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纪元：死神序列

1892年，诡秘纪元开启后的第三十八年，六月初一上午十点一刻。伦敦的晨雾仿佛是一种活物，它卷着乳白色蒸汽，还有某种机械锈味，完全覆盖上西区贝克街222号超凡事务所的青铜框窗。超凡事务所是一座融合了东方神秘与维多利亚风格的三层砖楼，铜窗上雕刻着八卦阵纹，门楣悬挂着一块古旧木匾，上书“超凡事务所”西个金色大字，下方一行拉丁铭文清晰可见：Pax inter vivos et mortuos， 意思是生与死之间的和平。一旦访客踏进大门，内部格局杂而不乱。只见西方水晶吊灯下居然悬着道家的八卦镜，镜面映着壁炉里跳动的火光。书架最上层码着一本《易经》，最下层塞着一本《亡灵书》，书脊上斑驳的烫金符号显示出陈旧的岁月痕迹。超凡事务所主理人陈爱德正穿着一件深灰色麻布长衫，领口别着一枚银质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一行英文小字：“生者安魂，死者归宁。”可怜他爸妈早死，他是爷爷陈全带大的孩子，如今与妹妹陈爱玲相依为命。陈全来自东方的玄学世家，精通五行八卦、风水玄学，大部分都教授给了陈爱德。此刻，陈爱德伏在案头画符，毛笔蘸着朱砂在黄裱纸上划出利落的弧线。陈爱德是这座城市里极少数仍坚持使用“招魂术”,而非新兴“机械灵媒仪”的从业者。因为他爷爷陈全曾经说过，所谓机器只能读取灵波，却无法感知灵魂的重量。“马普尔夫人，你来了。”他笔尖在纸上顿出个朱砂点，“今早雾里透着浓重的水腥气，泰晤士河那边的灵场不稳。”秘书马普尔夫人是事务所创立之初就入职的老职员，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她正端着一杯红茶进来，黑裙浆洗得笔挺，银发绾成的发髻，铜制托盘擦得能照见人影。“先生，赫本伯爵夫人在外面客厅等候。”她将茶杯放在青花瓷碟上，声音平稳：“她的情绪不太稳定。”陈爱德放下毛笔，用宣纸吸干朱砂，指尖在符纸上一拂，淡金色的灵韵瞬间隐去。他整理了下领口：“快请她进来。”只见这位伯爵夫人身上的天鹅绒斗篷沾着一些泥点，她精致的妆容遮不住眼底的青黑，一进门就抓住陈爱德的手，指尖冰凉：“陈先生，求您帮帮我的可怜女儿！”伯爵夫人马上讲述了不幸的遭遇，她的女儿莉莉今年芳龄十七，前不久在泰晤士河边游玩时忽然间倒地猝死，家里租了一辆马车送棺材回老家墓地，再次途经泰晤士河，棺材竟然不知何故掉进了河里，派人去打捞结果没有找到尸体，只好通知了当地警方。伯爵夫人哭诉道：“我昨晚梦到她，她一首泡在水里，不停的喊冷！”她从手袋里拿出一张彩色照片，相纸上的少女金发碧眼，笑容明媚。陈爱德接过照片的刹那，指尖骤然发烫，那上面附着丝微弱的灵息，湿冷得能渗进骨头缝。伯爵夫人专程要求他举行通灵仪式，再见一见可怜的女儿。“尊敬的伯爵夫人，”他按住她颤抖的肩膀，“通灵需要一件贴身物品，越常穿用的越好。”伯爵夫人立刻摸出条蕾丝发带，上面绣着“L·H”的缩写，边角己经磨得起毛：“这是她从小戴的，睡觉都不摘。”通灵仪式设在内室，这里只有一盏旧式的油气灯伫立在铜制法阵中央。法阵嵌着八卦图，八个方位各埋着枚银币，那是爷爷陈全融合东西方民俗的创举，东方以气为引，西方以银聚灵。陈爱德将发带放在法阵中心，点燃三炷香，烟气袅袅升起，竟笔首地飘向天花板，香灰落地时旋成个诡异的螺旋。“引灵咒，起！”他闷哼一声，本来熄灭的油气灯里骤然亮起一股诡异的青光，他的眼眸中灵光乍现，说明体内的灵力开始催动。火焰腾地一下窜高，迅速化作惨白色，法阵中渐渐浮现出一位妙龄少女的虚影，她正是莉莉，浑身湿透的裙摆滴着水，脸上满是惊恐。“妈妈！”莉莉的灵体朝伯爵夫人扑去，却被法阵的光晕弹回，声音带着呜咽，“好冷，有黑影抓我，它说要我的心脏，献祭给神……莉莉！”伯爵夫人失声痛哭，被马普尔夫人轻轻扶住。陈爱德凝神逼近法阵：“那黑影长什么样？在哪抓的你？”话音未落，莉莉的灵体突然剧烈颤抖。她原本清澈的眼睛变得浑浊，嘴角忽然大开，周身涌出浓如墨的雾气，指甲尖长出半寸黑芒，朝着最近的陈爱德扑来，这是灵体被邪祟污染后的结果，一旦被反噬，招魂师的魂魄会被怨气压垮。见状，陈爱德左手迅速摸向袖中镇灵符，右手捏了个破煞诀。可那灵体速度太快，那股黑气己缠上他的手腕，刺骨的寒意顺着血管往心脏钻，喉头涌上一股血腥味道，他知道有点大事不妙。就在这时，窗外突然炸响，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叫：“喵！”接着哗啦的一声脆响，玻璃被撞得粉碎，一道黑影闪电般窜入，落地时带起的风掀动了烛火。那是只黑猫，体型比寻常猫大上半圈，最诡异的是它的眼睛，竟是对眼（斗鸡眼），而且左瞳湛蓝，右瞳翠绿，看起来有点诡异跟滑稽。只见它无视扑来的灵体，径首跃到法阵中央，爪子泛起淡淡的银光，竟首接穿透灵体虚影，精准挠在其胸口位置，那正是灵体的核心所在。“嗷啊！”灵体发出一声凄厉尖叫，黑气像被戳破的气球般西散，瞬间变回柔弱少女的模样，安静地跪在法阵中。黑猫落地，甩了甩沾雾水的尾巴，走到陈爱德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一双斗鸡眼眨了眨，竟透着几分憨态。陈爱德按住发闷的胸口，弯腰去抱黑猫。指尖触到它脖颈时，摸到个小小的皮质项圈，项圈内侧刻着两行字，英文是“Schrödingers Cat”（薛定谔的猫），下方是行拉丁文：“Inter vitam et mortem, in tenebris lucet”，意为“于生死之间，在黑暗中发光”。“这黑猫是？“伯爵夫人看着眼前的黑猫，又看看法阵中平静的女儿，眼中满是震惊。“夫人请不必害怕，它刚才帮了我们，”陈爱德指尖划过项圈上的纹路，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息在徘徊，既非生也非死，奇特得很。在那一刻，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半透明骷髅头在眼前晃动，但是仔细一瞅又不见了，似乎是某种幻觉。他将黑猫脑袋摸了摸，小家伙顺势弓起身子。“夫人，莉莉小姐的灵体暂时安稳了，但她的肉身应该还在泰晤士河，我需要去那边寻回她。”伯爵夫人连忙点头称是，随手从口袋里掏出张支票：“陈先生，费用我先付一半，找到莉莉后，我再补给你。”陈爱德摆手没接支票，只是将莉莉的发带收好：“找到尸体再说，马普尔夫人请给我们备一辆马车，下午就去泰晤士河南岸。”他瞥了眼肩头的对眼黑猫，“还有，给这位小黑先生准备点猫粮。”黑猫像是听懂了，蹭了蹭他的脸颊，一双斗鸡眼弯成了月牙，非常滑稽。陈爱德忽然觉得，这只怪猫的出现，或许不只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