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大周朝,承平二十一年,暮春。小说《凤影山河》“丹阁阁的江楠楠”的作品之一,沈清欢萧景珩是书中的主要人物。全文精彩选节:大周朝,承平二十一年,暮春。京城的夜,沉得似一坛陈年的墨汁,星子被云层反复揉碎,透不出半点光。沈府后园的绣楼却灯火通明,鎉纱灯罩内的烛火被夜风撩得摇曳,映在窗棂上,像一尾挣扎欲出的金鲤。沈清欢倚在榻前,指尖慢慢拨过案上那只鎏金小炉,炉中沉香将熄,余下一抹极薄的烟气,似叹息般在绣帷间游走。丫鬟梨音捧了参汤进来,脚步刻意放轻,却还是惊动了她。"姑娘,再熬也要顾着身子。明日就是及笄礼,夫人吩咐要您早些安...
京城的夜,沉得似一坛陈年的墨汁,星子被云层反复揉碎,透不出半点光。
沈府后园的绣楼却灯火通明,鎉纱灯罩内的烛火被夜风撩得摇曳,映在窗棂上,像一尾挣扎欲出的金鲤。
沈清欢倚在榻前,指尖慢慢拨过案上那只鎏金小炉,炉中沉香将熄,余下一抹极薄的烟气,似叹息般在绣帷间游走。
丫鬟梨音捧了参汤进来,脚步刻意放轻,却还是惊动了她。
"姑娘,再熬也要顾着身子。
明日就是及笄礼,夫人吩咐要您早些安歇。
""夫人?
"沈清欢低低重复一句,声音温婉,却带着笑里藏刀的凉意,"她倒真替我费心。
"梨音不敢接话,只将参汤双手奉上。
沈清欢垂眸,看见汤面浮着几粒暗红的枸杞子,像血珠。
她伸出指尖,轻轻拨开,"今日后厨是谁当值?
""回姑娘,是刘嬷嬷。
""哦——"沈清欢拖长了音调,"那替我谢她一声,汤里添的料,我记下了。
"梨音猛地抬头,脸色煞白。
沈清欢却笑了笑,将碗递回给她,"拿去倒了吧,别惊动旁人。
"窗外忽有夜枭啼叫,一声比一声急,像催命的更鼓。
梨音端着空碗退下,房门阖上的瞬间,沈清欢眼底那点温雅的笑意尽数褪去,只剩寒潭般的冷。
她起身,赤足踩在织锦地衣上,推开北窗。
春夜的风带着桃李湿重的香,扑面而来。
后园一片漆黑,唯有西北角的小厨房还亮着豆大的灯火——刘嬷嬷在熬明早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准备给她的及笄礼添"喜"字。
沈清欢眯起眼,想起午后无意中听到的对话:"……明日三皇子要来观礼,贵妃娘娘的意思,要沈家那位病美人在众目睽睽下病发,越凄惨越好。
药量你掂量着,别让人当场死了,留口气,才好嫁进三皇子府做侧妃。
""老奴明白,只是姑娘身边那小丫鬟梨音——""无妨,那丫头娘的老子娘攥在我手里,她不敢乱说话。
何况,沈清欢若病重,她第一个脱不了干系,到时候还不得乖乖替我们顶罪?
"说话的是继母柳氏,站在回廊阴影里,团扇掩口,珠玉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一层温润的釉,却掩不住眼底狠毒的精光。
沈清欢当时隐在太湖石后,指尖掐进掌心,血珠滚进袖口,竟不觉得疼。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一遍遍叮咛:"欢儿,你父亲靠不住,柳氏更不是省油的灯。
要想活,就得比别人更狠,却又要看起来比谁都可怜。
"今夜这碗参汤,不过是"可怜"戏码的开场。
沈清欢披衣下楼,脚步轻得像猫。
月色被云遮住,回廊下的羊角灯在风中摇晃,灯影把她的身形拉得细长,像一株随时会折断的幽兰。
她穿过小花园,来到一处偏僻的耳房,推门,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案上摆着一只紫砂药铫,里面残渣己凝成深褐色的痂。
她取银簪探入,片刻后拔出,簪尖一片乌黑。
"果然如此。
"她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莫名的寒意。
她从袖中摸出一方丝帕,将药渣尽数包起,又取案上的小剪刀,在烛火上烧了烧,然后对准自己左臂。
冰凉的刀尖贴上肌肤的瞬间,她睫毛都没颤一下。
"嘶——"血珠冒出,顺着雪白的臂弯滚落,滴进早己备好的白瓷盏。
她取过药钵,将药渣倒入,以自己血为引,细细研磨,首至成药膏,再分装进两枚空心玉扣。
做完这一切,天色己微明。
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鸡鸣,像一把钝刀,划开了夜的喉咙。
沈清欢吹熄烛火,将耳房恢复原样,才转身离开。
晨风掀起她单薄的衣角,露出小臂上细密的旧疤——那是过去三年里,她为"养病"而日日服用的"补药"留下的痕迹。
每一道疤,都是一笔账。
回绣楼的路上,她经过小厨房。
刘嬷嬷正弯腰起笼,白雾般的热气蒸上来,熏得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油光发亮。
沈清欢停步,轻轻唤了声:"嬷嬷。
"刘嬷嬷吓得一哆嗦,差点打翻蒸笼。
回头见是她,忙不迭用围裙擦手,"姑娘怎的这么早起?
可是饿了?
老奴这就给您盛碗栗粉糕——""不必。
"沈清欢微笑,目光掠过蒸笼上那层被桂花染成金黄的糕,"我昨夜梦见母亲,她说后园井边那株海棠开得极好,想请嬷嬷替我摘一枝,插在及笄的礼服旁。
"刘嬷嬷脸色微变。
那株海棠是沈清欢生母亲手所植,沈府上下皆知,却无人敢提。
如今沈清欢主动提及,倒让她一时摸不清头脑。
"老奴……老奴遵命。
"沈清欢点头,转身时,晨风送来她极轻的一句:"嬷嬷的手艺向来好,可惜有些东西,放多了,会苦。
"刘嬷嬷怔在原地,看着那道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忽觉后背生寒。
卯时一刻,沈府正门大开,朱红洒金,红毯铺地。
及笄礼的筵席设在正厅,宾客盈门,珠翠环绕。
沈清欢立于镜台前,任丫鬟为她着礼服。
深青色的翟衣以白绢为里,绣以十二行五彩翟纹,边缘以缃色云纹织金带收束。
腰间束一条羊脂玉钩的革带,压得她呼吸微紧。
梨音捧来最后一物——一枚金镶玉的步摇,垂下三缕极细的金叶,随步轻晃,便如朝阳下熠熠生辉的柳丝。
"姑娘真好看。
"梨音小声道,眼圈却红,"要是夫人还在……"沈清欢抬手,止住她话头。
铜镜里,少女的脸被华服衬得越发苍白,唯有一双眸子,黑得发亮,像两丸浸在冰水中的墨玉。
"今日,替我上妆。
"她轻声道,"用那盒西域进贡的胭脂,越红越好。
"梨音愕然。
沈清欢平日素厌浓妆,今日却……"愣着作甚?
"沈清欢回眸,嘴角含笑,眼底却一片冷冽,"既然有人想看病美人,我怎能辜负?
"辰时三刻,吉时到。
沈清欢踏出绣楼,阳光正好,照得她衣上金线流光溢彩。
远处正厅人声鼎沸,丝竹隐隐。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扶了扶鬓边那支金步摇,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戏,该开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