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男孩的百万梦想

第1章 告别大山

打工男孩的百万梦想 jdwzdh 2025-11-27 14:01:21 都市小说
天刚蒙蒙亮,雾霭像一层薄薄的纱,裹着整个青崖村。

村口那棵老槐树,怕是有上百年了,树干粗得要两个成年男人手拉手才能抱住,树皮皲裂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深深浅浅,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枝桠斜斜地伸向天空,带着晨露的叶子垂下来,在微风里轻轻晃,像是在无声地叹息。

林远就站在老槐树下,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

那帆布包是他爹年轻时进城打工带回来的,边角己经磨出了细细的棉线,包带被手磨得发亮,上面还留着几处洗不掉的污渍——有小时候上山采野果蹭的泥,有帮家里干农活溅的汗渍,还有妹妹林晓上次生病,不小心吐在上面的药汁痕迹。

他抬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指尖触到那些粗糙的纹理,像摸到了自己十八年的人生,平淡,却又沉甸甸的。

身后,是他家的土坯房。

墙是用黄泥和着稻草夯起来的,经年累月,有些地方己经剥落,露出里面的稻草茬,像老人露出的稀疏白发。

屋顶铺着的茅草,一半是去年新换的,泛着浅黄,一半是往年的旧草,褪成了深褐,参差不齐地叠着,却牢牢地遮住了风雨。

厨房的烟囱里,炊烟正袅袅地升起来,先是浓白的一团,慢慢散开,融进晨雾里,带着淡淡的柴火味和米香。

林远的目光落在厨房门口,母亲的身影在雾气里模糊成一团。

他知道,母亲天不亮就起来了,为他煮了鸡蛋,蒸了白面馒头——那是家里最金贵的吃食,平时只有妹妹生病的时候,母亲才舍得做。

母亲的脊背有些驼了,是常年累月弯腰干活压的,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卷着,露出一双粗糙的手,手里好像还攥着什么,时不时抬起,在眼角抹一下,又赶紧放下,像是怕被人看见。

父亲蹲在门槛上,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杆旱烟袋。

烟杆是用山上的酸枣木做的,被手摩挲得油光发亮,烟锅是铜的,此刻正燃着一点暗红的火星。

父亲的头低着,额前的头发有些花白,随着他抽烟的动作,肩膀微微耸动。

“吧嗒,吧嗒”,抽烟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清晰,抽完一口,他把烟锅凑到鞋底,“笃,笃,笃”,一下一下地敲着,声音沉闷,像是敲在林远的心上。

“到了城里好好干活,别惹事,照顾好自己。”

父亲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刚抽过烟的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粗糙,却又裹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温度。

林远点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紧,发涩,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父亲从来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藏在那声沉闷的烟锅敲击里,藏在他微微佝偻的背影里。

他的目光掠过土坯房的窗户,窗户是用木条钉的,糊着一层旧报纸,报纸己经发黄发脆,边角卷了起来。

他知道,妹妹林晓就在那扇窗户后面的炕上躺着。

晓晓才十二岁,本该是蹦蹦跳跳的年纪,却因为一场怪病,卧床快半年了。

起初只是发烧,后来腿就慢慢没了力气,再到后来,连坐起来都困难。

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摇着头说治不了,让他们赶紧送城里的大医院。

可城里的医院,那是吞金的地方,他们家穷得叮当响,哪里拿得出钱?

为了给晓晓治病,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母亲陪嫁的银镯子,父亲攒了多年的木料,还有家里唯一的一头老黄牛。

可那些钱,对于医院的治疗费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医生说,再凑不齐手术费,晓晓的腿可能就彻底保不住了,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林远就是为了这个才决定进城的。

他不想看着妹妹就这么毁了,也不想一辈子困在这座大山里。

祖辈们世代居住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着几亩薄田,一辈子也没走出过这连绵的青山。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可村里的孩子,大多初中毕业就回家种地,或者跟着老乡去城里打零工,混几年再回来结婚生子,重复祖辈的生活。

林远不甘心。

他想走出大山,想赚大钱,想把妹妹接到城里,治好她的病,想让父母不再那么辛苦。

可一想到要离开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离开父母和妹妹,他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疼。

“远儿,过来,娘给你装了点东西。”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带着一丝哽咽。

林远转过身,朝着母亲走去。

母亲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快步走到他面前,把油纸包塞进他的帆布包里,又伸手把包的拉链拉好,拉了一遍又一遍,像是怕里面的东西会掉出来。

“这里面是十个煮鸡蛋,还有两斤白面馒头,路上吃。

到了城里,别舍不得花钱,该吃饭就吃饭,别饿坏了身子。”

母亲的手在他的胳膊上摩挲着,那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腹上布满了老茧,划过他的皮肤,带着微微的刺痛,却又无比温暖。

林远看着母亲的眼睛,母亲的眼角布满了皱纹,眼眶红红的,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娘,我知道了。”

他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还有,”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沓零钱,最大的面额是五十块,最小的是一块,叠得整整齐齐。

“这是家里仅剩的三百块钱,你拿着。

到了城里,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慢慢找工作。

要是受了委屈,就给家里写信,或者给村头的王大爷打电话,让他转告我们。”

林远看着那沓零钱,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知道,这三百块钱,是母亲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是父亲上山砍柴、采草药,一点点换回来的。

他摇摇头,想把钱推回去:“娘,我不要,家里还要给晓晓买药呢。

我口袋里有五百块,够了。”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母亲把钱硬塞进他的口袋里,按住他的手,“晓晓这边有我和你爹呢,你不用操心。

城里花销大,手里有钱,心里才踏实。”

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走到他们身边,手里拿着烟锅,沉默地看着林远。

过了好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塞进林远的另一个口袋里,声音依旧沙哑:“路上小心,到了城里,找份正经活干,别学坏。”

林远看着父亲,父亲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舍,还有一丝担忧,甚至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期盼。

他用力点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模糊了视线。

他赶紧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不敢让父母看见。

“走吧,车快到了。”

父亲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林远背起帆布包,包沉甸甸的,里面装着母亲的叮嘱,父亲的期盼,还有对妹妹的牵挂。

他最后看了一眼土坯房,看了一眼厨房门口的母亲,看了一眼身边的父亲,然后转过身,朝着村口的公路走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却又重得迈不开。

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

老槐树的叶子在他身后轻轻晃动,像是在挽留他。

炊烟依旧袅袅,混着晨雾,笼罩着整个村庄。

走到公路边,他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朝着家的方向望去。

母亲还站在厨房门口,小小的身影,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父亲也站在门口,手里依旧拿着那杆旱烟袋,朝着他的方向眺望。

林远朝着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迅速转过身,再也不敢看。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一辆破旧的中巴车颠簸着驶了过来。

车身是灰绿色的,上面布满了划痕和污渍,车窗玻璃有些模糊,隐约能看到里面挤满了人。

汽车在他面前停下,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混杂着汗味、烟味和汽油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伙子,上车吗?

去城里的。”

司机探出头,大声问道。

林远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口袋里的钱,手心沁出了冷汗。

他抬起脚,迈进了车门。

“师傅,麻烦等一下!”

身后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林远回头,看见母亲朝着汽车跑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布包。

她跑得有些急,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林远赶紧下车,扶住母亲:“娘,你怎么来了?”

“你看我,忘了给你装这个。”

母亲把布包塞进他手里,“这里面是晓晓给你画的画,她说让你带着,想她的时候就看看。

还有,这是家里晒的干辣椒,你在城里吃不惯饭的时候,就拿出来就着吃。”

林远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张画,画得歪歪扭扭,上面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手拉手站在一棵大树下,旁边还有两个大人,应该是他和晓晓,还有父母。

画的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哥哥,早点回来,我等你治好我的腿,一起去山上采野果。”

林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他赶紧把画和干辣椒放进帆布包里,紧紧抱住母亲:“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活,赚很多钱,回来给晓晓治病,我一定会回来的!”

母亲也抱住他,肩膀微微颤抖着,泪水打湿了他的后背。

“娘相信你,远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好了,别耽误时间了,车要开了。”

父亲也赶了过来,拍了拍林远的肩膀。

林远松开母亲,擦干眼泪,再次登上了中巴车。

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帆布包抱在怀里。

汽车缓缓启动,他透过车窗,看着父母的身影越来越小,看着村口的老槐树越来越远,看着那座熟悉的土坯房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汽车颠簸着驶离了青崖村,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

窗外,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山上长满了松树、柏树和各种不知名的灌木,郁郁葱葱,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山脚下,是一块块梯田,田里种着水稻和玉米,绿油油的,充满了生机。

偶尔能看到几户散落的人家,土坯房的屋顶上,炊烟袅袅,像一个个小小的感叹号,点缀在青山绿水之间。

林远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五味杂陈。

这片大山,养育了他十八年,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小路,熟悉这里的每一缕炊烟。

春天,他会和晓晓一起去山上采野花,挖野菜;夏天,他会带着晓晓去山涧里摸鱼,去大树下乘凉;秋天,他会跟着父亲上山摘野果,收庄稼;冬天,他会和小伙伴们一起在雪地里打滚,堆雪人。

可这片大山,也困住了他。

这里没有宽阔的马路,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没有好的学校。

这里的人,一辈子都在和土地打交道,辛辛苦苦,却只能勉强糊口。

他不想像祖辈一样,一辈子困在这座大山里,他想看看山外面的世界,想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汽车行驶了大约两个小时,山路渐渐平缓,窗外的风景也慢慢变了。

青山绿水渐渐被一片片农田取代,农田里的庄稼长得郁郁葱葱,偶尔能看到几个农民在地里干活。

再往前走,农田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低矮的厂房,厂房的烟囱里冒着黑烟,把天空染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空气里的味道也变了,不再是乡村的泥土香和草木香,而是夹杂着汽油味、煤烟味和一种说不出的刺鼻气味。

林远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他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让他有些恶心。

汽车继续前行,路边的房屋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不再是土坯房,而是砖瓦房,甚至还有几栋两层小楼。

路边出现了商店、饭馆、理发店,门口挂着五颜六色的招牌,虽然有些陈旧,却充满了烟火气。

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有穿着工装的工人,有提着菜篮子的妇女,有背着书包的学生,还有推着三轮车叫卖的小贩。

他们行色匆匆,脸上带着疲惫,却又充满了忙碌的气息。

林远看着窗外的一切,感到既陌生又好奇。

这就是城市吗?

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以为城市里都是高楼大厦,都是穿着光鲜亮丽的人,都是宽敞干净的马路。

可眼前的城市,却有些杂乱,有些破旧,空气也不好。

他攥紧了怀里的帆布包,手心的汗把包带浸湿了。

他口袋里只有八百五十块钱,这是他全部的家当。

他不知道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能不能找到一份工作,能不能赚到钱,能不能给妹妹凑齐医药费。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今晚要住在哪里。

汽车颠簸了一下,林远回过神来。

他看向身边的乘客,大多是和他一样,背着行李,一脸迷茫的年轻人,应该也是从农村来城里打工的。

还有几个中年人,穿着工装,应该是在城里上班的工人,他们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休息,脸上带着疲惫。

“小伙子,第一次进城?”

邻座的一个中年男人睁开眼睛,看了看林远,笑着问道。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工装,脸上布满了皱纹,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饭盒。

林远点点头,有些拘谨地笑了笑:“嗯,大叔,第一次来。”

“我看你就是,眼神里都是好奇。”

中年男人笑了笑,“我叫老张,在城里的一家工厂打工,干了快十年了。

你是来城里找工作的?”

“嗯,是的,张大叔。”

林远说道,“我妹妹生病了,需要钱治病,我来城里赚钱。”

老张叹了口气:“不容易啊,农村出来的孩子,在城里讨生活,难啊。”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年轻,有力气,只要肯吃苦,总能找到一份活干。

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

“我还不知道,”林远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手艺,只要能赚钱,什么活都能干。”

“没文化没手艺也不怕,”老张说道,“城里的工厂多,建筑工地也需要人,虽然累点,工资也不算高,但好歹能糊口。

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去建筑工地看看,那里招力工,只要肯吃苦,就能有活干。”

“谢谢张大叔,我知道了。”

林远感激地说道。

“不客气,出门在外,大家互相照应着点。”

老张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到城里还有一段路,你先休息会儿吧,养足精神,好找工作。”

林远点点头,靠在车窗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心里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城市霓虹下的机遇,还是比大山更沉重的磨难。

汽车继续在马路上颠簸着,朝着城市的深处驶去。

窗外的楼房越来越高,越来越密集,马路上的汽车也越来越多,喇叭声、刹车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喧嚣而陌生的旋律。

林远紧紧抱着怀里的帆布包,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包里的煮鸡蛋还带着余温,白面馒头的香气隐约传来,还有晓晓画的那张画,像是一盏小小的灯,在他心里点亮了一丝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他都不能退缩。

为了妹妹,为了父母,为了走出大山的梦想,他必须拼尽全力,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汽车终于驶进了城市的中心区域,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霓虹招牌闪烁着五彩的光芒,比他在电视里看到的还要繁华。

可这繁华,却让他感到更加渺小和迷茫。

他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掉进了这片喧嚣的海洋里,不知道该飘向何方。

汽车在一个客运站门口停下,车门“吱呀”一声打开,司机大声喊道:“到了,都下车吧!”

林远背起帆布包,跟着人群下了车。

站在客运站门口,看着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景象,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味、香水味、食物的味道,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能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西周。

身边的人匆匆而过,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背着旧帆布包、一脸迷茫的少年。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照在他的身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温暖。

他攥紧了口袋里的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工作,赚钱,给妹妹治病。

他迈开脚步,朝着人流密集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

他知道,从踏上这座城市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

而他的身后,是那座养育他的大山,是他永远的牵挂和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