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落，晚风温柔
第一节 食堂的解围
蝉鸣把六月的空气煮得滚烫，柏油路被晒得发软，踩上去能听见鞋底与路面摩擦的细微声响。
初三（2）班的林微攥着掉了瓷的搪瓷饭缸，指尖抵着缸沿磨出浅浅的印子，踮着脚贴在食堂队伍的末尾。
她的爸爸林建国是这所学校食堂的厨师，此刻正穿着沾了面粉的白围裙，袖口卷到小臂，在窗口后忙着给盛菜，铝制的大勺碰撞铁盆，发出“哐当哐当”的响，看见女儿，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指腹蹭过眼角的皱纹，冲她露出一个带着烟火气的笑。
队伍像条慢吞吞的长蛇，往前挪一步都要等上半晌，前方的窗口飘出红烧肉的油香，混着蒸笼里的水汽，扑在林微汗津津的额头上，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有点痒。
她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黏在队伍中段那个蓝白校服的背影上——江辰，转来整半个月的新同班同学，头发剪得短而利落，后颈的皮肤被夏日烈阳晒成浅麦色，发梢还沾着一点细碎的汗珠，哪怕只是随意站着，也像沾了夏日最烈的光，晃得林微的心跳漏了半拍。
就在上周，林微还撞见江辰帮爸爸搬东西。
那天清晨六点多，天刚蒙蒙亮，梧桐叶上还挂着露水，沾着夜的凉意，爸爸推着装满新鲜蔬菜的板车往食堂后厨走，板车轱辘卡进了路面的缝隙，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江辰恰好背着书包路过，校服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一点锁骨，他二话不说就放下书包，伸手抓住板车的扶手，黝黑的胳膊上暴起浅浅的青筋，嘴里还说着：“叔，我来帮你，这菜怪沉的。”
两人合力把板车抬起来时，江辰的球鞋蹭到路边的石子，鞋面沾了点泥，他却毫不在意，拍了拍手上的灰，跟爸爸说了句“叔我先走了”，就背着书包往教室跑，晨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像裹了一层金边。
还有一次下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细密的水花，爸爸在食堂门口整理刚送来的蔬菜，没带伞，只能缩着脖子往屋檐下躲。
江辰看见后，从教室拿了一把蓝格子的伞跑过来，伞柄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他把伞撑在爸爸头顶，自己半边身子露在雨里，校服的肩膀很快就湿了一大片，首到爸爸把最后一筐蔬菜搬进后厨，他才收了伞，甩了甩伞面上的水，笑着说“叔下次记得带伞”，然后冲进雨里，跑向教学楼，留下一串哒哒的脚步声。
这些细碎的瞬间，都被在梧桐树后的林微看在眼里。
她攥着书包带，看着江辰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的好感，像雨后的藤蔓，悄悄蔓延，绕着梧桐枝桠，缠了一圈又一圈。
“让让让！”
黄毛男生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皮，猛地打断了林微的思绪。
他染着黄澄澄的头发，校服裤子卷到膝盖，斜刺里插进来，肩膀狠狠撞在林微胳膊上，搪瓷饭缸“哐当”一声砸在水泥地上，缸沿磕出一道白痕，里面盛的半勺咸菜撒了一地，混着地上的灰尘，狼狈不堪。
林微的手指蜷成拳，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发麻，她想说“排队”，可对上黄毛凶神恶煞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敢低着头，盯着地上的饭缸，眼眶微微发热。
她的好友陈瑶挤过来，马尾辫甩得带风，额前的碎发都飞了起来：“你怎么插队啊？
大家都排了半天了！”
黄毛嗤笑一声，嘴角撇到耳根，伸手推了陈瑶一把，陈瑶踉跄着后退半步，差点撞到后面端着餐盘的女生：“小丫头片子管得着？
老子乐意！”
“插队还有理？”
清冽的少年音突然响起，像冰汽水浇在发烫的地面上，瞬间压过了食堂的嘈杂。
江辰从队伍里站出来，个子比黄毛高出半个头，校服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一点锁骨，他伸手攥住黄毛的胳膊，指节用力得泛白，力道大得让黄毛龇牙咧嘴，“滚到队尾去。”
黄毛挣了两下没挣开，脸涨成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你他妈谁啊？
多管闲事！”
说着抬手就要推江辰，江辰侧身躲开，动作利落得像猫，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往食堂门口拽，两人的校服摩擦着发出窸窣声，衣摆扫过旁边的餐桌，差点碰翻一碗汤，眼看就要扭打在一起。
食堂阿姨举着铁勺敲着窗口的铁沿，声音洪亮得像敲锣：“闹什么闹！
再闹都别打饭了！”
黄毛最怕食堂阿姨告状，骂骂咧咧地瞪了江辰一眼，甩着手往队尾走，嘴里还嘟囔着“算你狠”，走了几步还回头狠狠剜了林微一眼，看得林微心里一紧。
江辰弯腰捡起林微的饭缸，用校服袖口仔细擦了擦缸沿的灰和咸菜渍，指腹蹭过缸壁的瓷纹，动作轻缓，递还给她时，指尖不经意蹭到她的手背，像被火燎了一下，林微猛地缩回手，饭缸差点又掉下去，他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缸底，稳住了。
“没事吧？”
他问，嘴角勾着点漫不经心的笑，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晃了晃，露出光洁的额头，下巴上那颗浅浅的小痣格外显眼。
林微摇摇头，喉咙像堵了浸了水的棉花，只盯着他的下巴，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没、没事，谢谢你。”
“小事。”
他摆摆手，重新站回队伍里，背影依旧挺拔，肩线利落，可林微的目光却像粘了蜜，怎么也挪不开。
江辰重新站回队伍里后，没再和黄毛争执，却时不时侧过头，用余光扫一眼林微的方向，目光撞在一起时，他会立刻转回头，假装和身边男生说笑，耳根却悄悄泛红——这细微的变化，被林微看在眼里，心里的甜像泡腾片落进水里，滋滋地冒着泡。
打饭阿姨给江辰盛菜时，大概是看他帮着维持秩序，多舀了一勺红烧排骨，排骨炖得软烂，裹着浓稠的酱汁。
他接过餐盘，却转手夹了两块，绕到队伍末尾，弯腰把排骨放在林微的饭缸里，骨瓷的饭缸碰出清脆的响：“刚看你没打到这个，尝尝。”
说完不等林微回应，就快步走回餐桌，留下林微攥着筷子，看着碗里的排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动静大了，惊碎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
她低头看着擦得干干净净的饭缸，缸沿还留着他袖口的洗衣粉味——是柠檬味的，清清爽爽，像夏天傍晚吹过梧桐巷的风。
那天的红烧肉，林微吃得味同嚼蜡，嘴里尝不出半点滋味，可心里的甜，却漫过了嗓子眼，连打饭阿姨多盛的半勺土豆，都成了额外的欢喜，她把土豆拨到饭缸角落，舍不得吃。
初三（2）班的林微攥着掉了瓷的搪瓷饭缸，指尖抵着缸沿磨出浅浅的印子，踮着脚贴在食堂队伍的末尾。
她的爸爸林建国是这所学校食堂的厨师，此刻正穿着沾了面粉的白围裙，袖口卷到小臂，在窗口后忙着给盛菜，铝制的大勺碰撞铁盆，发出“哐当哐当”的响，看见女儿，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指腹蹭过眼角的皱纹，冲她露出一个带着烟火气的笑。
队伍像条慢吞吞的长蛇，往前挪一步都要等上半晌，前方的窗口飘出红烧肉的油香，混着蒸笼里的水汽，扑在林微汗津津的额头上，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有点痒。
她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黏在队伍中段那个蓝白校服的背影上——江辰，转来整半个月的新同班同学，头发剪得短而利落，后颈的皮肤被夏日烈阳晒成浅麦色，发梢还沾着一点细碎的汗珠，哪怕只是随意站着，也像沾了夏日最烈的光，晃得林微的心跳漏了半拍。
就在上周，林微还撞见江辰帮爸爸搬东西。
那天清晨六点多，天刚蒙蒙亮，梧桐叶上还挂着露水，沾着夜的凉意，爸爸推着装满新鲜蔬菜的板车往食堂后厨走，板车轱辘卡进了路面的缝隙，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江辰恰好背着书包路过，校服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一点锁骨，他二话不说就放下书包，伸手抓住板车的扶手，黝黑的胳膊上暴起浅浅的青筋，嘴里还说着：“叔，我来帮你，这菜怪沉的。”
两人合力把板车抬起来时，江辰的球鞋蹭到路边的石子，鞋面沾了点泥，他却毫不在意，拍了拍手上的灰，跟爸爸说了句“叔我先走了”，就背着书包往教室跑，晨光落在他的背影上，像裹了一层金边。
还有一次下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细密的水花，爸爸在食堂门口整理刚送来的蔬菜，没带伞，只能缩着脖子往屋檐下躲。
江辰看见后，从教室拿了一把蓝格子的伞跑过来，伞柄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他把伞撑在爸爸头顶，自己半边身子露在雨里，校服的肩膀很快就湿了一大片，首到爸爸把最后一筐蔬菜搬进后厨，他才收了伞，甩了甩伞面上的水，笑着说“叔下次记得带伞”，然后冲进雨里，跑向教学楼，留下一串哒哒的脚步声。
这些细碎的瞬间，都被在梧桐树后的林微看在眼里。
她攥着书包带，看着江辰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心里的好感，像雨后的藤蔓，悄悄蔓延，绕着梧桐枝桠，缠了一圈又一圈。
“让让让！”
黄毛男生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皮，猛地打断了林微的思绪。
他染着黄澄澄的头发，校服裤子卷到膝盖，斜刺里插进来，肩膀狠狠撞在林微胳膊上，搪瓷饭缸“哐当”一声砸在水泥地上，缸沿磕出一道白痕，里面盛的半勺咸菜撒了一地，混着地上的灰尘，狼狈不堪。
林微的手指蜷成拳，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发麻，她想说“排队”，可对上黄毛凶神恶煞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敢低着头，盯着地上的饭缸，眼眶微微发热。
她的好友陈瑶挤过来，马尾辫甩得带风，额前的碎发都飞了起来：“你怎么插队啊？
大家都排了半天了！”
黄毛嗤笑一声，嘴角撇到耳根，伸手推了陈瑶一把，陈瑶踉跄着后退半步，差点撞到后面端着餐盘的女生：“小丫头片子管得着？
老子乐意！”
“插队还有理？”
清冽的少年音突然响起，像冰汽水浇在发烫的地面上，瞬间压过了食堂的嘈杂。
江辰从队伍里站出来，个子比黄毛高出半个头，校服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一点锁骨，他伸手攥住黄毛的胳膊，指节用力得泛白，力道大得让黄毛龇牙咧嘴，“滚到队尾去。”
黄毛挣了两下没挣开，脸涨成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你他妈谁啊？
多管闲事！”
说着抬手就要推江辰，江辰侧身躲开，动作利落得像猫，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往食堂门口拽，两人的校服摩擦着发出窸窣声，衣摆扫过旁边的餐桌，差点碰翻一碗汤，眼看就要扭打在一起。
食堂阿姨举着铁勺敲着窗口的铁沿，声音洪亮得像敲锣：“闹什么闹！
再闹都别打饭了！”
黄毛最怕食堂阿姨告状，骂骂咧咧地瞪了江辰一眼，甩着手往队尾走，嘴里还嘟囔着“算你狠”，走了几步还回头狠狠剜了林微一眼，看得林微心里一紧。
江辰弯腰捡起林微的饭缸，用校服袖口仔细擦了擦缸沿的灰和咸菜渍，指腹蹭过缸壁的瓷纹，动作轻缓，递还给她时，指尖不经意蹭到她的手背，像被火燎了一下，林微猛地缩回手，饭缸差点又掉下去，他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缸底，稳住了。
“没事吧？”
他问，嘴角勾着点漫不经心的笑，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晃了晃，露出光洁的额头，下巴上那颗浅浅的小痣格外显眼。
林微摇摇头，喉咙像堵了浸了水的棉花，只盯着他的下巴，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没、没事，谢谢你。”
“小事。”
他摆摆手，重新站回队伍里，背影依旧挺拔，肩线利落，可林微的目光却像粘了蜜，怎么也挪不开。
江辰重新站回队伍里后，没再和黄毛争执，却时不时侧过头，用余光扫一眼林微的方向，目光撞在一起时，他会立刻转回头，假装和身边男生说笑，耳根却悄悄泛红——这细微的变化，被林微看在眼里，心里的甜像泡腾片落进水里，滋滋地冒着泡。
打饭阿姨给江辰盛菜时，大概是看他帮着维持秩序，多舀了一勺红烧排骨，排骨炖得软烂，裹着浓稠的酱汁。
他接过餐盘，却转手夹了两块，绕到队伍末尾，弯腰把排骨放在林微的饭缸里，骨瓷的饭缸碰出清脆的响：“刚看你没打到这个，尝尝。”
说完不等林微回应，就快步走回餐桌，留下林微攥着筷子，看着碗里的排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动静大了，惊碎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
她低头看着擦得干干净净的饭缸，缸沿还留着他袖口的洗衣粉味——是柠檬味的，清清爽爽，像夏天傍晚吹过梧桐巷的风。
那天的红烧肉，林微吃得味同嚼蜡，嘴里尝不出半点滋味，可心里的甜，却漫过了嗓子眼，连打饭阿姨多盛的半勺土豆，都成了额外的欢喜，她把土豆拨到饭缸角落，舍不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