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永和十二年,春寒料峭,建康。小编推荐小说《寒溪录》,主角阿奴葛布情绪饱满,该小说精彩片段非常火爆,一起看看这本小说吧:永和十二年,春寒料峭,建康。秦淮河的湿气,裹挟着北岸朱门飘出的靡靡沉香与南岸坊市里腐烂菜叶、污水和廉价薪柴的浑浊气息,弥漫在乌衣巷尾最逼仄的角落。这里与朱雀航另一侧的繁华隔着的,不仅是河道,更是天堑。“咚!咚!咚!”沉闷而规律的捣衣声,从一间低矮的茅草屋里传出,夹杂着女子压抑的喘息。屋墙是泥坯垒的,顶上茅草己发黑,只在南墙凿了个一尺见方的洞,算是窗。十西岁的韩娥女跪在潮湿的泥地上,奋力挥动着一根沉...
秦淮河的湿气,裹挟着北岸朱门飘出的靡靡沉香与南岸坊市里腐烂菜叶、污水和廉价薪柴的浑浊气息,弥漫在乌衣巷尾最逼仄的角落。
这里与朱雀航另一侧的繁华隔着的,不仅是河道,更是天堑。
“咚!
咚!
咚!”
沉闷而规律的捣衣声,从一间低矮的茅草屋里传出,夹杂着女子压抑的喘息。
屋墙是泥坯垒的,顶上茅草己发黑,只在南墙凿了个一尺见方的洞,算是窗。
十西岁的韩娥女跪在潮湿的泥地上,奋力挥动着一根沉实的枣木杵,反复捶打着石臼里浸泡过的葛布。
春寒未褪,她只一件补丁叠补丁的麻布单衣,后背却己被汗水浸透,额发黏在颊边,每一下捶打,都震得她瘦弱的胳膊发麻。
她是驿户韩家的女儿。
驿户,世代替官家养马、传递文书、负担最苦徭役的贱籍,名列贱册,世代相袭,不得与庶民通婚,不得读书仕宦,命如草芥。
她没有大名,“娥女”是随口叫的,如同唤一只猫狗。
阿娘三年前一场风寒没了,阿爷去年被征发去疏浚破岗渎,一去不回,凶多吉少。
如今家里只剩她和八岁、总病怏怏的弟弟阿奴。
为了一口吃的,也为给阿奴攒钱抓那永远吃不完的药,她接了阿娘的活计——替坊里富户或低阶军户捣练、浣洗衣物。
“阿姊……咳……咳咳……”角落干草铺上,传来阿奴撕心裂肺的咳嗽。
娥女忙扔下木杵,用袖子抹了把汗,冲到床边。
阿奴小脸烧得通红,呼吸又急又浅。
她伸手一探,额头滚烫!
心猛地沉下去。
前几日求王媪赊的药己吃完,病不见好,反加重了。
“阿奴乖,忍忍,阿姊快做完了,就去求王媪……”她声音沙哑,轻拍弟弟的背,自己喉咙也哽得难受。
回到石臼旁,她吸口气,再次举起木杵。
必须做完,今天这活是替坊口那个脾气暴躁的巡防军士做的,交不了差,非但拿不到那十几枚救命的五铢钱,往后这活计只怕也丢了。
窗外忽传来一阵喧哗,马蹄踏在泥泞路上的声音,夹杂着呵斥。
娥女警觉停手,凑到窗洞边小心张望。
只见一队鲜衣怒甲的骑士,簇拥着一辆牛车缓缓经过巷子。
车帷低垂,看不清里面,但那车盖规制、护卫腰间的环首刀和冰冷眼神,是士族高门无疑。
巷子里零星的行人慌忙避让到墙根,垂首躬身,大气不敢出。
那是她永远够不到的天。
士庶天隔,云泥之别。
她缩回头,继续捶打葛布,将外面的世界隔绝。
她的天地,就这破屋,生病的弟弟,和永远捣不完的葛布。
日头西斜,她终于将最后一批葛布捶打得柔韧洁白。
仔细叠好,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包起。
又走到墙角,挪开一个破陶罐,倒出里面仅有的五枚磨得发亮的五铢钱,紧紧攥在手心,铜钱的冰凉硌着皮肤。
“阿奴,阿姊出去送衣服,你躺着别动。”
给弟弟掖好那床硬邦邦、露出黑絮的破被,她低声嘱咐。
阿奴昏沉地“嗯”了一声。
娥女揣好布包和铜钱,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巷子里,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单薄。
她得在天黑前,把衣服送到城东军士家,然后去求王媪赊药。
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
她不知道,今日这趟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出门,将把她这株卑微的草芥,彻底卷进命运的激流。
建康城巨大齿轮的转动声,己隐隐可闻。