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下的隐形城之路

第1章 光明失落者

纸鸢下的隐形城之路 阿B牛牛 2025-11-25 15:54:05 幻想言情
天还没亮,苏远己经醒了。

醒来不是因为担心饿死,也不是因为某种末日危机感,而是因为他又梦见了那只会说话的罐头。

梦里的罐头戴着礼帽,像老式电影里的英国绅士,蹦跶着走到他床边,低声说:“先生,请别再看我了,我己经没有内容了。”

他睁开眼,灰尘在空气里飞舞,像极了昨夜梦境里罐头的胡须。

末日的清晨没什么好期待的。

光透不过破碎的玻璃,只能勉强照亮地上的碎报纸和一只不知死了多久的老鼠。

苏远给自己打了个哈欠,顺手把一张皱巴巴的纸拉到跟前,上面写着刚刚草拟的条目:“如果你觉得人生毫无希望,不如先找点乐子,比如在末日里扮演一只罐头。”

他觉得这条距离“终末生存手册”伟大的开篇还差得远,但末日嘛,标准也该宽松点。

至少,没人会嘲笑你,大家都在忙着活命,哪有闲心管你的幽默感。

外面传来动静。

他听得出,是异植的声音。

那种噼啪作响的树枝摩擦,是异植们特有的“打招呼方式”,像极了社交场合里尴尬的寒暄。

苏远在心里默念:“如何假装死于社交尴尬?

一、面无表情。

二、不回应。

三、装作空气。”

他慢慢坐起来,手里紧握着那本“终末生存手册”。

这本手册是他的护身符,也是他的精神玩具。

它的封面用旧鼠标垫包着,里面写满了奇奇怪怪的生存建议和段子,比如“如何用冷笑话骗取一顿晚饭”或者“用自嘲赢得敌人的尊敬”。

苏远对自己说:“今天也要靠嘴炮活下去。”

避难所外的世界己经彻底变了。

城市废墟像是被谁无情揉碎的纸张,天空灰蒙蒙的,太阳像个破灯泡,怎么擦都擦不亮。

末日的空气里除了尘埃还有绝望,嗅觉里除了腐烂还有麻木。

苏远给这景象起了个名字,叫“高级灰背景板”。

他穿过废墟,脚下的碎砖头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尽量走得像个幽灵,不引人注意——这不是生存本能,而是他认为“在末日也要有社交距离”。

前方一堵倒塌的墙后,有一群幸存者在争吵。

“你藏了罐头吧!

快交出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

“没有!

我发誓,真的没有!”

另一个男人语气慌张。

苏远停下脚步,忍不住想:末日里,最稀缺的不是罐头,是信任。

可惜,这玩意比异植还难长出来。

他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像个局外人。

他早就习惯了当局外人,甚至有点享受。

“旁观者清,参赛者死得快”,这是手册里的第二条。

争吵逐渐升级,空气仿佛都被拉紧了。

就在这时,异植的影子悄然逼近。

那些枝条像鞭子一样,抽在混乱的人群中。

女人尖叫,男人抱头鼠窜,几个人被卷了进去,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藤蔓里。

苏远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浮现出一句:“社交恐惧症患者的末日福利:有理由不参与任何群体活动。”

他默默后退,远离了纷争。

有人说,末世是最好的试金石,可他觉得末世只会把人性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出来,然后抹上一层又一层的嘲讽。

离开废墟时,他在一堆瓦砾里发现了一面破碎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眼里写满了疲惫。

他对着镜子挥挥手,做了个鬼脸:“早安,丧尸兄弟。”

镜子里的人没笑,他也没笑。

苏远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很久没有真正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末日让人麻木,连幽默感都快被磨平。

他低头在手册上写下一条:“末日最恐怖的,不是怪物,是我们都不敢笑了。”

天色渐亮,苏远继续往前走。

他的目的地是“隐形城”——据说是人类最后一个“文明据点”,在那里,幸存者们用剩下的发电机和旧书架搭起了一座小小的乌托邦。

但他不是去投奔什么希望,他只是想看看,在那样的地方,幽默感还值几个罐头。

路上,他遇到了一只流浪狗。

狗比人还谨慎,远远地盯着他,眼里满是警惕。

苏远蹲下来,学着狗叫了两声。

狗歪着头,像是在判断这个人类是不是疯了。

苏远耸耸肩:“没事,我只是想证明,末日里还是有人会傻笑的。”

狗最终没有靠近,他也没有强求。

末世的友谊比狗还难培养,这算是冷知识还是冷笑话?

他懒得分辨。

继续往前,路过一片枯井。

井口里传来回音,像是谁在低语。

苏远俯身大喊:“有人吗?”

井里只回荡出他自己的声音:“有人吗?

有人吗?”

他笑了:“至少还有回音陪我说话。”

走了很久,前方出现几个灰头土脸的幸存者。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光亮,像是被世界抽干了所有热情。

苏远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他想了想,开口道:“大家好,我不是来抢罐头的,我是来推销段子的。”

幸存者们一愣,互相对视,像是在判断这是威胁还是新型骗术。

苏远清了清嗓子:“你们听过‘末日段子三连’吗?

一、抢罐头比抢银行还刺激。

二、社交恐惧症患者终于有理由不出门了。

三、笑到最后的,通常都饿死了。”

空气安静了三秒。

然后,最瘦的那个幸存者突然笑出了声,咳嗽着,像是很久没用过笑的肌肉。

苏远松了口气:“你看,末日也不是那么无聊嘛。”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

异植潮水般涌来,像一场无法预知的风暴。

幸存者们西散奔逃,苏远的心跳骤然加快。

他本能地想逃,可双腿像灌了铅。

“怕什么?”

他问自己,“你不是最会用嘴炮的吗?

还怕这些会光合作用的大菜花?”

但他知道,这不过是自我安慰。

末日逼人首面恐惧,哪怕是恐惧本身都快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异植越来越近,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腥味。

苏远下意识地翻开手册,指尖颤抖。

他在手册最后一页看到一句话:“恐惧不是敌人,无聊才是。”

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在舞台讲冷笑话,台下鸦雀无声,他却觉得那种尴尬比失败还刺激。

现在,他又一次站在末日的舞台中央,只不过观众换成了怪物和绝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异植的影子笼罩下,他突然举起手册,大声喊道:“本场表演即将开始!

异植们,请坐好,别乱动,我要讲一个笑话——”他的声音在废墟间回荡,谁也不知道这是勇气还是疯癫。

但就在那一刻,苏远觉得自己终于又找回了什么。

不是勇气,也不是希望,而是一种不肯被世界同化的荒诞感。

异植停顿了一瞬,像是真的在听。

他趁机转身,飞快地穿过废墟,躲进一条狭窄的小巷。

身后传来异植的咆哮和枝条拍击地面的声音,但他没有回头。

跑到尽头,他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笑着对自己说:“看来,幽默感还能救命。”

苏远抬头望向渐亮的天空,心里突然明白:光明不是被世界夺走的,而是被恐惧遮蔽的。

只要敢笑一笑,黑暗里也会有光。

他把手册紧紧抱在胸前,继续朝着那座传说中的隐形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