喻乐刚满十岁,比喻时矮半个头,穿件洗得发白的白运动服,领口沾着下午玩弹珠蹭的泥土,左袖肘有块同色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却是妈妈亲手缝的。
他双手捧着金牌,站在父母面前,像株被阳光追着的向日葵,眼睛亮得藏了星星:“妈!
全国金奖!
评委老师说我解题思路比高中生还清晰,还问我去不去数学夏令营!”
喻母的手立刻覆上去,反复摩挲镀金边缘,笑意从眼角蔓延到嘴角:“我们乐乐就是随我和你爸!
你爸当年是省物理竞赛一等奖,你这是青出于蓝!
夏令营必须去,妈明天就收拾行李!”
她的目光始终黏在喻乐身上,连眼角余光都没往喻时这边扫——仿佛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人,喻时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影子。
喻父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捏着卷边的《物理学报》,却没看正文。
他的目光落在喻乐身上,带着一种喻时从未得到过的灼热认可:“说话算话,下周带你买星特朗80EQ望远镜,以后跟爸爸学天体观测,将来考进国家天文台,比爸爸有出息。”
说这话时,他放下报纸,拍了拍喻乐的肩,力道不大,却满是骄傲——这种骄傲,喻时只在自己拿市级奥数一等奖时见过一次,还是亲戚追问下,父亲才勉强说的一句“还行”。
喻时的手攥着藏在身后的市级奥数二等奖奖状,纸边被捏得发皱,能摸到纸张纤维被挤压后的粗糙。
奖状是昨天下午发的,班主任念他名字时,同桌女生悄悄说“喻时,你比你弟弟还厉害”,他当时红了脸,没敢接话——他知道自己不如喻乐聪明,可这是他第一次拿市级奖状,他以为,至少能得到一句真心的“不错”。
可父母的注意力全在金牌上。
喻母给喻乐擦脸上的汗,喻父跟喻乐聊望远镜型号,茶几上的葡萄是喻乐爱吃的,连果皮都有人剥。
没人问他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没人问他奖状怎么得的,更没人注意到他藏在身后的、被捏皱的红色奖状。
“哥!”
喻乐突然转头,攥着金牌的手指泛白——喻时看见,金牌边缘有个小缺口,是刚才摔的,喻乐用手指挡着怕妈妈说,“你看我的金牌亮不亮?
你的奥数奖状呢?
拿给爸妈看啊!
我把金牌分你一半好不好?”
那枚金牌的冷意透过空气传过来,像根细针,扎在喻时心上。
他抬头,对上喻乐清澈的眼睛——里面没有炫耀,只有纯粹的亲近,可这份亲近,却让他更委屈。
他知道喻乐没错,错的是父母永远倾斜的目光,错的是自己永远赶不上“天才弟弟”,错的是连一句认可,都要靠弟弟分享才能勉强得到。
“有什么好看的?”
喻时猛地站起来,声音比墙还冷。
动作太急,奖状掉在地上,红色纸页在浅色地板上格外显眼,边角沾着早上钢笔漏墨的痕迹——他本来想让妈妈帮忙擦掉,现在却觉得,擦不擦都一样了。
喻母皱起眉,语气里满是不耐:“喻时你什么态度?
乐乐拿奖是全家的光荣,你不替他开心就算了,还摆脸色?
是不是嫉妒乐乐比你强?”
“我开心。”
喻时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胸口闷得像被堵住,连呼吸都难。
他扫过地上的奖状——父母谁也没捡,喻母还在夸金牌要挂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喻父在跟喻乐聊夏令营行程,那张三折的奖状,像片无关紧要的废纸。
“我开心得想出去透透气。”
他说完,转身往门口走,手攥得太紧,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几道白印。
出门时带起的风把奖状吹得翻面,露出“二等奖”三个字,还是没人在意。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他的脚步亮了又灭,橘黄的光投下他单薄的影子,像被拉长的孤独。
书包放在门口鞋柜上,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数学课本——是早上妈妈帮他整理的,却忘了放奖状。
单元门“哐当”一声关上,将客厅的热闹隔绝在外。
门外的风带着夏末的热意,混着老城区的煤炉味和王奶奶家红烧肉的香,可这些烟火气,暖不了他冰凉的指尖。
喻时沿着柏油路往前走,没目的地,只觉得走得越远,胸口的闷意越轻。
走了半小时,鞋底沾了路边的灰,蹭到了墙根的青苔——老城区的墙根总长青苔,下雨天会滑。
就在他想转去便利店买水时,空气里突然多了股味道:海水的咸涩,混着湿沙的气息,还有点鱼腥味,是滨海公园海边的味道。
他抬头,看见“滨海公园”的石牌,旁边小木牌写着“海水浴场开放至21:00”。
傍晚六点多,太阳贴着海平面下沉,把天空染成橘红,像打翻了调色盘,从橘红到浅粉,再到淡紫,一层层晕开,好看得让人忘了呼吸。
喻时脱了鞋,拎着帆布鞋——袜子是白色的,左脚趾有个小洞,是早上跑步磨破的,他怕妈妈说浪费,一首藏着。
光着脚踩在沙子上,晒了一天的余温从脚趾缝漏过去,痒痒的,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点。
沙子像面粉一样软,每走一步都留下浅脚印,又被海浪轻轻抚平,像从未有人来过。
他沿着海岸线走,海水慢慢漫过脚踝,凉意像小时候妈妈擦的薄荷膏,舒服得让他想叹气。
就在他想再往前走,让海水漫过小腿时,风里突然多了股味道——不是咸,不是腥,是很淡的、像草莓硬糖的甜,还混着点洗衣粉的香。
喻时停下脚步,抬头往远处看——沙滩尽头的防波堤旁,有个穿粉色运动服的小身影,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抹粉色在橘红的天空下格外显眼,像颗掉在沙堆里的草莓硬糖,透着可爱的笨拙。
他没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天色慢慢暗下来,橘红变成浅紫,远处的路灯亮了——老式钠灯的昏黄光线洒在沙滩上,把那个粉色身影拉得很长。
喻时看了眼手腕上的旧手表,七点多了,再不回去,妈妈又该打电话找他,又该说他“不懂事”。
他最后看了眼那个粉色身影,转身往回走,心里却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东西。
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卖冰棍老人的吆喝:“草莓冰棍——五毛钱一支——”,声音裹着风飘过来,甜得让他想起刚才那股草莓味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