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的十世勾引手记
第一世：画舫茶凉，桃花未晚
江南的雨，总带着股化不开的缠绵。
画舫泊在秦淮河畔，雕花窗棂被雨打湿，晕开一片朦胧的水色。
孟俏踩着跳板上船时，裙摆扫过湿漉漉的木棱，带起一串细碎的水珠。
舱内传来的声音，隔着层雨幕飘出来，更显得媒婆那口吴侬软语尖利得有些刺耳。
“苏公子，您瞧瞧这张家小姐的八字，跟您那是天作之合！
再者说了，人家姑娘一手苏绣，那可是能让蝴蝶都认错家的……不必了。”
清冷的男声漫不经心响起，带着点病气的虚弱，却像块浸了冰的玉，瞬间压过了媒婆的聒噪。
孟俏挑了挑眉，推门的手顿了顿——这声音，跟记忆里将军在房中看兵书，偶尔应她一声的调子，竟有几分重合。
她推门进去时，舱内的香篆正燃到第三圈，青灰色的烟卷着水汽，在半空里慢悠悠打着旋。
靠窗的软榻上斜坐着个年轻公子，一身月白锦袍，领口袖边绣着暗雅的云纹，只是料子看着有些单薄，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唯独一双眼睛，黑得像深潭，望过来时，睫毛上还沾着点窗外飘进来的雨丝，倒让那抹疏离里，透出点不自知的清润。
正是她要找的人——第一世的他，苏州苏家独子，苏砚。
孟俏的目光在他脸上落了片刻，指尖悄悄在袖中捏了个诀。
忘川水凝成的露珠藏在她指甲缝里，晶莹剔透，却带着能勾动魂魄深处那点执念的灵力。
这是她守在奈何桥边千年，偷偷攒下的法子——她不敢动轮回簿上的因果，只能用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手段”，让他对自己，多那么一点点“眼熟”。
“哎呀，这是哪来的姑娘？”
媒婆见闯进来个不速之客，立刻拉下脸，手里的帕子往桌上一拍，“我们苏府正说正事呢，你这小娘子……我姓孟，孟俏。”
孟俏没理她，摇着柄描金团扇走到软榻前，团扇轻摇，带起一阵风，把香篆的烟吹得歪了歪，“听闻苏公子近来身子不适？”
苏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眼前这女子，眉眼是极明艳的，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像含着两汪春水，可偏偏那眼神里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熟稔，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更奇的是，她一走进来，方才堵在胸口那股闷滞感，竟莫名松快了些。
他咳了两声，帕子捂在唇上，再拿开时，帕角沾了点浅红。
孟俏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一世的他，竟是个体弱多病的？
她指尖的露珠更稳了些，趁他抬手的空档，轻轻往他手边的茶盏上一弹——那滴露珠像活过来似的，“嗒”一声落进茶汤里，瞬间化得无影无踪。
“公子这病，是心脉郁结，药石难医吧？”
她声音放软了些，像秦淮河上的画舫小调，缠缠绵绵绕过来，“太医的方子，是不是总差着点什么？”
苏砚握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
她说得没错。
自去年一场风寒后，他这身子就垮了，太医院的方子换了一茬又一茬，汤药喝得比水还多，却总不见好，反倒觉得心里像压着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
“姑娘懂医？”
他抬眼问，目光里多了点探究。
“略懂些旁门左道。”
孟俏笑得狡黠，团扇往他手背上轻轻一点，冰凉的扇面触到他温热的皮肤，苏砚像被烫了下，指尖微微一颤。
“我这方子简单，不用煎药，不用针灸。”
她俯身时，发间别着的银流苏垂下来，扫过他的手背，苏砚只觉那处皮肤一阵发痒，连带着心口都跟着痒起来。
“就是得天天见着我。”
孟俏的眼尾扫过他泛红的耳根，笑得更甜了，“你瞧，我这才进来片刻，公子是不是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
苏砚一怔，还真觉得喉头那股滞涩感散了不少。
他望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盛着的笑意，竟让他想起小时候祖母院子里养的那只白狐，狡黠，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他刚要说话，旁边的媒婆又插了进来，拍着桌子道：“胡说八道！
哪有看病要天天见面的道理？
苏公子，这来路不明的女子……张妈妈。”
苏砚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淡，“你先回吧。”
媒婆愣住了，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苏砚身边的小厮客气地“请”了出去。
舱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雨声好像都被隔绝了些，只剩下香篆燃烧的“滋滋”声，和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苏砚...苏砚望着孟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方才被她团扇碰到的地方，仿佛还留着一丝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孟姑娘的方子，倒是闻所未闻。”
他缓声道，语气里的疏离淡了些，添了点好奇，“若只是见着，就能治病？”
“那是自然。”
孟俏往软榻边凑了凑，团扇遮在唇边，眼尾的笑意却藏不住，“我这本事，是家传的。
当年我祖父给一位王爷瞧病，也是这般，每日陪他下盘棋，不出三月，王爷的陈年旧疾就好了。”
她编起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眼里的坦荡反倒让苏砚生不出怀疑。
他望着窗外的雨，雨丝斜斜地织着，把远处的画舫都笼成了模糊的影子，忽然觉得，这单调的雨天，似乎因眼前这女子的出现，多了些鲜活的颜色。
“那……孟姑娘想如何？”
他问，声音里竟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简单啊。”
孟俏掰着手指算，“我住的客栈就在附近，公子每日辰时派人来接我，我陪你说说话，看看书，或者……你陪我去秦淮河上逛逛？
保准不出半月，公子定能觉得身子轻快不少。”
她说着，忽然倾身靠近，一股淡淡的花香飘进苏砚鼻息——不是寻常的脂粉香，倒像是忘川岸边开的那种不知名的小野花，清清爽爽的，让他莫名心安。
“就像现在这样？”
苏砚的声音低了些，目光落在她微扬的眼睫上，那里沾着点细碎的光，像落了星子。
“嗯哼。”
孟俏点头，故意眨了眨眼，“怎么样，苏公子要不要试试？
反正你看，方才张妈妈说的亲事，你也不乐意，不如就把见我的时辰，当成……嗯，治病的疗程？”
苏砚被她逗笑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浅淡的红晕，像雪地里开了朵小梅花。
他咳了两声，掩去嘴角的笑意：“好，那就依孟姑娘的。
只是……”他顿了顿，看向她：“姑娘住在哪家客栈？
我明日让人去接你。”
孟俏报了家附近的客栈名字，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家客栈离苏府最近，她早就打探好了。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指着桌上的空茶盏，“方才那碗茶，公子觉得如何？”
苏砚回想了一下，确实觉得喝完之后，胸口那股郁结散了不少，连呼吸都顺畅了些：“挺好的。”
“那是我加了‘引子’的。”
孟俏笑得神秘，“明日我带些自家晒的茶来，公子每日喝一杯，再配上我的‘陪伴疗法’，效果更好。”
其实哪是什么自家晒的茶，不过是她用忘川水浸泡过的普通雨前龙井，喝多了，能让他魂魄里那点对她的熟悉感，再深几分罢了。
苏砚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被雨打湿的裙摆上：“外面雨大，姑娘若不嫌弃，我让人备辆车送你回去？”
“好啊。”
孟俏笑得眉眼弯弯，“那就多谢苏公子啦。”
她起身时，苏砚下意识地想扶，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指尖在袖摆下蜷了蜷。
孟俏把这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甜丝丝的——看来，这第一世的“勾引”，开局还算顺利。
走出舱门时，雨还在下，苏府的小厮己经备好了马车。
孟俏回头望了一眼，软榻上的年轻公子正靠窗望着她，雨丝落在他的睫毛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似乎映着她的影子。
她朝他挥了挥团扇，转身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秦淮河上的画舫摇橹，咚，咚，带着千年等待里，终于破土而出的欢喜。
而画舫内，苏砚望着那碗空茶盏，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忽然觉得，明日的辰时，好像值得期待起来。
画舫泊在秦淮河畔，雕花窗棂被雨打湿，晕开一片朦胧的水色。
孟俏踩着跳板上船时，裙摆扫过湿漉漉的木棱，带起一串细碎的水珠。
舱内传来的声音，隔着层雨幕飘出来，更显得媒婆那口吴侬软语尖利得有些刺耳。
“苏公子，您瞧瞧这张家小姐的八字，跟您那是天作之合！
再者说了，人家姑娘一手苏绣，那可是能让蝴蝶都认错家的……不必了。”
清冷的男声漫不经心响起，带着点病气的虚弱，却像块浸了冰的玉，瞬间压过了媒婆的聒噪。
孟俏挑了挑眉，推门的手顿了顿——这声音，跟记忆里将军在房中看兵书，偶尔应她一声的调子，竟有几分重合。
她推门进去时，舱内的香篆正燃到第三圈，青灰色的烟卷着水汽，在半空里慢悠悠打着旋。
靠窗的软榻上斜坐着个年轻公子，一身月白锦袍，领口袖边绣着暗雅的云纹，只是料子看着有些单薄，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唯独一双眼睛，黑得像深潭，望过来时，睫毛上还沾着点窗外飘进来的雨丝，倒让那抹疏离里，透出点不自知的清润。
正是她要找的人——第一世的他，苏州苏家独子，苏砚。
孟俏的目光在他脸上落了片刻，指尖悄悄在袖中捏了个诀。
忘川水凝成的露珠藏在她指甲缝里，晶莹剔透，却带着能勾动魂魄深处那点执念的灵力。
这是她守在奈何桥边千年，偷偷攒下的法子——她不敢动轮回簿上的因果，只能用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手段”，让他对自己，多那么一点点“眼熟”。
“哎呀，这是哪来的姑娘？”
媒婆见闯进来个不速之客，立刻拉下脸，手里的帕子往桌上一拍，“我们苏府正说正事呢，你这小娘子……我姓孟，孟俏。”
孟俏没理她，摇着柄描金团扇走到软榻前，团扇轻摇，带起一阵风，把香篆的烟吹得歪了歪，“听闻苏公子近来身子不适？”
苏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眼前这女子，眉眼是极明艳的，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像含着两汪春水，可偏偏那眼神里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熟稔，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更奇的是，她一走进来，方才堵在胸口那股闷滞感，竟莫名松快了些。
他咳了两声，帕子捂在唇上，再拿开时，帕角沾了点浅红。
孟俏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一世的他，竟是个体弱多病的？
她指尖的露珠更稳了些，趁他抬手的空档，轻轻往他手边的茶盏上一弹——那滴露珠像活过来似的，“嗒”一声落进茶汤里，瞬间化得无影无踪。
“公子这病，是心脉郁结，药石难医吧？”
她声音放软了些，像秦淮河上的画舫小调，缠缠绵绵绕过来，“太医的方子，是不是总差着点什么？”
苏砚握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
她说得没错。
自去年一场风寒后，他这身子就垮了，太医院的方子换了一茬又一茬，汤药喝得比水还多，却总不见好，反倒觉得心里像压着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
“姑娘懂医？”
他抬眼问，目光里多了点探究。
“略懂些旁门左道。”
孟俏笑得狡黠，团扇往他手背上轻轻一点，冰凉的扇面触到他温热的皮肤，苏砚像被烫了下，指尖微微一颤。
“我这方子简单，不用煎药，不用针灸。”
她俯身时，发间别着的银流苏垂下来，扫过他的手背，苏砚只觉那处皮肤一阵发痒，连带着心口都跟着痒起来。
“就是得天天见着我。”
孟俏的眼尾扫过他泛红的耳根，笑得更甜了，“你瞧，我这才进来片刻，公子是不是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
苏砚一怔，还真觉得喉头那股滞涩感散了不少。
他望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盛着的笑意，竟让他想起小时候祖母院子里养的那只白狐，狡黠，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他刚要说话，旁边的媒婆又插了进来，拍着桌子道：“胡说八道！
哪有看病要天天见面的道理？
苏公子，这来路不明的女子……张妈妈。”
苏砚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淡，“你先回吧。”
媒婆愣住了，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苏砚身边的小厮客气地“请”了出去。
舱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雨声好像都被隔绝了些，只剩下香篆燃烧的“滋滋”声，和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苏砚...苏砚望着孟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方才被她团扇碰到的地方，仿佛还留着一丝冰凉的触感，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孟姑娘的方子，倒是闻所未闻。”
他缓声道，语气里的疏离淡了些，添了点好奇，“若只是见着，就能治病？”
“那是自然。”
孟俏往软榻边凑了凑，团扇遮在唇边，眼尾的笑意却藏不住，“我这本事，是家传的。
当年我祖父给一位王爷瞧病，也是这般，每日陪他下盘棋，不出三月，王爷的陈年旧疾就好了。”
她编起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眼里的坦荡反倒让苏砚生不出怀疑。
他望着窗外的雨，雨丝斜斜地织着，把远处的画舫都笼成了模糊的影子，忽然觉得，这单调的雨天，似乎因眼前这女子的出现，多了些鲜活的颜色。
“那……孟姑娘想如何？”
他问，声音里竟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简单啊。”
孟俏掰着手指算，“我住的客栈就在附近，公子每日辰时派人来接我，我陪你说说话，看看书，或者……你陪我去秦淮河上逛逛？
保准不出半月，公子定能觉得身子轻快不少。”
她说着，忽然倾身靠近，一股淡淡的花香飘进苏砚鼻息——不是寻常的脂粉香，倒像是忘川岸边开的那种不知名的小野花，清清爽爽的，让他莫名心安。
“就像现在这样？”
苏砚的声音低了些，目光落在她微扬的眼睫上，那里沾着点细碎的光，像落了星子。
“嗯哼。”
孟俏点头，故意眨了眨眼，“怎么样，苏公子要不要试试？
反正你看，方才张妈妈说的亲事，你也不乐意，不如就把见我的时辰，当成……嗯，治病的疗程？”
苏砚被她逗笑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浅淡的红晕，像雪地里开了朵小梅花。
他咳了两声，掩去嘴角的笑意：“好，那就依孟姑娘的。
只是……”他顿了顿，看向她：“姑娘住在哪家客栈？
我明日让人去接你。”
孟俏报了家附近的客栈名字，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家客栈离苏府最近，她早就打探好了。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指着桌上的空茶盏，“方才那碗茶，公子觉得如何？”
苏砚回想了一下，确实觉得喝完之后，胸口那股郁结散了不少，连呼吸都顺畅了些：“挺好的。”
“那是我加了‘引子’的。”
孟俏笑得神秘，“明日我带些自家晒的茶来，公子每日喝一杯，再配上我的‘陪伴疗法’，效果更好。”
其实哪是什么自家晒的茶，不过是她用忘川水浸泡过的普通雨前龙井，喝多了，能让他魂魄里那点对她的熟悉感，再深几分罢了。
苏砚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被雨打湿的裙摆上：“外面雨大，姑娘若不嫌弃，我让人备辆车送你回去？”
“好啊。”
孟俏笑得眉眼弯弯，“那就多谢苏公子啦。”
她起身时，苏砚下意识地想扶，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指尖在袖摆下蜷了蜷。
孟俏把这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甜丝丝的——看来，这第一世的“勾引”，开局还算顺利。
走出舱门时，雨还在下，苏府的小厮己经备好了马车。
孟俏回头望了一眼，软榻上的年轻公子正靠窗望着她，雨丝落在他的睫毛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似乎映着她的影子。
她朝他挥了挥团扇，转身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秦淮河上的画舫摇橹，咚，咚，带着千年等待里，终于破土而出的欢喜。
而画舫内，苏砚望着那碗空茶盏，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忽然觉得，明日的辰时，好像值得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