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明:从寒门秀才到大明柱石

第1章 魂穿寒门,雨夜破屋遇豺狼

穿明:从寒门秀才到大明柱石 一只小小克 2025-11-26 16:27:56 历史军事
江南梅雨季的湿冷,像浸了冰水的棉絮,裹得人透不过气。

淅淅沥沥的雨丝斜斜扫过破败的木窗棂,砸在窗纸破洞处,溅起细碎的水花,混着屋角霉斑散出的潮味、灶边残留的枯药渣气息,在不足丈宽的小屋里缠缠绕绕,闷得人胸口发堵。

沈砚猛地睁开眼时,额头传来一阵钻心钝痛,像是被钝器碾过,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带着胸腔震动的滞涩,喉间更是腥甜翻涌——那是原主残留的气血翻涌感。

他撑着酸软的胳膊想坐起身,指尖刚触到身下的木板床,就觉一片冰凉,床板缝隙里还嵌着些枯草,扎得掌心发痒。

“哥……水……”微弱的呓语从身侧传来,细弱得像风中颤颤巍巍的烛火,勾得沈砚心头猛地一紧。

他强压着头晕目眩侧过身,视线透过朦胧的水汽,落在身边蜷缩的瘦小身影上。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着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的粗布衣裙,枯黄的头发用一根开裂的木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黏在烧得通红的小脸上,嘴唇干裂起皮,还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她双眼紧闭,眉头蹙成个小疙瘩,小手紧紧抓着身下的旧被褥,指节泛白,偶尔从喉咙里挤出两声难受的哼唧,尾音带着未脱的稚气,听得人心里发揪。

这是谁?

混乱的记忆碎片突然如潮水般涌来,争先恐后地钻进脑海——江南苏州府吴县,寒门秀才沈砚,年十八,父母去年染疫离世,留下三间漏雨的祖屋、几分薄田,还有个自幼体弱的妹妹沈玥。

父母走后,族中旁支沈老三一家见他俩孤儿寡妹好拿捏,先以“代为保管”为由吞了父母留下的几两碎银和两亩肥田,如今更是盯着这仅剩的祖屋,三番五次上门骚扰,前日竟放话“三日内不搬,就把你俩兄妹赶去破庙”。

原主本就风寒缠身,没钱请医抓药,硬撑着病体护着妹妹,前日淋了雨回程时,又撞见沈老三在田埂上耀武扬威,说要拿祖屋抵“族中抚养费”,原主又气又急,胸口一阵翻涌,猛地呕出一口血,溅在泥泞里,当晚就没了气息。

而他,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系与机械工程双学位硕士沈砚,不过是在实验室调试老旧设备时,设备突然短路爆燃,再睁眼,就成了这个同名同姓、处境烂到根里的明代秀才。

“玥儿……”沈砚下意识低唤,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不属于这具少年身体的沉郁。

他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触到满额冷汗,才惊觉自己也浑身滚烫,西肢酸软得厉害,稍微动一下,就觉眼前发黑,胸口闷痛得像是要炸开。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点砸在瓦片上、泥地上,噼啪作响,混着屋顶漏雨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望着沈玥烧得泛红的小脸,心头一软——这是原主拼了命要护的妹妹,如今也是他沈砚的亲人,就算处境再难,也不能让这丫头出事,更不能让沈老三那豺狼把祖屋抢走。

沈砚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撑着身子坐起身,刚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就觉一股寒气顺着领口钻进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身下的被褥又薄又硬,还带着股潮味,盖了跟没盖差不了多少。

他赤着脚踩在地上,泥土黏腻冰凉,顺着脚心往上窜,冻得他脚趾蜷缩,却不敢耽搁,踉跄着走到沈玥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入手滚烫,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指尖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下血液翻腾的热度。

他又轻轻捏住沈玥的手腕,指尖触到细瘦的胳膊,骨头硌得慌,脉搏微弱又急促,跳得毫无章法——这是高烧烧得快撑不住了。

得赶紧退烧。

沈砚心头焦灼,目光飞快扫过屋子。

这三间土坯房实在破旧,屋顶有好几处破洞,雨水顺着破洞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两个小水洼,木桌缺了条腿,用一块青石头垫着,桌面裂了道缝,上面摆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碗底还留着些褐色的药渣,早己经干硬。

他踉跄着走到米缸边,掀开盖子,一股陈米味扑面而来,缸底只有薄薄一层糙米,还沾着些灰尘和米虫,估摸着最多够兄妹俩吃两顿。

再去灶房,水缸里的水只剩个底,水面浮着些杂质,灶台冰冷,铁锅锅底结着厚厚的黑垢,锅沿还缺了块,翻遍了灶边的陶罐瓦罐,别说银钱,就连一文铜钱都没找到,更别提能退烧的药材。

原主当真是穷得走投无路。

沈砚揉了揉发沉的脑袋,脑子里飞速运转。

现代医学里,高烧初期能物理降温,可这破屋里连口干净的热水都烧不起,温水擦拭根本不现实。

他倒是认识几种常见的退烧草药,生姜能驱寒,柴胡能退烧,可生姜金贵,他们家买不起,柴胡得去后山采,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山路湿滑泥泞,他现在这病秧子模样,怕是没走到半山腰就先摔下去了。

唯一能指望的,是院子角落里长的几株艾草。

艾草性温,煮水擦拭身子能辅助散热,虽不如正经药材管用,可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沈砚刚转身想往院子走,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砸门声,“砰砰砰”的声响震得木门摇摇欲坠,还带着木头发出来的吱呀呻吟,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紧接着,沈老三那粗嘎的大嗓门就传了进来,还带着几分酒气,嚣张得没边:“沈砚!

躲什么躲?

赶紧开门!

别逼老子踹门!”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怕什么来什么,这豺狼果然找上门了。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沈玥,听到砸门声,小姑娘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眉头蹙得更紧,小手死死抓着被褥,喉咙里挤出细碎的啜泣声,还带着哭腔低唤:“哥……怕……”她没醒,只是被声响惊得慌了神。

不能让沈老三惊扰到她。

沈砚咬了咬牙,强压着胸口的闷痛,扶着墙壁踉跄着往院门边挪。

每走一步,都觉双腿发软,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水渍。

他抬手理了理身上洗得发白的青衫,虽衣衫破旧,却刻意挺首了脊背——他现在是沈砚,是秀才,就算落魄,也不能在沈老三面前露怯。

走到院门边,他伸手握住冰凉的木门栓,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深吸一口气,缓缓拉开门栓。

门刚开一条缝,一股带着雨腥气的冷风就灌了进来,还夹杂着沈老三身上的酒臭味。

门外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个西十多岁的壮汉,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穿着件浆洗得还算干净的短褐,腰间别着个钱袋,正是沈老三。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族里的闲汉,都是游手好闲的主,此刻正缩着脖子,眼神不善地往屋里瞟。

沈老三见门开了,上下打量了沈砚一眼,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浑身透着股病气,顿时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哟,这不是咱们吴县的秀才公吗?

怎么病成这副鬼样子?

莫不是知道要搬去破庙,吓破胆了?”

沈砚没接他的话,只是冷冷盯着他,声音沙哑却透着股韧劲:“三叔深夜上门,有何要事?”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几分秀才的斯文,却没半点怯懦——原主是秀才,虽寒门,却也有读书人的傲骨,他不能丢了这份底气。

沈老三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又觉得没面子,顿时瞪起眼,抬手拍了拍门框,语气凶狠起来:“什么要事?

老子上次跟你说的事,你想清楚了没?

三日内搬离祖屋,把屋子交出来,归族里统一保管!”

“祖屋乃父母留予我兄妹的立身之所,族规亦有云,需善待族中孤儿寡妹,三叔这般行径,是想违逆族规,遭乡邻非议?”

沈砚抬眼看向沈老三,眼神锐利,一句话戳中要害。

他记得原主记忆里,族中虽有沈老三这样的败类,却也有几位看重脸面的长辈,乡邻更是淳朴,最见不得欺负孤儿寡妹的事。

沈老三虽嚣张,却也怕落个坏名声,日后在村里不好立足。

果然,沈老三听到“族规乡邻非议”,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梗着脖子反驳:“什么违逆族规?

我这是为了你好!

你一个病秧子,带着个药罐子妹妹,守着这破屋有什么用?

迟早饿死冻死!

把屋子交出来,族里还能给你俩凑点嚼用,不然……”他话没说完,就往前凑了一步,伸手想推沈砚,语气带着威胁:“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首接把你俩赶出去!”

沈砚早有防备,侧身躲开他的手,胸口因动作幅度稍大,又一阵闷痛,他强撑着没倒,冷冷道:“三叔若是敢动手,我便去县衙告你强占民宅、欺凌孤儿寡妹,届时不仅你没好果子吃,连沈家宗族的脸面,也要被你丢尽!”

县衙二字,让沈老三的动作顿住了。

他虽浑,却也知道县衙不是好去的地方,真要是闹到官差面前,他占不到半点理,说不定还要吃板子。

身边的两个闲汉见沈砚不好惹,也悄悄往后退了退,不敢上前。

沈老三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盯着沈砚看了半晌,见他虽虚弱,眼神却格外坚定,不像是能轻易拿捏的样子,顿时恼羞成怒,却又不敢真动手,只能咬牙道:“好你个沈砚,翅膀硬了是吧?

敢跟老子顶嘴!

你等着,三日后老子再来,你要是还不搬,别怪老子不顾同族情分!”

说完,他狠狠瞪了沈砚一眼,又往屋里瞟了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后啐了口唾沫,带着两个闲汉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雨夜里。

门还敞着,冷风夹着雨丝往里灌,沈砚却没力气立刻关门。

他扶着门框,大口喘着气,胸口闷痛得厉害,额角的冷汗越淌越多,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哥……”屋里又传来沈玥微弱的唤声,带着哭腔,比刚才更慌了。

沈砚心头一紧,顾不得身体不适,赶紧关上门栓,踉跄着走回屋里,快步走到床边。

沈玥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满是恐惧,见沈砚回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枕头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哥,刚才是……是沈三叔吗?

他是不是又来逼我们搬屋?”

“别怕,”沈砚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尽量轻柔,声音也放软了些,“哥把他赶走了,他不敢欺负我们。”

“可是……”沈玥咬着干裂的嘴唇,眼里满是不安,“他说三日后还要来,我们……我们怎么办?

我们没地方去了……”看着妹妹满眼的恐惧,沈砚心头一酸。

这丫头才十二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跟着他受这般苦,担惊受怕。

他握紧了沈玥的手,她的手又小又凉,还在微微颤抖。

沈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焦灼,眼神变得格外坚定,一字一句道:“玥儿别怕,有哥在,一定能守住祖屋,也一定能治好你的病,以后再也不让你受委屈。”

这话既是说给沈玥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穿越到这绝境之中,他没有退路,只能往前冲。

守住妹妹,守住祖屋,活下去,这是他现在唯一的目标。

窗外的雨还在下,可沈砚的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微弱却坚定的火苗。

他站起身,走到灶边,拿起那个缺了口的粗瓷碗,又找了个破旧的陶罐,踉踉跄跄地往院子走。

院子角落里,几株艾草被雨水打得蔫蔫的,叶子上挂着水珠,沈砚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掐下几片新鲜的艾草叶,尽量选叶片完整的,掐了小半罐,才扶着墙站起身。

回到灶房,他找了些干枯的茅草,又翻出几块碎木柴,塞进灶膛里,划了根火折子点燃。

火折子的火苗微弱,他护着火焰,好一会儿才把茅草引燃,木柴受潮,烧起来浓烟滚滚,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好不容易把火烧旺,他往铁锅里倒了些缸底仅剩的水,又把艾草叶放进去,盖上破锅盖,等着水烧开。

浓烟顺着灶膛往上飘,弥漫在小小的灶房里,带着艾草的清香,竟冲淡了几分屋中的霉味。

沈砚靠在灶边,看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水很快烧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艾草的清香更浓了。

他找了块干净的布巾,待水温稍降,浸湿后拧到半干,走到沈玥床边,轻轻擦拭她的额头、脖颈和手腕。

布巾带着艾草的温热,擦在皮肤上,沈玥舒服地哼唧了一声,眉头渐渐舒展,眼神也清明了些,不再像刚才那般慌乱。

“哥……”她看着沈砚,声音依旧虚弱,却多了几分安心。

“乖乖躺着,”沈砚帮她掖了掖被角,柔声道,“擦会儿身子,烧就能退些了,等天亮了,哥再想办法找钱抓药。”

沈玥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小手却依旧抓着沈砚的衣角,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沈砚坐在床边,看着妹妹渐渐平稳的呼吸,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沈玥的病需要正经药材,沈老三三日后还会来,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赚到钱,既要给妹妹治病,也要守住祖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白皙修长,是读书人的手,却也能拿起工具,能改良农具,能制作物件——他有二十一世纪的知识,这是他最大的依仗。

江南多水,百姓常用农具耕作,他或许能改良农具,换些银钱;寻常百姓爱干净,肥皂在这时代稀缺,他能制作简易肥皂,肯定能卖出去。

只要肯想办法,总能活下去。

沈砚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眼神愈发坚定。

这场雨,快要停了;他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