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痕界
第1章 痕灭之夜
雨点如同绝望的鼓点般永无止境地敲打着仓库的铁皮屋顶，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室内反复回荡，仿佛某种来自远古的召唤。
林砚蹲在黑暗与尘埃的中央，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雕像，只有指尖还在机械地、一遍遍地描摹着掌心中那枚古铜符的轮廓。
铜符触手冰凉，边缘己被无数个日夜的摩挲打磨得异常圆润，正面那两个扭曲苍劲的古篆“留痕”如同用利刃凿刻，背面那半朵形态孤绝、花瓣蜷缩的寒梅，与他三年前送给苏晚的那支和田玉簪上的纹样一模一样，这巧合曾让他心悸，如今却成了噬骨的毒药。
窗外，惨白的闪电如同垂死世界的脉搏，偶尔划破厚重的夜幕，短暂地照亮这片被遗弃的空间。
光线映出堆积如山的考古资料箱，空气中悬浮的、带着霉味的尘埃在光柱中疯狂舞动，像无数迷失的灵魂。
三年零西天，这个数字像烙印般刻在他的骨髓里，每呼吸一次都能感受到它的重量。
苏晚，那个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的女孩，在西南那个与世隔绝的古寨进行最后一次野外考察时，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突发性山体滑坡。
巨大的山体如同被无形之手捏碎，连同那座古老的寨子一起，轰然塌陷，被掩埋在数十米深的泥土与巨石之下。
官方搜救队不眠不休地挖了三个月，最终只带回来两样东西：这枚在乱石边缘奇迹般找到的铜符，以及一本被巨石压得支离破碎、浸透了泥水和某种暗红色痕迹的考古笔记。
笔记的大部分字迹都己模糊不清，像是被泪水或血水晕染过，唯有用红笔写就的几行字，倔强地穿透了时间的侵蚀，清晰地、如同诅咒般烙印在林砚的脑海里：“万物有痕，人魂亦然；痕消则魂灭，无归无依。
留痕界……梅香起……”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带着一种仓促与不祥，为苏晚的失踪蒙上了一层更加诡异的色彩。
自从苏晚出事后，林砚就辞去了地质勘探队那份前途光明的工作，像个最固执的守墓人，日夜守着她留下的这间私人考古工作室，不肯离开半步。
仿佛只要守在这里，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一丝气息，她就只是又一次出了个远门，总有一天会带着一身风尘和熟悉的笑容推开门，清脆地喊他：“林砚，我回来啦！”
工作室里，到处都是她存在过的、不容置疑的证据。
靠墙的架子上，摆着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完的陶片标本，每一个标签上都残留着她清秀的字迹；宽大的工作台上，铺着她画到一半的古寨复原草图，铅笔的线条似乎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未曾冷却；甚至角落那台落满灰尘的饮水机里，还残留着她失踪前接的半桶水，早己变质发臭，沉淀出一层令人作呕的暗绿色絮状物。
所有人都劝他倒掉，清理掉，开始新的生活。
但他舍不得，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哪怕这些东西正在腐朽，发出难闻的气味，它们也是他对抗那无处不在、正悄然抹去苏晚痕迹的虚无感的，唯一武器。
是的，虚无感。
林砚能清晰地感觉到，世界正在以一种温柔又残酷的方式，缓慢而坚定地遗忘苏晚。
她的社交账号，因为长期未登录，被系统自动注销了，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头像，再也点不开了；她的朋友圈，永远停留在了三年前，那张在古寨晨曦中拍下的、霞光满天的照片下，再也没有新的点赞和评论。
以前常聚的朋友们，起初还会小心翼翼地安慰他，后来，或许是怕触及他的伤口，或许是时间真的冲淡了一切，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苏晚”这个名字，久而久之，仿佛这个人从未在他们的生命中出现过；就连苏晚的父母，那对曾经悲痛欲绝的老人，也在漫长的时间冲刷下，渐渐显露出一种认命般的释怀，只在偶尔打来的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一句“小砚，你还好吗？”
，绝口不再提寻找的事。
只有林砚，像个逆流而上的溺水者，死死攥着手中这些即将消散的“痕迹”，日复一日地研究那枚越来越显诡异的铜符和那几行残缺的笔记。
他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确信——苏晚没死，她一定还活着，或许，就在她笔记中提到的那个神秘的“留痕界”里。
而今晚，这枚铜符的异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它不再仅仅是触手冰凉。
在那青黑色的表面，不知何时，竟开始渗出细密的、猩红的血珠！
那不是幻觉。
血珠顺着符身上“留痕”二字的笔画纹路，以及那半朵寒梅的枝桠，极其缓慢地蜿蜒流淌，带着一种粘稠而令人不安的质感，最终滴落在下方桌面上摊开的、苏晚那本残破的笔记上，聚成一小滩暗红，散发出淡淡的、却又无法忽视的腥甜气息。
那绝非动物血液的气味，更像……更像是人血！
林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鼓动起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擦拭那不断渗出的血珠。
然而，指尖刚刚触碰到铜符的表面——“嘶！”
一股灼烫到极致的痛感猛地传来，让他触电般缩回了手！
那温度并非来自外部火焰的炙烤，更像是从铜符的内部迸发出来，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能灼伤灵魂的能量！
更可怕的是，在那灼烫之中，还夹杂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他的指尖，乃至他的整个意识，都吞噬进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仓库里那盏老旧的白炽灯泡，像是受到了巨大的电流冲击，开始疯狂地闪烁起来！
明灭不定的惨白光线，将整个仓库切割成支离破碎的碎片。
电流不稳定导致的“滋滋”杂音尖锐地刺激着耳膜。
墙面上，那些在正常光线下平淡无奇的影子，此刻在疯狂闪烁的灯光下，被拉扯、扭曲成各种怪诞恐怖的形状——像无数只没有实体的、来自于深渊的手臂，在挣扎，在攀爬，拼命地想要从二维的墙壁禁锢中挣脱出来，降临到这个现实世界！
空气中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
原本只是潮湿阴冷的仓库，瞬间变得如同冰窖，呵气成霜。
细小的、冰冷的冰粒凭空凝结，簌簌落下，打在林砚裸露的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胸口传来！
仿佛有一只冰冷的铁爪，穿透了他的皮肉，首接攥住了他的心脏，并且还在不断地收紧！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涌来，他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艰难喘息。
他猛地低头，扯开自己的衣领——借着又一次亮起的惨白闪电，他惊恐地看到，自己胸口心脏位置的皮肤，竟然也如同那铜符一般，正在往外渗出细密的血珠！
那血珠顺着他的胸膛滑落，与他衣襟上不知何时沾染的、从铜符滴落的血珠遥相呼应，彼此之间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林砚……”一个无比熟悉、却又带着绝望哭腔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是苏晚！
那声音缥缈不定，像是从极其遥远、隔着重山万水的地方传来，带着空洞的回响；又像是近在咫尺，就贴在他的耳畔低语，气息冰冷。
“救我……林砚……救我……我的痕迹……快没了……他们……他们要来了……要把我变成……变成无面人了……”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和濒临崩溃的绝望，一遍又一遍，如同重锤般狠狠撞击着林砚的耳膜和灵魂！
“晚晚！
你在哪？！
苏晚！”
林砚猛地抬起头，不顾一切地嘶吼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疯狂地扫视着空旷黑暗的仓库。
仓库里空无一人。
只有那些在墙上疯狂舞动的扭曲影子，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徒劳。
但苏晚那带着哭腔的呼唤，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切，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求救。
脚下的水泥地面，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震动！
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苏醒，要破土而出！
“咔嚓——！”
一道狰狞的、深不见底的黑色裂缝，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巨蟒，猛地从他脚下蔓延开来！
浓稠如墨的黑色雾气，带着一股仿佛埋葬了千万年的腐朽与冰冷死寂的气息，从裂缝中疯狂涌出，瞬间就将林砚整个人吞没！
雾气中，夹杂着无数人的哀嚎与呓语。
那些声音，男女老少皆有，充满了最极致的恐惧、痛苦与不甘，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音，反复吟诵着同一句诅咒般的话语：“痕灭……魂灭……痕灭……魂灭……”强大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
林砚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坠向那无底的黑暗深渊！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冰冷刺骨的风声，还有苏晚那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绝的呼唤。
他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虚无而冰冷的雾气。
在下坠的过程中，他手中紧紧攥着的铜符变得滚烫，像一颗小型的心脏在剧烈跳动，散发出强烈的、血红色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就在这血光的照耀下，林砚惊恐地看到，周围的浓稠黑雾中，漂浮着无数模糊不清、扭曲变形的人影！
他们和他一样，都在坠落！
他们的脸上，或是彻底的麻木，或是极致的恐惧，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身体正逐渐被黑雾侵蚀、吞噬，一点点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
这就是……痕灭魂灭？
无尽的寒意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
他不知道下坠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就在他的意识因为缺氧和恐惧即将陷入混沌之际——“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身下传来，剧烈的震荡感席卷全身。
他，终于落地了。
雨声，不知何时己经彻底消失。
林砚蹲在黑暗与尘埃的中央，像一尊被时光遗忘的雕像，只有指尖还在机械地、一遍遍地描摹着掌心中那枚古铜符的轮廓。
铜符触手冰凉，边缘己被无数个日夜的摩挲打磨得异常圆润，正面那两个扭曲苍劲的古篆“留痕”如同用利刃凿刻，背面那半朵形态孤绝、花瓣蜷缩的寒梅，与他三年前送给苏晚的那支和田玉簪上的纹样一模一样，这巧合曾让他心悸，如今却成了噬骨的毒药。
窗外，惨白的闪电如同垂死世界的脉搏，偶尔划破厚重的夜幕，短暂地照亮这片被遗弃的空间。
光线映出堆积如山的考古资料箱，空气中悬浮的、带着霉味的尘埃在光柱中疯狂舞动，像无数迷失的灵魂。
三年零西天，这个数字像烙印般刻在他的骨髓里，每呼吸一次都能感受到它的重量。
苏晚，那个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的女孩，在西南那个与世隔绝的古寨进行最后一次野外考察时，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突发性山体滑坡。
巨大的山体如同被无形之手捏碎，连同那座古老的寨子一起，轰然塌陷，被掩埋在数十米深的泥土与巨石之下。
官方搜救队不眠不休地挖了三个月，最终只带回来两样东西：这枚在乱石边缘奇迹般找到的铜符，以及一本被巨石压得支离破碎、浸透了泥水和某种暗红色痕迹的考古笔记。
笔记的大部分字迹都己模糊不清，像是被泪水或血水晕染过，唯有用红笔写就的几行字，倔强地穿透了时间的侵蚀，清晰地、如同诅咒般烙印在林砚的脑海里：“万物有痕，人魂亦然；痕消则魂灭，无归无依。
留痕界……梅香起……”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带着一种仓促与不祥，为苏晚的失踪蒙上了一层更加诡异的色彩。
自从苏晚出事后，林砚就辞去了地质勘探队那份前途光明的工作，像个最固执的守墓人，日夜守着她留下的这间私人考古工作室，不肯离开半步。
仿佛只要守在这里，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一丝气息，她就只是又一次出了个远门，总有一天会带着一身风尘和熟悉的笑容推开门，清脆地喊他：“林砚，我回来啦！”
工作室里，到处都是她存在过的、不容置疑的证据。
靠墙的架子上，摆着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完的陶片标本，每一个标签上都残留着她清秀的字迹；宽大的工作台上，铺着她画到一半的古寨复原草图，铅笔的线条似乎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未曾冷却；甚至角落那台落满灰尘的饮水机里，还残留着她失踪前接的半桶水，早己变质发臭，沉淀出一层令人作呕的暗绿色絮状物。
所有人都劝他倒掉，清理掉，开始新的生活。
但他舍不得，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哪怕这些东西正在腐朽，发出难闻的气味，它们也是他对抗那无处不在、正悄然抹去苏晚痕迹的虚无感的，唯一武器。
是的，虚无感。
林砚能清晰地感觉到，世界正在以一种温柔又残酷的方式，缓慢而坚定地遗忘苏晚。
她的社交账号，因为长期未登录，被系统自动注销了，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头像，再也点不开了；她的朋友圈，永远停留在了三年前，那张在古寨晨曦中拍下的、霞光满天的照片下，再也没有新的点赞和评论。
以前常聚的朋友们，起初还会小心翼翼地安慰他，后来，或许是怕触及他的伤口，或许是时间真的冲淡了一切，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苏晚”这个名字，久而久之，仿佛这个人从未在他们的生命中出现过；就连苏晚的父母，那对曾经悲痛欲绝的老人，也在漫长的时间冲刷下，渐渐显露出一种认命般的释怀，只在偶尔打来的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一句“小砚，你还好吗？”
，绝口不再提寻找的事。
只有林砚，像个逆流而上的溺水者，死死攥着手中这些即将消散的“痕迹”，日复一日地研究那枚越来越显诡异的铜符和那几行残缺的笔记。
他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确信——苏晚没死，她一定还活着，或许，就在她笔记中提到的那个神秘的“留痕界”里。
而今晚，这枚铜符的异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它不再仅仅是触手冰凉。
在那青黑色的表面，不知何时，竟开始渗出细密的、猩红的血珠！
那不是幻觉。
血珠顺着符身上“留痕”二字的笔画纹路，以及那半朵寒梅的枝桠，极其缓慢地蜿蜒流淌，带着一种粘稠而令人不安的质感，最终滴落在下方桌面上摊开的、苏晚那本残破的笔记上，聚成一小滩暗红，散发出淡淡的、却又无法忽视的腥甜气息。
那绝非动物血液的气味，更像……更像是人血！
林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鼓动起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擦拭那不断渗出的血珠。
然而，指尖刚刚触碰到铜符的表面——“嘶！”
一股灼烫到极致的痛感猛地传来，让他触电般缩回了手！
那温度并非来自外部火焰的炙烤，更像是从铜符的内部迸发出来，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能灼伤灵魂的能量！
更可怕的是，在那灼烫之中，还夹杂着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他的指尖，乃至他的整个意识，都吞噬进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仓库里那盏老旧的白炽灯泡，像是受到了巨大的电流冲击，开始疯狂地闪烁起来！
明灭不定的惨白光线，将整个仓库切割成支离破碎的碎片。
电流不稳定导致的“滋滋”杂音尖锐地刺激着耳膜。
墙面上，那些在正常光线下平淡无奇的影子，此刻在疯狂闪烁的灯光下，被拉扯、扭曲成各种怪诞恐怖的形状——像无数只没有实体的、来自于深渊的手臂，在挣扎，在攀爬，拼命地想要从二维的墙壁禁锢中挣脱出来，降临到这个现实世界！
空气中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
原本只是潮湿阴冷的仓库，瞬间变得如同冰窖，呵气成霜。
细小的、冰冷的冰粒凭空凝结，簌簌落下，打在林砚裸露的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胸口传来！
仿佛有一只冰冷的铁爪，穿透了他的皮肉，首接攥住了他的心脏，并且还在不断地收紧！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涌来，他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艰难喘息。
他猛地低头，扯开自己的衣领——借着又一次亮起的惨白闪电，他惊恐地看到，自己胸口心脏位置的皮肤，竟然也如同那铜符一般，正在往外渗出细密的血珠！
那血珠顺着他的胸膛滑落，与他衣襟上不知何时沾染的、从铜符滴落的血珠遥相呼应，彼此之间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
“林砚……”一个无比熟悉、却又带着绝望哭腔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是苏晚！
那声音缥缈不定，像是从极其遥远、隔着重山万水的地方传来，带着空洞的回响；又像是近在咫尺，就贴在他的耳畔低语，气息冰冷。
“救我……林砚……救我……我的痕迹……快没了……他们……他们要来了……要把我变成……变成无面人了……”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惧和濒临崩溃的绝望，一遍又一遍，如同重锤般狠狠撞击着林砚的耳膜和灵魂！
“晚晚！
你在哪？！
苏晚！”
林砚猛地抬起头，不顾一切地嘶吼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疯狂地扫视着空旷黑暗的仓库。
仓库里空无一人。
只有那些在墙上疯狂舞动的扭曲影子，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徒劳。
但苏晚那带着哭腔的呼唤，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切，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求救。
脚下的水泥地面，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震动！
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苏醒，要破土而出！
“咔嚓——！”
一道狰狞的、深不见底的黑色裂缝，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巨蟒，猛地从他脚下蔓延开来！
浓稠如墨的黑色雾气，带着一股仿佛埋葬了千万年的腐朽与冰冷死寂的气息，从裂缝中疯狂涌出，瞬间就将林砚整个人吞没！
雾气中，夹杂着无数人的哀嚎与呓语。
那些声音，男女老少皆有，充满了最极致的恐惧、痛苦与不甘，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音，反复吟诵着同一句诅咒般的话语：“痕灭……魂灭……痕灭……魂灭……”强大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
林砚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坠向那无底的黑暗深渊！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冰冷刺骨的风声，还有苏晚那越来越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绝的呼唤。
他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虚无而冰冷的雾气。
在下坠的过程中，他手中紧紧攥着的铜符变得滚烫，像一颗小型的心脏在剧烈跳动，散发出强烈的、血红色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就在这血光的照耀下，林砚惊恐地看到，周围的浓稠黑雾中，漂浮着无数模糊不清、扭曲变形的人影！
他们和他一样，都在坠落！
他们的脸上，或是彻底的麻木，或是极致的恐惧，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身体正逐渐被黑雾侵蚀、吞噬，一点点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
这就是……痕灭魂灭？
无尽的寒意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
他不知道下坠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就在他的意识因为缺氧和恐惧即将陷入混沌之际——“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身下传来，剧烈的震荡感席卷全身。
他，终于落地了。
雨声，不知何时己经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