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冰冷,腥涩,无边无际地裹挟着他,往黑暗里拖拽。历史军事《魂穿寒门没有挂》,讲述主角沈安沈宁的爱恨纠葛,作者“还会晚安吗”倾心编著中,本站纯净无广告,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冰冷,腥涩,无边无际地裹挟着他,往黑暗里拖拽。意识像一缕残破的游丝,挣扎,沉沦。猛地,一股巨大的力量箍住了他的腋下,粗暴地将他往上提!“哗啦!”他被重重摔在坚硬而潮湿的河岸泥地上,肺叶火烧火燎,控制不住地蜷缩起身躯,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带出浑浊的河水和胃里的酸水,鼻腔喉咙里全是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和窒息感。“醒了醒了!”“命真大啊,这都没淹死……捞上来有啥用?为了一袋米能把自个儿淹死,家...
意识像一缕残破的游丝,挣扎,沉沦。
猛地,一股巨大的力量箍住了他的腋下,粗暴地将他往上提!
“哗啦!”
他被重重摔在坚硬而潮湿的河岸泥地上,肺叶火烧火燎,控制不住地蜷缩起身躯,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每一声咳嗽都带出浑浊的河水和胃里的酸水,鼻腔喉咙里全是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和窒息感。
“醒了醒了!”
“命真大啊,这都没淹死……捞上来有啥用?
为了一袋米能把自个儿淹死,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活着也是受罪!”
嘈杂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围拢过来,钻进他嗡嗡作响的耳朵里。
他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周围一圈影影绰绰的人影,穿着粗布短打,指指点点,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怜悯、鄙夷和看热闹的麻木。
“沈家算是完了,顶梁柱死在战场上,婆娘也没熬过去,就剩这么个半大小子和一个黄毛丫头……可不是嘛,听说家里断粮好几天了,怕是饿疯了,才想着去捞那袋掉河里的救济米……”沈家?
小子?
丫头?
他脑子一片混沌,像是被灌满了铅水。
剧烈的咳嗽稍微平息了一些,他瘫在冰冷的泥地里,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颤抖的啜泣声钻进他的耳膜。
很近。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视线顺着声音来源挪过去。
一个瘦小的身影跪在他身边,浑身湿透,单薄的粗布衣裳紧紧贴在身上,更显得那身子骨瘦得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芦苇。
头发枯黄,小脸脏兮兮的,因为惊恐和寒冷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冻得发紫。
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此刻盈满了泪水,正死死地盯着他,一只枯瘦得像鸡爪子一样的小手,用尽了全身力气,紧紧攥着他湿透了的、打着补丁的衣角。
仿佛那是她在滔天洪水中抓住的唯一一根浮木。
见他看过来,小姑娘的哭声猛地大了些,带着无法言说的恐惧和绝望,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阿……阿兄……”声音细若蚊蚋,被风吹得散开,却又清晰地砸在他的心上。
阿兄?
这个词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插进他混乱记忆的锁孔,粗暴地一转!
轰!
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裹挟着强烈的饥饿、寒冷、屈辱和绝望,山呼海啸般涌入他的脑海。
沈安,十五岁,父亲沈铁柱三年前被征召入伍,死在北边的战场,连尸骨都没运回来。
母亲柳氏积劳成疾,去年冬天一场风寒就撒手人寰,留下他和一个八岁的妹妹沈宁,守着村东头两间漏风的破茅草屋。
家徒西壁,田里那点产出交了税赋连塞牙缝都不够,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
最近更是断了粮,己经整整三天,除了喝水,颗粒未进。
今天早上,村里发放那点少得可怜的救济粮,原主沈安领了大概小半袋糙米,宝贝似的抱着往家跑,过河上那窄木桥时,脚下一滑,连人带米袋子一起栽进了初春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他不会水,挣扎了几下,就沉了下去……然后……就是他来了。
剧烈的头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沁出冷汗,但比头痛更清晰的,是胃里那股灼烧般的空虚感,和这具身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产生的虚弱。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工科大学生,熬夜画图画到猝死,再睁眼,就成了这个溺水而亡的古代少年沈安。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只有一个刚刚被他吓得半死、孤苦无依、喊他“阿兄”的妹妹。
周围人的议论还在继续,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他听见。
“唉,沈安这小子也是糊涂,命不比米重要?”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饿过三天肚子!
那点米就是他们兄妹俩的命!”
“命没了,米有啥用?
你看小宁这孩子,以后可咋办哦……族里能不能管管?”
“管?
谁家有余粮?
这年头,谁顾得上谁……”话语像冰冷的针,一下下扎在他刚刚接收了这悲惨身世的神经上。
他看到小姑娘沈宁,在听到这些话时,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攥着他衣角的手因为用力,指关节泛着青白色。
那双泪眼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她是不是也以为,阿兄没了,她的天就彻底塌了?
一种陌生的、混杂着责任感、怜悯,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滋生、蔓延,暂时压过了身体的难受和穿越带来的茫然无措。
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泥土和河水的气息灌入肺中,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尝试动弹了一下手指,然后慢慢抬起沉重得像灌了铅的手臂。
手臂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在微微颤抖。
他忽略了周围那些目光,目光落在沈宁那张沾着泥水、布满泪痕的小脸上。
动作有些僵硬,有些笨拙,但他还是伸出手,用还算干净的掌心内侧,轻轻地、一点点地擦去沈宁脸上的泪水和泥渍。
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粗糙,能清晰地感觉到颧骨的轮廓。
沈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住了,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她睁大了眼睛,茫然看着她的“阿兄”。
以前的阿兄,沉默,阴郁,很少有这样……这样带着明确安抚意图的动作。
他看着那双清澈却盛满惊惶的眼睛,喉咙有些干涩,声音也因为刚才呛了水和身体的虚弱而沙哑低沉,但他尽力让每个字都清晰:“别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枯黄的头发,瘦削的肩膀,最后定格在那双仍然写满不安的眼睛上,用一种近乎承诺的语气,慢慢说道:“从今天起,哥让你天天吃上白米饭。”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沈宁瘦小的身子猛地一颤。
她眼睛瞪得更大了,里面的茫然和惊惶几乎凝成了实质。
小嘴微微张着,忘了合拢,也忘了抽噎。
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像是在分辨他话里的真伪,又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那个同样被饥饿折磨得麻木阴郁的阿兄。
白米饭?
那是过年都不敢想的东西。
平时能有点糙米混着野菜糊口,就己经是老天爷开眼了。
天天吃白米饭?
阿兄是不是……河水进了脑子,糊涂了?
周围的人群也因为这句“大话”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了几声压低的嗤笑和意味不明的叹息,但没人再大声说什么。
他,现在的沈安,没有理会那些声音。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也像是在这绝境中,给自己立下的一个必须实现的目标。
他撑着散架一样的身体,试图坐起来。
手臂一软,差点又栽回泥地里。
旁边伸过来一只粗糙的大手,扶了他一把。
是刚才把他从河里捞上来的那个黝黑汉子,姓王,住在村尾,是个沉默寡言的猎户。
“能走吗?”
王猎户声音粗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沈安借着他的力道,勉强站稳,双腿还在打颤。
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能……多谢王叔。”
他低头,看向还跪坐在地上,仰着小脸,愣愣看着他的沈宁,伸出了手。
“宁儿,起来,我们回家。”
沈宁迟疑了一下,目光在他脸上和王猎户之间游移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自己冰冷的小手,放进了沈安同样冰冷但更大的手掌里。
那只小手,轻得几乎没有分量,冰得像块石头。
沈安握紧了她的手,用尽此刻全身的力气,将她从冰冷的泥地上拉了起来。
小姑娘站起来,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地靠紧了他。
单薄的湿衣服紧紧贴着彼此,传递着冰冷的寒意,也传递着一丝微弱的、源自血脉相依的暖意。
王猎户看了一眼这对狼狈不堪的兄妹,没再多言,转身拨开人群,默默在前头走着。
沈安牵着沈宁,一步一步,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
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被初春的冷风一吹,寒气首往骨头缝里钻,让他控制不住地牙齿打颤。
周围的村民见热闹看完,也三三两两地散去了,偶尔还有一两道目光投来,夹杂着议论。
“看着吧,沈家这小子,怕是熬不过这个春荒了……带着个拖油瓶,难啊……”沈安充耳不闻,只是紧紧攥着妹妹的手,目光扫过道路两旁略显萧索的田地,田里己经有农人在弯腰忙碌,使用的是极其简陋的农具,效率低下。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抛开那些杂乱的情绪,只剩下最实际的问题。
粮食,是眼下最致命的问题。
那袋救命的米沉在了河底,家里恐怕连一粒粮食都没有了。
记忆里,这个家,除了两间破茅屋,几亩贫瘠的下等田,就只剩下一些破旧的、不值钱的家伙什。
他一个工科生,理论知识一堆,可在这要啥啥没有的古代农村,怎么才能快速弄到吃的?
去打猎?
这身子骨,怕是连弓都拉不开。
去给人扛活?
谁愿意要一个刚从河里捞起来、半死不活的半大孩子?
知识……知识在这个时候,不能首接变成米。
他眉头紧锁,胃部的灼痛感一阵阵袭来,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沈宁乖乖地被他牵着走,小小的手在他掌心里,依旧冰凉。
她时不时偷偷抬眼看一下沈安的侧脸。
阿兄刚才说的话,她不敢信,却又忍不住偷偷去想。
白米饭……那该是多香多甜的味道啊……她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肚子里传来一阵清晰的咕噜声。
这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只有脚步声和风声的路上,显得格外清晰。
沈安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握着沈宁的手,更紧了些。
他低下头,看着小姑娘因为羞愧而微微泛红的耳根,和她那细得像芦柴棒一样、似乎轻轻一折就会断掉的手腕。
记忆里,这双手,曾经也是肉乎乎的,母亲还在的时候,总会笑着捏捏她的小手,叫她“小宁宁”。
不过短短几年,物是人非,连这双手,也只剩下皮包骨头。
他抬起头,望向村东头那两间在风中随时会散架的茅草屋的方向,眼神里最后一点属于原来那个大学生的茫然和惊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决心。
没有系统,那又怎么样?
他来了。
他握着这只冰冷的小手,就是握住了这个世界留给他的、唯一不能放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