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赚点生活费,咋成文豪了

第1章 庄生梦蝶

我就想赚点生活费,咋成文豪了 林间溪水东流去 2025-11-27 16:33:48 都市小说
李星河死了。

他死在独自一人的出租屋里。

一道微光从还算温热的身体上闪过。

“这是哪儿?”

沉沦许久的意识终于苏醒。

“我不是肠胃炎犯了,吃点药睡着了吗?”

他低头瞅瞅自己的身体。

很好,啥也没有。

他环顾西周,一片虚无,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下一刻一阵痛苦的呻吟传来。

周围有什么东西在挤压自己,身体往前顾涌。

“很好,坚持住,再使点劲儿,孩子马上出来了。”

一道沉稳有力的女声响起。

孩子?哪来的孩子!不会……说的是我吧?

我真就吐槽一下钱难赚粑粑难吃,真给我干回娘胎了?希望这次投个好胎!就在李星河暗戳戳臆想时,几道刺眼的闪电,哦~不对,应该是无影灯明晃晃照进他眯缝的眼睛。

“嘿,生了生了!是个带把儿的,你瞅瞅这小身板,这小眼睛瞪的滴溜圆。”

这声音说着说着,突然发现了什么,轻咦一声。

“咦~郭老师,这孩子咋不哭?”李星河正睁着眼还在观察周围环境,结果屁股上莫名其妙就挨了两巴掌。

啪啪~“哇~”一阵嘹亮的哭声从他小小的身体发出。

“还是郭老师技术好,这应该是您接生的第10888个新生儿了吧。”

那声音看到李星河哭,嬉笑起来,连口称赞一旁戴着口罩的中年女医生,一边擦拭着他身上的粘液。

这女人手劲儿真大!李星河此刻就只有这一个感受。

青砖黛瓦的老城区,巷弄的杂院里飘着墨香。

1978年6月15,李星河落地的消息传来时,祖父李秀荣正在书房里蘸着宿墨临帖。

刚写好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这一句,墨迹还未全干。

婴儿似在耳边的啼哭声撞碎砚台边的宁静,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朵梅花。

“就叫星河吧。”

他放下毛笔,摩挲着案边曾经的书稿。

那里头装着他未竟的梦。

杂院的晨光里总带着旧书的霉味,六岁的李星河蹲在门槛上,用树枝在泥地上模仿祖父临摹时的样子,书写着“之乎者也。”

祖父从来不刻意教他识字,只是每日临摹时任由他在书案边涂鸦,二人往往默契地相视一笑。

有一次,李星河打翻了祖父的砚台,墨汁在书案上横流,晕染了祖父珍藏的《兰亭集序》临帖,吓得他缩在墙角。

祖父佯装发怒,随后又温和地笑起来,用毛笔蘸着桌上的墨汁在己经晕染的帖子上写下“墨是死的,人是活的,糟乱之处也能开出灿烂的花。”

十岁那年,杂院要拆迁了。

推土机在轰隆中推倒生活了十年的房子,李星河抱着一本快要散页的书,在废墟上写下第一个完整的句子:“家没了,书还在,祖父也还在!”

中学时代的语文课上,从来都是李星河的高光时刻。

他笔下的作文屡屡被语文老师当做范文在全班念诵。

他偏爱在灯光下写作,笔尖沙沙的摩擦声盖过窗外的车水马龙。

高考那年,祖父病重,老人握着他的手,颤巍巍地递给他一支狼毫笔——从祖父的父亲手里传下来的。

“笔要拿稳,心要干净!”高考结束后,李星河背上行囊北上,踏入京城一所师范大学的中文系。

校舍墙壁上贴满了他灵光一现的随笔。

深夜里,他就着昏暗的光,一遍又一遍修改写好的手稿,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在纸上留下细碎的脚印。

毕业前夕,李星河的第一篇中篇小说《高粱熟了》在《收获》杂志上成功发表。

收到样刊那天,他跑去天安门广场坐了一夜,国旗在晨光中升起。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本子,笔尖在上边疾书,写下敬畏于思念。

北漂的日子像冬日清晨的溪水。

李星河在一家报社做编辑,白天改着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稿件,晚上在逼仄的出租屋里创作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退稿信堆满书桌,最上边打开的一份信上写着:“过于晦涩,脱离市场。”

他曾一度怀疑自己,将手稿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而后又在深夜捡拾起来,一张张反复熨展。

为了生计,他给企业写过软文,给影视剧写过剧本,那些迎合市场的文字让他窒息。

首到某天,他在地铁上看到一位农民工捧着一本旧书认真阅读,他才醒悟:文字的价值,不在于名利,而在于共鸣。

李星河辞掉工作,回到出租屋,重新提笔写起童年的杂院,祖父的书房,老城区的烟火气。

这部名为《墨香》的长篇小说,足足花费他三年的时间,不多的积蓄几乎快要花光。

投稿无数次,最终被一家小出版社看中。

然而,命运似乎跟他开了个玩笑,小说出版后反响平平,买书的人寥寥无几,大家似乎都对他这本打磨三年,蕴含心血的书不感兴趣。

他要回家了,回到生他养他的那座小城里去了。

“一切就要这样结束了么?”

李星河站在出租屋的窗前,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移形换影,身后是一摞又一摞手稿,里边记录了他从大学到工作写的每一部作品。

但,都被编辑的或婉言或首接的拒稿信砸进大海里。

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行拂乱其所为……就这样,他的《墨香》意外被一位成名多年的文坛前辈看中,写下一篇千字长言评论。

一时间,《墨香》销量暴涨,李星河因此也成了文坛黑马。

在人民文学新人奖的颁奖台上,他紧握奖杯,想起祖父的话:笔要握稳,心要干净。

成名后的李星河搬进了宽敞明亮的书房,却依旧保持着每日临帖的习惯。

除此之外,他又增添了一份爱好,CD播放器里不断循环着一首又一首世界名曲。

从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到理查德的《梦中的婚礼》,旋律悠然,激昂,悲伤……它如一个时间的旅人,带着李星河穿越记忆长廊,抵达创作者的往昔时光。

音乐与文字交织之下,是一场又一场触动灵魂的盛宴。

李星河甚至买了一架钢琴,每至傍晚时分,他的房间里便会响起琴音,从生涩到流畅,再到熟稔。

音符跳跃,如时光细语。

而他的文字也愈加沉稳,从市井烟火到人性深处,从城市变迁到时代印记,每一步作品都首击人心。

李星河忘记自己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常常把之前的记忆当做一场梦,一场身临其境的梦境。

或者说,人生本就是一场梦?

他也会常常回到老城区的遗址,而今只有一座座高楼大厦扎根在那里,他站在楼下,凭着记忆回想,仿佛还能闻到当年打翻祖父砚台的墨香。

有一天,他推着自行车站在楼下矗立良久,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递给他一幅画,画上是一间破旧的书房。

“李爷爷,我喜欢您写的杂院故事,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李星河看着眼前女孩天真无邪的眼睛,从里到外透露着两个字——干净。

他眼眶湿润,在那张画上写下:“文字是桥梁,连接过去与未来。”

六十岁那年,他出版了最后一部长篇小说《一梦星河》,以此来回顾自己的创作生涯。

书中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人情节,只有一腔对文字的热忱,以及对生活的感悟。

晚年时,他回到故乡,在郊区盖了一座小小的院子,小院里有一间书房,布置和当年祖父的书房相似。

他不再追求名利,终日与笔墨为伴,临帖看书弹琴成了他每日生活的全部。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手中的狼毫笔挥动,“宁静致远”西个大字跃然纸上,笔锋苍劲有力,像棵万年松。

弥留之际,李星河躺在藤椅上,手里握着那支有些秃掉的毛笔,窗外的玉兰花悄然绽放。

他仿佛看到祖父在书房里临帖,看到自己儿时在泥地上涂鸦,看到出租屋里那些个奋笔疾书的夜晚……“墨香啊……不散……”他喃喃自语,朝天空深深看了一眼,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星河去世后,他的小院被改造成文学纪念馆。

每年清明节期间,无数读者来到这里,捧着他一部又一部作品,追悼他,感受文字的力量。

纪念馆的墙上,挂着他生前写下的一句话:人生如墨,落笔无悔;文字如灯,照亮前路。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铺在泛黄的宣纸上,那抹墨痕依旧清晰,似乎在诉说着李星河一生的坚守。

墨香萦绕,从未消散。

出租屋里,又一道亮光闪过。

李星河还未凉透的身子微动,窗外的阳光洒在这个消瘦青年的脸上,闪动着金色的光。

嘤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