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改革家
第1章 BUG般的死亡
第一章：BUG般的死亡陆明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屏幕上那行冰冷的报错信息上——”Error: Stack Overflow“。
“真是……讽刺……”他喃喃自语，指尖还悬在键盘上方，试图从被咖啡因和疲劳拖垮的大脑里，挤出最后一点解决方案。
他是陆明，业内顶级的互联网产品经理，最擅长的就是从一堆混乱的代码和需求中，梳理出最优路径，解决各种“Stack Overflow”（堆栈溢出）问题。
没想到，最终解决他生命的方式，是心脏的“Stack Overflow”。
视野彻底黑沉，预期的疼痛与永恒的寂静并未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失重感，仿佛整个人被塞进了一条粘稠、冰冷且拥挤不堪的管道，高速滑行。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其间夹杂着无数细碎、混乱的呜咽与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脚下一实，光芒刺入眼帘。
陆明下意识地眯起眼，待他看清周围，呼吸（如果灵魂还需要呼吸的话）为之一窒。
眼前是一座巍峨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古老关隘，矗立在昏沉的天幕下。
关隘以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垒成，散发着历经万古的沧桑与威严。
门楣上方，三个巨大的、仿佛用鲜血书写的篆文字体，散发着令人魂体震颤的压迫感——鬼门关。
关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人”海。
男女老少，形态各异，穿着各个时代的服饰，个个面色茫然，眼神空洞。
他们排着一条——不，是几十条相互纠缠、推搡、混乱到极点的队伍，缓慢地向着关口蠕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像是陈年的香烛混合着泥土与……绝望。
“我这是……在哪儿？”
陆明的大脑重启后，第一时间开始分析现状，“幻觉？
濒死体验？
还是说……传说中的地府，真的存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职业病开始发作。
他开始观察这个“接待大厅”的流程。
低效，惊人的低效。
负责维持秩序和核验身份的，是一些穿着黑色或白色古代差服、面色青白的身影。
他们动作机械，表情不耐，手里拿着一种类似玉简的东西，对着每个亡魂照一下，偶尔会厉声呵斥，甚至用手中的锁链抽打那些试图插队或脱离队伍的魂体。
“姓名！
籍贯！
死因！”
冰冷的声音如同复读机，在每一个窗口前响起。
没有取号机，没有排队指引，没有分流通道。
所有亡魂挤作一团，强大的魂体挤开弱小的，狡诈的试图插队，老实的被挤到边缘，怨气与哭喊声交织，使得本就压抑的环境更加令人窒息。
“这运营水平，连乡下客运站都不如。”
陆明嘴角抽搐，“入口分流完全缺失，业务窗口职能单一，服务人员缺乏培训，用户体验负分滚粗……”他下意识地想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想记录下这些槽点，却摸了个空。
只有一身他猝死时穿着的、略显凌乱的休闲西装。
既来之，则安之。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找准一支看起来稍短些的队伍末尾站定。
作为一名前产品经理，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观察力。
时间在这里的概念很模糊。
陆明看到前方一个老大爷因为说不清自己的具体生辰，被鬼差训斥得瑟瑟发抖；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因为阳寿未尽（疑似系统判定的BUG）而被带到一旁，无人理睬，无助哭泣；还看到几个穿着体面的亡魂，偷偷塞给鬼差一些闪着微光的“纸钱”，便被快速放行。
“啧，还有腐败问题。”
陆明默默记下一笔。
终于轮到他了。
窗口后的鬼差头也不抬，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齿轮摩擦：“姓名！
籍贯！
死因！”
“陆明。
籍贯……华夏，H市。
死因……过劳，大概。”
他尽量言简意赅。
鬼差拿起玉简，对着他一照。
玉简闪烁了几下，发出了一阵不稳定的、类似电视雪花音的“滋啦”声，光芒忽明忽暗。
“嗯？”
鬼差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青纹的困惑脸庞，“你的魂魄编码……有问题。
信息读取失败。”
陆明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BUG缠身，死了都逃不过。
鬼差又试了几次，玉简依旧报错。
他不耐烦地皱起眉：“编码错误，无法识别。
去那边‘滞留区’等着！”
他随手一指关隘旁一片更显混乱的区域，那里聚集着各种形态残缺、或哭闹不止的亡魂。
陆明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在这种原始的管理体系下，一旦被划为“异常”，等待他的很可能就是无穷尽的拖延和遗忘。
“这位……差爷，”他尝试沟通，用上了尽可能尊敬的称呼，“会不会是您的玉简……我是说，查验设备出了故障？
或者系统后台的数据流有阻塞？”
那鬼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瞪大眼睛看着他：“胡说八道！
这‘验魂符’乃天道规则所化，岂会出错？
定是你这游魂来历不明，或死法特殊，扰乱了编码！
速去滞留区，莫要碍事！”
后面等待的亡魂开始不耐烦地催促。
鬼差更加烦躁，挥手就要驱赶他。
陆明深吸一口气（尽管他并不需要），知道不能就这样认命。
他迅速扫视周围，目光锁定在旁边一个队伍里，一个老鬼差正在手动翻阅一本厚重如山的羊皮卷名册，查找一个亡魂的信息，效率极低，急得满头大汗（如果鬼魂有汗的话）。
灵感一闪。
他转向窗口的鬼差，语速飞快：“差爷，您看这样如何。
我略懂一些……流程优化之法。
您看那位同僚，手动查册效率太低。
您这玉简虽好，但若遇到编码异常，是否可以考虑建立一个备用核查机制？
比如，根据亡魂自报的关键信息，如姓名、精确死亡时间，先在名册上进行模糊匹配，再结合玉简的物理特征扫描——比如魂体轮廓、衣着残留气息等进行交叉验证，或许能绕过编码问题，快速定位？”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虚空中比划，仿佛在画一个流程图：“这样一来，像我们这种‘异常个案’，就不必占用您宝贵的窗口时间，可以交由专人用备选方案处理，提升整体通关效率。
毕竟，后面还有这么多‘客户’等着呢。”
那鬼差愣住了，脸上的青纹都似乎淡了些。
他从未听过如此……清晰的“鬼话”。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流程优化？
备用机制？
交叉验证？
提升效率？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望不到头的队伍，又看了看旁边焦头烂额的同事，再看向陆明时，眼神中的不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奇和探究的光芒。
“你……此言，倒有几分歪理。”
鬼差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将他赶去滞留区，而是拿起那厚重的名册，尝试按照陆明说的方法，结合陆明提供的精确信息进行手动核对。
就在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鬼门关城楼的一处阴影下，一位身着玄色常服、面容古朴平和的中年男子，正静静地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外露，却仿佛与整个地府的脉动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越过茫茫魂海，精准地落在了正在与鬼差“讲道理”的陆明身上。
这位玄衣男子，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
“有趣的生魂……身上竟带着一丝‘变数’的气息。”
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在这潭死水里，太久了……”---关隘下的混乱依旧。
那鬼差在陆明的“指导”下，竟然真的从浩如烟海的名册中，找到了一个与“陆明”信息高度吻合的记录条目，虽然魂魄编码依旧对不上，但至少证明了其身份并非完全不明。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鬼差嘟囔着，在玉简上强行做了一个手动标记，“算了，算你过关！
进去之后，按照路引去‘黄泉路办事处’报到，别再惹麻烦了！”
一块冰冷的木牌被塞到陆明手里，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隐隐指向关隘之内。
“多谢差爷。”
陆明心中一松，接过路引，礼貌地道谢，随着魂流走进了那扇巨大的鬼门关。
门后，是一条更加广阔、雾气弥漫的道路，脚下是浑浊的黄色泥沙，这就是黄泉路吗？
路的两旁，开着一种极其妖异、红得似血的彼岸花，无边无际。
然而，与这神话景象格格不入的，是更加夸张的拥堵。
亡魂们摩肩接踵，步履蹒跚，前方似乎还有多个岔路口，却没有任何指示牌。
一些鬼差骑着……呃，散发着阴气的骨马？
在队伍边缘巡逻，大声呵斥，效果甚微。
陆明看着手中的简陋路引，又看了看这混乱的“交通状况”，一阵无力感袭来。
这地府的IT系统和行政管理水平，简首是一场灾难。
他凭着首觉和之前观察到的魂流大致方向，艰难地向前挪动。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路边立着一块巨大的、光滑如镜的石头，许多亡魂挤在石头前，哭喊着尘世亲人的名字，声嘶力竭。
望乡台。
这里的管理同样混乱，亡魂们为了能多看一眼家乡亲人，拼命往前挤，引发了无数争吵和推搡。
维持秩序的鬼差挥舞着皮鞭，只能进行粗暴的弹压，治标不治本。
陆明摇了摇头，职业病再次发作，内心己经开始自动构思“望乡台分时预约系统”的架构图。
他绕过最拥挤的区域，继续前行。
前方出现了一条宽阔无比、河水呈血黄色的浑浊大河，河水中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挣扎哀嚎，腥风扑面。
河上有一座古老的石桥，桥头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奈何桥”三个字。
桥面狭窄，亡魂队伍移动得比黄泉路上更慢。
桥的另一头，隐约可见一个简陋的棚子，一位身着素衣的老妪，正机械地将一碗碗汤水递给过桥的亡魂。
孟婆。
而在奈何桥旁，河边还有不少摆渡的扁舟，由戴着斗笠的沉默船夫操控，接引那些不走奈何桥的亡魂。
这里便是忘川河的渡口之一。
渡口处的混乱，比奈何桥有过之而无不及。
渡船数量有限，亡魂争抢上船，不时有魂体被挤落忘川，在河水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沉浮不定。
陆明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他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作为一个追求效率和秩序的人，眼前这一切对他的精神是一种持续的折磨。
他握紧了手中的路引，按照指示，他应该去寻找那个所谓的“黄泉路办事处”报到。
但他举目西望，除了魂山魂海，就是粗暴管理的鬼差，根本看不到任何像“办事处”的建筑标识。
“这地方，简首比没有产品经理的研发部还要混乱一百倍……”他苦笑着自言自语。
就在他茫然西顾，不知该何去何从之时，一个低沉而平和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小友，观你神色，似对此间……颇多不满？”
陆明猛地回头。
只见那位曾在鬼门关城楼上出现过的玄衣男子，不知何时，己悄然立于他身后数步之外。
男子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思绪。
他是谁？
一个普通的古代亡魂？
还是一位地府的高阶鬼差？
他听到自己刚才的抱怨了？
陆明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
在这个混乱到极致的世界里，出现一个如此气度沉静、主动与他搭话的存在，本身就显得极不寻常。
他看着玄衣男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阁下是？”
玄衣男子微微一笑，并未首接回答，而是踱步上前，与陆明并肩而立，望向那混乱的忘川渡口，悠然道：“流程冗杂，效率低下，怨声载道，积重难返……小友心中所思，可是这些？”
陆明瞳孔微缩。
这人，竟将他的内心活动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玄衣男子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陆明，那双眼睛仿佛蕴含了星辰生灭，宇宙轮转。
“那么，”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来改变这一切……你敢接吗？”
——第一章 终——
“真是……讽刺……”他喃喃自语，指尖还悬在键盘上方，试图从被咖啡因和疲劳拖垮的大脑里，挤出最后一点解决方案。
他是陆明，业内顶级的互联网产品经理，最擅长的就是从一堆混乱的代码和需求中，梳理出最优路径，解决各种“Stack Overflow”（堆栈溢出）问题。
没想到，最终解决他生命的方式，是心脏的“Stack Overflow”。
视野彻底黑沉，预期的疼痛与永恒的寂静并未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失重感，仿佛整个人被塞进了一条粘稠、冰冷且拥挤不堪的管道，高速滑行。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其间夹杂着无数细碎、混乱的呜咽与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脚下一实，光芒刺入眼帘。
陆明下意识地眯起眼，待他看清周围，呼吸（如果灵魂还需要呼吸的话）为之一窒。
眼前是一座巍峨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古老关隘，矗立在昏沉的天幕下。
关隘以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垒成，散发着历经万古的沧桑与威严。
门楣上方，三个巨大的、仿佛用鲜血书写的篆文字体，散发着令人魂体震颤的压迫感——鬼门关。
关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人”海。
男女老少，形态各异，穿着各个时代的服饰，个个面色茫然，眼神空洞。
他们排着一条——不，是几十条相互纠缠、推搡、混乱到极点的队伍，缓慢地向着关口蠕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味，像是陈年的香烛混合着泥土与……绝望。
“我这是……在哪儿？”
陆明的大脑重启后，第一时间开始分析现状，“幻觉？
濒死体验？
还是说……传说中的地府，真的存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职业病开始发作。
他开始观察这个“接待大厅”的流程。
低效，惊人的低效。
负责维持秩序和核验身份的，是一些穿着黑色或白色古代差服、面色青白的身影。
他们动作机械，表情不耐，手里拿着一种类似玉简的东西，对着每个亡魂照一下，偶尔会厉声呵斥，甚至用手中的锁链抽打那些试图插队或脱离队伍的魂体。
“姓名！
籍贯！
死因！”
冰冷的声音如同复读机，在每一个窗口前响起。
没有取号机，没有排队指引，没有分流通道。
所有亡魂挤作一团，强大的魂体挤开弱小的，狡诈的试图插队，老实的被挤到边缘，怨气与哭喊声交织，使得本就压抑的环境更加令人窒息。
“这运营水平，连乡下客运站都不如。”
陆明嘴角抽搐，“入口分流完全缺失，业务窗口职能单一，服务人员缺乏培训，用户体验负分滚粗……”他下意识地想去摸口袋里的手机，想记录下这些槽点，却摸了个空。
只有一身他猝死时穿着的、略显凌乱的休闲西装。
既来之，则安之。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找准一支看起来稍短些的队伍末尾站定。
作为一名前产品经理，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观察力。
时间在这里的概念很模糊。
陆明看到前方一个老大爷因为说不清自己的具体生辰，被鬼差训斥得瑟瑟发抖；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因为阳寿未尽（疑似系统判定的BUG）而被带到一旁，无人理睬，无助哭泣；还看到几个穿着体面的亡魂，偷偷塞给鬼差一些闪着微光的“纸钱”，便被快速放行。
“啧，还有腐败问题。”
陆明默默记下一笔。
终于轮到他了。
窗口后的鬼差头也不抬，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齿轮摩擦：“姓名！
籍贯！
死因！”
“陆明。
籍贯……华夏，H市。
死因……过劳，大概。”
他尽量言简意赅。
鬼差拿起玉简，对着他一照。
玉简闪烁了几下，发出了一阵不稳定的、类似电视雪花音的“滋啦”声，光芒忽明忽暗。
“嗯？”
鬼差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青纹的困惑脸庞，“你的魂魄编码……有问题。
信息读取失败。”
陆明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BUG缠身，死了都逃不过。
鬼差又试了几次，玉简依旧报错。
他不耐烦地皱起眉：“编码错误，无法识别。
去那边‘滞留区’等着！”
他随手一指关隘旁一片更显混乱的区域，那里聚集着各种形态残缺、或哭闹不止的亡魂。
陆明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在这种原始的管理体系下，一旦被划为“异常”，等待他的很可能就是无穷尽的拖延和遗忘。
“这位……差爷，”他尝试沟通，用上了尽可能尊敬的称呼，“会不会是您的玉简……我是说，查验设备出了故障？
或者系统后台的数据流有阻塞？”
那鬼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瞪大眼睛看着他：“胡说八道！
这‘验魂符’乃天道规则所化，岂会出错？
定是你这游魂来历不明，或死法特殊，扰乱了编码！
速去滞留区，莫要碍事！”
后面等待的亡魂开始不耐烦地催促。
鬼差更加烦躁，挥手就要驱赶他。
陆明深吸一口气（尽管他并不需要），知道不能就这样认命。
他迅速扫视周围，目光锁定在旁边一个队伍里，一个老鬼差正在手动翻阅一本厚重如山的羊皮卷名册，查找一个亡魂的信息，效率极低，急得满头大汗（如果鬼魂有汗的话）。
灵感一闪。
他转向窗口的鬼差，语速飞快：“差爷，您看这样如何。
我略懂一些……流程优化之法。
您看那位同僚，手动查册效率太低。
您这玉简虽好，但若遇到编码异常，是否可以考虑建立一个备用核查机制？
比如，根据亡魂自报的关键信息，如姓名、精确死亡时间，先在名册上进行模糊匹配，再结合玉简的物理特征扫描——比如魂体轮廓、衣着残留气息等进行交叉验证，或许能绕过编码问题，快速定位？”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虚空中比划，仿佛在画一个流程图：“这样一来，像我们这种‘异常个案’，就不必占用您宝贵的窗口时间，可以交由专人用备选方案处理，提升整体通关效率。
毕竟，后面还有这么多‘客户’等着呢。”
那鬼差愣住了，脸上的青纹都似乎淡了些。
他从未听过如此……清晰的“鬼话”。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流程优化？
备用机制？
交叉验证？
提升效率？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望不到头的队伍，又看了看旁边焦头烂额的同事，再看向陆明时，眼神中的不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奇和探究的光芒。
“你……此言，倒有几分歪理。”
鬼差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将他赶去滞留区，而是拿起那厚重的名册，尝试按照陆明说的方法，结合陆明提供的精确信息进行手动核对。
就在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鬼门关城楼的一处阴影下，一位身着玄色常服、面容古朴平和的中年男子，正静静地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外露，却仿佛与整个地府的脉动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越过茫茫魂海，精准地落在了正在与鬼差“讲道理”的陆明身上。
这位玄衣男子，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
“有趣的生魂……身上竟带着一丝‘变数’的气息。”
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在这潭死水里，太久了……”---关隘下的混乱依旧。
那鬼差在陆明的“指导”下，竟然真的从浩如烟海的名册中，找到了一个与“陆明”信息高度吻合的记录条目，虽然魂魄编码依旧对不上，但至少证明了其身份并非完全不明。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鬼差嘟囔着，在玉简上强行做了一个手动标记，“算了，算你过关！
进去之后，按照路引去‘黄泉路办事处’报到，别再惹麻烦了！”
一块冰冷的木牌被塞到陆明手里，上面刻着扭曲的符文，隐隐指向关隘之内。
“多谢差爷。”
陆明心中一松，接过路引，礼貌地道谢，随着魂流走进了那扇巨大的鬼门关。
门后，是一条更加广阔、雾气弥漫的道路，脚下是浑浊的黄色泥沙，这就是黄泉路吗？
路的两旁，开着一种极其妖异、红得似血的彼岸花，无边无际。
然而，与这神话景象格格不入的，是更加夸张的拥堵。
亡魂们摩肩接踵，步履蹒跚，前方似乎还有多个岔路口，却没有任何指示牌。
一些鬼差骑着……呃，散发着阴气的骨马？
在队伍边缘巡逻，大声呵斥，效果甚微。
陆明看着手中的简陋路引，又看了看这混乱的“交通状况”，一阵无力感袭来。
这地府的IT系统和行政管理水平，简首是一场灾难。
他凭着首觉和之前观察到的魂流大致方向，艰难地向前挪动。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路边立着一块巨大的、光滑如镜的石头，许多亡魂挤在石头前，哭喊着尘世亲人的名字，声嘶力竭。
望乡台。
这里的管理同样混乱，亡魂们为了能多看一眼家乡亲人，拼命往前挤，引发了无数争吵和推搡。
维持秩序的鬼差挥舞着皮鞭，只能进行粗暴的弹压，治标不治本。
陆明摇了摇头，职业病再次发作，内心己经开始自动构思“望乡台分时预约系统”的架构图。
他绕过最拥挤的区域，继续前行。
前方出现了一条宽阔无比、河水呈血黄色的浑浊大河，河水中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挣扎哀嚎，腥风扑面。
河上有一座古老的石桥，桥头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奈何桥”三个字。
桥面狭窄，亡魂队伍移动得比黄泉路上更慢。
桥的另一头，隐约可见一个简陋的棚子，一位身着素衣的老妪，正机械地将一碗碗汤水递给过桥的亡魂。
孟婆。
而在奈何桥旁，河边还有不少摆渡的扁舟，由戴着斗笠的沉默船夫操控，接引那些不走奈何桥的亡魂。
这里便是忘川河的渡口之一。
渡口处的混乱，比奈何桥有过之而无不及。
渡船数量有限，亡魂争抢上船，不时有魂体被挤落忘川，在河水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沉浮不定。
陆明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他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作为一个追求效率和秩序的人，眼前这一切对他的精神是一种持续的折磨。
他握紧了手中的路引，按照指示，他应该去寻找那个所谓的“黄泉路办事处”报到。
但他举目西望，除了魂山魂海，就是粗暴管理的鬼差，根本看不到任何像“办事处”的建筑标识。
“这地方，简首比没有产品经理的研发部还要混乱一百倍……”他苦笑着自言自语。
就在他茫然西顾，不知该何去何从之时，一个低沉而平和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小友，观你神色，似对此间……颇多不满？”
陆明猛地回头。
只见那位曾在鬼门关城楼上出现过的玄衣男子，不知何时，己悄然立于他身后数步之外。
男子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思绪。
他是谁？
一个普通的古代亡魂？
还是一位地府的高阶鬼差？
他听到自己刚才的抱怨了？
陆明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
在这个混乱到极致的世界里，出现一个如此气度沉静、主动与他搭话的存在，本身就显得极不寻常。
他看着玄衣男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阁下是？”
玄衣男子微微一笑，并未首接回答，而是踱步上前，与陆明并肩而立，望向那混乱的忘川渡口，悠然道：“流程冗杂，效率低下，怨声载道，积重难返……小友心中所思，可是这些？”
陆明瞳孔微缩。
这人，竟将他的内心活动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玄衣男子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陆明，那双眼睛仿佛蕴含了星辰生灭，宇宙轮转。
“那么，”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来改变这一切……你敢接吗？”
——第一章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