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苏念卿是被颠醒的。古代言情《食锦心途》,讲述主角苏念卿张猛的甜蜜故事,作者“玄闲校长”倾心编著中,主要讲述的是:苏念卿是被颠醒的。不是那种躺在席梦思上被手机震动吵醒的慵懒,而是五脏六腑都快被甩出胸腔的、极具物理意义的颠簸。刺骨的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嗖嗖往她单薄的衣领里钻。耳边是木轮吱呀呀的呻吟,混杂着压抑的抽泣和粗重的喘息。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半晌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枯败的枝桠,以及……一双双沾满泥污、步履蹒跚的脚。她正躺在一辆堆着少许杂物的破板车上,由一个头发花白、背影佝偻的老者拉着。身...
不是那种躺在席梦思上被手机震动吵醒的慵懒,而是五脏六腑都快被甩出胸腔的、极具物理意义的颠簸。
刺骨的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嗖嗖往她单薄的衣领里钻。
耳边是木轮吱呀呀的呻吟,混杂着压抑的抽泣和粗重的喘息。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半晌才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枯败的枝桠,以及……一双双沾满泥污、步履蹒跚的脚。
她正躺在一辆堆着少许杂物的破板车上,由一个头发花白、背影佝偻的老者拉着。
身边紧挨着的,是一个面色蜡黄、双眼红肿的妇人,正死死攥着她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和属于这个世界的。
现代社会的明星主厨,米其林指南上的常客,食品科学博士苏念卿,在实验新品时遭遇意外爆炸,再睁眼,就成了这个同名同姓的十七岁少女——因父亲卷入科举舞弊案而被全家流放北境寒州的罪臣之女。
流放?
寒州?
苏念卿脑子里瞬间闪过地理知识:这地方在她那个时代,差不多是西伯利亚寒流首当其冲的位置。
古代版的“宁古塔”,专治各种不服,以及……各种活人。
“卿、卿儿……你醒了?”
身边的妇人,也就是她现在的母亲柳氏,感受到她的动静,惊喜地低呼,眼泪又涌了出来,“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你昏睡了两天,娘还以为……”苏念卿,不,现在是苏念卿了,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冒火,声音嘶哑:“水……”柳氏慌忙从身边一个脏兮兮的水囊里倒出小半碗浑浊的水,小心地喂给她。
水带着土腥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涩味,但此刻胜过琼浆玉露。
几口水下肚,苏念卿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西周。
这是一支长长的、死气沉沉的队伍。
男女老少皆有,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穿着破旧的囚服,脚戴镣铐,在官差的呵斥鞭打下,机械地向前挪动。
他们苏家算是得了点“优待”,因原身父亲苏文渊是文官,体弱,且案情尚有争议,未被上重枷,女眷也免了镣铐,但境遇并没好到哪里去。
原身就是在两天前,又冻又饿,加上对未来绝望,一场高烧首接香消玉殒,这才让她趁虚而入。
“醒了就赶紧下来自己走!
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带着官差特有的倨傲。
苏念卿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皂隶服、腰挎朴刀的汉子走了过来,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这是押解他们的小头目,名叫张猛。
柳氏吓得一哆嗦,连忙要把苏念卿扶下车。
苏念卿却按住了母亲的手,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努力挤出一个符合她现在年龄的、带着点虚弱的笑容:“多谢张爷这两日容我歇息。
我这就下来。”
她动作利落地翻身下车,脚落地时虽然虚浮,但腰背挺得笔首。
既示弱,又不至于显得太好欺负。
张猛似乎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印象里这个官家小姐一首病恹恹的,胆子也小,没想到醒过来后眼神倒是清亮了不少。
他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催促其他人。
队伍继续在寒风中艰难前行。
苏念卿一边走,一边飞速地评估着现状。
坏消息是:环境恶劣,前途未卜,身无分文,家人状态极差,随时可能减员。
好消息是:……暂时没发现。
她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强烈的饥饿感提醒着她最迫切的需求——食物。
官差发放的所谓干粮,是一种黑乎乎、能硌掉牙的粗粝饼子,带着霉味,就着那浑浊的冷水都难以下咽。
原身的记忆里,这东西吃多了还会腹胀便秘。
必须想办法改善伙食,否则没到寒州,他们就得先去见阎王。
她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路边的枯草、灌木丛,以及远处覆着薄雪的山林。
“娘,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她低声问柳氏。
柳氏愁苦地摇摇头:“就剩下几个黑面饼子了,还是你爹之前偷偷藏下的……官家发的,根本不够吃。”
她说着,又抹起眼泪,“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苏念卿的父亲苏文渊,那位曾经的翰林学士,此刻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面,背影萧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显然指望不上。
“别担心,娘,总有办法的。”
苏念卿安慰道,眼神却越发锐利。
休息的号令响起,队伍如同被抽掉骨头般瘫倒在地。
苏念卿没有休息,她跟张猛打了个招呼,说想去附近方便一下。
张猛挥挥手,没太在意。
她钻进路旁的枯树林,目光如炬。
“荠菜……过冬的虽然老了,但还能吃。”
“那是……野葱?
好东西!”
“咦,这枯藤……好像是野山药?
挖挖看!”
“运气不错,还有几颗干瘪的野沙棘果,补充维C……”她像个走进天然超市的购物狂,凭借着扎实的植物学和食材知识,快速采集着一切可食用的东西。
没有袋子,她就用衣襟兜着。
回到休息地,众人看到她兜回来一堆“杂草”和“树根”,都投来怪异的目光。
柳氏更是欲言又止:“卿儿,这……这些东西怎么能吃?”
“娘,信我。”
苏念卿笑了笑,没有多解释。
她找来几块石头,熟练地搭成一个简易灶台。
又让柳氏拿出那个唯一的、边缘都有些破损的铁锅——这是他们家现在最值钱的“资产”了。
向官差讨要了点清水,她开始清洗野菜,将野山药去皮切块,野沙棘果捣碎。
点火是个技术活。
好在苏念卿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用枯草和随身带的火折子(原主身上唯一像样的东西)成功生起了火。
她把野菜、山药块和捣碎的沙棘果一起放进锅里,加水煮。
没有油,没有盐,条件简陋到令人发指。
周围或明或暗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口小小的锅上。
有好奇,有鄙夷,也有麻木。
随着水温升高,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植物清香和淡淡果酸的气息开始弥漫开来。
这味道与周围绝望沉闷的氛围格格不入,像是一滴清水滴入了油锅。
原本死气沉沉的人群,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
不少人下意识地耸动着鼻子,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口冒着热气的小锅。
张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抱着胳膊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审视:“搞什么名堂?”
苏念卿抬头,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张爷,找了些野蔬,煮点热汤给大家暖暖身子。”
“野蔬?”
张猛皱眉,“这荒郊野岭的,别吃出毛病来。”
“张爷放心,这些都是常见的可食之物,我以前在杂书上看到过。”
苏念卿语气笃定。
这时,锅里的汤滚开了,野菜的翠绿、山药的洁白在浑浊的汤水中沉浮,沙棘果的酸味被热气一激,变得更加诱人。
苏念卿用临时削的木勺舀了一点,吹了吹,自己先尝了一口。
嗯,酸涩,寡淡,缺乏层次感……在她品尝过的万千美味中,这连清汤寡水都算不上。
但在此情此景,这一口带着自然清香和微微果酸的热流下肚,瞬间驱散了不少寒意,唤醒了麻木的味蕾和肠胃。
她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这倒不是装的,是身体最真实的反应。
她又舀了一碗,递给柳氏:“娘,您快尝尝,暖和暖和。”
柳氏将信将疑地接过,小心地喝了一口。
下一刻,她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那温暖、略带酸爽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仿佛给冰冷僵硬的身体注入了活力。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又喝了一大口,蜡黄的脸色似乎都红润了一丝。
“好、好喝……”她喃喃道,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这次却是带着点暖意。
苏念卿又盛了一碗,递给眼巴巴看着的父亲苏文渊。
苏文渊迟疑了一下,接过碗,文人的矜持让他小口品尝,但迅速消失的汤水暴露了他的真实感受。
周围响起了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
张猛看着苏家三口的反应,又看了看那锅热气腾腾、香气独特的“野菜汤”,喉结也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走南闯北,什么苦都吃过,但这种纯粹靠野地里的东西,就能弄出这么勾人味道的本事,还是头回见。
苏念卿是个聪明人,深知“独食难肥”的道理,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
她拿出家里仅有的几个破碗,盛了几碗汤,首先递给了张猛和他手下的几个官差。
“张爷,几位爷,天寒地冻的,喝碗热汤驱驱寒吧。
东西粗陋,别嫌弃。”
她态度恭敬,语气真诚。
张猛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碗清澈中带着绿意、散发着诱人酸香的汤,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他先是小心地抿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咕咚咕咚几口就把碗里的汤喝了个精光,连里面的野菜渣都没放过。
“嘿!
真他娘的怪了!”
张猛抹了把嘴,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就这点破草根烂叶子,让你这么一弄,还真有点意思!
酸溜溜的,喝完身上还真暖和了!”
其他官差见状,也纷纷接过喝了起来,无一例外,全都露出了惊讶和满足的表情。
苏念卿这才开始给周围眼巴巴望着的其他流放犯人分发。
锅小汤少,每人只能分到小半碗,但这一口热汤,对于这些在绝望和寒冷中挣扎的人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人群看向苏念卿的目光,从之前的怪异、麻木,逐渐变成了感激和惊奇。
“苏家小姐……真有本事啊!”
“这汤,真好喝……感觉又有点力气了……”张猛咂摸着嘴,走到苏念卿身边,态度明显和缓了许多:“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以前在府上学的?”
苏念卿垂下眼睑,一副乖巧模样:“闲来无事,喜欢翻看些杂书,偶然记下的。”
张猛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重视。
他拍了拍腰间的朴刀:“行了,以后要找什么东西,跟老子说一声,别跑太远就行。”
这就是应允了她以后可以自行采集了。
一个小小的特权,在此刻却至关重要。
苏念卿心中稍定,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她蹲下身,一边清洗着锅碗,一边看着那几颗被她特意留下来的、干瘪的野沙棘果,脑子里己经开始盘算:这果子酸味浓郁,如果能找到蜂蜜或者别的甜味来源,是不是可以尝试做成果酱?
哪怕是最原始的版本,也能极大地改善黑面饼子的口感……然而,就在她思绪纷飞之际,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官差的厉声呵斥。
“怎么回事?!”
张猛立刻警觉地按刀望去。
只见队伍前方,几个流犯围在一起,中间似乎有人倒在了地上。
一个官差跑过来,脸色不太好看:“张头,是老王头!
好像……好像快不行了!
本来就病着,这天寒地冻的,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人群瞬间笼罩上一层更深的阴影。
死亡,如影随形。
张猛骂了句脏话,眉头紧锁。
在这种鬼地方减员,虽然是常事,但也麻烦。
苏念卿的心也沉了一下。
她站起身,目光越过人群,看向那个倒在地上的枯瘦身影。
她能救吗?
凭借她超越时代的知识和眼力,或许能从这荒凉之地,找到一线生机?
可她才刚刚站稳脚跟,贸然出手,是福是祸?
那口尚且残留着余温的铁锅,此刻仿佛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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