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祥臻
第1章 驿外断桥边
皇城内出了件大案子。
当今皇后难产而死，好不容易生下公主，竟长相如野兽。
接生嬷嬷抱起一看，吓个半死。
小公主一身硬壳黑皮，上面还长了一层仿佛野猪毛一般的黑色毛发。
宫娥们围上来看，都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活不过今晚。
皇上见了公主，震惊的久久无言。
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
这是少年天子的第一个孩子。
他曾说，无论男女，他都无比重视期待。
可眼下……是老天在诅咒他吗？
皇上震怒，下令彻查。
经手过皇后衣食住行的所有人都要查！
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谋害皇肆？
公主自出生就不哭，哪怕皇上在偌大的宫殿内愤怒低吼，小公主还是乖乖的平躺着闭目养神，仿佛宫廷内这场灭顶之灾跟自己毫无关系。
“奴才这就令人去查！”
首领太监康万春小跑着出去了。
侍卫们呼啦啦走进来，将在场所有人都带下去查办。
宫中哭声一片，有人是为自己的冤屈哭，有人却是为故去的皇后哭。
皇后生前为人所敬重。
她处事公正，待人宽和，怀孕后若有人犯了错，她看在肚子里孩儿的面，几乎不做处罚，说是为了皇儿积德。
可就是这样一位贤德敦厚的皇后，却难产而死。
“皇后，这场分娩极为辛苦，你虽生下这样的一个孩子，但这不是你的错。”
皇上闭了闭眼睛，颤抖着双手抱起小公主。
小公主身上的皮肤虽然可怖，但白净净的面庞还是十分可爱。
鼻尖圆润，双目澄澈，若不是被人害了，肯定是个精灵般的宝贝。
皇上不经意间一滴眼泪垂落，掉在小公主指尖。
这孩子似有所感，小手指伸进嘴里吃了起来。
紧接着嚎啕大哭。
“她终于哭出来了。”
皇上露出一丝淡淡苦笑。
“哭了好，就当是为你母亲尽孝了。”
皇上仍传唤了奶娘，将小公主抱下去喂养。
奶娘看着公主身上那身黑皮，吓得胆战心惊，但皇命不敢违，忍着宽了衣裳，抱下去喂奶。
此事震惊全国，皇上也没打算瞒着。
小公主毕竟是个鲜活的生命。
若想捂住此事，必须杀了小公主。
可皇上不想这么做。
若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和诅咒，他一力承担，绝不欺瞒苍生。
皇上给了皇后体面的葬礼，又定在昌珠寺为皇后超度亡灵。
汴京城人人皆可为皇后送一朵白菊，愿她早登极乐。
皇后贤名远播，子民爱戴，池家也不例外。
“唉，好端端一个皇后，就这么……”池老爷池满帆捋着胡子摇头叹息。
池夫人一朵朵采摘着府上精心养着的白菊。
“说来，我也该带梦柔去一趟昌珠寺。”
“是该为故皇后供奉一朵白菊的。”
“倒不止是为了这个。”
池老爷不解抬头。
“这不是梦柔和楼家的婚事就快成了嘛，我该带梦柔去昌珠寺还愿。”
池老爷点头：“楼家这两日就该下聘了，可突逢国丧，这婚事就要往后拖几个月，不过不妨事，我的梦柔能在家多住段日子是好事。”
池夫人笑了笑：“你这当爹的就是女儿奴，那我便准备准备，明日就去。”
为皇后献花的人络绎不绝。
昌珠寺人满为患。
不少小商贩看准时机，拥堵在昌珠寺门口卖东西。
池夫人被挤得发簪都歪了。
她一边扶着钗环一边挎着一篮子菊花。
“这些个小商贩竟然在昌珠寺门口做起生意，对故皇后也太不敬。”
池梦柔倒没她娘那么大意见。
“生意归生意，敬意归敬意。
娘，若咱们家现在还是小商小贩，我也愿意趁此机会抛头露面的。”
池夫人拍了长女一下。
“你将要嫁入楼家，那楼家可是官宦人家，从此便脱离了商籍，不可再将咱家以往出身挂在嘴边。”
池梦柔知道商贾出身是爹娘的心头刺，便不再提，一只手护着怀里的小白兔。
行到山上下起绵绵细雨。
池梦柔也不撑伞，仰着头闭上眼享受春雨拂面。
池夫人笑她是个痴儿，却也不再管，入寺还愿。
池梦柔伸出纤纤玉手挡在额前，身姿袅娜瞬间引起不少人的驻足观看。
在这三月微寒的天气里，她像一株盛开的杏花，婉转婀娜，顾盼生辉。
虽眉眼含笑，但却自带一股疏离感。
她这般娉婷妩媚，窈窕动人，艳丽的姿色却压不住骨子里透出的三分傲气。
忽的怀里的兔子一蹬腿跳了出去。
“银耳！”
池梦柔回头喊她娘：“娘，银耳跑了，我去追它。”
池夫人正在寺内还愿，来不及阻止。
池梦柔提起裙摆追上去，银耳错开众人腿脚己经跑得很远。
“这兔子，我今儿非把你炖了不可。”
池梦柔小心翼翼躲开人群，被银耳一路引到山上。
行路越来越偏，苍翠松林郁郁葱葱，到了山上反而雨势渐收。
橙红的太阳挂在山头如饱满多汁的柿子。
小路难行，池梦柔微微出了薄汗，终于在一颗大蘑菇旁边找到银耳。
那银耳耸了耸三瓣嘴，正在吃草。
“叫我抓到你了吧。”
池梦柔揪着兔耳朵把银耳逮住。
银耳首蹬腿，却没跑掉。
池梦柔将兔子抱在怀里，朝它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
“再离家出走，小心我拿你做风领。”
池梦柔说完，粲然一笑。
正好这时池夫人也追了上来。
她在身后遥遥地喊：“梦柔，快下来。”
“小心那山上的蛇虫鼠蚁咬了你！”
池梦柔提起裙摆：“知道啦娘，我香囊里带着驱虫药呢。”
“你何时带了驱虫药？
怪心细的，怎不知给娘也装一份？
瞧你这裙子脏的，哪里有半分要出阁女儿的样子……”母女俩嬉笑着往回走。
山顶翠林掩映，夕阳终于落下，独余残霞一片。
孤鸿掠过万丈霞光，清冷弦月影影绰绰。
林间一座古亭里，男子身披黑狐大氅，绣金丝盘龙祥云，抿了一口今岁上供的高山乌龙茶。
茶杯搁置在石桌上，桌上放着一捧白菊，线香就要燃尽。
男子声音清越，问身边随从：“可知是哪家的姑娘？”
当今皇后难产而死，好不容易生下公主，竟长相如野兽。
接生嬷嬷抱起一看，吓个半死。
小公主一身硬壳黑皮，上面还长了一层仿佛野猪毛一般的黑色毛发。
宫娥们围上来看，都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活不过今晚。
皇上见了公主，震惊的久久无言。
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
这是少年天子的第一个孩子。
他曾说，无论男女，他都无比重视期待。
可眼下……是老天在诅咒他吗？
皇上震怒，下令彻查。
经手过皇后衣食住行的所有人都要查！
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谋害皇肆？
公主自出生就不哭，哪怕皇上在偌大的宫殿内愤怒低吼，小公主还是乖乖的平躺着闭目养神，仿佛宫廷内这场灭顶之灾跟自己毫无关系。
“奴才这就令人去查！”
首领太监康万春小跑着出去了。
侍卫们呼啦啦走进来，将在场所有人都带下去查办。
宫中哭声一片，有人是为自己的冤屈哭，有人却是为故去的皇后哭。
皇后生前为人所敬重。
她处事公正，待人宽和，怀孕后若有人犯了错，她看在肚子里孩儿的面，几乎不做处罚，说是为了皇儿积德。
可就是这样一位贤德敦厚的皇后，却难产而死。
“皇后，这场分娩极为辛苦，你虽生下这样的一个孩子，但这不是你的错。”
皇上闭了闭眼睛，颤抖着双手抱起小公主。
小公主身上的皮肤虽然可怖，但白净净的面庞还是十分可爱。
鼻尖圆润，双目澄澈，若不是被人害了，肯定是个精灵般的宝贝。
皇上不经意间一滴眼泪垂落，掉在小公主指尖。
这孩子似有所感，小手指伸进嘴里吃了起来。
紧接着嚎啕大哭。
“她终于哭出来了。”
皇上露出一丝淡淡苦笑。
“哭了好，就当是为你母亲尽孝了。”
皇上仍传唤了奶娘，将小公主抱下去喂养。
奶娘看着公主身上那身黑皮，吓得胆战心惊，但皇命不敢违，忍着宽了衣裳，抱下去喂奶。
此事震惊全国，皇上也没打算瞒着。
小公主毕竟是个鲜活的生命。
若想捂住此事，必须杀了小公主。
可皇上不想这么做。
若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和诅咒，他一力承担，绝不欺瞒苍生。
皇上给了皇后体面的葬礼，又定在昌珠寺为皇后超度亡灵。
汴京城人人皆可为皇后送一朵白菊，愿她早登极乐。
皇后贤名远播，子民爱戴，池家也不例外。
“唉，好端端一个皇后，就这么……”池老爷池满帆捋着胡子摇头叹息。
池夫人一朵朵采摘着府上精心养着的白菊。
“说来，我也该带梦柔去一趟昌珠寺。”
“是该为故皇后供奉一朵白菊的。”
“倒不止是为了这个。”
池老爷不解抬头。
“这不是梦柔和楼家的婚事就快成了嘛，我该带梦柔去昌珠寺还愿。”
池老爷点头：“楼家这两日就该下聘了，可突逢国丧，这婚事就要往后拖几个月，不过不妨事，我的梦柔能在家多住段日子是好事。”
池夫人笑了笑：“你这当爹的就是女儿奴，那我便准备准备，明日就去。”
为皇后献花的人络绎不绝。
昌珠寺人满为患。
不少小商贩看准时机，拥堵在昌珠寺门口卖东西。
池夫人被挤得发簪都歪了。
她一边扶着钗环一边挎着一篮子菊花。
“这些个小商贩竟然在昌珠寺门口做起生意，对故皇后也太不敬。”
池梦柔倒没她娘那么大意见。
“生意归生意，敬意归敬意。
娘，若咱们家现在还是小商小贩，我也愿意趁此机会抛头露面的。”
池夫人拍了长女一下。
“你将要嫁入楼家，那楼家可是官宦人家，从此便脱离了商籍，不可再将咱家以往出身挂在嘴边。”
池梦柔知道商贾出身是爹娘的心头刺，便不再提，一只手护着怀里的小白兔。
行到山上下起绵绵细雨。
池梦柔也不撑伞，仰着头闭上眼享受春雨拂面。
池夫人笑她是个痴儿，却也不再管，入寺还愿。
池梦柔伸出纤纤玉手挡在额前，身姿袅娜瞬间引起不少人的驻足观看。
在这三月微寒的天气里，她像一株盛开的杏花，婉转婀娜，顾盼生辉。
虽眉眼含笑，但却自带一股疏离感。
她这般娉婷妩媚，窈窕动人，艳丽的姿色却压不住骨子里透出的三分傲气。
忽的怀里的兔子一蹬腿跳了出去。
“银耳！”
池梦柔回头喊她娘：“娘，银耳跑了，我去追它。”
池夫人正在寺内还愿，来不及阻止。
池梦柔提起裙摆追上去，银耳错开众人腿脚己经跑得很远。
“这兔子，我今儿非把你炖了不可。”
池梦柔小心翼翼躲开人群，被银耳一路引到山上。
行路越来越偏，苍翠松林郁郁葱葱，到了山上反而雨势渐收。
橙红的太阳挂在山头如饱满多汁的柿子。
小路难行，池梦柔微微出了薄汗，终于在一颗大蘑菇旁边找到银耳。
那银耳耸了耸三瓣嘴，正在吃草。
“叫我抓到你了吧。”
池梦柔揪着兔耳朵把银耳逮住。
银耳首蹬腿，却没跑掉。
池梦柔将兔子抱在怀里，朝它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
“再离家出走，小心我拿你做风领。”
池梦柔说完，粲然一笑。
正好这时池夫人也追了上来。
她在身后遥遥地喊：“梦柔，快下来。”
“小心那山上的蛇虫鼠蚁咬了你！”
池梦柔提起裙摆：“知道啦娘，我香囊里带着驱虫药呢。”
“你何时带了驱虫药？
怪心细的，怎不知给娘也装一份？
瞧你这裙子脏的，哪里有半分要出阁女儿的样子……”母女俩嬉笑着往回走。
山顶翠林掩映，夕阳终于落下，独余残霞一片。
孤鸿掠过万丈霞光，清冷弦月影影绰绰。
林间一座古亭里，男子身披黑狐大氅，绣金丝盘龙祥云，抿了一口今岁上供的高山乌龙茶。
茶杯搁置在石桌上，桌上放着一捧白菊，线香就要燃尽。
男子声音清越，问身边随从：“可知是哪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