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暮色西合,华灯初上。历史军事《秋色夜更浓》是大神“C老怪勇闯天涯”的代表作,叶云天沈梦绮是书中的主角。精彩章节概述:暮色西合,华灯初上。百乐门舞厅里,正是最喧嚣沸腾的时辰。水晶吊灯泼洒下流金碎影,萨克斯风慵懒地缠绕着爵士鼓点,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水、雪茄烟丝和酒精混合的,一种醉生梦死的甜腻气味。光滑如镜的舞池地板上,西装革履的男人们搂着窈窕的舞女,或是一些同样打扮入时的名媛淑女,裙摆旋开一朵朵靡丽的花。叶云天就在这舞池中央。他今日穿了身剪裁极佳的银灰色西装,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噙着点漫不经心的...
百乐门舞厅里,正是最喧嚣沸腾的时辰。
水晶吊灯泼洒下流金碎影,萨克斯风慵懒地缠绕着爵士鼓点,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水、雪茄烟丝和酒精混合的,一种醉生梦死的甜腻气味。
光滑如镜的舞池地板上,西装革履的男人们搂着窈窕的舞女,或是一些同样打扮入时的名媛淑女,裙摆旋开一朵朵靡丽的花。
叶云天就在这舞池中央。
他今日穿了身剪裁极佳的银灰色西装,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眼底却像落进了这百乐门所有的碎光,亮得有些逼人。
他怀里的是上沪督军沈光耀的独生女,沈梦绮。
沈小姐一身胭脂红旗袍,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仰头看着他,眼波流转间,尽是毫不掩饰的倾慕。
“云天,这支曲子真好,”沈梦绮的声音带着点娇嗔,“你可不许半途又去找那个洋妞。”
叶云天低笑,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带着她一个流畅的旋转,避开旁边一对冒失的舞客。
“沈大小姐发话,我哪儿敢。”
他话音未落,目光却似是不经意地,往二楼正对舞池的那个包厢扫了一眼。
包厢垂着厚重的丝绒帘子,只掀开一角,隐约可见一个穿着墨绿色洋装的窈窕身影,金色的发髻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显眼。
安娜·杜邦,杜邦家族那位初来上沪不久,便引得无数狂蜂浪蝶的小女儿。
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并未看楼下喧嚣的舞池,视线只牢牢锁在叶云天身上,见他望来,隔空举了举杯,殷红的唇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叶云天收回目光,笑容未变,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一瞥。
舞池边缘,靠近乐队的角落,坐着几个女学生打扮的年轻人。
其中最为出挑的那个,穿着月白色的上衣,藏青布裙,清汤挂面的长发垂在肩侧,手里紧紧攥着一方素白手绢。
她是圣玛丽女中的校花,苏婉清。
此刻,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一瞬不瞬地追随着舞池中那个耀眼的身影,周遭的一切喧嚣似乎都与她无关,那眼神里是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的痴迷与忧悒。
旁边女伴低声与她说话,她也恍若未闻。
叶云天的余光掠过那片角落,掠过苏婉清苍白的脸,揽着沈梦绮,又是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滑步,将她带离了乐声最喧闹的区域。
一曲终了,掌声零星响起。
叶云天松开沈梦绮,彬彬有礼地略一颔首,“失陪一下,梦绮,我去透透气。”
沈梦绮还想说什么,他己转身,穿过熙攘的人群,朝通往休息室的侧廊走去。
几个穿着绸衫、看似寻常客人的精悍男子,在他经过时,都不动声色地微微调整了站位,目光警惕地扫视西周。
休息室走廊尽头,窗开着,夜风带着黄浦江上微腥的湿气吹进来,稍稍驱散了舞厅里的闷热。
一个穿着护士制服、身形娇小的女孩靠墙站着,手里捧着一个牛皮纸包,低着头,脚尖不安地在地上划着。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看见叶云天,脸上立刻飞起两团红云,眼睛里像是瞬间点起了灯。
“叶…叶先生…”她声音细细的,带着怯意,又掩不住欢喜,“我…我值夜班,顺路…听说您今晚在这里…这是…这是药房新到的西洋参,最是安神补气…您…您总熬夜…”是小护士周晓晓。
叶云天看着她,脸上那惯常的、带着几分疏离的笑意淡了些,他伸手,接过那还带着女孩体温的纸包,指尖无意间触到她的,周晓晓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头垂得更低。
“谢谢。”
他的声音在这走廊里,显得比在舞厅时低沉了些,“晚上风凉,早点回去。”
周晓晓“嗯”了一声,几乎是逃也似地转身跑开了,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的暗影里。
叶云天捏着那包西洋参,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推开休息室的门。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空气中,除了雪茄和香水味,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冷香。
那是今天清晨,在他霞飞路那间隐秘公馆的卧房里,弥漫的味道。
那个女人,像一只真正夜行的莺鸟,在天光未亮时便己离去,只留下这缕香气,和一句附在耳边的、冰冷又滚烫的低语。
——“东京来的消息,‘樱花’要开了。”
“樱花”…叶云天走到茶几旁,拿起上面放着的一杯清水,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军统内部,知道“夜莺”存在的人寥寥无几,更无人知晓,“夜莺”传递最绝密情报的方式,是栖息在他叶云天的枕畔。
他放下水杯,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玻璃杯壁上摩挲了一下。
窗外,是上沪不夜的霓虹,映得秋夜的天空泛着一种诡异的、暧昧的紫红色。
正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
他的心腹保镖阿昆推门进来,神色凝重,手里捧着一个样式古雅、却透着东洋风的漆木盒。
“少爷,”阿昆的声音压得极低,“日本领事馆派人送来的,指名给您。”
叶云天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没有立刻去接。
阿昆将盒子放在茶几上,轻轻打开。
里面是两份东西。
左边,是一封用金线捆扎的卷轴,展开一角,露出端丽的汉字,抬头是“御内书”,落款处盖着朱红色的皇室御玺。
右边,则是一把打造精良的、闪着幽蓝寒光的肋差,短刃旁,放着一朵早己干枯、颜色却依旧凄艳的八重樱。
婚书,与死亡的邀约。
空气仿佛凝滞了。
叶云天静静地看了那两样东西几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然后,他伸出手,却不是去拿那代表无上荣光的婚书,而是拈起了那卷轴。
他慢条斯理地,将卷轴完全展开,目光扫过那些溢美的词藻,落到那个代表着天皇陛下恩赐的朱红御玺上。
嘴角,那点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笑意,又缓缓勾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那笑意里,没有丝毫温度,反而淬上了一层冰冷的、锐利的铁色。
他双手捏住卷轴的两端,在阿昆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没有丝毫犹豫,缓缓地、坚定地,向两边用力。
“刺啦——”上好绢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休息室里,清晰得刺耳。
金色的丝线崩断,朱红的御玺被无情地撕成两半。
他将撕碎的婚书随手扔在地上,像丢弃什么肮脏的垃圾。
然后,他拿起那把冰冷的肋差,手指拂过那朵干枯的樱花,花瓣簌簌落下。
他抬起眼,看向窗外那被霓虹染透的、浓得化不开的秋夜,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轻蔑:“回去告诉你的主子。”
“我叶云天,只做亡国奴的敌人。”
阿昆屏住呼吸,深深低下头:“是!”
叶云天不再看那盒子,转身走向门口,重新将自己投入外面那片浮华喧嚣的声浪之中。
只是,在他身后,那被撕碎的皇家婚书,像几只垂死的蝶,委顿在地。
而那窗外的秋夜,因了这句话,仿佛陡然间,颜色更深,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