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他靠历史知识拉支精锐

第1章 亡命牌

剧痛。

像是整个头颅被塞进了绞肉机,又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列车碾过灵魂,沈墨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撕裂感中,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一片昏黄。

刺鼻的气味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泥土的腥气、汗液的酸臭、还有一种……铁锈般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自如控制身体。

手腕和脚踝处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和撕裂般的疼痛,那是沉重的铁镣。

膝盖抵着粗糙湿滑的石板地面,寒气透骨。

这是哪儿?

他努力聚焦视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面前青石板上深深浅浅、喷溅状的暗褐色污渍。

那是……血?

干涸了很久的血,一层覆盖一层,几乎将石板的原色都掩盖了。

脖子上套着什么东西,粗糙的木料边缘摩擦着喉结,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艰难地微微偏头,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块竖立在身后的木牌,顶端有一个圆孔,套在他的脖子上。

亡命牌!

上面用朱砂写着字,墨迹淋漓,似乎还没干透。

“沈……七……”他下意识地辨认着那扭曲的字迹,“……通敌……泄密……罪……立决……”通敌?

泄密?

沈七?

谁是沈七?

我不是在图书馆吗?

明天就要答辩了,我的论文……明末社会结构变迁……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脑海。

他是沈墨,历史系研究生。

最后一个清晰的记忆,是他在图书馆古籍阅览室,搬动一本厚重的《崇祯实录》时,书架似乎不稳,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和坠落。

难道……他猛地抬头,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

适应了光线后,他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法场,西周围着木栅栏,栅栏外是黑压压的人群,穿着破旧的古装,神情麻木、好奇,甚至带着一丝看热闹的兴奋。

他们对着他指指点点,嗡嗡的议论声像一群挥之不去的苍蝇。

正前方是一个简陋的木台,上面端坐着一个穿着红色圆领官袍、头戴乌纱帽的中年男子,面色阴沉,旁边站着师爷、文书和手持杀威棒的衙役。

木台一侧,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赤着上身只穿一件红色刑褂的汉子,正抱着一柄鬼头刀,刀身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寒光。

刽子手!

监斩官!

法场!

斩首!

一股凉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沈墨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了。

穿越了?

而且穿越成了一个即将被砍头的囚犯?

开什么玩笑!

亡魂皆冒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万一。

那是意识被彻底抽空,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

他想大喊,想挣扎,想告诉这一切都是错的,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时辰将至,验明正身!”

监斩官身边的一个衙役高声喊道。

一个书吏模样的人拿着文书走到沈墨面前,核对了一下他脖子上的亡命牌,又扳起他的脸看了看,冷漠地点点头:“人犯沈七,无误。”

沈墨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毫无表情的脸,巨大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完了,刚穿越过来,就要死了?

这恐怕是史上最短暂、最憋屈的穿越了吧?

“午时三刻——到!”

拖长了调子的喊声再次响起,如同丧钟。

监斩官面无表情,从面前的签筒里,缓缓抽出了一支泛着冷光的黑色令牌。

“斩!”

那支代表着死亡的令牌,被监斩官高高举起,下一刻,就要掷下!

不!

我不能死!

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在沈墨体内爆发,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混乱。

他猛地仰起头,用尽胸腔里残存的全部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哑却异常尖锐的狂笑:“哈……哈哈哈哈!

可笑!

可笑至极!!”

这笑声在死寂的法场上空突兀地回荡,如同夜枭的啼鸣。

准备掷下令牌的监斩官手僵在了半空,举起鬼头刀的刽子手动作一顿,台下所有的嘈杂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无数道目光,惊愕、疑惑、看疯子一样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沈墨身上。

监斩官眉头紧锁,厉声喝道:“死到临头,尔有何可笑?!”

沈墨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但他的大脑却在极度恐惧的刺激下,变得异常清醒和冰冷。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死死盯着监斩官,声音因为激动和缺氧而颤抖,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诡异力量,一字一句,如同诅咒,响彻全场:“我笑尔等……死到临头……尚不自知!”

“尔等可知!

三日后!

李自成大军必破居庸关,首逼京师!”

“尔等可知!

七日后,外城即破!”

“尔等可知!

十日后,崇祯皇帝……陛下……必将自缢于煤山!

大明……亡了!

就在眼前!!”

“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李自成破关?

皇帝自缢?

大明亡了?

这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在所有人的心头炸响。

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妖言惑众!

扰乱法场!”

监斩官脸色剧变,猛地站起,指着沈墨,气得浑身发抖,“快!

快给我斩了!”

然而,他身边那个一首沉默的师爷,却猛地拉住了他的衣袖,急声低语:“大人!

不可!

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若他所言为虚,不过晚杀片刻;若……若万一……”监斩官的手僵住了,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他看着台下骚动不安的人群,又看看跪在台下,虽然狼狈却眼神锐利如刀的沈墨,那掷令的手,竟是千斤之重,怎么也挥不下去。

沈墨死死地盯着他,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滴进干裂的嘴唇里,带来一丝咸涩。

他在赌,赌这个时代的人对天命的敬畏,赌他们对未知预言的恐惧。

“哐当——”那支黑色的斩令,终究是从监斩官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木台上,发出清脆又令人心悸的声响。

“将……将此狂徒……暂且收押!

严加看管!

待本官禀明上官,再行定夺!”

监斩官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道命令。

两个如狼似虎的兵丁冲上前,粗暴地将沈墨从地上拖起。

沉重的枷锁再次戴上,铁链哗啦作响。

在被拖离法场的那一刻,沈墨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高悬的烈日,和台下那些依旧处于震惊与恐慌中的人群。

他活下来了,至少,暂时活下来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虚脱与茫然。

李自成破京,崇祯自缢,这是历史的事实。

可他呢?

他这个知晓历史走向的异乡来客,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前路又在何方?

他被推搡着,走向未知的黑暗。

身后,是依旧喧嚣的法场,和那个掉落在地、无人拾取的死亡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