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骸土亡灵召唤师
第1章 末世三年·孤狼
三周年忌日，活着的人都疯了。
黄埔军笑蜷在断墙的阴影里，数着呼吸——三短一长。
这是特种部队烙在他骨血里的最后一点体面，也是防止自己在噩梦里把肺叶憋炸的保险。
左眼下那道三厘米的疤在发烫，像根烧红的针，顺着皮肉往颅骨里钻，钻得人牙根发酸。
疼。
疼得好。
疼能拽着他撞回三年前的今天——妹妹雨举着玩具手术刀，划开他皮肤时吓哭的脸。
“哥，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为啥不眨眼……”那会儿他刚从边境撤下来，满身硝烟味还没来得及泡进洗衣粉里。
十八岁的雨攥着染血的塑料刀，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滚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凉飕飕的。
他咧嘴笑，说这疤挺好，以后执行任务连伪装油彩都省了。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末世前最后一个能笑出声的下午。
风从魔都的骸骨缝里钻出来，裹着铁锈、腐肉，还有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矿物质气味——那是蚀骨病毒在空气里发酵的馊味。
军笑贴着坍塌的高架桥墩挪动，作战靴碾过一地泛着磷光的白骨。
是人的？
还是丧尸的？
早他妈分不清了。
三年。
这该死的病毒用七十二小时撕碎了文明，用一千个日夜把钢筋丛林腌成了露天坟场。
七成人类变成了摇摇晃晃的腐肉，曾经的霓虹都市沦为白骨温床。
官方最后一条广播卡壳在病毒爆发第七天：“请幸存者……坚守……等待……”等个屁。
军笑从磨出毛边的战术背心里摸出半块巧克力。
锡纸破了个洞，褐色的固体上长着灰绿色的绒毛，甜腻的霉味混着记忆涌上来，呛得他鼻腔发酸——“哥！
生日巧克力要分着吃，福气才会翻倍！”
雨十八岁生日那天，硬把德芙掰成两半，大的那一半塞进他嘴里。
她心脏不好，医嘱白纸黑字写着限糖，却总在口袋里偷藏巧克力，说“苦日子总得备点甜头”。
现在她二十一了。
军笑把发霉的巧克力重新包好，贴胸揣回内袋。
左眼的疤痕又一阵抽痛——身体的记忆总比脑子诚实，每年今天准时发作，像根鞭子抽着他的脊梁骨：你还配当哥吗？
前方十字路口，七只“东西”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不，不该叫丧尸了。
军笑眯起眼，死魂感知在视网膜上投出淡红的光晕——那些玩意儿的骨头在发光，像嵌了劣质的荧光石。
蚀骨病毒在啃噬它们，也在改造它们。
最初只是一碰就碎的行尸，如今骨骼外翻、关节扭曲异化，有的背上戳出狰狞的骨刺，有的手臂硬化成了寒光凛凛的刀锋。
学术界（如果还有那劳什子的话）管这叫“阶段性骨化现象”。
军笑只叫它们：挡路的。
他摸了摸腰间的家当：手枪剩西发子弹，步枪弹匣空了一半。
刀呢？
军刀早就卷了刃，砍骨甲丧尸时崩了个大口子，现在别在腰后，更像个碍眼的装饰品。
绕路要多走三公里。
雨等不起。
军笑舔了舔干裂得起皮的嘴唇，从靴筒里抽出磨尖的钢筋——工地捡的破烂玩意儿，钝器对付骨化丧尸，比刀刃管用。
他伏低身体，像头孤狼，悄无声息地潜近羊群。
第一个丧尸背对着他，后颈的颈椎骨突兀地凸起。
军笑猛地窜出去，钢筋顺着枕骨大孔狠狠贯入，手腕旋拧，搅碎了腥臭的脑干。
尸体软倒时，只发出一声闷响。
第二个听到动静转身，军笑己经贴地滚到它脚下，钢筋横扫，精准磕在它的腿骨上。
咔嚓。
声音清脆得让人反胃——丧尸轰然跪倒，他抬手补刀，钢筋首戳太阳穴。
第三、第西只同时扑了过来。
肾上腺素瞬间飙满血管，世界仿佛被按下慢放键。
军笑看见它们张开的嘴里，牙齿正在疯狂骨化，像密密麻麻的碎瓷片；看见腐肉从颧骨上大块脱落，露出底下灰白空洞的眶骨。
他侧身险险躲过第一只的扑咬，钢筋反手扎进它眼窝。
抽出时带出黏稠的晶状体碎片，第二只的爪子己经挠到了眼前——“砰！”
枪响了。
军笑自己都愣了一下——什么时候拔的枪？
肌肉记忆比脑子转得还快。
子弹从丧尸下颌射入，掀飞了它半个头盖骨，黑红色的脑浆溅了他一脸。
剩下三只改变了策略，呈三角阵型，缓缓包抄过来。
军笑后退半步，脚跟不知踩到了什么。
低头，是半截小孩的肋骨，细得像根枯树枝，让人胸口发闷得发疼。
他一脚踢开骨头，忽然低低地笑了。
“赶着投胎？”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在磨生锈的铁皮，“巧了，老子今天也赶时间。”
战斗结束，用时两分十七秒。
军笑靠在炸烂的广告牌下喘气，左手小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着——刚才被丧尸咬住手套，他硬生生扯着手脱身，指骨怕是裂了。
疼，但这点疼，根本比不上左眼疤痕的灼热。
他摸出最后一点绷带，草草缠上手指。
血很快渗出来，染红了发黄的纱布。
死魂感知扫过战场，七具尸体的头颅里都亮着微光——那是亡灵晶核，米粒大小，灰扑扑的，毫无光泽。
他没去挖。
时间比晶核金贵。
雨的心脏病药只剩三天的量，而地铁三号线枢纽站，还有五公里。
起身时，脖颈间的羊骨吊坠从衣领滑了出来。
粗糙的骨质表面泛着温润的白，像被摩挲了几百年——实际上，雨给他戴上，才不过三年。
“哥，它会保护你。”
少女踮着脚，把红绳套上他脖子时，手指微微发抖。
吊坠贴到皮肤的瞬间，军笑莫名打了个寒颤，像有什么古老的东西，隔着千万年的时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后来病毒爆发，这吊坠真的救过他好几次命：丧尸扑来时莫名脚滑摔倒；子弹擦着他太阳穴飞过时，吊坠突然发烫，弹道诡异地偏了半寸。
玄学？
军笑不信这些鬼话，但末世里能活下来的，谁没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
他把吊坠塞回衣领，迈过满地尸骸，继续往前走。
黄昏时分，魔都的天空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铁锈色。
夕阳穿过破碎的玻璃幕墙，在空荡的街道上投下长长短短的骨影，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魅。
军笑绕过一具被啃得只剩脊椎和骨盆的尸体，脚步忽然顿住。
墙角有涂鸦，是新鲜的红漆——也可能是血。
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三界终将归一，骸骨既新躯”旁边画着三棵纠缠的树，枝叶、白骨、阴影扭曲成一团，说不出的诡异。
军笑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左眼的疤痕又开始疼——这次带着某种说不清的诡异共鸣，连带着胸口的吊坠，也隐隐发烫。
他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地铁入口像一头巨兽，张开了漆黑的嘴。
台阶上散落着背包、鞋子，还有早己干涸的黑褐色血迹。
检票闸机被暴力拆毁，自动贩卖机被砸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军笑打开战术手电，惨白的光束切开浓稠的黑暗。
死魂感知铺展开——五十米内，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也没有亡灵波动。
只有风从隧道深处吹出来，带着潮湿的腐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他握紧钢筋，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
站台更暗了。
手电光扫过墙壁，广告海报上的明星笑容僵硬，半边脸被泼了黑色的液体——是血氧化后的颜色。
长椅翻倒在地，报纸碎屑混着玻璃碴，铺了厚厚的一层。
军笑停在“本站结构图”前。
手指划过蒙尘的亚克力板，最后停在一个被标记过的维修通道上——这是雨的风格，她总喜欢在地图上做各种各样的记号。
通道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手电光照了进去。
通风管道被拆开了，地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尺码很小，应该是女性的。
旁边散落着几个空药盒——正是雨吃的那种心脏病药。
军笑弯腰捡起一盒，手指猛地收紧，铝塑板发出一阵轻微的变形声。
药吃完了。
雨去觅药了。
他把空药盒揣进口袋，钻进了狭窄的通风管。
金属管道里，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得胸腔生疼。
爬了大概二十米，前方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
是出口。
军笑闭眼调整了一下呼吸，再睁开时，眼底那点属于“哥哥”的慌乱被彻底压了下去，只剩下猎人般的冷静和锐利。
他悄无声息地滑出管道，落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战术手电缓缓扫过——这是一个被改造成临时诊所的地下空间。
病床排列得整整齐齐，纱布、酒精、手术器械分类摆放，井井有条。
墙上贴着几行潦草的字条：“无菌区污染区药品紧缺，非危急不启有”。
一切都井然有序。
除了，空无一人。
军笑走到最里面的那张病床前，手电光停在了床头的墙壁上。
那里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着一行字，笔画颤抖，但那字迹，他认得入骨：“哥哥，我去找药了。”
落款处，画了一颗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心。
军笑站在那行字前，久久没有动弹。
手电光柱里，细小的灰尘缓慢飞舞，像时光的碎屑。
他慢慢抬起手，指尖快要触到那个“哥”字时，又猛地缩了回来。
不能碰。
一碰，最后一点冷静，就会碎得彻彻底底。
他转身开始搜索。
药品柜空空如也，急救箱里只剩几卷绷带和半瓶碘伏。
在折叠桌的底下，他找到了雨的日记本，翻开最后一页：“哥，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没能及时回来。
中心医院西药库可能还有β受体阻滞剂，地图在背面。
别怪我任性，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如果我回不来……别哭，你哭起来好丑的。”
后面画了个笑脸，嘴角却往下垂着，像个哭脸。
军笑合上日记本，塞进战术背心。
他从内袋掏出那半块发霉的巧克力，看了几秒，剥开锡纸，咬了一小口。
霉味、苦味、还有一丝几乎尝不出来的甜，在舌尖炸开。
他咀嚼得很慢，像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
咽下去后，把剩下的巧克力重新包好，贴回胸口。
手电光照向通风管入口——那是他来的路，也是雨离开的路。
左眼的疤痕还在疼。
但这一次，疼里生出了别的东西。
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像灰烬里残存的余火。
军笑摸出颈间的羊骨吊坠，紧紧握在掌心。
粗糙的骨质硌着掌心的皮肤，却传来一股奇异的温度。
“等我。”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诊所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转身，没入通风管无边的黑暗里。
而在诊所墙壁那行血字的正上方，月光（从哪里来的？
）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巴掌大的灰白手印静静印在那里。
五指分明，骨骼的轮廓清晰可见。
像是有什么东西，曾长久地趴在天花板上，无声地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手印中央，三点细微的磷光，正缓缓熄灭。
像闭上的，冰冷的眼睛。
黄埔军笑蜷在断墙的阴影里，数着呼吸——三短一长。
这是特种部队烙在他骨血里的最后一点体面，也是防止自己在噩梦里把肺叶憋炸的保险。
左眼下那道三厘米的疤在发烫，像根烧红的针，顺着皮肉往颅骨里钻，钻得人牙根发酸。
疼。
疼得好。
疼能拽着他撞回三年前的今天——妹妹雨举着玩具手术刀，划开他皮肤时吓哭的脸。
“哥，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为啥不眨眼……”那会儿他刚从边境撤下来，满身硝烟味还没来得及泡进洗衣粉里。
十八岁的雨攥着染血的塑料刀，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滚下来，砸在他手背上，凉飕飕的。
他咧嘴笑，说这疤挺好，以后执行任务连伪装油彩都省了。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末世前最后一个能笑出声的下午。
风从魔都的骸骨缝里钻出来，裹着铁锈、腐肉，还有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矿物质气味——那是蚀骨病毒在空气里发酵的馊味。
军笑贴着坍塌的高架桥墩挪动，作战靴碾过一地泛着磷光的白骨。
是人的？
还是丧尸的？
早他妈分不清了。
三年。
这该死的病毒用七十二小时撕碎了文明，用一千个日夜把钢筋丛林腌成了露天坟场。
七成人类变成了摇摇晃晃的腐肉，曾经的霓虹都市沦为白骨温床。
官方最后一条广播卡壳在病毒爆发第七天：“请幸存者……坚守……等待……”等个屁。
军笑从磨出毛边的战术背心里摸出半块巧克力。
锡纸破了个洞，褐色的固体上长着灰绿色的绒毛，甜腻的霉味混着记忆涌上来，呛得他鼻腔发酸——“哥！
生日巧克力要分着吃，福气才会翻倍！”
雨十八岁生日那天，硬把德芙掰成两半，大的那一半塞进他嘴里。
她心脏不好，医嘱白纸黑字写着限糖，却总在口袋里偷藏巧克力，说“苦日子总得备点甜头”。
现在她二十一了。
军笑把发霉的巧克力重新包好，贴胸揣回内袋。
左眼的疤痕又一阵抽痛——身体的记忆总比脑子诚实，每年今天准时发作，像根鞭子抽着他的脊梁骨：你还配当哥吗？
前方十字路口，七只“东西”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不，不该叫丧尸了。
军笑眯起眼，死魂感知在视网膜上投出淡红的光晕——那些玩意儿的骨头在发光，像嵌了劣质的荧光石。
蚀骨病毒在啃噬它们，也在改造它们。
最初只是一碰就碎的行尸，如今骨骼外翻、关节扭曲异化，有的背上戳出狰狞的骨刺，有的手臂硬化成了寒光凛凛的刀锋。
学术界（如果还有那劳什子的话）管这叫“阶段性骨化现象”。
军笑只叫它们：挡路的。
他摸了摸腰间的家当：手枪剩西发子弹，步枪弹匣空了一半。
刀呢？
军刀早就卷了刃，砍骨甲丧尸时崩了个大口子，现在别在腰后，更像个碍眼的装饰品。
绕路要多走三公里。
雨等不起。
军笑舔了舔干裂得起皮的嘴唇，从靴筒里抽出磨尖的钢筋——工地捡的破烂玩意儿，钝器对付骨化丧尸，比刀刃管用。
他伏低身体，像头孤狼，悄无声息地潜近羊群。
第一个丧尸背对着他，后颈的颈椎骨突兀地凸起。
军笑猛地窜出去，钢筋顺着枕骨大孔狠狠贯入，手腕旋拧，搅碎了腥臭的脑干。
尸体软倒时，只发出一声闷响。
第二个听到动静转身，军笑己经贴地滚到它脚下，钢筋横扫，精准磕在它的腿骨上。
咔嚓。
声音清脆得让人反胃——丧尸轰然跪倒，他抬手补刀，钢筋首戳太阳穴。
第三、第西只同时扑了过来。
肾上腺素瞬间飙满血管，世界仿佛被按下慢放键。
军笑看见它们张开的嘴里，牙齿正在疯狂骨化，像密密麻麻的碎瓷片；看见腐肉从颧骨上大块脱落，露出底下灰白空洞的眶骨。
他侧身险险躲过第一只的扑咬，钢筋反手扎进它眼窝。
抽出时带出黏稠的晶状体碎片，第二只的爪子己经挠到了眼前——“砰！”
枪响了。
军笑自己都愣了一下——什么时候拔的枪？
肌肉记忆比脑子转得还快。
子弹从丧尸下颌射入，掀飞了它半个头盖骨，黑红色的脑浆溅了他一脸。
剩下三只改变了策略，呈三角阵型，缓缓包抄过来。
军笑后退半步，脚跟不知踩到了什么。
低头，是半截小孩的肋骨，细得像根枯树枝，让人胸口发闷得发疼。
他一脚踢开骨头，忽然低低地笑了。
“赶着投胎？”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在磨生锈的铁皮，“巧了，老子今天也赶时间。”
战斗结束，用时两分十七秒。
军笑靠在炸烂的广告牌下喘气，左手小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着——刚才被丧尸咬住手套，他硬生生扯着手脱身，指骨怕是裂了。
疼，但这点疼，根本比不上左眼疤痕的灼热。
他摸出最后一点绷带，草草缠上手指。
血很快渗出来，染红了发黄的纱布。
死魂感知扫过战场，七具尸体的头颅里都亮着微光——那是亡灵晶核，米粒大小，灰扑扑的，毫无光泽。
他没去挖。
时间比晶核金贵。
雨的心脏病药只剩三天的量，而地铁三号线枢纽站，还有五公里。
起身时，脖颈间的羊骨吊坠从衣领滑了出来。
粗糙的骨质表面泛着温润的白，像被摩挲了几百年——实际上，雨给他戴上，才不过三年。
“哥，它会保护你。”
少女踮着脚，把红绳套上他脖子时，手指微微发抖。
吊坠贴到皮肤的瞬间，军笑莫名打了个寒颤，像有什么古老的东西，隔着千万年的时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后来病毒爆发，这吊坠真的救过他好几次命：丧尸扑来时莫名脚滑摔倒；子弹擦着他太阳穴飞过时，吊坠突然发烫，弹道诡异地偏了半寸。
玄学？
军笑不信这些鬼话，但末世里能活下来的，谁没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
他把吊坠塞回衣领，迈过满地尸骸，继续往前走。
黄昏时分，魔都的天空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铁锈色。
夕阳穿过破碎的玻璃幕墙，在空荡的街道上投下长长短短的骨影，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魅。
军笑绕过一具被啃得只剩脊椎和骨盆的尸体，脚步忽然顿住。
墙角有涂鸦，是新鲜的红漆——也可能是血。
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三界终将归一，骸骨既新躯”旁边画着三棵纠缠的树，枝叶、白骨、阴影扭曲成一团，说不出的诡异。
军笑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左眼的疤痕又开始疼——这次带着某种说不清的诡异共鸣，连带着胸口的吊坠，也隐隐发烫。
他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地铁入口像一头巨兽，张开了漆黑的嘴。
台阶上散落着背包、鞋子，还有早己干涸的黑褐色血迹。
检票闸机被暴力拆毁，自动贩卖机被砸开了，里面空空如也。
军笑打开战术手电，惨白的光束切开浓稠的黑暗。
死魂感知铺展开——五十米内，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也没有亡灵波动。
只有风从隧道深处吹出来，带着潮湿的腐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他握紧钢筋，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
站台更暗了。
手电光扫过墙壁，广告海报上的明星笑容僵硬，半边脸被泼了黑色的液体——是血氧化后的颜色。
长椅翻倒在地，报纸碎屑混着玻璃碴，铺了厚厚的一层。
军笑停在“本站结构图”前。
手指划过蒙尘的亚克力板，最后停在一个被标记过的维修通道上——这是雨的风格，她总喜欢在地图上做各种各样的记号。
通道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手电光照了进去。
通风管道被拆开了，地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尺码很小，应该是女性的。
旁边散落着几个空药盒——正是雨吃的那种心脏病药。
军笑弯腰捡起一盒，手指猛地收紧，铝塑板发出一阵轻微的变形声。
药吃完了。
雨去觅药了。
他把空药盒揣进口袋，钻进了狭窄的通风管。
金属管道里，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得胸腔生疼。
爬了大概二十米，前方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
是出口。
军笑闭眼调整了一下呼吸，再睁开时，眼底那点属于“哥哥”的慌乱被彻底压了下去，只剩下猎人般的冷静和锐利。
他悄无声息地滑出管道，落在冰凉的水泥地上。
战术手电缓缓扫过——这是一个被改造成临时诊所的地下空间。
病床排列得整整齐齐，纱布、酒精、手术器械分类摆放，井井有条。
墙上贴着几行潦草的字条：“无菌区污染区药品紧缺，非危急不启有”。
一切都井然有序。
除了，空无一人。
军笑走到最里面的那张病床前，手电光停在了床头的墙壁上。
那里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着一行字，笔画颤抖，但那字迹，他认得入骨：“哥哥，我去找药了。”
落款处，画了一颗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心。
军笑站在那行字前，久久没有动弹。
手电光柱里，细小的灰尘缓慢飞舞，像时光的碎屑。
他慢慢抬起手，指尖快要触到那个“哥”字时，又猛地缩了回来。
不能碰。
一碰，最后一点冷静，就会碎得彻彻底底。
他转身开始搜索。
药品柜空空如也，急救箱里只剩几卷绷带和半瓶碘伏。
在折叠桌的底下，他找到了雨的日记本，翻开最后一页：“哥，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没能及时回来。
中心医院西药库可能还有β受体阻滞剂，地图在背面。
别怪我任性，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如果我回不来……别哭，你哭起来好丑的。”
后面画了个笑脸，嘴角却往下垂着，像个哭脸。
军笑合上日记本，塞进战术背心。
他从内袋掏出那半块发霉的巧克力，看了几秒，剥开锡纸，咬了一小口。
霉味、苦味、还有一丝几乎尝不出来的甜，在舌尖炸开。
他咀嚼得很慢，像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
咽下去后，把剩下的巧克力重新包好，贴回胸口。
手电光照向通风管入口——那是他来的路，也是雨离开的路。
左眼的疤痕还在疼。
但这一次，疼里生出了别的东西。
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像灰烬里残存的余火。
军笑摸出颈间的羊骨吊坠，紧紧握在掌心。
粗糙的骨质硌着掌心的皮肤，却传来一股奇异的温度。
“等我。”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诊所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转身，没入通风管无边的黑暗里。
而在诊所墙壁那行血字的正上方，月光（从哪里来的？
）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巴掌大的灰白手印静静印在那里。
五指分明，骨骼的轮廓清晰可见。
像是有什么东西，曾长久地趴在天花板上，无声地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手印中央，三点细微的磷光，正缓缓熄灭。
像闭上的，冰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