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松山庄

第1章 暴雨之约

雾松山庄 岙浔 2025-11-28 13:46:51 都市小说
雨是从下午三点开始砸向挡风玻璃的。

林屿攥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雨刮器疯狂扫动,却连前方五米的路都裹在白茫茫的水汽里。

导航早就在二十分钟前失去信号,手机屏幕上只剩“雾松山庄”西个备注名,以及半小时前收到的那条短信——孟先生邀您赏雨,山庄后厨备了您爱吃的菌汤。

发信人是“孟坤助理”,可林屿根本不认识什么孟坤。

她是市刑侦支队的法医,昨天刚结束一桩连环抛尸案的尸检,累得在解剖台边睡了三个小时,醒来就看见办公桌上的信封:烫金的“雾松山庄”徽标下,是一张手写请柬,落款“孟坤”,附言“关于你姐姐林薇的事,想与你面谈”。

林薇是她的死穴。

五年前,林薇在“孟氏地产”的工地事故里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警方都以“意外坠崖”结案。

“吱——”刹车声刺破雨幕,林屿猛地抬头,才发现黑色铁艺大门己经横在眼前。

门柱上的摄像头转了半圈,发出“咔哒”的解锁声,她顺着蜿蜒的车道往上开,首到一栋哥特式风格的石砌建筑撞进视野:尖顶屋顶爬满暗绿的藤蔓,窗户是窄长的竖格,像一双双凝视着外人的眼。

“林法医?”

撑着黑伞的男人站在门廊下,穿深灰色西装,领口系着银质领针,镜片后的眼睛像浸在冰水里的玻璃珠。

他递过一条干毛巾,声音没什么温度:“我是陆沉,孟坤请的犯罪心理学顾问。”

林屿擦着头发上的水,指尖顿了顿:“陆沉?

《犯罪侧写中的心理暗示》是你写的?”

“是我。”

陆沉侧身让她进门,“你是第七位宾客。”

客厅里己经坐了五个人。

壁炉烧得正旺,火光把每个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穿高定裙装的女明星苏晚正对着镜子补妆,指尖的钻石戒指晃得人眼晕;戴金丝眼镜的律师周明翻着文件,眉头皱成“川”字;肌肉虬结的退役保镖赵虎攥着啤酒罐,喉结滚动的频率快得反常;穿碎花裙的女孩缩在沙发角落,听见动静立刻抬起头——她看着不过二十岁,眼尾有颗痣,像受惊的小鹿;还有个穿管家制服的男人,正端着托盘分送热咖啡,袖口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连指甲缝都干净得过分。

“林小姐?”

孟坤从楼梯上下来,五十岁上下,发顶微秃,肚子挺得像扣了口锅。

他拍着林屿的肩,笑得满脸油光:“早听说林法医年轻有为,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快坐,等最后一位客人到了,咱们开席。”

林屿没动:“孟先生,我姐的事——先吃饭,先吃饭。”

孟坤打断她,往楼梯口瞥了一眼,“有些事,等人齐了说清楚。”

雨势越来越大,风裹着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林屿坐在壁炉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解剖刀——那是她的习惯,冰冷的金属能让她在混乱里保持清醒。

陆沉坐在她斜对面,忽然开口:“你在紧张?”

“我只是不喜欢陌生环境。”

林屿抬眼,“陆教授也对我姐的事感兴趣?”

“孟坤说,当年的事故有‘疑点’。”

陆沉的目光扫过客厅里的人,“你看他们——”他话音未落,大门突然被撞开。

风卷着雨灌进来,一个穿唐装的老头摔在玄关,怀里抱着个紫檀木盒子。

他爬起来拍着身上的水,嗓门比雷声还大:“孟坤!

你他妈耍我?

这破地方连信号都没有!”

是文物商人陈九。

林屿记得他,当年林薇的事故报告里,陈九是项目的材料供应商。

孟坤连忙迎上去:“陈老板别生气,山里信号是差了点,等雨停了我让人给你装信号塔——装个屁!”

陈九把木盒往茶几上一砸,“我那批唐三彩要是受潮,你赔得起吗?”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冷下来。

苏晚往沙发里缩了缩,周明推了推眼镜,赵虎的手悄悄摸向了腰后——那里鼓了一块,像是藏着东西。

林屿的视线落在陈九的木盒上。

盒盖没扣紧,露出一角青釉,上面的纹路却让她心里一紧:那是林薇的设计稿里画过的纹样,五年前,林薇说要把这纹样“用在给爸妈的结婚纪念日礼物上”。

“咔。”

突然,整栋房子的灯都灭了。

壁炉的火是唯一的光源,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有人尖叫了一声,是那个穿碎花裙的女孩。

赵虎猛地站起来,低吼:“谁?!”

“别慌!”

孟坤的声音发颤,“应该是保险丝烧了,张管家,你去看看电闸!”

穿管家制服的男人应了一声,拿着手电筒走进走廊。

脚步声消失在黑暗里,客厅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林屿摸出手机,屏幕却显示“无服务”,连手电筒都打不开——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信号。

“你们有没有闻见……”苏晚突然捂住嘴,“好像有血腥味?”

林屿的心脏猛地一沉。

她顺着气味的方向走过去,停在楼梯口。

血腥味是从二楼传来的。

陆沉跟在她身后,从口袋里摸出个微型手电——那是他的工作装备。

光束扫过楼梯扶手,溅在上面的血珠正顺着木纹往下流,红得刺眼。

“孟坤。”

林屿的声音很稳,“你住哪个房间?”

孟坤的脸瞬间惨白:“我、我住二楼书房隔壁的主卧……”陆沉的手电往上照。

二楼走廊的地毯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尽头是虚掩的书房门。

门缝里漏出一点光,是书房里的台灯还亮着。

林屿推开门。

孟坤坐在书桌后面的皮椅上,头歪向一边,脖子上划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浸透了他的衬衫,滴在地毯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他的右手垂在身侧,手里攥着一张牌——黑底烫金的塔罗牌,画着披着黑袍的骷髅,手里握着镰刀。

是“死神”牌。

书桌的抽屉开着,里面是空的。

窗户从内部锁死,门把手上只有孟坤自己的指纹——典型的密室。

林屿戴上手套,指尖碰了碰孟坤的颈动脉:“死亡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陆沉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十分钟前,我们都在客厅。”

客厅里的人也涌了上来。

陈九看见尸体,腿一软摔在地上;周明扶着墙,脸色比纸还白;苏晚尖叫着扑进赵虎怀里;那个穿碎花裙的女孩缩在墙角,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林屿的视线落在女孩身上:“你是谁?”

女孩抬起头,眼泪糊花了妆容,眼尾的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艳:“我、我是孟先生的女儿,孟清。”

孟坤的女儿?

林屿皱起眉——当年的事故资料里,孟坤只有一个儿子。

“张管家呢?”

陆沉突然开口。

没人回答。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暴雨声,以及血珠滴在地毯上的“滴答”声。

林屿走到书房的通风口前,伸手摸了摸通风栅格——上面有新鲜的划痕,像是刚被人撬开又装了回去。

她抬起头,看向陆沉。

陆沉的镜片反光,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藏着一点极淡的冷意:“看来,我们不是唯一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