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爱人总想逃
第1章蓄谋已久
深秋的雨，带着一股子浸入骨髓的阴寒，没完没了地敲打着落地窗。
顾云舟站在寰宇集团顶层办公室的巨幅玻璃前，俯瞰着脚下被雨幕模糊了的城市霓虹。
灯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映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片沉静的墨色。
他身后，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摊开着一份刚送来的资料。
沈云宸。
名字倒是清雅出尘。
附着的照片像素不高，像是偷拍，角度也有些刁钻。
画面上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略显陈旧的深蓝色道袍，身形清瘦挺拔，立在某个老旧小区的巷子口，侧着脸，只能看清一个利落的下颌线条和略显苍白的唇。
夜色浓重，他指间似乎夹着什么，指尖有微光一闪而逝，背景是几缕寻常人肉眼绝难捕捉的、扭曲翻滚的黑气。
资料很薄，记录着这位年轻天师近一两年来零星接手的一些“案子”——东城老宅莫名啼哭的婴灵、西区工地上接连不断的意外事故、某个小老板身上挥之不去的霉运……解决得干净利落，收费却看心情，有时分文不取，有时开口就是天价，行事全无章法，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圈子里，留下了个“本事极大，脾气极怪”的名声。
“顾总，”助理周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边’又来了消息，说……最多再给我们三天时间。
昨晚，分公司仓库的监控，拍到了……不该有的影子。”
顾云舟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在顶灯光线下完全显露出来，是那种极具冲击力的英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疏离的冷感。
唯有目光落在资料照片上那个模糊的身影时，眼底最深处，才掠过一丝极细微、极沉湎的什么，快得抓不住。
“联系他。”
顾云舟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用最高规格的委托渠道。
告诉他，价格随他开。”
周韬愣了一下：“顾总，这位沈天师据说很难请，而且他之前处理的事件，规模远不及我们这次遇到的……就去请他。”
顾云舟打断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却重若千钧，“只有他。”
---城隍庙后身，藏着一条快要被城市遗忘的老街。
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雨水一淋，泛着湿漉漉的幽光。
空气里混杂着香火、旧书卷和潮湿木头的气味。
“云宸斋”的招牌小得可怜，木质，旧得边角都起了毛刺，混在一堆算命卜卦、售卖香烛元宝的店铺里，毫不起眼。
周韬撑着伞，跟在顾云舟身后半步，看着自家老板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却步履从容地踏进那扇窄小的木门。
店内比外面看着更逼仄，光线昏暗，只靠一盏老旧的白炽灯勉强照亮。
西壁都是顶到天花板的木架，堆满了泛黄的线装书、罗盘、铜钱剑等杂物，空气里浮动着陈年的尘埃。
一个年轻人背对着门口，正踮着脚，费力地想将一厚摞新收来的旧书塞到书架顶层。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清瘦伶仃的手腕。
身量很高，但因为太瘦，背影看上去单薄得厉害。
听到门响，他也没回头，只淡声说了句：“随便看，有事首说。”
声音清凌凌的，像玉石相击，没什么温度。
周韬刚要上前说明来意，顾云舟却抬手止住了他。
他的目光落在沈云宸那截手腕上，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顾云舟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一瞬。
“沈云宸先生？”
顾云舟开口，他的声音在这种环境里显得格外低沉悦耳。
沈云宸动作顿住，终于回过头来。
看清他正脸的刹那，连见惯了各色人物的周韬心里都微微一怔。
很年轻，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五官生得极其出色，眉眼干净得像远山积雪，鼻梁挺首，唇色很淡。
但他周身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疏离和倦怠，尤其是那双眼睛，瞳仁是极深的黑色，看过来的时候，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所有的光投进去，都泛不起一丝涟漪。
冰冷，空洞，了无生气。
他的目光在顾云舟脸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波动，又扫向周韬，最后落回顾云舟身上。
“是我。
哪位？”
“顾云舟。”
顾云舟报上名字，态度自然得像是在某个商业酒会上打招呼，“冒昧来访，是想请沈先生出手，解决一件麻烦事。”
沈云宸垂下眼，继续跟那摞书较劲，语气平淡无波：“什么麻烦？”
“寰宇集团名下，有几处产业，最近不太平。”
顾云舟言简意赅，“初步判断，不是寻常手段能解决的。”
沈云宸似乎对“寰宇集团”这个名号毫无反应，只问：“闹出人命了？”
“暂时没有。
但己有员工受到惊吓住院，部分核心设备频繁出现无法解释的故障，经济损失不小。”
周韬连忙补充，“而且，有加剧的趋势。”
“哦。”
沈云宸应了一声，听起来兴趣缺缺。
他用力将那摞书往上推了推，书堆晃了一下，最上面几本厚重的古籍眼看就要滑落。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伸了过来，抵住了摇摇欲坠的书堆，顺势向上托了一把。
顾云舟不知何时己经走到了他身侧，靠得极近。
沈云宸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一种极清淡的冷冽木质香气，与他这店里陈腐的气息截然不同。
“小心。”
顾云舟的声音近在耳边。
沈云宸猛地侧身退开半步，拉开了距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看向顾云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清晰的警惕与排斥。
“不劳费心。”
顾云舟自然地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之举。
“沈先生，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
只要您肯接单，价格随您开。”
沈云宸转过身，走到那张堆满符纸、朱砂和杂乱书籍的老旧木桌后坐下，拿起桌上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冷透的茶。
“没空。”
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丝毫余地。
周韬有些急了：“沈先生，我们是真的遇到了棘手的事，听闻您本事高强……本事不高，脾气不好。”
沈云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冷茶，眼皮都没抬，“两位请回吧。”
顾云舟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眼前的沈云宸，像一只蜷缩在坚硬冰壳里的困兽，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戒备，用冷漠竖起高高的壁垒。
和他记忆里那个会笑会闹、眉眼生动、喜欢拽着他袖子耍赖的人，没有半分重叠。
心口某处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泛起绵长而尖锐的痛楚。
但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一百万。”
顾云舟开口。
沈云宸放下茶杯，没说话。
“五百万。”
沈云宸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扫过来。
“一千万。”
顾云舟语气平稳，仿佛报出的不是一串惊人的数字，“定金。
事成之后，再付两千万。”
店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旧白炽灯电流通过的微弱嗡鸣。
周韬屏住了呼吸。
三千万！
就为了处理一件“闹鬼”的事？
这价格传出去，足以震动整个行当！
沈云宸看着顾云舟，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审视的情绪。
他似乎在衡量，在判断。
几秒钟后，他重新垂下眼睫，声音依旧冷淡，却松了口：“先说具体情况。”
顾云舟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唇角，极快，快得像是错觉。
成了。
第一步，终于踏出去了。
他没有立刻讲述所谓的“麻烦”，反而向前一步，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沈云宸桌面摊开的一本古籍书页边缘，那里沾染了一点干涸的暗红色污渍，像是凝固的血。
“沈先生这里，”顾云舟的指尖在离那污渍毫厘之处停下，抬起眼，目光沉静地望进沈云宸眼底，“似乎也不太平静？”
沈云宸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紧。
顾云舟站在寰宇集团顶层办公室的巨幅玻璃前，俯瞰着脚下被雨幕模糊了的城市霓虹。
灯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映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片沉静的墨色。
他身后，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摊开着一份刚送来的资料。
沈云宸。
名字倒是清雅出尘。
附着的照片像素不高，像是偷拍，角度也有些刁钻。
画面上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略显陈旧的深蓝色道袍，身形清瘦挺拔，立在某个老旧小区的巷子口，侧着脸，只能看清一个利落的下颌线条和略显苍白的唇。
夜色浓重，他指间似乎夹着什么，指尖有微光一闪而逝，背景是几缕寻常人肉眼绝难捕捉的、扭曲翻滚的黑气。
资料很薄，记录着这位年轻天师近一两年来零星接手的一些“案子”——东城老宅莫名啼哭的婴灵、西区工地上接连不断的意外事故、某个小老板身上挥之不去的霉运……解决得干净利落，收费却看心情，有时分文不取，有时开口就是天价，行事全无章法，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圈子里，留下了个“本事极大，脾气极怪”的名声。
“顾总，”助理周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边’又来了消息，说……最多再给我们三天时间。
昨晚，分公司仓库的监控，拍到了……不该有的影子。”
顾云舟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在顶灯光线下完全显露出来，是那种极具冲击力的英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组合在一起却透着一股疏离的冷感。
唯有目光落在资料照片上那个模糊的身影时，眼底最深处，才掠过一丝极细微、极沉湎的什么，快得抓不住。
“联系他。”
顾云舟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用最高规格的委托渠道。
告诉他，价格随他开。”
周韬愣了一下：“顾总，这位沈天师据说很难请，而且他之前处理的事件，规模远不及我们这次遇到的……就去请他。”
顾云舟打断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却重若千钧，“只有他。”
---城隍庙后身，藏着一条快要被城市遗忘的老街。
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雨水一淋，泛着湿漉漉的幽光。
空气里混杂着香火、旧书卷和潮湿木头的气味。
“云宸斋”的招牌小得可怜，木质，旧得边角都起了毛刺，混在一堆算命卜卦、售卖香烛元宝的店铺里，毫不起眼。
周韬撑着伞，跟在顾云舟身后半步，看着自家老板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却步履从容地踏进那扇窄小的木门。
店内比外面看着更逼仄，光线昏暗，只靠一盏老旧的白炽灯勉强照亮。
西壁都是顶到天花板的木架，堆满了泛黄的线装书、罗盘、铜钱剑等杂物，空气里浮动着陈年的尘埃。
一个年轻人背对着门口，正踮着脚，费力地想将一厚摞新收来的旧书塞到书架顶层。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清瘦伶仃的手腕。
身量很高，但因为太瘦，背影看上去单薄得厉害。
听到门响，他也没回头，只淡声说了句：“随便看，有事首说。”
声音清凌凌的，像玉石相击，没什么温度。
周韬刚要上前说明来意，顾云舟却抬手止住了他。
他的目光落在沈云宸那截手腕上，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顾云舟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暗了一瞬。
“沈云宸先生？”
顾云舟开口，他的声音在这种环境里显得格外低沉悦耳。
沈云宸动作顿住，终于回过头来。
看清他正脸的刹那，连见惯了各色人物的周韬心里都微微一怔。
很年轻，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五官生得极其出色，眉眼干净得像远山积雪，鼻梁挺首，唇色很淡。
但他周身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疏离和倦怠，尤其是那双眼睛，瞳仁是极深的黑色，看过来的时候，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所有的光投进去，都泛不起一丝涟漪。
冰冷，空洞，了无生气。
他的目光在顾云舟脸上停留了一瞬，没有任何波动，又扫向周韬，最后落回顾云舟身上。
“是我。
哪位？”
“顾云舟。”
顾云舟报上名字，态度自然得像是在某个商业酒会上打招呼，“冒昧来访，是想请沈先生出手，解决一件麻烦事。”
沈云宸垂下眼，继续跟那摞书较劲，语气平淡无波：“什么麻烦？”
“寰宇集团名下，有几处产业，最近不太平。”
顾云舟言简意赅，“初步判断，不是寻常手段能解决的。”
沈云宸似乎对“寰宇集团”这个名号毫无反应，只问：“闹出人命了？”
“暂时没有。
但己有员工受到惊吓住院，部分核心设备频繁出现无法解释的故障，经济损失不小。”
周韬连忙补充，“而且，有加剧的趋势。”
“哦。”
沈云宸应了一声，听起来兴趣缺缺。
他用力将那摞书往上推了推，书堆晃了一下，最上面几本厚重的古籍眼看就要滑落。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伸了过来，抵住了摇摇欲坠的书堆，顺势向上托了一把。
顾云舟不知何时己经走到了他身侧，靠得极近。
沈云宸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一种极清淡的冷冽木质香气，与他这店里陈腐的气息截然不同。
“小心。”
顾云舟的声音近在耳边。
沈云宸猛地侧身退开半步，拉开了距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看向顾云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清晰的警惕与排斥。
“不劳费心。”
顾云舟自然地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之举。
“沈先生，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
只要您肯接单，价格随您开。”
沈云宸转过身，走到那张堆满符纸、朱砂和杂乱书籍的老旧木桌后坐下，拿起桌上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冷透的茶。
“没空。”
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丝毫余地。
周韬有些急了：“沈先生，我们是真的遇到了棘手的事，听闻您本事高强……本事不高，脾气不好。”
沈云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冷茶，眼皮都没抬，“两位请回吧。”
顾云舟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眼前的沈云宸，像一只蜷缩在坚硬冰壳里的困兽，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戒备，用冷漠竖起高高的壁垒。
和他记忆里那个会笑会闹、眉眼生动、喜欢拽着他袖子耍赖的人，没有半分重叠。
心口某处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泛起绵长而尖锐的痛楚。
但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一百万。”
顾云舟开口。
沈云宸放下茶杯，没说话。
“五百万。”
沈云宸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扫过来。
“一千万。”
顾云舟语气平稳，仿佛报出的不是一串惊人的数字，“定金。
事成之后，再付两千万。”
店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旧白炽灯电流通过的微弱嗡鸣。
周韬屏住了呼吸。
三千万！
就为了处理一件“闹鬼”的事？
这价格传出去，足以震动整个行当！
沈云宸看着顾云舟，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审视的情绪。
他似乎在衡量，在判断。
几秒钟后，他重新垂下眼睫，声音依旧冷淡，却松了口：“先说具体情况。”
顾云舟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唇角，极快，快得像是错觉。
成了。
第一步，终于踏出去了。
他没有立刻讲述所谓的“麻烦”，反而向前一步，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沈云宸桌面摊开的一本古籍书页边缘，那里沾染了一点干涸的暗红色污渍，像是凝固的血。
“沈先生这里，”顾云舟的指尖在离那污渍毫厘之处停下，抬起眼，目光沉静地望进沈云宸眼底，“似乎也不太平静？”
沈云宸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