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有点皮
第一章：青竹村的“小半仙”
青竹村的日头，总比别处落得慢些。
夕阳把村口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懒洋洋的巨蟒，缠缠绕绕地爬过晒谷场。
几个刚从田里回来的老汉蹲在槐树下抽旱烟，目光时不时瞟向不远处的篱笆院，嘴角带着点看好戏的笑。
篱笆院里，宁十三正蹲在石磨旁，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逗得脚边一只老母鸡团团转。
鸡主人王寡妇站在门口，双手叉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嗓门却亮得能穿透半个村子：“宁十三！
你给我说清楚，我家芦花鸡到底招你惹你了？
天天追着它薅毛，你看它那尾巴，都快成秃瓢了！”
宁十三抬起头，露出一张白净秀气的脸，眼睛尤其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倒有几分乖巧：“王婶，您这就冤枉我了。
我不是薅它毛，我是给它看相呢。”
“看相？”
王寡妇气笑了，“一只鸡有啥相看的？
我看你是皮痒了，想让你爷爷拿藤条抽你！”
“真看相。”
宁十三一本正经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手里还捏着根刚从芦花鸡尾巴上“顺”来的羽毛，“您家这鸡，天庭饱满（指鸡冠），地阁方圆（指鸡爪），本是福相，可惜啊，最近犯了‘飞灾’，我这是提前帮它破破煞气。”
“啥飞灾？
我看你就是最大的灾！”
王寡妇说着就要上前拧他耳朵，宁十三身子一歪，灵活得像条泥鳅，躲开了。
“王婶您别急啊，”他晃了晃手里的羽毛，“您家鸡窝是不是在西墙根？
今晚子时，保准有黄皮子来偷鸡。
我薅它几根毛，混着朱砂撒在鸡窝周围，黄皮子一靠近就犯迷糊，保准偷不成。”
王寡妇愣了愣。
村里确实有黄皮子作祟，前几天村东头老李家就丢了两只鸡，闹得人心惶惶。
她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宁十三，这小子打小就透着点邪乎，据说能看见些不干净的东西，他爷爷宁老头更是神，村里谁家丢了东西、犯了啥难，找宁老头掐指一算，准能解决，只是这两年宁老头不大管闲事了，倒把本事教给了孙子。
“你真能算出来？”
王寡妇语气松了些。
宁十三胸脯一拍：“那可不？
我爷爷可是‘鬼算圣手’，我就算只学到三成，对付个黄皮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样，今晚您就瞧着，要是黄皮子没来，我赔您一只新鸡，再给您家挑水一个月，成不？”
这话听着实在，王寡妇心里的气消了大半，嘟囔了几句“你小子别耍花样”，转身回了家，临走前还不忘瞪了芦花鸡一眼，仿佛那鸡真惹了什么麻烦。
看着王寡妇的背影，宁十三嘿嘿一笑，把手里的狗尾巴草丢给芦花鸡，转身往院里走。
刚迈过门槛，就听见堂屋里传来一声咳嗽，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宁天南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个紫砂壶，目光落在孙子身上。
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眼神却清亮得很，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放下茶壶，慢悠悠地开口：“又去招惹你王婶了？”
“哪能啊爷爷，”宁十三凑过去，嬉皮笑脸地给爷爷捶背，“我这是帮她解决难题呢。
那黄皮子今晚确实会来，我都算过了。”
“哦？
你怎么算的？”
宁天南挑眉。
“看气呗。”
宁十三得意地说，“下午我路过王婶家墙根，看见她家鸡窝那边飘着股黄气，带点贼兮兮的味儿，再掐指一算时辰，可不就对上了？
再说了，那芦花鸡最近总往柴房钻，柴房墙角有个洞，黄皮子指定从那儿进。”
宁天南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从桌上拿起一本线装书，递给宁十三：“把昨天教你的‘驱邪符’画十张，明早我检查。”
“得嘞！”
宁十三接过书，是《龙虎山符箓大全》，他早就翻得滚瓜烂熟了。
这小子记性好，过目不忘，宁天南教他的东西，不管是晦涩的口诀还是复杂的符咒，他看一遍就能记住，只是性子跳脱，总爱用些旁门左道的法子耍人。
回到自己房间，宁十三找出黄纸朱砂，研墨铺纸，手腕悬空，凝神静气。
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扫而空，眼神变得专注起来。
他没首接下笔，而是伸出手指，在空中虚虚勾画了几遍，确认符胆的位置和笔画走势无误，才拿起狼毫笔，蘸饱朱砂。
笔尖落在黄纸上，沙沙作响。
红色的线条流畅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转眼间，一张“驱邪符”就画好了，符纸隐隐透出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这是符成的迹象，寻常道士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根本画不出这种带“气”的符。
宁十三放下笔，拿起符纸吹了吹，满意地笑了。
他知道爷爷的厉害，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
别人眼里他是青竹村爱捣蛋的“小半仙”，可他清楚，这双阴阳眼，这身本事，从来都不只是用来耍乐子的。
画完十张符，天己经黑透了。
宁十三摸了摸肚子，想起灶房里还有中午剩下的馒头，刚要起身，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窗棂，“沙沙，沙沙”，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来了。
不是黄皮子，是别的“东西”。
他走到窗边，没首接开窗，而是借着月光，往窗纸上看了一眼。
只见窗纸上印着一个模糊的影子，瘦高瘦高的，脖子拉得老长，像是……上吊死的。
宁十三摸了摸下巴，嘀咕道：“这玩意儿，是冲着谁来的？”
他想起爷爷傍晚时说过，今晚阴气重，让他别出门。
看来，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闯进村了。
他转身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刚画好的“驱邪符”，又抓起桌上的一个弹弓——这是他小时候玩的，后来学了本事，就改成了“法器”，弹珠上都用朱砂浸过。
“既然来了，就别想偷偷摸摸的。”
宁十三对着窗外扬了扬下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小爷我今晚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拉开门，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院外的老槐树下，那几个老汉还在抽旱烟，没人注意到，一道黑影从宁家篱笆院后溜了出去，朝着村西头的方向飘去。
而紧随其后的，是宁十三轻快的脚步声，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兴奋。
青竹村的夜晚，向来不太平。
但有宁十三在，这“不太平”里，总得多出点让人哭笑不得的插曲来。
夕阳把村口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懒洋洋的巨蟒，缠缠绕绕地爬过晒谷场。
几个刚从田里回来的老汉蹲在槐树下抽旱烟，目光时不时瞟向不远处的篱笆院，嘴角带着点看好戏的笑。
篱笆院里，宁十三正蹲在石磨旁，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逗得脚边一只老母鸡团团转。
鸡主人王寡妇站在门口，双手叉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嗓门却亮得能穿透半个村子：“宁十三！
你给我说清楚，我家芦花鸡到底招你惹你了？
天天追着它薅毛，你看它那尾巴，都快成秃瓢了！”
宁十三抬起头，露出一张白净秀气的脸，眼睛尤其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倒有几分乖巧：“王婶，您这就冤枉我了。
我不是薅它毛，我是给它看相呢。”
“看相？”
王寡妇气笑了，“一只鸡有啥相看的？
我看你是皮痒了，想让你爷爷拿藤条抽你！”
“真看相。”
宁十三一本正经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手里还捏着根刚从芦花鸡尾巴上“顺”来的羽毛，“您家这鸡，天庭饱满（指鸡冠），地阁方圆（指鸡爪），本是福相，可惜啊，最近犯了‘飞灾’，我这是提前帮它破破煞气。”
“啥飞灾？
我看你就是最大的灾！”
王寡妇说着就要上前拧他耳朵，宁十三身子一歪，灵活得像条泥鳅，躲开了。
“王婶您别急啊，”他晃了晃手里的羽毛，“您家鸡窝是不是在西墙根？
今晚子时，保准有黄皮子来偷鸡。
我薅它几根毛，混着朱砂撒在鸡窝周围，黄皮子一靠近就犯迷糊，保准偷不成。”
王寡妇愣了愣。
村里确实有黄皮子作祟，前几天村东头老李家就丢了两只鸡，闹得人心惶惶。
她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宁十三，这小子打小就透着点邪乎，据说能看见些不干净的东西，他爷爷宁老头更是神，村里谁家丢了东西、犯了啥难，找宁老头掐指一算，准能解决，只是这两年宁老头不大管闲事了，倒把本事教给了孙子。
“你真能算出来？”
王寡妇语气松了些。
宁十三胸脯一拍：“那可不？
我爷爷可是‘鬼算圣手’，我就算只学到三成，对付个黄皮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样，今晚您就瞧着，要是黄皮子没来，我赔您一只新鸡，再给您家挑水一个月，成不？”
这话听着实在，王寡妇心里的气消了大半，嘟囔了几句“你小子别耍花样”，转身回了家，临走前还不忘瞪了芦花鸡一眼，仿佛那鸡真惹了什么麻烦。
看着王寡妇的背影，宁十三嘿嘿一笑，把手里的狗尾巴草丢给芦花鸡，转身往院里走。
刚迈过门槛，就听见堂屋里传来一声咳嗽，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宁天南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个紫砂壶，目光落在孙子身上。
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眼神却清亮得很，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放下茶壶，慢悠悠地开口：“又去招惹你王婶了？”
“哪能啊爷爷，”宁十三凑过去，嬉皮笑脸地给爷爷捶背，“我这是帮她解决难题呢。
那黄皮子今晚确实会来，我都算过了。”
“哦？
你怎么算的？”
宁天南挑眉。
“看气呗。”
宁十三得意地说，“下午我路过王婶家墙根，看见她家鸡窝那边飘着股黄气，带点贼兮兮的味儿，再掐指一算时辰，可不就对上了？
再说了，那芦花鸡最近总往柴房钻，柴房墙角有个洞，黄皮子指定从那儿进。”
宁天南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从桌上拿起一本线装书，递给宁十三：“把昨天教你的‘驱邪符’画十张，明早我检查。”
“得嘞！”
宁十三接过书，是《龙虎山符箓大全》，他早就翻得滚瓜烂熟了。
这小子记性好，过目不忘，宁天南教他的东西，不管是晦涩的口诀还是复杂的符咒，他看一遍就能记住，只是性子跳脱，总爱用些旁门左道的法子耍人。
回到自己房间，宁十三找出黄纸朱砂，研墨铺纸，手腕悬空，凝神静气。
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扫而空，眼神变得专注起来。
他没首接下笔，而是伸出手指，在空中虚虚勾画了几遍，确认符胆的位置和笔画走势无误，才拿起狼毫笔，蘸饱朱砂。
笔尖落在黄纸上，沙沙作响。
红色的线条流畅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转眼间，一张“驱邪符”就画好了，符纸隐隐透出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这是符成的迹象，寻常道士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根本画不出这种带“气”的符。
宁十三放下笔，拿起符纸吹了吹，满意地笑了。
他知道爷爷的厉害，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
别人眼里他是青竹村爱捣蛋的“小半仙”，可他清楚，这双阴阳眼，这身本事，从来都不只是用来耍乐子的。
画完十张符，天己经黑透了。
宁十三摸了摸肚子，想起灶房里还有中午剩下的馒头，刚要起身，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窗棂，“沙沙，沙沙”，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来了。
不是黄皮子，是别的“东西”。
他走到窗边，没首接开窗，而是借着月光，往窗纸上看了一眼。
只见窗纸上印着一个模糊的影子，瘦高瘦高的，脖子拉得老长，像是……上吊死的。
宁十三摸了摸下巴，嘀咕道：“这玩意儿，是冲着谁来的？”
他想起爷爷傍晚时说过，今晚阴气重，让他别出门。
看来，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闯进村了。
他转身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刚画好的“驱邪符”，又抓起桌上的一个弹弓——这是他小时候玩的，后来学了本事，就改成了“法器”，弹珠上都用朱砂浸过。
“既然来了，就别想偷偷摸摸的。”
宁十三对着窗外扬了扬下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小爷我今晚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拉开门，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院外的老槐树下，那几个老汉还在抽旱烟，没人注意到，一道黑影从宁家篱笆院后溜了出去，朝着村西头的方向飘去。
而紧随其后的，是宁十三轻快的脚步声，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兴奋。
青竹村的夜晚，向来不太平。
但有宁十三在，这“不太平”里，总得多出点让人哭笑不得的插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