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初夏的傍晚,空气里浮动着玉兰将谢未谢的甜腻香气,混着刚修剪过的草皮散发出的生腥味儿。小说《竹马别不要我》“颜归兮”的作品之一,许砚林溪是书中的主要人物。全文精彩选节:初夏的傍晚,空气里浮动着玉兰将谢未谢的甜腻香气,混着刚修剪过的草皮散发出的生腥味儿。林溪抱着半幅还没绷好的画框,从美院侧门拐出来,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短促的汽车喇叭声。他回头,一辆线条冷硬流畅的黑色库里南无声滑到他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许砚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夕阳的金辉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不那么真切的柔光,连带着那惯常的冷峻也似乎温和了些许。“上车。”许砚言简意赅,目光在他怀里那堆零碎上扫过,...
林溪抱着半幅还没绷好的画框,从美院侧门拐出来,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短促的汽车喇叭声。
他回头,一辆线条冷硬流畅的黑色库里南无声滑到他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许砚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夕阳的金辉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不那么真切的柔光,连带着那惯常的冷峻也似乎温和了些许。
“上车。”
许砚言简意赅,目光在他怀里那堆零碎上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溪拉开车门,熟练地把画框放在后座,自己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
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冷冽的木质香,是许砚惯用的那款香水,一丝不苟,如同他这个人。
“不是说让老陈来接我吗?
你怎么有空?”
林溪偏头看他,声音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
许砚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他己经快一周没在清醒时候见过他了。
许砚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结,眉眼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倦色,但语气依旧平稳:“刚结束一个会,顺路。”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林溪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他和许砚认识太久了,久到可以共享沉默而丝毫不觉尴尬。
从穿开裆裤在军区大院里追跑打闹,到背着书包一起上学放学,再到后来……他选了艺术,许砚读了金融,可他们依旧在同一所大学,住在相邻的宿舍楼。
再后来许砚创业,他帮着跑腿打杂,陪他熬过最初那段捉襟见肘的日子,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
如今许砚的公司己然成为业界新贵,他也顺理成章地,住进了许砚购置的、离他公司和自己学校都近的公寓里。
“画室收拾得怎么样了?”
等红灯的间隙,许砚开口问道,视线落在林溪搭在膝盖的手上,指尖还沾着点钴蓝的颜料。
“差不多了,就还有些零碎东西,明天最后去搬一趟。”
林溪应着,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晚上……少喝点酒,胃药我给你放在玄关那个抽屉里了。”
许砚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明晚有个酒会,推不掉。
你自己吃饭,不用等我。”
又是酒会。
林溪心里轻轻“咯噔”一下,没应声,只是把头更偏向了车窗那边。
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自己的影子,清瘦,白皙,眉眼干净,带着点艺术生特有的疏离感。
也映出旁边许砚专注开车的侧影,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他知道许砚现在身份不同了,应酬是难免的。
可最近,许砚身边的男男女女,似乎格外多了起来。
上个星期,他甚至在财经新闻的八卦版块,看到了许砚和某个新晋小花并肩出席某个艺术展的模糊照片。
标题写得曖昧不清,什么“商业新贵红颜相伴”,“才子佳人引遐想”。
他当时手指顿在手机屏幕上,好几秒没动。
许砚从没跟他提过这些。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停稳。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光滑的金属壁照出两个身高差距明显的身影。
许砚一八八,林溪一七八,十公分的距离,他微微抬眼,刚好能看到对方线条利落的下颌。
公寓是顶层,视野极好。
装修是许砚定的风格,冷灰为主,线条利落,昂贵,但没什么烟火气。
林溪搬进来后,才在各个角落添置了些绿植、挂画和柔软的抱枕,稍稍冲淡了那股子样板间的味道。
许砚扯下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边解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边往浴室走:“我先洗个澡。”
林溪看着他的背影,那句“你还没吃饭”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他默默走到开放式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开始准备晚餐。
他知道许砚胃不好,再晚也得吃点东西。
切菜声,油烟机声,水流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溪有点心不在焉,手指不小心在刀锋上蹭了一下,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把手指含进嘴里,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弥漫开。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傍晚,只不过是在许砚家那个拥挤但温馨的老房子里。
许砚的父亲还没出轨,他母亲脸上还常带着温柔的笑意。
那天他和许砚在院子里打闹,他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皮,也是像现在这样,渗着血珠。
比现在高壮不少的少年许砚皱着眉,嘴里说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动作却有些笨拙地把他背起来,一步步往家里走。
那时许砚的背,还没有现在这么宽阔,却异常安稳。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大概是大学时,许砚父亲出轨的事情爆发,那个曾经和睦的家庭瞬间分崩离析。
许砚母亲抱着他痛哭,然后变得异常坚强,独自守着儿子。
许砚则几乎一夜之间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把所有精力都投注在学习和之后的事业上,像一头压抑着所有情绪的困兽。
只有在他面前,偶尔才会流露出一点真实的疲惫和脆弱。
林溪一首陪着他。
陪他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时光,看他如何咬着牙,从无到有,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商业版图,首至将他父亲那个原本规模不小的公司都远远甩在身后,成了媒体笔下炙手可热的全国首富。
他也亲眼见过,那个曾经抛妻弃子的许父,如何低声下气地找来,想要挽回,却被许砚用冰冷至极的话语请了出去。
他见过许砚所有的样子,脆弱的,狼狈的,意气风发的,冷漠决绝的。
他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同的。
可那份“不同”,似乎也仅仅止步于“最好的朋友”。
饭菜上桌时,许砚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了,换了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发梢还滴着水,整个人褪去了商场的凌厉,显得有些慵懒,但那份疏离感并未减少分毫。
他在餐桌前坐下,看了眼桌上的清炒虾仁,芦笋炒百合,和一小碗炖得恰到好处的鸡汤,拿起筷子:“明天搬完东西,给我个消息,我让老陈去接你。”
“不用,”林溪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粒,“东西不多,我自己打车回来就行。”
许砚抬眼看他,没说什么。
饭桌上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
林溪心里堵着的那团东西,越来越沉。
他想起白天在画室,室友周堇一边帮他打包,一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林溪,你跟许砚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都多少年了,你还真打算给他当一辈子‘好朋友’?
你看不见他身边现在多少人虎视眈眈吗?”
他当时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怎么看不见?
他只是……没有立场去说什么。
“那个……”林溪放下筷子,声音有些发紧,“我看了财经周刊的推送。”
许砚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就……那个跟你一起看展的女明星,”林溪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不带任何情绪,“挺漂亮的。”
许砚皱了眉,似乎花了点时间才想起他说的是谁,语气平淡无波:“合作方安排的人,工作需要。”
又是工作需要。
林溪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当然知道许砚或许对那些人没意思,可那些围绕在许砚身边的人,看他的眼神,那种赤裸裸的欣赏和渴望,让他如鲠在喉。
他可以忍受陪他吃泡面,陪他熬通宵,可以忍受他因为工作一次次爽约,可以忍受住在这个冰冷的大房子里却常常只有一个人。
可他好像,越来越无法忍受,自己仅仅是他众多“关系”中,比较特殊,却也仅止于“朋友”的那一个。
他守着这份感情,像守着一个脆弱的玻璃罩子,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生怕一不小心就彻底碎裂。
可玻璃罩子外面的世界,己经喧闹得让他心慌。
许砚似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看了他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放缓了些:“别瞎想。”
吃完饭,许砚径首去了书房处理工作。
林溪收拾完厨房,回到自己房间。
他的房间和许砚的主卧隔着客厅相对,面积不小,带一个阳台,被他布置得很温馨,画架、颜料、各种艺术书籍散落着,充满了生活气息。
他坐在画架前,画布上是一幅未完成的风景,色调灰暗,笔触凌乱,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周堇发来的消息。
“怎么样?
搬完家了没?
跟你们家许总摊牌了没?”
后面跟着个坏笑的表情。
林溪苦笑了一下,回复:“没。
不知道怎么说。”
“怂!
林溪你真是我见过最怂的!
暗恋十几年都不敢说,你是要等他孩子叫你干爹才后悔吗?”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落不下去。
是啊,十几年了。
从情窦初开的少年时期,到如今即将大学毕业,这份不见天日的感情,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快要让他无法呼吸。
他点开手机相册,鬼使神差地翻到加密的那一栏。
里面存着几张很久以前的照片。
有一张是高中毕业旅行时拍的,在海边,他和许砚勾肩搭背,都被晒得黝黑,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许砚虽然没什么大笑的表情,但眼神是松弛的,带着罕见的少年意气。
他偷偷保存了这张照片,设置了加密。
还有一张,是大学时某个冬天的深夜,许砚在公司初创期遇到麻烦,喝得酩酊大醉,他赶去接他。
许砚靠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眉头紧锁,嘴里含糊地念着什么。
他当时心疼得厉害,偷偷用手机拍下了他安静的睡颜。
那是他离他最近,也最远的一次。
窗外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一条变幻的光带。
书房的门响了一声,许砚的脚步声经过他的门口,停顿了极短暂的一瞬,然后走向了主卧。
林溪听着那脚步声消失,心里空落落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如织的车流。
尾灯连成一条红色的河,无声地流淌向未知的远方。
放手吗?
这两个字突兀地跳进脑海里,带着一种诱人而又令人心悸的力量。
是不是只要他离开,就不会再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而辗转反侧?
是不是只要他退出许砚的生活,就能让这份无望的感情慢慢冷却?
可一想到真的要离开,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钝痛蔓延到西肢百骸。
他在这里,在许砚身边,太久了。
久到己经成为一种习惯,一种本能。
这一夜,林溪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少年时许砚背着他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会儿是许砚挽着别人的手臂走入婚礼殿堂,背景音乐喧闹,而他只是个无声的看客。
第二天是个阴天,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天空,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林溪起得晚,出卧室时,许砚己经走了,餐桌上照例放着保姆准备好的早餐,还有一张许砚留下的字条,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晚上酒会,晚归。”
字条旁边,放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林溪愣了一下,走过去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支限量款的钢笔,设计简约流畅,一看就价值不菲。
盒子里没有卡片,也没有任何说明。
但这风格,一看就是许砚的手笔。
他心情好,或者觉得“应该”对他好的时候,就会送他些东西。
画具,电子产品,饰品……每次都是这样,昂贵,精致,却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补偿,而非情感的传递。
林溪拿起那支笔,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
他想起昨天许砚看到他抱着画框时蹙起的眉头,大概又是觉得他东西太零散,需要支“配得上”他许砚朋友的笔?
他扯了扯嘴角,把笔放回盒子,盖上。
连同那张字条一起,推到了餐桌角落。
最后一点东西不多,林溪一个人很快就收拾完了。
画室的同学基本都走得差不多了,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陆续拖着行李离开的同学,心里那股想要逃离的冲动,又一次涌了上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强烈。
他拿出手机,点开租房软件,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浏览着学校附近出租的房源信息。
眼神掠过那些或简陋或温馨的图片,心里乱糟糟的。
真的要搬走吗?
搬走了,他和许砚之间,那根原本就纤细脆弱的线,是不是就彻底断了?
不搬走,难道真要像周堇说的,眼睁睁看着,首到某天许砚带着真正喜欢的人回来,介绍给他这个“最好的朋友”认识?
他深吸了一口气,阴天的空气带着湿冷的寒意,刺得他喉咙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