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长门宫的风,是活的,带着牙。金牌作家“见真你虎啊”的优质好文,《金屋?江山!》火爆上线啦,小说主人公吕雉刘彻,人物性格特点鲜明,剧情走向顺应人心,作品介绍:长门宫的风,是活的,带着牙。它啃着窗棂上剥落的朱漆,钻进骨头缝里,咝咝地抽着髓里的最后一点热气。陈阿娇陷在冰冷的锦被里,像一截被蛀空的老木。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肺叶生疼,带起一阵破风箱似的嗬嗬声,在死寂空旷的宫殿里撞出空洞的回响。空气里浮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灰尘味,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属于肉体缓慢腐朽的气息。她费力地掀开一点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视线越过斑驳脱落的彩绘藻井,死死钉在那扇破败的...
它啃着窗棂上剥落的朱漆,钻进骨头缝里,咝咝地抽着髓里的最后一点热气。
陈阿娇陷在冰冷的锦被里,像一截被蛀空的老木。
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肺叶生疼,带起一阵破风箱似的嗬嗬声,在死寂空旷的宫殿里撞出空洞的回响。
空气里浮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灰尘味,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属于肉体缓慢腐朽的气息。
她费力地掀开一点沉重的眼皮。
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视线越过斑驳脱落的彩绘藻井,死死钉在那扇破败的支摘窗上。
窗外,是铅灰色的天,压得极低。
未央宫的方向,连个模糊的轮廓都望不见。
金屋……一个破碎的音节在她干裂的唇间无声滚动,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腥甜。
多可笑。
眼前猛地闪过刺目的红——是椒房殿垂落的厚重帐幔?
还是狼居胥山冻土上泼洒开的、滚烫的、属于匈奴人的血浆?
亦或是……未央宫那高高丹陛之下,被染成暗赭色的玉阶?
混乱的画面撕裂着她的神智。
“若得阿娇为妇,当筑金屋贮之!”
奶声奶气,带着天家独有的骄矜,脆生生地在记忆深处炸开。
那个穿着明黄小袄、虎头虎脑的豆丁刘彘,眼睛亮晶晶地,像是盛满了整个未央宫的日光,对着粉雕玉琢的小陈娇许诺。
多美好的童言,却成了她半生挣不脱的华丽枷锁。
“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
冰冷的宣判,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心脏。
元光五年的雪夜,御史张汤那张如同毒蛇般阴冷的脸在眼前放大,他手中托着的桐木偶人,密密麻麻扎满了银针,针尖泛着幽蓝的寒光。
三百余颗人头落地,血染长安东市,而她,在心腹宫女撕心裂肺的哭求声中,亲手摘下了那顶沉甸甸的凤冠。
阶上的帝王,明黄的龙袍在风雪里猎猎作响,眼神比阶上凝结的寒霜更冷,更硬。
“刘彻…若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再被你当成金笼中的雀鸟,只可惜…”还未来得及多想,一股铁锈味儿穿破喉管蔓延至口腔,身体在慢慢变冷。
载着《长门赋》的素帛变得斑驳,连带着刘彻,馆陶公主,窦太后的脸在眼前划过又归于模糊。
她到底是逝世在这长门宫。
但陈阿娇的意识并未如她所愿消散,反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钉死在这片废墟之上。
她像一缕被遗忘的游丝,缠绕在断壁残垣间,看着宫人们收敛她枯槁的尸身,装入薄棺,如同丢弃一件秽物般运往荒丘。
哭声是有的,稀稀拉拉,很快被呼啸的寒风吞没。
宫门被粗大的木楔钉死,发出沉闷的“咚!
咚!”
声,如同敲响她灵魂的囚笼。
最初的百年,是凝固的恨与怨毒的,她甚至发了疯的大声嘶吼,想知道是谁连最后的安宁都不许她拥有? 白日徘徊在己成废墟的长门宫旧址,日复一日地“听”着未央宫方向的喧嚣——那是卫子夫母子的荣宠,是刘彻开疆拓土的号角。
每一次捷报传来,她透明的魂体都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无形的尖啸撕裂寂静,却无人听闻。
她看着刘彻丑陋,衰老地孤独徘徊于甘泉宫,看着他派人出海寻仙的徒劳,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口中模糊的嗫嚅,心中只有冰冷的嘲弄:坐拥天下又如何?
终是孤家寡人!
然而,这嘲弄并未带来解脱,反像沉重的锁链,将她更深地禁锢在过去的怨念里。
甚至卫子夫与刘据举兵失败被诛,也并不让她展颜。
她和卫子夫,李夫人,钩弋夫人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这汉宫的输家。
时光无情冲刷,废墟之上,新的宫室拔地而起,她却还是滞留在这里。
朝代更迭,长安几度易名。
阿娇的魂魄被困在无形的囹圄中,被迫“看”着这片土地上演新的悲欢。
她“看”到冲天的烈焰吞噬了未央宫、长乐宫的残存殿宇。
曾经象征无上权力的宫阙在火海中哀嚎崩塌,玉石俱焚。
那些她曾嫉妒、怨恨的面孔,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后宫妃嫔,他们的后代或仓皇逃窜,或葬身火海。
巨大的、无差别的毁灭,第一次撼动了她心中那点仅存的、对“刘氏江山”的执着。
原来,再坚固的宫殿,再煊赫的王朝,在历史的车轮和战火面前,都脆弱得如堡。
她也“看”到异族的铁蹄肆意践踏着长安城的断壁残垣。
曾经让她仰望的汉家威仪荡然无存。
匈奴、鲜卑、羯、氐、羌……这些她曾视为蛮夷的部族首领,堂而皇之地在曾经的汉宫旧址上建立起粗犷的帐篷,饮酒作乐。
一个被俘的汉家贵女,衣衫褴褛,眼神空洞地被拖过她魂魄所在之地,那麻木绝望的神情,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阿娇魂魄深处那点属于“陈皇后”的、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身份、血统、曾经的尊荣,在野蛮的征服与个体的苦难面前,变得如此苍白可笑。
却也没错过盛唐气象,大明宫的夜宴,辉煌壮丽的大明宫拔地而起,其规模气魄远超未央。
丝竹管弦彻夜不休,霓裳羽衣舞动乾坤。
一位位大唐的皇后、贵妃,或雍容华贵,或宠冠六宫。
她曾以为椒房殿己是权力的顶点,此刻才知天外有天。
可最终,她也“看”到了马嵬坡那缕香魂的陨落。
“宛转蛾眉马前死”,帝王之爱在江山社稷面前,依旧薄如蝉翼。
再盛大的宠爱,也抵不过政治的权衡与无情的牺牲。
所谓的“金屋藏娇”,不过是权力游戏中最华美也最易碎的泡沫。
紧接着宋室南渡,偏安的临安城精致婉约,西湖歌舞不休。
后宫的妃嫔们热衷于诗词歌赋、焚香点茶,生活得精致而脆弱。
当蒙古的铁蹄如狂潮般南下时,那些精心描绘的眉黛、吟咏的风月,在刀光血影面前不堪一击。
南宋最后的皇室在崖山蹈海,幼帝的哭声淹没在滔天巨浪中。
精致的生活无法带来真正的力量,沉溺于安逸的“金屋”,最终只会迎来倾覆。
她也“看”到紫禁城的红墙黄瓦,森严的等级比汉宫更甚。
妃嫔们如同精致的木偶,行走在繁复的宫规之中。
她目睹了末代皇后婉容的悲剧——从尊贵到疯癫,被囚禁在“金屋”首至凋零。
那空洞的眼神,与当年长门宫铜镜中自己的倒影何其相似!
千百年过去,深宫里的女人,无论多么显赫,似乎都难逃被权力豢养、最终又被权力吞噬的命运。
这“金屋”,从来不是归宿,而是牢笼最华美的名字。
而这些都抵不过迷梦破碎那一刻的了悟。
鸦片战争的炮声就在耳边炸响,震得她无形的魂体都在颤抖。
曾经的天朝上国被西方的坚船利炮轰开国门,割地赔款,屈辱求和。
紫禁城里的帝王后妃仓皇出逃,昔日的威严扫地。
八国联军的铁蹄踏破宫门,肆意抢掠,那些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珍宝被粗暴地塞进行囊。
这一刻,她心中对“帝王权力”的最后一丝敬畏和执念,彻底粉碎了。
原来,她曾经汲汲营营、为之付出一切的那个位置,那个象征,在更强大、更冷酷的规则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
而风雨飘摇数年,新风乍起。
她在新兴的学堂外,听到朗朗的读书声,其中竟有清脆的女声!
年轻的女子剪短了头发,穿着素净的蓝布衣裙,夹着书本,步履匆匆地走在街上,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在后宫女子脸上见过的神情——那是求知的光芒,是对未来的憧憬,是一种“为自己而活”的笃定。
一个女学生激昂地站在街头,向人群宣讲着什么“女权”、“独立”、“平等”。
阿娇的魂魄久久地“凝视”着那个身影,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冲击席卷了她。
原来,女子可以不依附于父亲、丈夫、儿子!
可以不靠争宠、献媚、算计在方寸之地求生!
她们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用自己的学识、能力去争取想要的生活!
这,才是真正的“掌控”自己人生的开始!
最终新中国的曙光,穿透千年的阴霾。
当第一面五星红旗在长安城(西安)升起时,阿娇的魂魄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温暖。
曾经的长门宫、未央宫的遗址被清理出来,不再是皇家禁地,而是成为了供所有人参观、凭吊的公园、博物馆。
考古队员们小心翼翼地发掘着地下的遗存,不是为了寻找帝王的荣耀,而是为了解读尘封的历史。
年轻的姑娘们穿着利落的工装,驾驶着巨大的机器;她们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专注地工作;她们站在讲台上,自信地传授知识;她们甚至参与管理这个国家的事务……“女子能顶半边天”——这句朴素的话语,像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了阿娇灵魂深处积压了千年的阴霾与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